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警先生

傑森和布萊恩匆忙系好安全帶、抓牢椅背，覺就好像坐在一輛水平行駛的過山車上，推背和離心力始終陪在他們左右。

傑森一邊儘量讓自己與車保持靜止，一邊懊惱最近太猛，讓越野車的力過分強勁。

然後他馬上又想起來，麗薩這輛寶馬X12是太能和氫氧燃料混合車型，假如蓄電池電量不足的話，麗薩一定會不惜讓他們的屁著火。

十五個小時？傑森著車頂驚恐地想，他太低估人因為不想和危險的男人共一室而發出的活力和決心了。

謝天謝地，在八個小時之後，越野車便抵達了郊區，麗薩也終於放過了那可憐的油門，好讓車子安靜地過前方的住宅區。

傑森鬆開安全帶：「怕警察控告你超速行駛？」

麗薩謹慎地掃視著周圍：「不想惹麻煩。」

「什麼樣的麻……」傑森還沒問完，便突然改口，「麗薩，停車。」

麗薩一口否決：「不可能。別惹麻煩，誰也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到類似的事。」

「那就讓我們去證實一下。」傑森示意看外面。

在他們斜前方的一棟住宅前，一個穿著警服的壯漢正瘋狂地捶著大門。

傑森剛剛按下車窗，壯漢的怒吼聲、拳頭砸門的砰砰聲以及微弱的呼救聲便迫不及待地鑽進了車廂。顯而易見，那位警察先生並不太友好。

「不論什麼時候，見到警察都是個好兆頭。我們可以向他求助、可以近距離觀察你口中的怪，也可以判斷惡人已經死了，電影終於接近尾聲了。」傑森興地咧開，「天，我太好奇答案了。」

「別惹麻煩！」麗薩再次警告。

「相信我姑娘，不讓我得償所願只會更麻煩。」傑森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他順手將車窗完全降下，「把便攜攝影機給我！」

「我不會停車也不會給你開門！不管那邊究竟是怎麼了，我現在該死的只想順利到達電視臺！」麗薩厲聲重申。

「那就如你所願。」傑森接過小攝影機固定在肩上，笑著問布萊恩，「你是跟拍還是一起過來玩玩？」

布萊恩打開攝像機，比了個十分紳士的手勢：「你先請。」

「正合我意！」傑森大笑著翻出車窗，在地上滾了一圈卸去慣，然後迅速跳起來，輕快地向壯漢跑去，「嗨警察先生，我想我迷路了……」

布萊恩也隨即翻出車外，攝像機穩穩地扛在肩上。

「該死！」麗薩狠狠地捶一把方向盤，「我恨男人！他們永遠都在找死！」

傑森一路大呼小著跑向那名壯漢，只要不是聾子，誰都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而很顯然，這位警察先生雖然脾氣不好，耳力倒還不錯。當傑森與他還隔著五六米的距離時，壯漢便停止了捶打鐵門，轉頭向後看過來。

他似乎正被什麼疾病困擾著，淡藍的制服大半被汗水浸，狼狽地在上，面發暗，眼窩凹陷，奇怪地微微外翻，看起來就像是個蹩腳的牙膏廣告模特。

他的牙可真黃。

傑森放緩腳步，滿面笑容地迎向他：「警察先生，請問……」

壯漢不耐煩地嚎一聲，兩突然發力，如同袋鼠一般揮著拳頭向他蹦過來。

傑森靈巧地開：「很高興見到你，想必你也很高興見到我？」

壯漢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濁氣，一拳砸在傑森面前的地面上。

房前的白石磚當即陷進地上，壯漢憤怒地拔起拳頭，手上的骨骼咯咯作響。

傑森驚訝地退後一步：「哇哦！你平常在哪裡練拳？能不能給我一張你們教練的名片？——嗨，別生氣，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難道……是一個得之不易的約會？還是房子藏著什麼了不得的罪犯？」

壯漢充耳未聞，依舊揮著拳頭向他撲過來，意義不明而又單調的吼聲在他嚨裡來回激盪。

傑森稍微退開一些，向著肩上的攝影機低語：「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和判斷的能力。」

「從他的行為分析，我認為他對我的人安全構了威脅。」 他拔出軍刀，提高聲音詢問站在不遠的布萊恩，「你會為我證明的吧？」

布萊恩比了個OK的手勢。

「多謝！」傑森咧一笑，再次迎向憤怒的警察先生。

壯漢嚎著向他衝過來，雙拳毫無章法地在前揮，只要傑森稍靠近一些就一拳擂在地上。不到一會的功夫，兩人之間的地面上便多了十來個凌的土坑，草坪、噴水和花園小徑然無存，連停在一邊的除草機都被他一拳轟個碎。

傑森靈巧地左右閃避，不時尋找接近壯漢的機會：「我的老天！如果他去建築工地工作，拆樓機就都可以放在一邊落灰了！又環保又高效，就是吵了點兒。」

壯漢顯然不太欣賞這樣的幽默，他嚎得更加聲嘶力竭，大張著雙臂，再次惡狠狠地向傑森撲來。

傑森弓著子從他肋下迅速穿過，壯漢的側腰變魔似的多出一道口。

「別擋道！」麗薩的聲音突然從兩人後傳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撞針聲，傑森下意識跳向側方臥倒。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半截模糊的壯手臂瀟灑地從他頭上飛過，劃出一道鮮紅的曲線。

「瘋人！」傑森爬起來，半是驚訝半是讚賞地嘆。

警察先生現在真的氣瘋了。他怒吼著衝過去撿起自己的胳膊，拚命把兩邊參差不平的接口對在一起，似乎想要讓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手臂重新長回自己上。

傑森後退幾步與布萊恩並肩而立，小聲評價道：「我覺得他也可憐的。——用不用幫他輛救護車？」

「別急。」布萊恩依舊將攝影機牢牢對準壯漢，「我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事確實有點兒不大對勁。壯漢的斷臂被牢牢按在肩膀的上，原本口徑不同、絕無可能對齊的兩端竟然開始以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生長、包容，鮮紅的創面不斷小，幾分鐘後，斷臂已經完全長合在肩膀上，——雖然拜麗薩的霰彈所賜，他上臂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長度，和完好的左臂相比，顯得有那麼一點可憐。

而作為迅速癒合的代價，壯漢臉更加慘白，原本飽滿的現在全都乾癟了下去，制服襯衫鬆鬆垮垮地掛在上，好像十幾歲的年穿了老爸的服。

傑森低聲問：「他瘦下來還是好看的，是吧？」

布萊恩卸下攝影機放在地上，拔出野戰刀：「矮一個頭會更好看。——左還是右？」

「左。」傑森笑答。

兩人同時向壯漢疾衝過去，刀鋒過，壯漢左右兩側的頸脈被一起劃開。他踉蹌著仰倒在地上，布萊恩屈膝住他口，手起刀落，再用力一劃。

壯漢的頭被整齊切下，傑森將其一腳踢開。

彷彿被踢了的高消防栓一樣，矮了一個頭的壯漢慷慨地噴灑著他的鮮。

傑森退後幾步避開噴泉：「這次他不會再自癒了吧？——你說，如果他不去撿那截胳膊，他是會像壁虎一樣新長出一條，還是癒合獨臂人？」

布萊恩將壯漢拖到灌木叢後面：「下次遇到了可以試試看。——去敲門。」

傑森答應一聲，把軍刀上的跡在壯漢的腳上乾淨，持刀的右手藏在側，走到門前按下應答，笑容滿面地衝攝像頭打招呼：「嗨你好，我們路過時聽到了一點靜，唔……現在問題大概解決了。我能否問一下，這位警察先生為什麼試圖攻擊你？你知道，口供什麼的。」

應答噼啪響了幾聲，傑森依稀聽見家翻倒的稀里嘩啦聲，電腦的提示音以及一個男訝異的驚呼聲。應答上的攝像頭彷彿蛇一樣出，對著傑森拍了一圈之後，前頭的攝像眼再抻出一截，艱難地繞到他後上下打量。

傑森疑地再按了一下應答：「先生，你可以不必開門，只通過應答和我對話。」

他話音未落，大門便砰地一聲打開，傑森堪堪向後跳開保住自己的鼻子，還沒站穩就被一個紅頭髮小子狠狠抱住。

紅頭髮激得語無倫次：「我認得你！你是那個新節目的外景主持！我看過你的節目預告！你的屁很翹！——哦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就知道！這是整人節目的現場是吧？啊我看到攝像機了！」他對著傑森肩上的便攜攝像機興招手，「嗨你好！你們可真是嚇死我了！攝製組的其他員呢？哦我看見車了，是不是還要接採訪？我準備好了！」

說著不容傑森反應便拉著他向麗薩停在路邊的越野車跑去：「採訪有時間限制，還是我願意說多久就說多久，後期你們再挑彩容剪輯？——嘿你知道嗎，我是你們電視臺的忠實用戶，你們的每一個節目我都會收看！——好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只能負擔起一個付費頻道，但是NFK一直是我的首選！——哦，天哪！」

他突然站住，過車窗呆呆地看著麗薩：「……麗薩，麗薩‧關！！！！！！」

紅頭髮著副駕車窗癡癡地看著麗薩，大半個子都進了車裡，激的淚花在綠眼睛裡不住打轉：「麗薩！我是你忠實的崇拜者！你們農場出品的每種有機食品我都會購買！我集齊了你的全套視頻！真沒想到能在家門口看到你！難道你也被聘來主持這場真人秀？——說實在的你還是穿平常那套服更好看，」他兩手在自己部以下恥骨以上的部位攔截示意，「就是那種臍裝，你的腰線非常迷人！」

麗薩一手按在方向盤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另一隻手背著他出窗外，向傑森和布萊恩迅速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們趕上車。

傑森咧著攀住車窗鑽回後座，布萊恩在他後打開車門坐進去：「聰明點兒。」

「哦天哪，那是什麼！！！！」紅頭髮突然指著布萊恩藏在灌木叢後——現在一覽無餘的無頭驚聲尖，「我還以為那味道是管線水！！！快告訴我那是你們的道！！！」

「嗷嗚！」一個瘦得了形的傢伙猛地拍上後車窗，塌陷的眼窩虎視眈眈地看著車裡的三個半人。傑森猛地把紅頭髮順著車窗大頭衝下地拉進車裡：「麗薩！開車！」

不用他多說，麗薩已經一腳轟上油門，箭一般竄出去。

後視鏡中，十幾個纖瘦病態的傢伙搖搖擺擺地追在車後，灰黃的臉上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