03.有機農場

出於同事誼，傑森和布萊恩迅速而仔細地搜索了營地附近近千米的樹叢和壑，然而結果卻是令人驚訝的一無所獲。彷彿威爾除了牙齒突然變得鋒利之外，也順便在一夜之間學會了高明的反追蹤技巧。

又或者威爾與什麼好奇心旺盛的外星種族進行了第三類接，正應邀參觀他們飛船上的手室。

再或者，一切都是電視臺的謀。你知道，真人秀什麼的，收視率總會特別的高。

總之，不管是因為什麼，威爾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更糟的是，當兩人疲力竭、飢腸轆轆地返回營地，卻沮喪地發現，他們事先準備的食已經被掃一空了，連最難吃的餅乾都沒有剩下。

傑森挫敗地頭髮，勉強扯出個笑容：「需不需要再補拍一段我吃蟲子的視頻？說實話，我現在得能把鼻涕蟲吃得像是法國大餐！」

「毫無疑問。」布萊恩沒什麼誠意地點點頭，「但我寧願你去二十米外的小河裡抓幾條魚回來。」

於是關於午飯的爭論便到此為止。

在傑森去抓魚的空檔，布萊恩也采了幾枚青的果子和塊作為飯後甜點，並收集樹枝，燃起篝火。在一切理妥當之後，他甚至有時間給亨特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妥善地塞進了他破破爛爛的睡袋中。

為了保持力，傑森還是捉了幾隻甲蟲和蜘蛛作為零食。

「嘎嘣脆，味。」他無意識地念叨起這句經典臺詞，忐忑地猜測，回到電視臺之後，他們的合同——他的合同——是否還能順利執行。

一條人命——也許是兩條——以及一份岌岌可危的高福利合同，使得傑森暫時喪失了聊天的興趣。他們沉默地吃完午飯，傑森又一次嘗試聯繫警方、電視臺以及負責運輸他們的某空軍中隊，甚至連收費諮詢熱線都被他的擾了一遍，然而隨機始終只是用和的沙沙聲作為回答。

他放棄嘗試，改為指示芯片下載周邊環境的三維地形圖，隨機卻和地提示他：「目前信號故障，請稍後再試。」

頓了一下，又地補充：「如果遇到麻煩，在原地等待救援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而且，這裡的夜空十分迷人，非常適合你和你的同伴一同欣賞。」

「真是個浪漫的點子。」布萊恩不無諷刺地評價。

傑森假裝沒聽見。他晃了晃手腕，又試了幾個其他的指令之後，終於徹底放棄向隨機求助，轉而徵詢地看向布萊恩：「亨特的需要收殮，威爾也需要專業搜救人員來定位救援，我們越快和外界聯繫上越好。——這裡靠近239國道，也許我們可以一邊往外走，一邊繼續嘗試聯絡。」

布萊恩沒有表示異議。

兩人鑽進帳篷裡，打算從滿地的垃圾中搜尋些有用的品，用來充實他們的背包。

結果當然又是令人沮喪的，因為帳篷裡唯一完整的東西就是已經宣佈死亡的亨特。

傑森拉開睡袋，將亨特從頭到腳搜了一遍，從他隨的腰包裡翻出了四五張能量棒的包裝紙，一把瑞士軍刀，一小瓶只剩一半的伏特加，一瓶醒神膠囊和與之配套的加速代謝的滴，抗暈藥以及緩解中暑癥狀的復合維生素。

傑森將腰包展示給布萊恩看：「你需要這些藥嗎？」

布萊恩移開目：「不用。」

「真巧，我也用不著它們。」傑森輕快地笑著附和，將伏特加和瑞士軍刀收進包裡，兩人就此離開營地。

239國道確實並不遠，縱使中間隔著森林和湖泊，他們依然趕在日落之前到達了那裡。

馬路上沒有一輛車駛過，火紅的夕心無旁騖地烘烤著柏油路面，竭盡全力使它如同腐爛的鹹魚一般黏膩，味道古怪。

「該死的復活節假期！」傑森低咒一聲，向他的同伴苦笑著攤手，「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沿著國道繼續向前，然後指著老天開眼，咱們突然上個願意在假期裡汽車旅程的怪胎。」

「下次開口時，」布萊恩的聲音裡仍舊沒什麼波瀾，「記得說些我不知道的。」

傑森聳聳肩。

半晌，他突然笑了：「哦，這個你應該還不知道。」

他指著遠的一個黯淡的小藍點，咧得更大：「瞧，一座有機農場！」

「有機農場」並不是個多麼新鮮的玩意兒。

早在上世紀末，一些憂心食品安全的營養學家們就提出了這個概念，本意是為同樣杞人憂天的消費者提供無污染、無化學毒素的食品，但因為當時的有機農場越提越高的標準，比如有機料——也就是糞便——嚴格過篩，灌溉水源經過五十四層淨化過濾，給牛做泰式按、喝德國啤酒什麼的，種種匪夷所思的開支使得有機食品的價格越來越離譜，最終導致了幾家大型食品公司的破產。

而現在的有機農場並不再在「污染」上面做文章，相比最初的概念，如今的運作更加「娛樂化」：農場主僱用幾個材火辣的俊男，讓他們在農場上每天十四小時地辛勤勞作，揮灑汗水，農場上無不在的攝像機使他們為了真人秀的主角，而他們收穫的產品就搭配著全套視頻，賣給那些嚮往這種生活，或是乾脆是嚮往這些俊男的人群。

總之，有機農場就代表著有人，有人就代表著能跟外界聯繫。只要能夠聯網，傑森相信，他遲早會把今天的麻煩事弄清楚。

傑森和布萊恩加快腳步，幾乎是向著那塊代表有機農場的螢標誌跑步前進。

然而他們又失了一次：這個農場似乎已經被廢棄，外圍的柵欄被連拔起，不知丟到了什麼地方，羊圈和牛棚都空空如也，原本該是平整翠綠的草地，卻被一個又一個的土包搞了綠巨人臉上的痤瘡。

傑森吹了聲口哨：「至，我們還可以在農場的小屋裡過一晚。」

然後他們的計劃再次落空了，不過他們很高興。

農場小屋裡還有人。

鐵質的柵欄凌而又實地將小屋和幾輛農用車圍在裡面，柵欄上頭還倉促地繞了許多鐵蒺藜，小屋最頂層的窗口微微出點亮。傑森繞著柵欄轉了一圈，禮貌地按響門口的電鈴，等了一會兒，又短促地按了三次。

門上的應答滋啦啦響了幾聲，一個年輕人的聲音疲憊地響起：「聽著，我不管你們是誰，不管你們要到哪裡，我都不會給你們開門。如果你們需要食宿，東面的池塘邊有個小屋，裡頭也許還存著一些魚乾。如果你們需要幫助，我會用那個小屋的地址為你們報警。其他的事，請恕我無能為力。——忘了說，就在現在，一把來復槍正指著你們的腦袋。如果你們不在三十秒離開，你們將可以見識到我的槍法有多準。」

傑森連忙調出工作證件，將隨機接口對準應答：「等一下士！我們是NFK電視臺的主持人和攝影師！我們在附近的HS國家公園遭遇了意外，兩名攝影師失蹤，如果你能為我們連接NFK電臺的網頁，讓我們向老闆說明況組織搜救，我們將十分激！」

應答機沉默一會：「另一個人的證件。」

布萊恩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的工號，你可以去電視臺的網站查詢。」

應答機再次沉默，過了好長時間，人才重新開口：「我可以放你們進來，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都行，願意為您效勞，士！」傑森沖應答機上的攝像頭出八顆牙齒的燦爛笑容。

人嗯了一聲：「請你們倆互相咬一口對方的脖子，我要看到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