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元

校長室的門靜靜地被敲響了，從裡面傳來年般清脆的聲音。

“請進。”

門開了，瑤臺走了進去，向來信心十足的，這會兒意外地底氣不足。

校長正用一桿很傳統的沾水鋼筆寫字，時間倒退一百年，曾經很是風行過一陣復古流，那時的雛態認為電郵很沒有個，堅持使用手寫，校長就是其中的一員，並且把這種習慣延續到了現在。

瑤臺等他完整地寫完一句話才開口，“校長，疾控中心來電話了……”

他聽到這句話，手一，一大滴墨水滴了下來，在紙上濺出很大一暈墨蹟。

這封寫了一半的書信算是廢掉了，校長歎了口氣，也許他真的應該改變習慣，嘗試使用電子郵件。

他把筆放到一邊，“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嗎？”

瑤臺神沉重，“經過這段時間的嘗試，我們確實沒有治癒他的能力。疾控中心一直切監控著這邊的資料，他的心理評級已經兩次超過警戒線，我也已經儘量拖延了，但中心的意思，是希他能夠儘快地接專業的治療。”

校長心複雜地走到窗邊，“我是進過疾控中心的人，我比誰都清楚那裡面是什麼樣子，每年都有上百名剛剛人的契子走進去，能出來的寥寥無幾。作為一名校長，和中心曾經的病人，我真心不希我的任何一名學生，跟這幾個字扯上關係。”

瑤臺雖然不曾切會過，但也能理解他所說的那種，“這次的責任主要在我，都是因為我監管不力……”

“這不是你的問題，”校長否認了的說法，“就算你看住了他一天，你也看不住他第二天、第三天……一心求死的執念是很可怕的，我經歷過他的遭遇，我知道那是怎樣一種心。誰也不能為這種事負上責任，因為沒有人負擔得起，這是每一個天宿人的宿命。”

他抬頭天，“真的要怪，就怪為什麼我們的基因裡會有這種本能，為什麼相的人要生死相搏，為什麼落敗的人會生不如死?”

他拋出心中長久以來的困，只可惜，無論遠在天邊的雲，還在近在眼前的瑤臺，都無法為他解答其中任何一個問題。

一段時間的緘默後，校長的心似乎平復了一些，“疾控中心有說什麼時候來接人嗎？”

瑤臺低低地應了一聲，“今天晚上。”

校長怔了怔，“這麼快。”

“他們的人已經出發了，現在正在前來的路上。”

校長知道這是註定的事，任誰也更改不了，只得代瑤臺，“他在璧空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你都幫他完了吧。一旦出了這校門，再次歸來，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

淩霄一陣風似地沖出宿舍，差點沒跟隔壁走出來的同學撞個滿懷。

“淩霄，你急匆匆地去哪啊？”同學詫異地問。

淩霄邊跑邊道，頭也不回，“我約了嬴風訓練！”

最後一個字飄過來的時候，淩霄人已經不見了，留下同學在原地莫名其妙，這兩個人不是關係不好嗎，什麼時候開始走得這麼近了？還會相約一起訓練？

淩霄急匆匆趕到訓練館的時候已經過了他們約定的時間，可嬴風居然還沒到，淩霄只好一個人做起了熱。

而這個時候，嬴風正在瑤臺的醫護室裡，最近這段時間，應該是他造訪醫護室最頻繁的階段，他來這裡的原因，跟上一次是一模一樣的。

他原本以為打一針很快就會結束，豈料他來的時候，瑤臺並不在，等了一會兒人才回來。聽了嬴風的話，瑤臺又強迫他做了個檢查，是以一直拖延到現在。

瑤臺等看到檢查結果出來，這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資料顯示嬴風激素水準明顯超過已注抑制劑標準，距離上次為他注才過了幾天，簡直匪夷所思。

“你真的沒有跟任何已經覺醒的人往過？”

自從上次被瑤臺告誡過後，嬴風已經跟逐玥保持了很大一段距離，因此他理所當然地回復道，“沒有。”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瑤臺推測道，“可能是你的抗藥比較好，抑制劑發揮不了作用。”

這個假設讓到有些放心不下，“馬上就要野外實習了，你這種特殊況……要不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參加了。”

“我要參加，”嬴風果斷拒絕。

“其實覺醒期就算不注抑制劑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是野外況複雜，說不定會遇到什麼突發危險，萬一到時候發生意外怎麼辦？”

“我可以控制自己，”嬴風說，“只要你再給我補一針。”

瑤臺知道自己勸也勸不他，這些雛態平時被嚴保護在校園裡，因此才特別珍惜任何一次走出校門的機會，更何況是每年一次的野外實習，有不甚至為了參加實習推遲了人儀式。

瑤臺再一次為他注了抑制劑，順便給了他一支噴劑。

“這是應急抑制劑，在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你隨帶著，以防萬一。”

嬴風接過來揣在口袋裡，“謝謝瑤醫生。”

“你們班上的淩霄這兩天怎麼樣了？”

嬴風想說活蹦跳的，像一隻猴子，臨到邊改了口，“還好，沒什麼異常。”

“那就好，我還擔心他朋友的事會讓他過度悲觀消極。這傢伙到現在都沒來找過我，看來是還沒有覺醒。沒覺醒的人，隨時可能經歷假覺醒，這到了野外，也是個可大可小的患。更何況他令人擔憂的格，實習的時候，可不可以麻煩你看住他？”

嬴風含混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往心裡去，瑤臺知道他不喜歡跟別人扯上關係，更何況這兩人一個極其外放，一個極其斂，走不到一起去，也只得擺擺手讓他去了。

嬴風抵達訓練館的時候，剛邁進去一步就到一陣氣流迎面而來，他反應極其快速地舉起手臂連拆三招，又瞅準間隙給了個反擊，襲他的黑影才一個後躍退了開來，輕盈地落在了地上。

“你遲到了，”淩霄方一穩住腳步就出來，嬴風見他貌似已經做完準備活了，額頭布著一層細的薄汗，正是的最佳狀態。

“來吧，”他外套往旁邊一甩，做了個備戰作，通過幾天的練習，他們對彼此的套路都很悉，已經不需要多餘的廢話。

“你不用熱嗎？”淩霄不想占他便宜。

“跟你打本就是在熱了。”

“靠，”淩霄覺得這麼狂妄的人不好好收拾一頓怎麼，二話不說沖了上去，兩個人再次激烈地戰在一起。

經過幾次的觀察，淩霄發現嬴風特別重視左口的防。雖說心臟是每個人的要害，但有時看上去很明顯的佯攻，嬴風也不願冒任何風險採取防守，過於仔細的樣子，不僅讓人懷疑那裡以前是不是過重創，因此格外小心。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淩霄的攻擊範圍就有了重點，有很多次，明明嬴風很有威脅的攻擊，卻因為淩霄的作中途轉為防守，錯過了一次又一次大好的機會，淩霄趁這機會加強攻勢，漸漸把嬴風退到牆。

由於腳後跟到障礙嬴風的作有那麼輕微一瞬間的遲緩，無隙的防守僅出那麼一丁點破綻，就被淩霄牢牢地把握住了。

他心中得意，我看你這次要怎麼辦，他把全力氣集中到拳頭，也不顧自己空門大開，徑直瞄準對方弱點攻去。

豈料這次嬴風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退而防守，而是比他還迅速地出了拳，正中淩霄腹部，直接將他打退了數步，淩霄信心十足對方不會攻擊，是以把自己的弱點也讓出來，不料正栽在這自以為是上。

“你，”淩霄痛苦地捂著肚子，“你怎麼不防了？”

“有誰規定我必須防嗎？”嬴風說得一副坦然。

“明明你就很張那裡的樣子，”淩霄覺得自己被算計了，很是不爽。

“啊，”嬴風沒否認，“只是習慣而已。”

“你是不是以前被打過，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淩霄忍不住問。

嬴風走過去拾起自己的制服外套，從左口的口袋裡掏出桃核示意給他看，“因為平時我揣著這個，這會兒沒帶在上，當然無所謂。”

淩霄氣悶，“你那前世小人那麼貴，怕打壞了平時就不要帶在上啊。”

嬴風無視他，又把桃核塞回口袋，從另一個兜裡拿出磁卡。

訓練館為了給學生們提供便利，館就設置了自販售機，嬴風拿卡在掃描區前刷了一下，立刻從機裡掉出來一瓶冷藏的運飲料。

淩霄也打得大汗淋漓，口乾舌燥，這會兒看到嬴風仰著頭喝水，視線不自就聚焦到對方的結，那裡的皮因為流汗閃爍出淡淡的輝，時不時還有一滴汗珠順著曲線下，消失在被解開兩個扣子的襯衫V字。

冰鎮的瓶子接到熱氣，很快蒙上一層水珠，看上去格外清涼可口，淩霄下意識就做了個吞咽的作。

嬴風到一邊直直來的視線，用眼角餘掃了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副稽的景象。他心中覺得好笑，順手拿起磁卡又刷了一瓶，把掉出來的飲料拋給了淩霄。

淩霄看得正神，冷不丁飛來一樣東西，條件反地接住，從手心傳來的冰冷激得他渾一哆嗦。

他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是嬴風買給他的，回想起自己方才盯著人家瞅的舉，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我，我喝涼水就行……”他不大自然地說著。

嬴風第一次見到有人卡上的錢連瓶水都刷不起還要逞強，語氣有些挖苦，“喝了吧，就當補充能量，這兩天跟你打，力氣弱得就跟沒吃飯一樣。”

淩霄不服，“誰說我沒吃飯，我有吃麵包的好嗎？”

“你最近運量這麼大，麵包早就吃完了吧？”

“當然沒有！”淩霄說的倒是實話，可更殘酷的事實是，他現在確實吃的比之前多了，原本可以支撐到月底的分量，恐怕再過兩天就要宣佈告罄了。

嬴風看他的表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你要是吃完了就直說，我不介意再買給你，反正你現在也找不到可以蹭飯的人了，不是嗎？”

他話音剛落，就見淩霄臉上的神黯淡了下去，他垂著眼，第一次破天荒地對嬴風的嘲諷沒有反駁。

就在嬴風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不該說的話時，淩霄一言不發地從他邊默默走過，失落的樣子與方才判若兩人。

“這個，”他走到門口才回頭，舉了舉手裡的飲料，“謝謝了。”

十年來在淩霄口中得到的第一聲謝，並沒有給嬴風帶來滿足，反倒覺得不是個滋味。

等嬴風回到宿舍樓的時候，淩霄早已不見了，嬴風在樓梯口著淩霄寢室所在的方向，始終猶豫要不要過去。

他想起那次淩霄去他的宿舍找他，彆彆扭扭說不出一句對不起的模樣，倒是有些能會到淩霄當時的了。

淩霄坐在床邊，愣愣地看著手裡的照片，那是去年野外實習時他跟嵐晟和屏宗的合影。

那時的他，天真而又無知，連自己的好朋友彼此在往都不知，拍照的時候還在兩個人中間，傻乎乎地發發熱。

照片上的三個人，實習時臉上了傷，還蹭滿了泥，但笑得都是一臉燦爛。時間只過了一年，但照片上的人卻只剩下一個，如果說，無憂無慮就是稚，付出代價才能長，淩霄寧可稚得像一個白癡，來換回三個人在一起的時。

門外響起三聲有節奏的敲門，淩霄的印象中，沒有誰會這麼禮貌地敲響他的門。

“誰？”

他高聲問了句，無人答覆。

淩霄把照片放回到床頭，起開了門，門外是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