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長堅決不同意再去人家祖墳旁邊挖寶的原因有兩點。

要知道，挖人祖墳在鄉下是最最要不得的，嚴重點，高長和大黃很可能會被他們村趕出去。這怎麼能行呢？他這將近十年的積累啊，可都在這一棟老房子的地底下屯著呢，被趕出去那不就跟上輩子一樣，要毫無準備地迎接末世的到來了，那太可怕。

還有一個原因也就是最本的原因，是藍很快就要出現了。上一世，這件事就發生在高長二十七歲那年的十一月十八日，眼下已經是十一月初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再過十來天這個世界就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麼幾天時間又是挖寶又是出售，然後還得趕著把鈔票換貨囤積起來，畢竟還是有點太匆忙了，要是沒理好了馬腳，他這幾年的準備可就前功盡棄了，太冒險，不劃算。

現在高長最煩惱的一件事，就是關於過幾天可能會出現藍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先給邊的人提個醒。

不是邊的人他就沒辦法了，想讓全世界都知道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上互聯網，那玩意兒看著安全的，其實完全沒保障，隨便發個帖子，人家都能天涯海角地把你揪出來。加上這幾年謠言滿天飛，各種不靠譜的言論遍地開花，大家早就把末世預言當娛樂來看了，賠上自己娛樂大眾，這生意怎麼看都虧得很。

但是邊的人就不一樣了，如果作小一點，做得一點，應該是可以瞞天過海的，但是危險也還是存在。一個不小心被人揪出來了，人家問他怎麼提前知道的這件事，他可怎麼回答？萬一人家又問他，明明早就知道這件事為什麼這麼晚才肯說，他又要怎麼回答？

想了又想，高長最後還是決定稍微提醒一下，辦法也很老套，就是選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帶著幾瓶噴漆悄悄地出了村子，然後到鎮上各所小學中學去噴大字：“11月18日變藍，危險勿曬。”

噴完了學校，又去噴政府單位，回來的時候油漆還有剩，就在各個路口的地面上又噴了幾遍，他們村子就不噴了，其他村子都沒噴就他們村噴了的話，到時候搜索範圍就太窄，容易暴。

“你這算是惡作劇？”大黃對高長的行為相當不解，雖然在村裡那些人眼裡，高長這人好像很不靠譜，但是跟他相了這麼久，大黃不太相信高長會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嘿，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高長對大黃還是比較信任的，他們倆都是拜堂快十年的老夫老妻的，不用擔心這傢伙會去揭發自己，再說，一隻會說話的狗去搞揭發，別的不說，它自己就肯定先被人當妖怪給滅了，不然被就拖到博館高研究，這個更兇殘。

“真的會變藍啊？”雖然很難相信，但是高長既然說了，那就是很有可能的。

“嗯，大概吧。”

“你是怎麼知道的？”它作為犬神後裔，都沒有覺到任何一點異樣。

“你說修行到一定程度，會不會未卜先知？”高長不答反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傳承裡好像沒有這方面的記載，但是也很難說，因為很多有實力的犬神都會刻意封印掉一些記憶，所以我這裡的資料也不算很全。”就算再怎麼高長的影響，犬神後裔的本質還是客觀嚴肅的。“可是就你現在的實力，那本沒有任何可能。”

“我都已經突破第三層了。”高長對大黃的貶低表示不滿，說起來，這幾年高長的修行也是有些效的。雖然說將近十年時間才突破第三層，但是你要知道，犬神們為人類量打造的修行心法，總共也就只有九層而已，修行到第三層，生命差不多可以延長到兩百多歲，不出意外的話，高長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繼續他的修行之路。

被這麼一打岔，大黃又忘記要問高長為什麼會知道會變藍這件事了，好像犬族都比較容易被分散注意力，這大概也算是種天吧。

接下來的幾天，高長變得很難控制自己的購，每次在街上看到什麼東西，他就會想著，買回去吧，以後可能就買不到了，於是高長上剩下僅有的一點點鈔票也都被換了各種吃的用的，要是末世不來的話，他跟大黃還真有點麻煩。

好在高長之前在街上噴的那些油漆，在他們這個小鎮引起了不小的轟，也掀起了一小規模的搶購高，所以每天往家裡搬東西的高長也不會顯得太奇怪。鎮上也有人在查到底是誰噴的那些字，派出所都出來探訪排查了，後來搶購高一被掀起來，他們縣甚至是市里都派人過來瞭解況。

市電視臺還在新聞時間裡專門出十分鐘闢謠，結果這個謠言卻被越辟越大。接下來的幾天，通過網路轉播，很多人都聽說了這件事，某些論壇也紛紛發帖討論這件事，然後一些在國外的華人也知道了。

這個傳說中的謠言就這樣被一傳再傳，很難想像它到底被傳了多遠多寬，雖然絕大多數人都很不以為然，但也有數人當真的。高長沒想到電視臺也能起到宣傳作用，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間接宣傳嗎？也許是知道的，只不過收視率也很重要。

十七號這天，高長忍不住從鎮上買了很多紙巾回來，有面巾紙有捲筒紙，還有紙，用三車運了好幾個來回，發了瘋似地。因為他突然想起上輩子那幾個月沒有手紙的日子，簡直太難過太痛苦了，有些無法忍。

但是無論他多麼不喜歡，藍還是如期而至了，這一天晚上高長幾乎沒有睡覺，這是他重生以後的第二次失眠，上一次是在給高守夜的時候，其實也不算失眠，老人走得安詳的，高長還算是看得開，只不過守夜的時候不能睡覺罷了。

等到第一縷藍的從竹林間穿過的時候，高長瞇著眼睛辨認了很久，還是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大黃，你看今天太是什麼的？”

“藍的。”大黃十分果斷地掐滅了高長心裡的最後一僥倖。

“你怎麼知道，不都說狗是盲嗎？”

“那都是騙人的。”犬族被人類污蔑的事時有發生，所以大黃也不至於太氣憤，但是有件事它還是必須重申一下：“我是犬神後裔，不是普通的狗。”

高長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從後院的凳子上站了起來：“趕進去吧，這曬久了要出事。”

把凳子搬到屋子裡，然後又去窩裡把那幾隻鴨趕回屋，就圈養在高從前做燈籠的那個角落，在屋子裡養家禽實在是不大好，高長尋思著是不是改天都給宰殺了，雖然殺了就再也沒有蛋鴨蛋吃了。

關了後門，高長從他們家前門到三合院裡看了看，這會兒太剛出來，大夥兒也都起來了，正聚在廳裡說話呢，這個廳也是三合院的一部分，是正房那邊正中間的一個屋子，平時村裡死了人或者做其他事的時候用的，並不住人，也不做大門，有條巷子可以直接通向三合院後頭的水池。

“前幾天阿水說的那事，該不是真的吧？”家裡有孩子的，大多都聽說過這事。

“假不了，說太變藍它就變藍，這麼神的事還能有假啊？”

“可出不了門，咱以後可怎麼活？”

“我看咱們還是在屋裡好好呆著，弄不好過陣子太就變回來了呢，國邦你說是不是？”鄭國宏向來是個有主意的。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不能冒險，先都好好在家裡呆著……”村長鄭國邦立馬就接著他的話往下說。

“不好了不好了！”這會兒有個婦匆匆忙忙往這邊跑，這人不是他們三合院的，但也屬於這個村。“太真的變藍了，我家國雲一早就出門了，這可咋辦……哎呦……”

“翠蓮啊，你先別慌，先坐下下，坐下好好說。”村長一發話，就有人從旁邊的屋子搬了凳子過來。

“你讓我咋能不慌啊，這藍藍的，看得人慎得慌，哎呦，這要是出事了讓我可怎麼活……”

“還不一定就會出事呢，翠蓮你先不要這麼慌，這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誰也沒弄清楚呢麼，搞不好沒事呢，對不對？你就回家等著，沒準他一會兒就自己回來了。”這婦人的意思大家都聽出來了，是想讓村裡組織幾個人出去找男人，可眼下發生這麼邪門的事，誰敢出門啊，前幾天那人都寫得清清楚楚了：“危險勿曬”。

“不行啊，我這心裡慌得很，總覺得要出事，村長啊，你就發句話，讓大夥兒幫著出去找找不？你們幫我這一回，我吳翠蓮會記得你們的恩的，下輩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行不行啊，我給你們跪下了，不？”

“翠蓮啊，不是我說你，要真那麼兇險，這時候咱們村讓人出去找，那不是人去送死嗎，誰的命都值錢，你說是吧？”鄭國宏這話說出來，就表示他不會讓人出去幫著找這個鄭國雲了，他的話有道理，這會兒誰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你怎麼這麼說呢，國邦啊，我家國雲怎麼也是跟你同個太爺傳下來的種啊，他現在有難，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你說他這要是一出事，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啊？”吳翠蓮知道村長鄭國邦比鄭國宏好說話，所以專門就做他的工作。

“你看這？”村長再次把目投到了鄭國邦上。

“你自己看著辦吧。”鄭國宏這一次也不肯再做白臉了，他也不是傻子，這鄭國邦每次遇上這種事就讓自己出面，往後他在這個村裡裡還待不待了？

“那要不，就找幾個人出去找找？”村長這話一出口，廳裡的人就漸漸散了，人們也都拉著扯著把自家男人推搡回去，村長繼續遊說：“我們小心些，把蓑都穿上，再戴上斗笠，頭上最好再披件服，這會兒太還不大，應該是沒事的。”

“這要是出不了事，還要我們男人出去幹嘛？直接等他自己回來不好的嗎？”村裡的媳婦兒們生怕村長抓壯丁，到時候被抓到了也不好說不去，誰曉得這到底有多危險是，搞不好就跟那輻似的，能致癌。

“那個……誰，高長你好，不然替你翠蓮嬸子到山上去看看？”村長巡視了一圈，到底還是把主意打到了高長頭上，說白了，村裡這些婆娘他是一個也得罪不起，就這高長無牽無掛是個一條。

“我不去。”明知道這玩意兒危險還出去？除非他高長腦袋被門夾了。

“就去看看吧，不然我跟你一塊去，我看大概是出不來什麼事的，就是村裡這些人瞎擔心。”這看著確實不危險，別說，其實還漂亮。

“不去不去，我要出事了我家大黃怎麼辦？”

他倆可是正式拜過天地的，犬神對他的後裔十分嚴苛，既不準離婚，也沒有續弦這一說，一輩子隻準找一個，他要死了大黃就慘了，漫長又漫長的生命裡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