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龍掛斷夏教授的通訊視頻之後，靜靜地站了一會。

原來是三年前發生的事。

他找出了那條描述得很詳細的靈異文字，幾乎全篇都是韓的想象。

——惡鬼為了逃避追蹤，來到了北方的一個偏僻小鎮，選中了一個沒有父母的孤作為宿主，隨後幾年，孩邊的人無聲無息地死去了很多。

鄉裡有了風言風語，如果在從前的年代，像這樣的孤會被趕走。

可是現在人們只相信科學，不知道世上還有很多東西科學無法解釋。

不過還是有人覺得這個孩倒霉、不吉利，刻意避開孤，不願意跟談，鼓鄉裡的人都躲著走，於是惡鬼沒了食來源。

惡鬼吃過很多人，已經上癮了，不過因為之前在學校裡鬧出的事，惡鬼不敢在城市裡手。

看到這裡，晏龍心想，之前一篇的怪村小孩失蹤案，韓也是這麼寫的，惡鬼上次鬧的靜太大所以一直銷聲匿跡。

——簡直是教科書級的自欺欺人，追查不到惡鬼，就說惡鬼小心謹慎，沒發現惡鬼留下的把柄，就說惡鬼詐狡猾。

縱觀這些文章，不難看出，韓每次遇到他認為可疑的事就會撲上去反復調查。

他在預設“惡鬼就是兇手”的前提下，搜羅符合這個結論的證據，最後提筆痛斥世人有眼無珠，方瞞消息，惡鬼為禍人間。

不過大多數文章，都沒有後續。

想也知道，很多靈異怪談只是瞎編出來的，韓花再多錢也查不出有用的東西，只能給他的“創作”增加素材。還有一些案件有確鑿的證據，確鑿的真相，韓就算扯也湊不圓惡鬼殺人的邏輯，只能放棄。

從這些前後度七年的文章，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韓的轉變。

起初韓也不確定自己真的能追查到惡鬼，他充滿了質疑，反復問這種鬼怪為什麼要存在。

然後他慢慢變了，寫惡鬼作祟時，三句一個批判，比起痛恨惡鬼他好像更痛恨不相信他的世界。

最後韓忽然像是打通了任督兩脈，文風大變，寫惡鬼的口吻充滿了嘲諷，雖然故事的結局還是惡鬼逃走，但惡鬼的形象愈發狼狽，不再是神強大難以抓住，韓還特意編了一個“鐘馗”的男人四抓捕惡鬼。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這個帳戶猛然增多，文章儼然有了系列小說的架勢。

終於有主角了，還是能戰勝靈異鬼怪的主角！

之前那些神神叨叨誰看啊？

“就在這裡……”

晏龍抬手一點屏幕，把這些七八糟的文章分為前後兩個時期。

然後他看了一眼分割點附近的文章發表時間。

“一年前的夏天，韓得到了某些支持，他在網上的這些牢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這個時間，正好是隕石第一次牽引失敗，人類進化假說忽然到追捧的時候。”

晏龍自言自語。

所有時間都已經連上了。

文字從屏幕上消失，然後出現了韓名下所有帳戶的資金流。

從一年前開始，每月有幾筆固定的收被標紅了，紅線連著一個個問號，象征著資金來自多個經過重重掩飾的帳號，需要往上追溯。

這種疑似做洗0錢勾當的帳號，會牽扯很多經濟案件，畢竟盜取份做一個帳號也不容易，總要應用盡用，榨乾最後一點價值再丟棄。

這不是晏龍的長項，他已經把這些委托給了另外一個小組。

這時屏幕上的標紅忽然開始閃爍，同時有提示彈出。

還一跳就是兩條。

不止韓的資金來源有結果了，那個去追查恐龍來源的小隊也有消息了。

***

陸笛沒想到自己在基地裡也分到了一個房間。

他不得不反復確認，沒有搞錯。

“……不是陸雲的？”

“當然不是，這邊住的都是糙漢子，大老爺們！同志的宿舍區隔著好遠呢！”

這次給陸笛帶路的，是夏教授的一個助手，聽說才三十歲，年紀輕輕腦袋上就沒了頭髮。

助手很敏銳，發現陸笛在不著痕跡地注視自己腦門，他輕松地哈哈大笑︰“省事了！洗發水沐浴這種洗滌劑是會造汙染的，每個禿了的人都在給地球做貢獻，知道不？”

助手的人緣關系不錯，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笑呵呵地點頭。

但是不介紹自己後的陸笛。

這裡跟外面完全不同，凡是不主說的，就絕對不會有人主問。

而且他們也不跟陸笛搭話，最多路過的時候用好奇的目打量陸笛幾眼。

陸笛這一白t恤牛仔是真的扎眼，年輕臉，還長得男生相，跟這個地方有點格格不。

好在他不是來當兵的，又去的是研究所後面的宿舍，住在這裡的人有一半在玻璃溫室上班，陸笛的臉可能還沒有泥土對他們的意義重大。

“來，就這一間。”

助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外形很像鑰匙環的磁應卡。

門應聲而開。

“我們開門都用指紋，這是晏龍提出要為你做的，拿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陸笛看著放在手套掌心的“鑰匙環”，言又止。

手套上沒有口袋，又不能始終把這東西攥在掌心，那麼它唯一的去就只有——

這時禿頂的助手先生忽然轉頭回來。

“忘記說了，這還是你的份證明，有些區域通行需要刷份卡。不過外出執行任務或者休假的時候，需要取下寄存，不能帶出基地……噢，好主意！”

助手笑著給陸笛比了一個乾得好的手勢，匆匆離開。

陸笛一不，保持著用手套的小拇指與無名指把“鑰匙環”挑起來的姿勢。

“……”

他沒理解錯！

這玩意真的只能套在手指頭上！

陸笛進行了一番艱難的嘗試，期間不得不把“鑰匙環份卡”放在桌子上，然後用手套的五手指分別試了一下，發現尺寸最適中的是無名指。

陸笛︰“……”

點點頭，面無表地把指環扣在中指部。

然後縱手套來回飄了兩圈，很好，一點也沒什麼阻礙，就這樣了。

隔空關門！

手套能飛到的地方，人就不用過去。

解決了份卡的問題，陸笛這才有心慢慢打量房間。

屋子並不大，沒什麼裝飾擺設。

能夠看出南雲山這地下掩，修建得很早，大概是幾十年前的產，所以布局跟設施風格都很老，連牆壁都是下綠上白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大城市的氣息，仿佛時倒流了。

有桌椅，還擺著一臺帶鍵盤鼠標的老式電腦。

有床，但是沒有水杯水壺牙刷等生活用品。

牆角放著一個奇怪的充電座，還帶線與頭，看起來很像是電瓶車用的，自從陸笛來商都之後就沒見過這種老式裝備了，新能源城市的電瓶車都是太能的，長得跟這個不一樣。

陸笛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旁邊有本手冊。

《滾機人充電說明書3.0版》

“……”

陸笛懷疑這個房間以前是晏龍的。

證據就是那張怎麼看怎麼多余的床。

陸笛當然可以躺在床上，就像他能站在地上一樣。

只要保持穩定的形態，就不會出現穿跡象。

換句話說，他不是躺在床上，而是把自己“放在”了被子與床的中間。這種行為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停止移”保持“相對靜止狀態”，倒也不挑枕頭被子床鋪的材質。

其實沒必要是床，凳子沙發可以，隨便哪個牆角也行。

畢竟一張禿禿的床板是睡，蓋被子用枕頭也是睡。

不過對陸笛來說，睡覺這件事，必須要搞□□！

看著單人床上簇新的枕頭與被子，陸笛開始回憶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自己的“遠大理想”，竟然準備得這麼充分，速度這麼快？

“砰砰。”

有人敲門。

陸笛將門拉開，看到陳巖抱著個箱子站在原地。

“剛才晏龍教讓我給你找的東西，說你可能不懂槍械，打發一下時間，再鍛煉一下遠程縱手套的靈活度。”

陸笛低頭一看。

老式遊戲手柄，一盤十年前的遊戲碟片。

陸笛僵地牽角︰“……我只有一隻手套，不是兩隻。”

難道要把手柄放在床上，讓手套化小人，像玩跳舞毯一樣懟著按鍵拚命蹦嗎？

這是什麼喪心病狂的訓練模式？

鹹魚要報警了！

“嘟——”

一聲長長的提示音，陳巖連忙放下箱子，低頭打開腕式電腦。

袁仲夏鏗鏘有力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急集合，五分鐘後，基地停車場。”

“是，七號收到。”

陳巖摁下呼應鍵，一個利索地轉，跑步離開。

“東西送到了啊，小陸哥，我走了。”

陸笛正盯著箱子發呆，忽然看到手套中指上的份環閃爍起來，然後竟然傳出了機械音。

“正在請求定位。”

“晏龍申請定位，幽靈請回答，三秒後自接通最近的通訊設施。”

陸笛不知道怎麼作，結果三秒之後，房間裡的電腦自開啟了，一個橢圓形的金屬球出現在屏幕上︰

“調查恐龍案件的小組鎖定了奇方集團在蚌港的一個研究所，韓的資金來源也確定跟奇方集團有關，現在第三特別執行隊全員出。作為編外人員，五分鐘後，我在停車場電梯那裡等你。”

通訊掛斷了。

陸笛低頭，手套攥，一拳把遊戲箱子送進房間。

飄出房間，指環鎖門，一氣呵。

然後陳巖沿著走廊跑著跑著，就看到一個影子忽然出現在自己邊；一秒鐘之後又出現在自己前方，回頭看自己；再一秒鐘竟然在走廊盡頭了，正轉朝自己揮手。

陳巖︰“……”

滿頭問號，一臉懵，仿佛看見了很久之前在網上走紅的那個“我來了”的三連閃現表圖。

陸笛好心地回頭提醒︰

“還剩四分鐘，別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