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後，高長還是把那只很假很假明代紫砂壺賣回給了那個不知道真假的道長，二十五塊錢，外加贈送十一個假銅板。原本應該是十二個的，不過剛剛在路口那家店鋪的時候，有個夥計看走眼，數銅錢的時候放過了一個假的，不曉得他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挨老闆的罵。

賣完東西之後，高長並不是沒有撿的想法，這條街上東西這麼多，大黃要是發揮一下他強大的傳承記憶，找幾樣被埋沒的稀世珍寶出來，那他們可就發大了。

但是無奈大黃這傢伙雖然滿腦子記憶卻還不能活學活用，對於當下的古玩鑒賞標準也不甚瞭解。他倆在那條街道上轉悠了小半天，終於還是放棄了，看來撿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去火車站買了當天下午的車票，因為離開車的時間還早，高長就到附近一家KFC去買了一個全家桶，這玩意兒是正兒八經的垃圾食品，高長上輩子就跟系花約會的時候吃過幾次，以後他一直單，自個兒心來倒也去吃過一次，就那次把肚子吃壞了，拉了一整晚，後來就再沒去過了。

這一次會買，純粹就是為了讓大黃嘗嘗鮮，好歹那些地底下的東西都是大黃找出來的，也算是功臣一個了，加上大黃一看就是只土狗，大概是沒吃過這新鮮玩意兒。不能否認，這家連鎖店對做這些垃圾食品還是相當有一套，翅炸的裡外，味道也很不錯，對於不經常吃這些東西的人相當有吸引力。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KFC不給帶寵進去，高長只好買出來跟大黃一起坐在火車站廣場吃。

“好吃！”大黃覺得它這個媳婦兒找得太對了，從來都是犬族養自個兒媳婦，沒聽說過還有媳婦倒過來養著自己的，他媳婦還這麼能賺錢，還能帶它來大城市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那你以後多尋點寶貝，下次還帶你來。”高長把可樂杯的蓋子掀了丟垃圾桶裡，一個大男人用個吸管喝飲料，別人看著不彆扭他自個兒喝著都彆扭。

“嗯，包在我上了！”

手裡端著可樂，看著邊上那只幾乎把腦袋埋進堆裡的小狗，兩條後發力岔開，跟豬仔拱食似地，高長忍不住默默地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就是要和自己生活一輩子的傢伙，唉，現實是多麼令人惆悵啊。

一人一狗回到村裡以後，依舊和從前那樣過著日子，只有高知道這次高長去了一趟大城市，賣了幾樣從地裡刨出來的古，得了一些錢。這個老人對高長的寵溺幾乎是盲目的，或者說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孫兒是獨特的，總有一天會擁有別人無法想像的耀。

高長帶高去他們鎮上的牙科診所去做了一組假牙，那陣子老人相當開心，吃飯也吃得香了，沒事還總想嘗嘗一些好久沒吃過的東西，像瓜子花生什麼的，沒晚睡覺前都要把假牙取下來刷洗乾淨，然後泡在水杯裡，跟寶貝疙瘩似地。

也就是在這一年秋天，高過世了，跟高長上輩子的經歷一模一樣，每一天都會早起的高那天早上沒有起來，高長走進的房間，就發現老人已經過世了，神態十分安詳。

高長不記得上輩子他是什麼反應了，好像那幾天都有點昏昏沉沉的，記憶也很模糊，這一次高長清醒多了，他抹抹臉上的眼淚去拍了隔壁家阿善嬸的門，阿善嬸和阿善叔就住在高長他們隔壁，是三合院裡朝北那邊側屋的第一間，平時經常會和高說說話，這會兒高過世了，高長就去找。

“咋了呀？這大清早的……”阿善嬸唯一的兒子已經出去打工了，現在家裡現在沒有小孩，早上也起得晚，這會兒裡面穿了件花褂子，外頭披著的確良襯衫就出來開門了，顯然是剛從床上下來。

“我死了。”高長低著頭，雖然上輩子就已經死過一次了，可是他還是很難過。二十八歲的人了，不再是從前那個無助的對前途一片茫然的年了，可眼淚還是會忍不地往下掉。

“啥？”

“我死了。”高長又重複了一遍。

“哎呦，他爸欸，趕起來，高婆婆去了……”阿善嬸進屋跟他男人代了幾聲，然後讓高長先回家等著，自己就往村長家去了。

接下來的事也不怎麼需要高長心，這辦喪禮的事，村裡的人也不會真的讓個孩子自己去弄，反正他們村也有現的吹奏班子，再去請個主事的先生，幫忙的人就是自個兒村的村民，就連置辦喪事的費用，村裡都承擔下來了，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一樣。

當然了，這些人還是沒給高長什麼好臉。只不過現在的高長早已經不是十七歲的高長了，活了二十八個年頭，他也懂一些人世故，這個村裡的人雖然待他一般，甚至還不怎麼看得起他，可他們確確實實把他當這個村的人了，也把他們家的事當是村裡的事。

這樣的認知讓高長想讓這些人在末世到來的時候依舊能活下來，或者說，多活幾個下來。

高過世之後，高長家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雖然那只犬族後裔說它以後能化形，但是高長覺得那天可能還沒那麼快到來。

那年秋天，高長開始在他房間裡挖，口在他房間的一個櫃子下面，主要還是在從前高的房間，畢竟他那個房間沒什麼人進去，比較不用擔心發生坍塌事件。

高長沒事的時候就從外頭搬幾塊磚頭回去，有時候是從破房子邊上撿的，有時候是在人家蓋新房的時候的，他有錢，但是卻並不想興師眾往家裡搬建材，他這個地要是不夠，到最後藏再多東西也是枉然。

挖出來的泥土就撒在後院的竹林裡，有時候是他們家的菜地，總之竹林這麼大，多點土出來還是不怎麼容易被人發現的。

大黃還有個用，那就是知道不草藥知識，治冒的退燒的消暑的消炎的，高長什麼都種上一些，就種在他們家窩邊上，草藥的味道大多不太好，鴨也不大喜歡吃。

還種了幾棵皂莢樹，等囤積的皂洗都用完的時候，它就該派上用場了。八角茴香和桂也各自種了一棵，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調味料都沒地方買，味什麼的就別想了，八角桂皮之類的倒是能自己種些。

高長高中畢業以後就沒讀書了，其實他高三就沒怎麼去學校，他們學校的老師也都知道他們家的況，高長績也不是拔尖的，所以也就由他去了，會考全部考完之後就不大管了，畢業了也照樣給發畢業證。

從此以後，高長徹底淪為了村民眼裡的混混浪漢，不學無，既不考大學也不出去學藝打工，整日在村裡混著，日子過不下去了，就到鎮上的老年人活中心打麻將贏點錢。

有時候高長還會離開村子到大城市去，每次回來，都多會買一些東西帶回來，村裡就有人猜測高長到底去城裡幹嘛去了，離譜的說他是小白臉，到城市裡找富婆，專門找那種有錢的，做一次就能吃好久。更離譜的說他去城裡打劫了，現在城裡就是有錢人多，穿金戴銀的，高長搶人家金鏈子搶人家手機，搶了在黑市賣。

高長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關心的一直就只有兩件事，其一的修行，其二是囤貨。

他就像小老鼠一樣勤快，一點一點地在他們家挖出了一個不小的地，還在地周圍砌了磚，多有點加固防的作用。他最先開始囤積的是食鹽，因為這東西不容易過期，相對於鹽，好像還是食鹽的包裝袋比較不容易保存，高長買了幾隻不大的陶罐，食鹽買回去就一袋袋拆開，裝在陶罐裡滴蠟封。

冰糖蜂什麼的，也都儲存了不，蜂是和鄰村的一個養蜂人買的，絕對純天然無添加。高長作為男，其實並不十分喜甜食，只是上輩子幾個月的末世生活告訴他，他現在不甜食，也只是因為生活好什麼都不缺，等真正到了困難的年代，再男人也難經住一塊冰糖的。

到了後面幾年，高長甚至開始儲存罐頭，有時候懶得做飯，他和大黃也會吃幾個罐頭打發了，村裡人都說單漢就是不會過日子，整天吃罐頭，也不怕吃出病來。至於主食，高長也就在最後那段時間才存了一些，在末世要是不能自己找到吃的，囤積再多食也沒有，早晚得死。

服子自然也不能買，是鞋子就買了整整兩櫃子，喜歡的鞋子他從來都是打打地往家裡搬。一般晚上回村裡，大家就都睡了，他也不走村口，而是繞道村後頭，穿過竹林從自家後門進屋，大晚上的沒人敢在竹林裡待，都說那裡面鬧鬼。

但高長還是很在他們鎮上買東西，他給自己買了輛柴油三，平時沒事就騎著到瞎逛，十分符合一個不學無的浪漢形象，當然偶爾也會做點正事，他們村要是有人上個醫院什麼的，他也是樂意送的，車費從來就沒提過。所以這兩年高長為了自己進出方便，把竹林裡的那條小路被他拓寬了，砍了不竹子，倒也沒人提過什麼意見。

一晃眼，時間就過去九年多，高長這個從前的小混混，也升級到了老混混，二十七歲還不結婚，也不正經尋個出路，在村裡那些人的眼裡卻是是沒出息到了極點。

從前種下去的那些皂莢樹桂樹都已經長得枝繁葉茂了，就連大黃都長大了。大黃果然就像高說的那樣，長大以後上就黑退去不，長出了許多金的長，但是鼻子上耳朵上還有脖子等地方，還是長著許多黑的，整個的髮並沒有很分得很清楚，暗金和黑很自然得分佈著，有些地方金濃一些，有些地方黑重一點。

有幾年鎮上的人都流行養狗，有個在外地做生意的本地老闆就看上大黃了，說是要買，價錢隨便高長開，高唱肯定不能答應，大黃又不真的是他的寵，人家可是犬神後裔，而且他倆還是拜過堂的夫妻，高長膽子再大，也沒想過要去驗一下犬神的詛咒到底有多大威力。

大黃從來都不，但是村裡的小孩都怕它，這傢伙只要裂開出那一整排鋒利的牙齒，連大人都怕，別說小孩了。

“為什麼又沒有？”此時大黃正對著自己跟前那一大盆米飯和青菜抱怨，一臉不滿。

“都已經兩個月沒挖到東西了，哪裡有錢買？”高長也不喜歡吃青菜，但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挖到東西了，靠打麻將要供大黃吃的話，確實是有點吃力，他還得修行呢，不能整天都貓在老年人活中心，畢竟修行比吃重要。

“要不我們再去上次那個地方吧，這次晚上去？”

“別提上次那地方了，你還沒被人追夠啊？要是被村裡的人知道我去挖人家祖墳，會被人脊樑骨的。”高長覺得大黃的提議完全不靠譜。

“切，誰你跑得那麼慢。”兩條的人類就是麻煩，跑起來還沒有它一半快。“再說他們祖墳裡本就沒什麼好東西，我們要挖的地方就是跟那塊墓地離得比較近而已。”

“那也不行。”

“要不然從地窖裡拿幾瓶罐頭出來吧？”地窖裡被高長堆積了各種罐頭，數量十分可觀，大黃最喜歡的是午餐罐頭，它不大喜歡吃水果，對魚也沒多大熱。

“想都別想，吃你的青菜吧。”

“你存那麼多東西打算幹什麼？難道是準備閉關嗎？我跟你說，那完全是武俠小說裡面瞎扯的，本就不能信……”

大黃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青菜，它這幾年一直跟在高長邊，耳聞目染，難免也會到一些影響，簡而言之，它是有點學壞了，要說高長現在像個浪漢，那它就有點浪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