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移植手

傑森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幾步，手把抓住他的半截手臂從腳腕上拔了下來。——大概因為太過用力，大塊頭的五手指先是詭異地向手背彎折了一個微小的角度，才又靈活地衝著傑森不斷扭抓撓，——就好像一隻的章魚，或者有著淋淋尾部的毒蠍子什麼的。

他好奇地用槍管逗弄了一下斷肢的手指，那玩意兒立即惡狠狠地撓了槍口一下，傑森趕把它拿遠一點兒，向布萊恩：「方發佈的新功能？」

「似乎如此。」布萊恩又向大塊頭剩餘的軀補了幾槍，但可惜效果並不顯著，那傢伙仍然在不屈不撓地向著傑森的方向大幅度彈，看起來就像是只大號的青蛙。

傑森再退後幾步，拔出野戰刀，把那截手臂按在牆上，小心地削掉它的食指。

食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一圈之後，開始用蟲的方式向著傑森腳邊緩慢地移。

「它們倒是有毅力，是持續注的結果？」傑森用腳尖逗弄著那截手指，「和漢斯說的死而復生很像。」

「蛇的斷頭噬咬、青蛙的搔反，這種行為在低等生裡可不算什麼特長。人類腦死亡之後，這些微生們終於可以用它們自己的方式行了。」布萊恩遠遠繞過保安的，低沉地評價，「殺不盡的麻煩。」

傑森聳聳肩，把那截手臂遠遠扔到大廳的一角。

手臂在地上彈了兩下，微微抬了抬手指，便靜止不了。

清潔機人轉探頭看了一圈，挪履帶趕向那截手臂。

傑森跟在清潔機人的後面，當他距離手臂還有大約五米時，那東西扭著避開清潔機人的鋼刷，又開始向著他艱難地爬。

「還不算太糟。」他樂觀地下了結論，重新跑回布萊恩邊。

「但願。」布萊恩看了看樓層示意圖，分層控制室就在走廊的盡頭，十幾間病房、診療室和一間活室的後面。大概是終於通過厚實的防護服應到了他們的存在，十幾個喪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飢地著他們。

「他們看咱們的眼神，就像是看塑料包裝的香腸。」傑森低笑著形容。

「那麼我希咱們塑料包裝夠結實。」布萊恩回答。

他們對視一眼，然後突然同時起跑，飛速衝進喪群，在一大群病號服、護士服、手服和保安服的簇擁下撲向控制室。

久違的希瑞也開始為他們——不，是它們亮燈加油：「真誠謝你們協助維護公共安全！請在保證自安全的前提下阻止損失的進一步發生！真誠謝你們協助維護公共安全！……」

「賈維德，」傑森氣吁吁地干掉三個喪、踢開控制室大門、將一個試圖跟著布萊恩闖進來的喪狠狠踹出去後使勁頂上門，「幫我把這個多的白癡關掉！」

過門上的探視玻璃，傑森可以清楚地看見喪們正在爭搶分食同伴的。喪的殘肢在他們手中像蛇一樣不斷扭，因為來不及咀嚼而掉在地上的食殘渣——比如手指、半張臉、舌頭什麼的， 正在不餘力地嘗試順著門溜進來。

布萊恩將賈維德連上服務便跑回來和傑森一起頂住大門：「賈維德，查詢2030年，傑妮芙‧懷特‧哈德森的病例！」

傑森假裝沒聽清名字，他沿著門沖喪群又補上幾槍，將大門重新頂回原位，再狠狠踩扁幾趁溜進來的手指：「我希我們可以馬上離開！」

「我也一樣。」賈維德說，「兩個壞消息：這裡不能控制輔助系統，沒有找到相關病例。我已經嘗試了相似名字，並複製了2030年度的所有病例以供重複查閱，我建議馬上前往九層或者十三層。」

「好主意。」傑森無奈地表示贊同。

然而就像世界上的其他事那樣，計劃永遠比行要容易得多。

傑森隔著玻璃看喪們不斷拍打嚎，聽著它們尖銳的指甲在玻璃上劃出的刺耳噪音，再越過它們的頭頂遙不到十米的兩部電梯，最後徵詢地看著布萊恩：「要不要抄個近路？」

布萊恩取回隨機，靠在門邊更換彈夾：「比起被困在電梯井裡，我更討厭被喪困在樓梯間。」

傑森笑笑：「真巧，我也一樣。那麼抓時間。」他指指布萊恩又指指自己，「三。」

布萊恩點點頭，將手槍回腰間。

「二。」傑森也重新更換了彈夾，又拔出一把槍拿在左手，轉而用膝蓋抵住門板。

門外的喪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計劃，變得更加躁。

「一。」

傑森猛然退後兩步，控制室大門豁然開，著大門的幾個拍得起勁兒的喪猝不及防，踉蹌著摔進屋裡。布萊恩趁機衝出控制室，彷彿橄欖球隊的明星四分衛隊員那樣撞開擋道的傢伙，徑直向電梯衝去，而後狠狠拍下向上鍵。

傑森也隨後跟上，他邊跑邊回向喪們掃，一串串花在它們頭上、肩膀上和膝蓋上飛濺，淋淋的斷肢撒了滿地。喪們放緩速度，一邊撿起同伴落的塊大嚼特嚼，一邊繼續追逐新鮮的獵。沒來得及被撿起的斷手們則不甘寂寞地在地上爬，並不時抓住喪們的腳腕，在他們小上劃出一道道或深或淺的痕。

布萊恩出野戰刀，進電梯門用力撬開：「傑森！」

「馬上來！」傑森邊開槍邊往後跑，在離電梯井幾步時猛然助跑起跳，瞄準電梯承重鋼纜撲過去。

喪嚎著追上來，卻因為差了幾步而被隔在門外。

電梯井重新陷一片黑暗，傑森抓住鋼纜，被離心力帶著稀里糊塗地轉了一圈之後，就因為鋼纜上溜溜的潤油和防護服溜溜的塑料外層飛速向下去。

不到半秒鐘，他便以火箭的速度準確地砸進了布萊恩懷裡。

「抓住你了！」布萊恩幫他在行進的電梯廂上站穩，問他，「一切順利？」

「一切順利！」傑森收起一把槍，推開電梯頂部廂蓋照亮電梯井，又擰開手電仔細檢查了一遍四周，「還算幸運，沒什麼小東西跟著我一起掉進來。」

但他還沒說完，電梯便平穩地停在了他們剛剛搭乘的地方。

很明顯，是喪們不懈的拍打湊巧停了電梯，為它們贏得了又一次計劃外的追逐機會。

電梯門緩緩拉開，幾個激進分子張牙舞爪地衝進來，四檢查一圈之後，疑地站在電梯門口四張。

電梯門保持開啟，耐心地等待著喪們的決定。

「幹！」布萊恩咒罵一聲，下背包、拔出手槍瞄準電梯裡的兩個喪一槍頭，又利落地進轎廂，將門口那個發呆的喪狠狠踹出去，按住關門鍵關閉電梯。

丟了頭的兩個喪一邊噴一邊堅持向布萊恩爬去，後者再開兩槍，分別打斷了它們的脊椎。

電梯順利上行。

傑森將布萊恩重新拉上轎頂：「幹得漂亮！」

布萊恩點點頭：「多謝。」

兩個無頭喪找不到發洩的目標，索向對方手，四隻尖利的爪子互相抓撓，暗紅的很快噴濺得到都是。

半分鐘後，電梯終於發出了令人愉悅的叮的一聲。

電梯門再次打開，兩個喪似乎都覺察到了什麼神且人的氣息，它們只在原地停頓了一秒鐘，便歡欣雀躍地爬出電梯間，分別向著兩個方向努力爬。

傑森和布萊恩對視一眼，疑地跳進轎廂，慢慢走出電梯。

「我的天。」傑森停住腳步，小聲慨。

一間碩大的、面向走廊的牆壁已經被破壞殆盡的高級病房裡，一個蜈蚣一般的喪正懶洋洋地坐在角落裡，上著近十條營養輸送管。

它似乎曾經是個材高大的病人，但如今，它赤著臃腫的盤坐在地上，兩雙眼睛空地看著前方。——是的，兩雙。實際上，它就像株任人嫁接的植一樣，上長滿了十幾個不屬於他的：除了在原先腦袋的下方多出的一個頭之外，屁上也多出了兩條，腋下和後背上則多出了十來條手臂。這些手臂有長有短，有有細，明顯來自不同的源頭。

不難想像，它們的原主人都去了哪裡。

其中一個無頭喪彷彿見了水的魚一樣雀躍地向那個怪不斷彈，距離怪大概兩米時，怪突然出四五隻手，一把將那個喪抓住，用底下那張臉上的眼睛仔細辨認了一會兒，而後利落地掰下他的左手，用另兩隻手上的指甲劃開自己的左外側，將新得到的手臂小心地安上去，又折斷其他的部分，分別送進自己的兩個裡。

就在它咀嚼塊的同時，那隻手臂和他上的傷口正以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斷肢的手指輕微地張握，像是在適應新的份。

還是負責剛才的外科手的那兩隻手拉過一營養管，在探針確定芯片份後，將探針接到了新手臂的靜脈管上。

怪的兩個頭一齊滿足地嘆了一口氣，上面的那對眼睛轉了一圈，定定地向傑森和布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