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說你，不錯啊，上次還弄到兩頭山羊呢，這才多久，不知道的還以為咱這滿大山都是呢。”白寶了外套丟到車上，甩著胳膊跟在車子後邊跑，一邊還跟高長說著話。

“嗨，那都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了，肚子裡的油水早就沒剩下半點了。”那兩頭羊又不是都是他吃掉的，羊雜就都讓陳玉珍做了菜給院子裡的人吃了，剛好白寶又去他們村子，生生用食鹽換走他半扇羊，他要食鹽做什麼，地窖裡一缸一缸的，都還沒開封呢，看來那些都白屯了。

後來又被院子裡其他人換走了一些，剩下的那點子，也不是給他一個人吃的，家裡還有一貓一狗兩張呢，大黃能吃不說，喵仔也不是個省糧食的，高長要是明明有卻不給它餵食，這傢伙就嗷嗷一直圍著他。

不過好在它還不敢食，從前它吃過一次家裡的乾，被高長狠狠教訓了一頓，以後的整整一個月都沒再給它餵過。這貓靈得很，一次就學乖了，就是有時候討食討得厲害，撒都不會，起來又兇又狠，也就是高長，院子裡許多人都被它嚇到過。

“你怎麼不跟其他人比比，如今山上連兔子都那麼兇，家禽那都珍貴啥樣了，幾個人還能吃得上的？”白寶他們雖然有槍，但是山上蛇多，他們也忌憚，而且他們也不像高長一樣，常常都能到獵，山羊黃牛什麼的就別說了，他自個兒上山幾次，連頭野豬都沒到過，有時候真懷疑高長這傢伙腦門上是不是裝雷達了。

“跟你就沒得比，昨天晚上還聽我們院子的鄭國鋒說呢，他抓一千隻螞蚱才能從你這裡換一勺鹽，就算天天不幹活顧著抓螞蚱，也不夠家裡吃鹽的。”不得不說，這些傢伙的鹽賣得確實貴。

“你也說那是螞蚱了，又不是糧食又不是的，不能填肚子也沒個油水，頂多算副食，給他一勺鹽算是不錯了。”白寶毫不覺得自己是個商。“要是你這頭牛的話就不同了，車上的鹽，你隨便扛一包回去都行，你看怎麼樣？”

“我家不缺鹽。”高長說的是實話，他真的半點都不缺鹽，他就缺。

“還有大螃蟹，你上回不也吃過了，味道不錯吧？”白寶又道。

上回高長用半麻袋蛇從白寶那裡換了兩隻花蟹，那花蟹被藍曬過以後瘋長，都快趕上臉盆大了，一隻就有兩斤多，味道還不錯，喵仔尤其喜歡，連蟹殼都嚼吧嚼吧吞了。不過大黃不喜歡，高長看了看旁邊慢悠悠小跑的大黃，這個速度對它來說太小兒科了。

“味道不錯，可惜就只能解解饞，不填肚子又沒油水。”海鮮這東西就跟昆蟲似地，補蛋白質了，在這年頭不太招人待見。

很快高長他們村口就到了，進村的那條小路長滿了野草灌木，晚上看不清，車子就不開進去了。大夥兒就把這頭黃牛放在路邊的馬路上，高長出別再腰上的砍刀給白寶自己砍，這人也半點沒客氣，足足砍了這頭大黃牛的半山屁，連帶一條後。

等他砍完了，高長接過刀，又把牛頭砍下來送給了他們，白寶和他弟兄都高興，接過牛頭直誇高長大方，然後從自己車上取了大約兩斤鹽出來，又抓了只用草繩捆綁起來的活螃蟹送給高長。

這頭牛被這麼一砍，果然輕了許多，高長拖著它進了村子，大黃裡叼著一袋子鹽和那只螃蟹，齜牙咧的，大概是嫌螃蟹太腥。高長他們走到院子後頭的時候，喵仔站在對面的屋頂上，對著高長使勁，大搞是遠遠就聞到腥味了。

院子裡的人見高長拖了頭牛回去，都高興，大部分時候，高長這個人還是大方的，比如他從山上打到東西的時候，總要點東西到小廚房。陳玉珍笑盈盈地迎上去，高長就讓幫忙把牛肚子都給收拾了，這一整頭牛，肚子裡的東西也不，陳玉珍手藝好，大夥兒又能有幾天好飯吃了。

生牛割了幾片餵了喵仔，其它的就先不，割小塊掛在院子的頂棚下邊，竹板搭建的棚子氣，秋天又十分乾燥，很快這些就會被風乾了，可以存起來慢慢吃。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掛在外頭，高長倒也不怕被，院子裡的人大多知道他會兩下子，脾氣又不是多好的一個人，平時也很人會去招惹他。

吃了一頓還算盛的早餐，高長打著瞌睡回屋睡覺去了，平常這個時候他都還要盤打坐，無奈今天晚上殺這頭牛，又拖了半路，力消耗過大。可偏偏有人不讓他睡覺，高長回屋沒一會兒，鄭展鵬就過來了，手裡提著一塊臘，鬼鬼祟祟地拍高長家的門。

“幹嘛？”高長不大高興地開了門。

“我剛剛看到大黃好像叼著只螃蟹回來了。”村裡人眼睛都尖得很，鄭展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大晚上的大夥兒都盯著牛看，就他發現大黃叼著螃蟹回來了。

“那只螃蟹不換。”家裡已經有了，高長就不想再要鄭展鵬的臘。

“唉，別這麼小氣嘛，我兒子說想吃螃蟹了，小孩子鬧起來沒完，幫幫忙。”鄭展鵬求道，這年頭活命不易，大夥兒家裡小孩又都不多，所以但凡有點條件的，都寵得很。

“我家喵仔鬧起來也是沒完。”高長又打了個哈欠，他今天真的累得很。

“不就是只貓嘛，它知道什麼，有的吃就吃，沒的吃就歇了。”鄭展鵬不以為然，只當高長不捨得這只螃蟹。

“恐怕沒那麼容易。”高長側讓鄭展鵬往裡看，借著院子裡映進來的朦朧火，可以一直看到高長家的客廳裡，那只螃蟹被放在他們家洗服用的木盆裡，喵仔就蹲邊上看著。“看到了吧，正蹲那兒守著呢。”

好不容易打發走鄭展鵬，高長終於能一頭埋到床上，他這一次之所以急著要到山上去打點東西回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大黃說他在化形的過程中到了困難，需要外力説明。

簡單點來說，高長化形的過程，是先要在自己的意識中，先造一個人形的模子出來，這個模子的五材樣樣都要刻畫得十分細緻，不然化形不能功。也就是因為這個吧，歷代犬神通常都長得好看，之所以說通常，是因為總有那麼些人品位特別一點的。

大黃第一回給高長說這事的時候，高長倒也沒上心，他覺得外表嘛，反正也不多重要，平常點就是了，太顯眼了也不好。但是之後的一段時間，他發現大黃常常盯著他們村裡的男人們觀察，大概是正在為自己的模子取材，高長心裡漸漸不淡定了。

怎麼說他都是一個從來沒有對同產生過想法的正常男人，要他對著村裡那些男人，那啥，還真難做到的，想著要睡在同一張床上他都覺得彆扭。

“那個，要不你還是化個好看點的人形吧。”某天，高長終於這麼對大黃說了。

“好看點是什麼樣？”大黃還是願意聽取伴的意見的，但是好看這兩個字實在是太籠統，它完全沒概念。

“就是跟電影明星什麼的多學學。”說這話的時候，高長覺得很慚愧，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是如此地注重外貌。

“電影明星都長啥樣？”除了和骨頭之外，大黃從來沒對別的東西執著過，這會兒高長要它按著電影明星的樣子長，真是把它難住了。

“欸，我說你，明知道自己化形需要參照，從前都沒準備準備嗎？”高長也有些惱怒了，不就是讓他長好看點嘛，怎麼這麼多事？

“以前要什麼沒有，要照片有照片要電視有電視，網上的圖片多得數不清，誰知道太一出病就什麼都沒了，你明明早就知道還不跟我說？”說起這個，大黃也是怨念頗深。

“咳，改天到鎮上給你去弄點參考資料。”高長自知理虧，他倆雖然名為伴，但是自己也是最近才跟它真正親近些，從前並沒把伴這回事當真。

說起他們鎮子，就不得不說白寶這個人，這傢伙確實是有些能幹，相當有生意頭腦，前兩年他們開始販鹽不多久，就讓鎮上的人在每個月十五的晚上，在鎮上燒足了火把，在小鎮的中心地帶擺開攤子做生意，紙幣什麼的就免了，大家想要點什麼就直接用東西換，大部分都是生活用品和食。

這兩年發展下來，如今每個月十五這一天晚上的集市已經越來越熱鬧了，很多村子裡的人需要什麼東西，都會帶著吃的用的到鎮上去找人換。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沖著食鹽去的，聽說附近幾個鎮子的人，也有到他們鎮上買鹽的，白寶他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後來又逐漸有一些空房子被整理出來專門出租，有些人從自己家到鎮上的距離遠，就在十五這天晚上出門，十六晚上再回家，這樣一來，不僅提供了方便，鎮上的人也能多賺到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