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商都基地。

袁仲夏攔住了滾機人。

“……你說，幽靈不止一個，陸笛只是其中之一？”

袁仲夏十分震驚，難以置信地說，“這不符合之前對幽靈的側寫，如果幽靈的數量不止一個，他的行為模式會有明顯的差異，可是據幾次幽靈出沒的記錄來看，並沒有這種跡象。還有，如果幽靈是個群，他們是怎麼忍得住在這座城市裡整天上班通勤一心一意過普通人的生活？單獨一個還能說是格問題，一群幽靈都是這樣，難不他們有一個《幽靈行為規章條例》，嚇人犯法？”

嚇人顯然是不犯法的，陸笛嚇唬人的時候隨意的樣子。

“咱們分析分析，就昨晚上我車的那個陸笛，他的態度言辭像是一個頭頂有上司，背後有同伴，行有束縛的樣子嗎？”

袁仲夏覺得本沒有！

“除非陸笛就是這個幽靈群的頭頭，一切都是他說了算。其他幽靈都到製，不允許跟人類接，也沒有，只能在城市裡遊，所以我們發現不了這個群。”

袁仲夏的表逐漸變得嚴肅，然後他對晏龍說，“如果是這樣，我們必須要查清楚，陸笛的‘’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只有他一個幽靈有！”

既然別的幽靈可以進“陸雲”裡，假扮陸雲，豈不是說明這個軀殼並不屬於陸笛？這個軀殼像是幽靈的一件共有財產，作為首領有第一使用權。首領不在的時候，可以授意別的幽靈使用。

這不是一件小事。

人命關天，真正的陸雲在哪？

華夏並沒有生化人克隆人，一軀，就必定有一個本來屬於這個的“靈魂”。

“不行，在這件事沒有查清楚之前，我強烈反對與幽靈接！”袁仲夏加重語氣強調。

但滾機人有自己的看法。

“你可能把問題想得復雜了。”

晏龍用機械音一板一眼地說︰“在‘使用別人’這方面，我應該算是有些經驗的專家？所謂幽靈只是一個習慣的稱呼，世上並沒有鬼魂。無論幽靈是什麼樣的存在，想要奪取別人的，都沒有那麼容易。”

大腦是人最復雜的組織。

至今，人類都不敢說已經研究了腦部的奧。

“以華夏的科技，需要復雜的儀輔助，才能進一個陌生人的大腦。停留時間不能太長，次數也不能太頻繁，我對學員的培訓每次為期三天到五天，必須間隔半年。”

滾機人轉過，眼楮閃爍地看著袁仲夏，“當初在雪原上，你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你的意志力與願產生的腦域波，與促使我誕生的那一個個腦電波是重合的，才有了我們並肩作戰的奇跡……”

袁仲夏沉默。

是啊，沒有儀輔助，沒有保護措施，長期到外來力量控制與沖擊，大腦是會死亡的。

人的排異能力很強，不管對有害還是有益，只要察覺到不對就會拚命排斥。

“腦死亡之後，人的自主呼吸停止，瞳孔擴散對強沒有應。我沒使用過這樣的，但我覺得我對壞死的腦神經與瞳孔狀態也沒有什麼辦法……”

即使心臟在跳，還有活力，可是腦循環停止，腦細胞死亡——接管這個就等於進一個儀全部損壞的縱室。

晏龍認真地說︰“當然，也不排除幽靈進了一個植人的，植人是有腦電波的，只是大腦部分損。”

壞了一點的中樞駕駛室，一個高級技師進去，勉強也能開得起來。

“但這一樣要面臨‘佔用時間久了，大腦死亡”的問題。”

陸笛與他的幽靈同伴，有這種顧忌嗎？

沒有！

這很值得深思。

夏教授上次與晏龍聯系時，認為幽靈可以佔據植人的，可是他沒有參與對幽靈的深度調查，不清楚詳細況，而晏龍就不一樣了，幽靈的份幾乎是他一手挖出來的。

滾機人慢吞吞地說︰

“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幽靈真的害死了一個人，抹去了本來的意志……那他本不懼份暴.，再換一個就好了，不是嗎？”

袁仲夏︰“……”

對啊！他竟然忘記了最關鍵的一點！

幽靈之所以被他們發現，現在又釋放了合作意願，不就是因為有真的存在嗎？

“見了鬼，這什麼謎團？”

袁仲夏按著額頭，手背上青筋直冒。

袁仲夏希此刻陸笛就在眼前，可以揪住領，直接質問答案。

可惜不行。

不是陸笛不在眼前的問題，而是答案必須由他們自己發現。他們要的是一個有理有據的客觀事實，不能是主觀表達。簡單地講，陸笛的話是不能作為事實依據的，即使據他的話去尋找相關證據，這份報告的可信度也會大大降低。

“所以，陸雲就是陸笛，他只是天賦異稟，可以離而存在，就像迷信裡說的生魂離？”

袁仲夏忍著頭痛，一字一句地說，“然後他為了藏份不被我們懷疑，製造不在場證據，找了同樣天賦異稟的幽靈同伴幫忙管一下？”

神特麼的不在場證據。

袁仲夏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核的不在場證據。

“不，我覺不是……”

滾機人若有所思，眼楮的亮度忽高忽低。

“我也覺得不是！”袁仲夏提高聲音，在房間裡轉來轉去，焦躁地說，“你也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陸雲是的！”

雖然頭髮剪得很短，打扮中，可是份證上，實打實寫著別！

“你說過，幽靈可以欺騙我們的視覺，但是不能影響我們的思考。昨晚上我的車、跟我們談的那個自稱陸笛的幽靈，不管是習慣還是說話方式，絕對是男，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這世上確實有本事高得讓人認不出自己別的人，可那不是頂級間諜，就是演技高超的藝家。

一般況下，無論是偽娘，還是別認知障礙患者，在袁仲夏與晏龍這種接過反間諜培訓的人眼裡，都會有不自然的破綻與反常的跡象。

陸笛是男，陸雲卻是。

這到底是什麼況？

晏龍緩緩說︰“我查過陸雲的檔案，非常普通，或者說，是沒有任何疑點。”

——別之謎也好，不在場證明也罷，都是“表象”。

堪破這層迷霧，就能解開這個都市怪談。

滾機人拍了一下金屬手臂，堅決地說︰“我去申請借用基地的量子計算機，我有個猜測，目前隻缺證據。”

***

量子計算機當然沒那麼好申請，就算是晏龍與袁仲夏聯名申請，也要走流程。

不過，順帶把“接幽靈”的事打了個報告。

五天之後，商都衛星城某小區。

袁仲夏聽著耳機裡的對話，表復雜。

他想著自己在基地核心機房的屏幕上看到的那一張張經過歸類的照片，那一排排數據。

——分析完了從小區商場地鐵站的監控拷貝來的數據還不夠，晏龍又讓量子計算機“莢”自行搜索商都公眾場合的監控記錄，據人臉識別來搜尋“陸雲”，最後再加上檔案裡的學生照、準考證與學.歷證.書照、份證照片、檢照片等等。

陸雲是年輕的，有過長發也有過短發，高普通，五清秀。

來商都之後，打扮偏向中化。

對大城市的打工人來說，這也不算什麼奇怪的事，短頭髮容易打理，超市的寬大服價格低廉，反正上班要穿工服。

商都沒有冬季，需要的更，租住的人隨時可能搬家，沒條件也沒必要購置太多。

只要崗位沒要求，就不願化妝。

不是化妝品貴，而是太費時間，早上睡一個小時呢。

陸雲是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一個普通人，沒有高學歷，也沒有天生麗質到被星探一眼看中。

可是——

看一個人的照片，是很難覺到這個人特質的，只有態的影像才是最好的參考資料。

那麼清晰又明了的結論。

綠化帶的鵝卵石小路上，晏龍側過，注視著面無表的陸笛。

“……其實‘陸雲’平時已經很注意了，不說話，不喜歡跟同事際，埋頭工作……在社區超市購、在小飯店用餐的時候，習慣喜好都有確定的趨向，就像普通人那樣。

“可是陸雲笑起來的表，真的很特別，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有十幾種不同的微笑，或許演技教科書上有。

“換了別人，也許真的以為陸雲是個天生的演員，但我們不同。”

遠的袁隊長默默地叼上一煙。

他們見過太多個像陳巖這樣在“只是本人”跟“有了晏龍存在”切換的例子。

但是陸雲本又不排斥這些意識，答案就只剩下一個，和晏龍猜測的一樣。

多重人格！

由自產生的多重人格。

“我不知道陸雲是怎麼做到的，但這件事真實的發生了……我很抱歉。由於結論太過驚人，我的導師強烈希見到‘陸雲’，被我勸住了。”

晏龍慢慢後退了一步，看似放松，其實每一塊都繃了。

揭穿幽靈的真面目，是有風險的。

因為他們不知道，幽靈是否對自有清醒的認識。

夏教授對著量子計算機的數據，激地抓著滾機人的手臂，他認為陸雲的每個人格，可能都像獨.立存在的智慧生命一樣有專屬於自己的生波。

可惜儀裝得太遠了，如果在陸雲的病房裡——

但這不可能，因為住院部有各種救命的儀，不能到干擾。

“……其中至有三個人格，不，三個存在可以稱呼為‘幽靈’，即離以獨特的粒子形式存在。”

晏龍放慢語調，讓自己的聲音與表不帶任何敵意，仿佛只是闡述一個事實，“那張蛾圖片已經被我導師確認，你是一種完形態的神生命。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的生命起源於陸雲，但你不是陸雲。”

陸笛靜靜地聽完，他看著晏龍，眼神古怪。

他從這句話裡覺到了很奇特的緒……

“你是在，跟我有共鳴？”

晏龍不答。

那邊袁仲夏的心臟錯跳一拍。

袁仲夏犯過的一個錯誤，他在那件事後，難以接戰友全部犧牲的事實，試圖在晏龍上找自己戰友的痕跡，跟晏龍聊那些並肩作戰的過往。

但晏龍不是那些戰友。

逝去的人就是逝去了，只是把經驗與一部分強烈的留給了晏龍。

“大家總會從小孩上找他父母，也就是把孩子帶到世上的人相似的地方，這很平常。”

晏龍當時是那麼回答的，他也讓袁仲夏不用在意。

直到今天，袁仲夏才忽然意識到，一個獨.立的人格究竟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得到承認，意味著有自己的人生。

“抱歉。”

那邊晏龍又重復了一遍，“我之前以為陸雲只有三個人格，而且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並不完整。我沒想到……事會這樣復雜。”

陸笛到腦中一片激烈的震，心跳的速度也快得嚇人——這是群的反應。

“我真的很意外。”

陸笛不像他的心臟與大腦那樣驚慌，他的表甚至是平靜的，還有心開了個玩笑，“準確地說，從你提到量子計算機開始。”

那一刻，陸笛是真懵。

滿腦子都是臥槽。

拿量子計算機破解都市怪談，他也太有排面了。

“不過好在，我應該還有最後一層馬甲。”

陸笛剛說完，就看到晏龍言又止的表。

陸笛︰“……”

到了這個地步還怕啥，他立刻手一揮。

“有話就說！”

“所有的視頻記錄，都沒有你。”晏龍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猶豫，“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多重人格裡負責‘面對外來危險’的保護者，所以你擁有最完整的力量。你們所有人努力維持這種普通簡單的生活，是因為主人格陸雲在某件事之後一直在沉睡，對嗎？”

陸笛沉默地看著他。

一分鐘後，他才緩緩地嘆了口氣，“你很會照顧人的。”

袁仲夏在那頭不明所以，果斷拿出手機搜索。

多重人格的發病原因。

——由年創傷造，尤其是+侵+害。

袁仲夏的表變了，同時耳機那頭傳來陸笛冰冷的聲音。

“我不是保護者，我是毀滅者。

“創造了我的是陸雲，也是陸雲與的所有人格，他們無法抵這種傷害，就產生了我。

“在我出現的那一刻，那個渣滓的大腦就變了一灘泥，我要殺死一個人，就像死一隻螞蟻那麼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