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與大黃》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高長除了到短簽的晚上出院子幹活,其他時候幾乎什麼都不做,除了修行還是修行,為了突破第三層,他已經積累了很久,而且高長自己也覺到,突破的這一天快到了。
要說從第三層進第四層的,用八個字形容的話,那就是輕如燕耳清目明。高長慢慢睜開雙眼,他能到空氣中緩緩流著的能量,就像水流,空氣中也有著自己的力量和波紋,雖然一般人很難得到。
高長在床沿上輕輕撐了一把,縱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鬥,然後輕盈地落在他們家破舊的地板上,老舊的木板發出輕輕的吱嘎聲響,幾乎微不可聞。這只是一個開始,高長現在還不能很好地利用這些能量和波,相信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他的手就能得到很大的提高,下次要再遇上野豬,也不會像上回那麼狼狽了。
接下來,高長也不急於進第四層的修行,這一個來月的盤打坐,幾乎讓他忘了今夕是何夕,也該是時候放鬆放鬆自己的神,好好休息幾天了。好長時間沒在院子裡活,大夥兒都以為他還在為了那幾頭野豬的事生氣,私底下也有些人在竊竊私語。
“高長這氣還沒過呢?”
“是啊,這回看來是氣壞了,就這麼白白送出去七頭野豬。”
“人家五叔公也沒讓他送啊,說用糧食換,是他自個兒是不要。”
“說兩句吧,當時人家問咱的意見呢,但凡幾有個人接話,這豬都送不出去。”
“接話?咋接啊?”
“那會兒誰要是敢跳出去,那倆院子的人能讓你有好日子過?絕對會打擊報復。”
“而且啊,見死不救,自私自利,這罪名誰背得起?”
“你說外頭的蛇要是多起來了,咱這五頭豬崽能頂得住?”
“難說,反正咱都看著點,別再給養死咯。”
“不會,都好的,我剛剛去看過,丟幾條大蟲下去,吃得嗷嗷的。”
高長假裝沒聽到這些人的話,牽著喵仔就出了院子,這陣子他忙著修行,有時候想起來了就去院子裡吃幾口飯,有時候在床上一坐就是一兩天。
喵仔都是大黃在照顧,用電線整天栓在大黃上,等高長醒過神來的時候,大黃上那塊皮都快被磨禿了,這會兒高長只好把它牽在自己手裡。這喵仔個頭雖然小,力氣卻不小,拉在手裡相當有分量,要是不去看它的型,很容易誤以為自己正拉著的是一條大型犬。
先去廳裡籤,每天下午太一下山,凡是這一還沒到過短簽的人,都要聚到廳裡去籤,了簽再吃飯做準備工作。廳裡人多的,高長故意放鬆了電線,並時刻注意喵仔的向,防止發生傷人事件。
畢竟這只貓也養了這麼久,是時候適當給它一些自由,用另一種形式讓它明白哪些事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是不能做的,而不僅僅只是依靠一電線。好在喵仔在這個院子裡生活這麼久了,對這裡的人也比較悉,所以放鬆了電線以後它也沒有做出攻擊的舉。
高長一下就到一支短簽,拿到手以後“啪”一聲把下半截掰斷,在眾人面前搖了搖,示意他今天晚上要出院子。囫圇了一碗飯,高長就和男人們出了院子,反正都是要出去的,不如作快點,趁著外頭天還算亮堂的時候出去幹活,儘量避免黑。
一個月前他每次出來,見到的都還是麻麻的小蟲子,這會兒外頭已經有許多大蟲子了,像螞蚱天牛之類的數量都不。
特別需要小心的是鍬甲蟲,這玩意兒長著一對像螃蟹鉗子一樣的顎,從前就很厲害,小孩子抓這種蟲子玩,不小心被夾一下就得哇哇大哭,現在更是沒人敢惹它們,聽說前陣子有人不小心踩了一隻鍬甲蟲待著的草叢,鞋底都生生被它夾穿了,腳上的傷口還不淺,流了不。
還有需要注意防範的昆蟲就是螞蟻,這東西從前並不被人類放在眼裡,不過就現在來說,它們幾乎所向無敵,無論是什麼昆蟲,都可能淪為它們的盤中餐,特別是那些行遲緩的蟲子,比如人類不敢去挑戰的松蟲之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螞蟻的存在對人類十分有利,但是它們同樣也帶來了威脅。
從前螞蟻無法咬破人的皮對其進行麻痹,所以很對人類造威脅,現在不一樣了,它們已經變得更加強壯型也更大,被咬一口絕對能破皮,之後它們就會往人裡注神經毒素,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能被蟻群包圍,不然十分危險。
地裡現在基本上沒什麼菜可以摘,因為蟲子太多,他們院子已經不再播種了,打算等蟲子的數量得到控制之後,再考慮播種的事。幾個男人就沿著溪邊摘野菜,野菜起碼不用播種,從前老去的野菜會自己播撒種子,有些則是靠繁。
溪流的兩邊有許多未耕種的田地,這裡最常見的野菜就是一些馬齒莧和芥菜,還有一些車前草和折耳之類的,運氣好的話,經過去年的紅薯地的時候,也能弄到一些番薯藤。
在藍下各種昆蟲都長得很旺盛,好在植也很旺盛,所以他們總能找到吃的,目前還不需要擔心會死人,除了植之外,有些蟲子也是可以吃的,最歡迎的就是螞蚱。
從前人們就有吃螞蚱的習慣,現在更是不可能放過這些食了,經過藍的洗禮之後,螞蚱個頭大,也比從前多。男人們隨都帶著網兜,先用竹棒敲野草叢,等螞蚱驚飛出來的時候,幾隻網兜齊上,一般一次都能收穫十隻以上,重複幾次就能抓一小瓶,看著數量是不,但是相對於他們院子裡麻麻的人頭,一分就了。
小溪邊上最近新孵出了不小青蛙,麻麻地在溪流兩邊的田地裡跳躍捕食。青蛙有多味,村裡的人都知道,但是眼下這種況,誰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它們上,滿世界的蟲子都等著它們去吃呢。
等食搜集得差不多了,天也已經黑了,大夥兒點燃火把往村裡走,有時候還能遇見另外兩個院子的人。他們這個村子的人經過幾次整合,現在人們都已經聚到了一起,幾乎所有人都住進這三個院子裡。
另外兩個院子也像高長他們這個院子一樣,每天都會流派男人出去尋找食。這三個院子的人在找食的時候遇上,通常就有一隊人會選擇換地方,為了能找到更多的食,他們很紮堆。而回來的時候再遇上,這些人就會大方地走在一起,然後順便聊天,說說自個兒院子裡的況。
高長他們很快就回到自己院子外頭,可男人們卻不急著回院子,而是把找回來的食掛在水桶上讓裡面的人拉回去,然後在竹林邊緣轉悠了起來。竹林裡除了毒蛇竹葉青,還盛產一種做竹象蟲的甲殼蟲,這種蟲子大多為黃綠,最喜歡吃竹筍,銬起來吃十分味,有子香,營養也很富。
大多數人都只敢在竹林外面轉悠,高長卻想也不想就進了竹林,竹林週邊的竹象蟲早就被抓得差不多了,雖然每天還是會有新的蟲子補充進來,但是數量還是跟竹林深沒得比。
高長一邊挖筍一邊抓竹象蟲,大黃沉默地跟在一旁,喵仔十分活躍,有時候高長還沒能來得及把看到的竹象蟲抓到手,就被它搶先了。空氣中傳來一些異樣的波,高長停下手裡的作凝神靜聽,還沒來得及分辨對方所在的方位,大黃就已經猛地一個躍,把一條碧綠的小蛇叼在了裡。
可以看出來,大黃最近也在修行上下工夫了,據大黃從前跟高長說過的,犬神後裔基本上沒有天敵,只要不暴自己的份,就可以輕易地在人類社會生存,所以它們大多對修行不是很熱衷,有些甚至放牛吃草,讓的修行隨著年齡慢慢增長,反正他們有著十分漫長的生命,修行好像也了一件不需要著急的事。在大黃之前的犬神後裔離,其中最懶的一個傢伙,從開智到化,整整越了三百年時間。
高長多還是希大黃能對修行上點心,因為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到三百歲,好歹在死之前,怎麼都要看看自己這個所謂的伴,到底長的啥樣?
“手不錯。”高長大方地給予了誇獎。
“哼。”大黃從鼻子裡噴了口氣,然後把那條小蛇吐到地上,一腳就把它的腦袋踩扁了。
“喵!”喵仔想吃那條蛇。
“這條蛇太小,給喵仔吃掉算了。”高長用商量的口吻跟大黃說道,他看出來大黃今天的心不太好,如果自己就這麼做主把他的獵給喵仔吃的話,搞不好會跳腳。
“多抓幾條就多了。”果然,大黃不買他的帳。
可是今天這只小貓不知道怎麼了,鬧得厲害,嗷嗷著怎麼都不肯停下來,後來連上的都豎起來了,看來是氣急了。高長想了想,還是把他脖子上的電線解開了,反正現在自己的腦殼就像雷達一樣,小貓要是不回來的話,自己應該也能把它找回來,實在不行,大黃大概也會幫忙的,大概吧,高長看了大黃一眼,心裡不是很確定。
在竹林裡抓了一大包象鼻蟲,又挖了一麻袋竹筍,竹筍是弄回去餵豬的,雖然現在食匱乏,但是村裡還是很有人拿竹筍當飯吃,以他們當地人的說法,竹筍和空心菜都不是可以多吃的東西,特別是對於虛弱和需要幹重活的男人來說。
眼看要回去了,喵仔卻還不見影,高長扯開嚨喊了幾句,沒半點效果,大黃這一路上抓了好幾條竹葉青,有大的有小的,全部都被它拍爛了腦袋,高長用一跟藤條把它們都綁起來提在手裡,沉甸甸的,估計得有五六斤。
高長集中神著竹林裡的波紋,努力尋找喵仔的下落,這項工作他還很不悉,傻站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找到了小貓的方向,好像是在竹林外,他們院子後頭。
就近把一麻袋竹筍全部倒進豬壕裡,然後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提著一串死蛇,高長來到他們院子後面的時候,見到喵仔正得意洋洋地蹲坐在地上爪子,平時常常乾癟的肚子這會兒吃得滾圓。
讓院子裡的人把梯子放下來,高長沒再給喵仔栓電線,帶著一貓一狗就進了院子,跟他一起出去的男人都已經回來了,這會兒大多都在洗澡。在篝火的照耀下,高長手裡的那一串竹葉青顯得尤為嚇人,有幾個人都忍不住出聲來了。
“高長,這麼多蛇都是這只小貓抓到的?”眼尖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只每天被高長拴著電線的小野貓現在沒有被綁著,大概是因為立了功。
“不是,這些是大黃抓的。”高長說著拍了拍大黃的頭頂。
“狗還能抓蛇?我就聽說過貓能抓蛇吃。”
“它是抓了,但是都吃完了。”高長坐在火堆邊上,用腳尖指了指小貓崽滾圓滾圓的肚子。
“竹林裡竟然有這麼多蛇!”終於有人說到了重點。
“你們這些人以後都別去抓竹象蟲了,多危險!”
“沒事,這一貓一狗大概是把竹林都翻遍了,平時我們在竹林邊上,一條蛇都沒到過。”
說這話的自然是男人,這個院子裡的男人大多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大人們吃不上好東西就算了,小孩要是營養跟不上,往後就得影響長個。而且哪個當爸爸的,不想讓自個兒娃娃吃上點好東西?高長隔壁家的鄭國喜都二十好幾的到小夥子了,阿善叔還把他當孩子呢,又是種野果又是抓象鼻蟲的,村裡的孩子有的他都有。
“別犯糊塗,這蛇現在毒得很,你們要是敢出點什麼事,老婆孩子咋辦?”說話的是老九叔,這老人從前就因為能給人看點病,頗村裡人的尊重,現在連醫院都沒有了,更是全要仰賴他,所以在這個院子裡乃至整個村子裡,地位都很高。
“那啥,呵呵,那往後就不去抓了。”男人們被老九叔教訓得心服口服,嘻嘻哈哈地洗澡穿服,從前只要一提到死,大多數人都能怕得,眼下整天跟死亡面對面,覺著好像也沒從前那麼可怕了一般。
院子裡有些人就因為擔心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所以想趁著這段時間還算太平的時候,多存點吃的,摘點野菜抓些螞蚱什麼的。院子裡掌勺的陳玉珍,就讓男人鄭國鋒趁現在多出去弄點吃的存著,男人起先也不樂意,陳玉珍就自己出去,那幾天村裡的大鍋飯都讓鄭國邦的老婆林建紅掌勺,林建紅的手藝比起陳玉珍來差遠了,本來就沒什麼好料,再沒個好手藝的話,做出來的飯菜真是不能吃,沒幾天院子裡埋怨的聲音就大了起來。
大夥兒勸不陳玉珍,就人人都罵鄭國鋒,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就能眼睜睜看著自個兒老婆到院子外頭去冒險?
據說這鄭國鋒年輕的時候長得頂好,用村裡的媳婦們的話來形容就是,西遊記裡的唐僧都沒他長得好。鄭國鋒他爹看上能幹的陳玉珍,也不管這閨比自己兒子整整大了四歲,長得還十分壯,就做主給他倆定下了這門親事,年輕的時候鄭國鋒也沒鬧騰,覺著自己是一朵鮮花在牛糞上了。但是這鬧著鬧著,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就不一樣了,鄭國鋒正經跟陳玉珍過起日子來了,雖然裡還是沒抱怨。
這回的事他就覺得自己冤,這婆娘自個兒要發瘋幹嘛非得扯著他啊?外頭那些蟲子現在是多,等春天過去不就都好了嗎,非得急著要在這個時候出去找吃的。一個人家的跟著一群男人大晚上往地裡走,他這個做丈夫的都還沒說什麼呢,大夥兒倒是眾口一詞都說起他的不是來了,不就是因為那婆娘能炒倆菜嗎?
但是抱怨歸抱怨,鄭國鋒後來還是從陳玉珍手裡把行頭接過來了,每天晚上都出院子,到短簽了帶回來的東西就算是公家的,到長簽了帶回來的東西就算是自個兒的。
外頭那些蟲子也不都是唬人的,他連著出去幾天以後,臉上脖子上,就起了一個一個的紅疙瘩,每天一回院子洗完澡,陳玉珍就得先把事先熬好的草藥端過去給他抹上。陳玉珍一邊抹,鄭國鋒一邊喚:“唉,唉,輕點輕點,都破皮了!”
院子裡的男人聽了就忍不住想罵兩句:“都五六十了還瞎矯什麼?老不修!”
“誰五六十啊?才四十九呢。”鄭國鋒出空來回人家一句,然後繼續歪著脖子讓他老婆給抹藥:“後邊也抹抹……”
高長一邊看著這對老夫妻的互,一邊坐在火盆邊上烤蛇吃,蛇上撒點鹽撒點胡椒,烤得香味四溢。
他們這個院子裡住著的大多都是大家庭,每天有吵吵鬧鬧的也有說說笑笑的,像阿善叔和阿善叔,還有陳玉珍跟鄭國鋒,他們兩家人的日子就都過得有滋味的。
陳玉珍跟鄭國鋒只有一個兒,也已經二十好幾了,長得又白又胖,都快被他老爸寵到天上去了,要啥給啥。前年跟男朋友分手了,就一直住在家裡,娘接到活的時候,就去幫幫忙,死活不肯再出去找工作,也不相親,村裡的人沒說閒話,他們一家照樣過自己的日子。
有時候高長也忍不住會羨慕,特別是小的時候,家裡就只有他和兩個人,那時候又要做農活又要做家務,沒時間管他,高長打小就滿村子逛,因為命這頂帽子,也不太討人喜歡。
村裡的小孩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小玩,撥浪鼓小青蛙什麼的,還有爸爸給做的陀螺水槍,高長就從來沒有過。
他印象最深的,是這個鄭國鋒的男人,因為兒說要玩挑,要用竹子做的,要跟村裡的孩子不一樣。他就鋸了幾個等長的竹節,破一,然後用小刀削,用砂紙磨,這個男人年輕的時候確實好看,高長還記得他坐在自家門口削竹簽子時候的樣子。
兩天以後,他做了一把細圓潤的挑出來,這副挑果然很不一樣,小孩們用手抓住它們立在桌子中間,然後突然手,這些竹制的籤子,就會相繼倒在桌面上,發出一連串劈劈啪啪的脆響,好聽極了。
高長其實很不想承認,自己小時候也曾經有過一些蠢想法,比如說這個傢伙要是自己爸爸該多好之類的,相信自己肯定會很乖很能幹很討他的喜歡。再次轉臉去看看那個正齜牙咧支使他老婆抹藥的老男人,高長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小時候的眼真是不怎麼樣。
蛇差不多了,高長吹吹氣咬了一口,真是又又香,順手就把剩下來的半塊都遞給了大黃。如今他的日子是好了,大夥兒都吃不飽的時候他卻有著一整個地窖的囤貨,大黃還是捕蛇能手,最重要的是他抓到蛇以後不會像喵仔一樣自己吃掉。
村裡有幾個小孩圍了過來,卻不敢靠近,蹲在不遠不近地地方吞口水,高長今天心不錯,一人給他們發了一塊蛇,這些孩子也沒生在好年頭,有疼他們的父母,卻缺乏可以果腹的食,以後可能就連竹象蟲都沒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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