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對死亡的恐懼如纏繞在脖子上的繩索。肯特覺到無數雙小手抓著自己的手腳，抱住他的軀，將他往下拽去。

漆黑的深海底，失去了視覺和聽覺，覺便變得極其敏。當數不清的小口咬在了年的上時，在游泳服的立刻到被刺穿的劇痛。

肯特慘，瘋狂掙扎，鹹的海水灌口鼻，沖進肺裡。

纏繞在他上的生攀附得極，小小的利齒飢、貪婪地撕咬著人類的。肯特因窒息而下意識吞嚥海水，滿口都是屬於自己的腥。

我要死了？

劇痛和窒息中，絕的念頭在肯特腦海中閃現。

他脖子上的救生項圈檢測到生命征異常，立刻啟，試圖托著他，把他拽走。可是那詭異的生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如一層厚重的盔甲，拖拽著他墜落在了倉底。

他會死在這群怪的裡，肯特想……被吞噬，只剩一骨，留給父母……

大學、人、未來……那些眼看就要手可得的東西，只會為他瀕死前可悲的留念……

力飛速從裡流逝，肯特的意識逐漸模糊，掙扎的作越來越小。

前方的視野中，麻麻的黑影背後，突然閃起了七彩的。

一閃，又一閃。

那是彩球的閃！

這群生果真畏，芒乍現，它們撕咬的作便立刻停了下來。

越來越近，怪們紛紛發出一種酷似爬行的沙啞嘶鳴，放開了肯特，朝暗的角落躲去。

七彩閃如一道劃破夜空的流星，驅散了黑暗。

萊昂裡咬著一枚彩球的吊環，一手握著一掰下來的鋼管，一手握著一把消防斧，正力朝肯特游來。

在的保護下，那群怪不敢離他太近。但也依舊有幾個膽大的，試圖上來爭奪那個彩球，想將它毀掉。

萊昂一鋼管揮舞過去，就將那個怪打得腦漿裂，反手又是一斧頭，把另外一隻怪劈砍了兩半。

黑在水中瀰漫開。那群生瘋狂躁，開始搶奪啃食同類的。

肯特瞪大了眼，頓時振起來。

他用力甩著纏繞在上的怪，把鬆的氧氣罐塞回裡，順手抓住了一隻纏在他手臂上的怪，咔嚓一聲擰斷了它的脖子。

那是一群型有人類嬰兒大小的詭異生，咋眼一看酷似沒長的黑皮猴子。前臂細長，吻部突出，生有利齒。而腰以下卻是一條大而禿禿的尾，簡直就是有史以來長得最醜的人魚！

萊昂游到肯特邊，把消防斧丟給他，打了個手勢。

肯特握住了消防斧，也學著萊昂的樣子，把自己先前得到的彩球從兜裡掏出來，叼在裡。

兩個年掉頭，朝倉門飛速游去。

後，麻麻的怪們如一群馬蜂，追而來。

從這間詭異的倉庫，到距離最近的離開沉船的那個破損口，路程並不長，可兩個年游得相當艱辛。

被關在倉庫裡不知多久，飢得連同類都相殘的怪們怎麼會放過兩個自己送上門來的鮮？

對的畏懼也只讓它們稍稍瑟，但是對食的求讓它們一路瘋狂地尾隨追逐。不斷有兇殘膽大的個衝上去，發起攻擊，啃噬撕咬。

萊昂揮舞鋼管刺下，尖銳的一頭捅怪的，從它腦後穿出，又再捅穿了另外一隻怪的肚子。

肯特雖然遍皮傷，但好在沒有傷到筋骨，又年輕壯。求生慾燃燒起來後，他迅速找回了狀態。他把斧頭舞得團團轉，鋒利的斧刃將數只試圖抓他的的怪砍得七零八落。

水怪們如爭食的魚一樣，將同類的團團圍住。只見一團黑翻滾，不過片刻，就只剩下帶著點筋的白骨。

萊昂反手將一個從背後襲肯特的大個頭怪死，握著鋼管的手突然酸。鋼管險些從手中落。

裡的熱力變得斷斷續續，手腳一時有力，一時又筋般綿。而他的救生環也在急促震，提醒他氧氣已不足。

這一維持他戰鬥到現在的力量，就要告罄了！

肯特從後方超過了他，穿過了艙門，回頭猛地朝他打手勢。

萊昂趁著手腳又短暫恢復力氣的一瞬，力游過了艙門。

他轉，用力拉起厚重的艙門，試圖將門關上。

不料門剛拉起一半，力氣又驟然一空。艙門回落，反而還把萊昂拉扯了過去。

肯特立刻出手，扣住了門沿。兩個年撲在門上，將它砰地一聲關上。

一隻衝在最前面的怪躲閃不及，慘一聲，被艙門攔腰夾斷。艙門上接著響起一片急促的撞擊聲。那群瘋狂的怪甚至還試圖破門而出。

肯特焦急地點著萊昂的肩膀，打手勢催促。他的氧氣罐已見底，紅燈閃爍，已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而萊昂空曠如野火燒過的荒原，那強勁力量徹底消失了！

可是，沒有了這力量，他就不能憑藉自己的能回去了嗎？

萊昂深吸一口氣，雙腳一蹬，超過了肯特，打了個手勢：「跟我來，我知道近路。」

沒有了怪的擾，他們很快就抵達了船尾的大豁口。過鋸齒嶙峋的破，兩個年都見了模糊的天。

那是一片象徵著生還希的淺藍。不過只有半個小時未見，卻都讓兩個年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親切來。

肯特的氧氣罐終於耗盡，萬幸救生項圈裡還有大約可以使用三分鐘的氧氣儲備，至夠他從這裡回到水面上。

兩個年換了一個狂喜的眼神，力朝著上方的豁口游去。

「吱——」

萊昂的耳中捕捉到了一聲令他本能地頭皮發麻的聲波。

側方一個被炸爛的通道就像一張張開的大口，群的黑水怪從裡面噴湧而出，朝他們撲過來！

肯特大驚，拼命向上游去。

皮傷並不太影響肯特的速度。但是萊昂不僅沒有了加持的力量，連本該有的力也飛速退散。他手腳越來越麻，右甚至開始筋。

「快跟上來！」肯特見萊昂沒有跟來，急得直打手勢。

萊昂著他以天為背景的影，突然知道，自己追不上去了。

在這一瞬，他作出了一個決定。

「你先走。去求助！」萊昂打完手勢，毅然掉頭，朝著另一側的游去。

肯特目眥俱裂。

水怪兵分兩路，大部隊追著萊昂而去，小部隊朝著位於線較明亮的肯特追來。

肯特氣得在水中大吼一聲，不得不掉頭朝上游。他穿過了豁口，筆直向上沖。

一群水怪追出了沉船。天空中的閃電過海水下，照在它們從沒見過的漆黑和眼睛上。

那些皮迅速潰爛開裂，眼珠甚至開，炸出一團白漿。

水怪們瑟止步，不得不放棄了追殺，又掉頭潛回了沉船裡。

肯特不敢回頭，瘋了般朝著水面游去。

*

海面上的風暴更加狂躁，巨浪連天，天地變一臺馬力強勁的洗機，連湯帶水地攪拌著所有東西。

伊安的手環發出提醒，有一個人正在快速上浮。他立刻作著飛梭靠近定位點。

是誰？

他屏住呼吸，心臟快要炸開。

兩個年的氧氣應該都已耗盡了，為什麼只有一個人回來了？

是萊昂嗎？

一個年浮出水面，大口嗆咳，在浪濤中掙扎。

栗發，是肯特……

伊安手忙腳地把肯特從海裡拖上了飛梭，迫不及待地抓著他大吼：「萊昂呢？怎麼只有你一個？」

肯特上氣不接下氣，用被咬得皮開綻的手指著海面：「他……引開它們，讓我先走……」

「什麼？」伊安口瞬間破了一個大。

「水裡……有怪……」肯特驚恐地著，「一大群……吃人……萊昂把它們引開了。他還留在船裡……神父？」

伊安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早已穿戴上了飛梭上自備的簡易潛水助推裝置，穿在襯衫外，脖子上也扣上了救生項圈，帶上了氧氣罐。

「神父，下面太危險了！」肯特拉住了伊安，「那群水怪說有好幾十個，攻擊力非常強。它們畏，但是……」

伊安又立刻把飛梭上的防水燈提在了手中。

「等等！」肯特急得大，「您只是個Omega，您對付不了它們的。讓我來……」

「你給我待在這裡！」伊安厲聲喝道，「你父親和救援隊很快就來。他們知道下面有異常生，會採取行。而我絕對不會放任萊昂不顧。他等不到救援就會缺氧而死的。」

說罷，推開肯特，跳進了怒海狂濤之中。

海水屏蔽了雷鳴和浪濤聲，耳邊只剩自己隆隆的心跳。

推助裝置立刻啟，伊安含著氧氣罐的呼吸，飛速向下深潛。

米字架從他的領扣落出來，掛在脖子上，聖符在幽暗的海水中折出一抹明亮的金。

提著明燈的年輕神父猶如一道，朝著深淵墜去。

*

生死存亡之際，萊昂燃燒自我般，發出了連他自己都驚訝的力量。

他後拖著一條由水怪們組的黑尾，力游進了一條被炸開的通道裡。

這裡面是一條長廊，整齊地排列著一扇扇艙門，過去應該是高級軍們的宿舍。

萊昂找到了一間牆壁和窗戶完好無損的房間，遊了進去，迅速關上了艙門。

水怪們包圍而來，撞擊著牆壁和門，尖銳的利爪在金屬艙壁上劃拉出刺耳的聲音。

萊昂緩緩後退。

「砰——」

一隻型較大的水怪撞在他後的窗戶上，隔著模糊的玻璃窗，張開尖牙森森的，朝裡面發出威脅的嘶鳴。

越來越多的水怪在了窗外，拼命抓撓，用尖牙啃著接。

萊昂握著手中的鋼管，背著同牆壁，讓自己放緩呼吸。

鎮定！他對自己說。

萊昂的氧氣瓶也已告罄，他嘗試憋了很長一口氣，然後不得不啟用了救生項圈裡儲存的最後一點氧氣。

如果在三分鐘後，救援的人沒有到來。那麼，迎接他的結局，只有溺斃！

在這最後的三分鐘裡，無數個畫面如走馬燈一般閃過年的眼前。

帕特農落滿花瓣的道路，夕下的藍貝灣，廚娘瑪莎新鮮烤出爐的麵包……

明，鳥語花香，爸爸坐在窗前彈著鋼琴，神沉醉，目是那麼憂傷。

父親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握刀，寬大的手掌暴地著他的頭髮，又沉沉地按在他小的肩上。

還有伊安。

他的伊安……

青年穿著深藍的法袍跪在聖壇前禱告，面容是那麼聖潔而俊。

他們並肩騎著馬，伊安的白襯衫在發。他側頭朝自己微笑，眼睛裡有在跳躍。

燈下，伊安坐在書桌對面，輕聲細語地為他講解功課，低垂的睫是那麼纖長，讓人忍不住想出手指輕輕拂一下……

他將再也見不到這張清秀的面孔，再也聽不到那道溫潤清朗的聲音。

他再也呼吸不到那青草的香氣，再也那修長的手指曲著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我真是個愚蠢的混蛋！

萊昂的淚水溢出眼角，同冰冷的海水融為一。

我為什麼要和他置氣？我應該相信他說的所有的話，哪怕他就是在騙我。

我不想死！

萊昂在心中瘋狂吶喊。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得長長久久，活一個討人嫌的老怪。

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伊安。我想長大，想讓他看到、充滿力量、完的我。想反過來照顧他，被他信任和依靠。

我想讓他為我驕傲。

而不想這樣，狼狽地淹死在深海裡，作為一浮腫的被撈上岸，塞進棺材裡。

而伊安，我可憐的伊安，作為神父，他還得為我主持葬禮。

他是否會為我落淚？是否會哀痛地親吻我青紫扭曲的臉。他是否會在深夜裡懷念我，拭我的相片，為我的靈魂禱告？

他是否會在海邊提著燈，呼喚我的名字，將我迷失在深海的靈魂召喚回來？

救生項圈裡的氧氣也所剩不多，項圈檢測到了裡氧氣含量不足，發出警報。

門窗上依舊滿了水怪，這群畜生還在不停地抓撓撕咬，準備分人類的。

萊昂的意識逐漸模糊。他飄在水中，不再覺到海水的冷，猶如回到了子宮裡，被溫暖與安全包裹住。

手緩緩鬆開，鋼管落，一頭地，發出咣地一聲輕響。

潛水鏡下，萊昂垂下了眼皮，遮住了冰藍的眸子。

他邊溢出最後一個氣泡……

昏暗的房間裡，年失去只覺得靜靜漂浮著。窗外麻麻的水怪依舊堅持不懈地抓撓。

一道閃過。

水怪們作一滯。

接著，又一道。

這一次，沒有再移開，而是堅定地照了過來。

聚集在窗邊的水怪尖躲閃。

線越來越強，一個人影撲在了外窗上。

照在萊昂順飄的金髮上，璀璨生輝。伊安用力捶了捶窗玻璃，可萊昂毫無知覺。

伊安知道他已經昏迷過去，急得發瘋，顧不得圍繞在他四周滋滋竄的水怪，掉轉方向，一頭鑽進了沉船的豁口。

伊安將推助裝置的力開到最大，朝著水怪最多的地方衝去。

可是越靠近艙門，水怪越來越多，將本就不寬敞的通道得水洩不通。縱使伊安手中有燈，也一時驅散不了它們。

糟糕的是，雖然水怪眼睛畏，但是發現這人造燈傷害不了它們的。於是它們的膽子立刻大了起來，在短暫的閃躲後，又洶湧地朝伊安反撲過來。

它們不怕普通的，那……

伊安腦中靈閃現，急忙檢查手中的燈。

聖主保佑，這盞船用燈是多功能的，有清潔模式，那就說明它能——

伊安扭燈頭部的轉鈕，燈頓時轉為紫外線模式。

最強的燈模式下，紫外線如集的利箭向四面八方，瞬間就灼傷了水怪薄弱的。那層薄一樣的黑皮被燙傷般開裂潰爛，泛起水泡，出下面黑紅的。

驚恐的吱呀尖聲幾乎劃破伊安本就因承巨大的水而劇痛不已的耳。

這下，再也沒有水怪敢接近伊安了。他一腳踹開了艙門，撲了進去，將萊昂一把抱住。

年軀冰涼，雙目閉，無知無覺。

伊安恐懼得渾抖，不斷拍著萊昂的臉，他的脈搏，將氧氣罐吸口塞進他的裡。

「醒一醒，萊昂！」伊安在心底大喊。

「快呼吸——」

萊昂沒有呼吸，一個氧氣泡從他邊溜了出去。他的脈搏也停止了跳。

他們在水裡，伊安甚至沒法給他做人工呼吸！

等等！伊安在萊昂的救生項圈上到一個很像是裝外接氧氣罐的對接口。

他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著將氧氣罐從萊昂裡拿出來，拔掉了呼吸口，把接口在了救生項圈上。又把救生項圈自帶的呼吸口塞回了萊昂裡。

救生項圈檢測到了氧氣，開始運作。它自呼吸口出一吸管，開始吸取使用者氣管裡的積水，輸送氧氣，並且對使用者的心臟發出電擊。

伊安沒研究過這種軍用救生項圈，沒有料到還有這個步驟，瞬間就被電流猛地彈開。

他飛撞在了對面艙壁上，背脊劇痛，五臟六腑移位。推助裝置的葉片撞歪，停止了轉。

更糟糕的是，一片葉片崩落，劃過伊安的右，切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流如注。

「……」萊昂終於發出了一聲嗆咳，，心臟重新跳，開始呼吸。

伊安從已無用的推助裝置裡掙，拖著傷吃力地游過去，狂喜地將萊昂一把抱在了懷中。

萊昂的意識還沒有恢復，眼睛半睜著，一不。

伊安的右已疼得失去知覺，瘋狂地往外湧，大概是傷到了靜脈。如果不止，他會很快休克。

而鮮刺激著那些怪。它們躲在門外的影裡，尖，躁，瘋狂地想衝進來，卻又畏懼伊安手中的紫外線燈。

為什麼救援還沒有來？

失讓伊安到一陣陣暈眩，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伊安把艙門關上，抱著萊昂，將年冰冷的臉摟在懷裡，悲涼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蒼白的手握住了米字架，在這離天堂最遠的深海裡，在這最冷的黑暗中，他開始禱告。

/神聖全能的聖主，請您聆聽信徒發自絕的祈禱，請您賜予我聖，讓它穿過深海，照耀在我們卑微、冰冷的軀上。/

/請您救贖這個無辜的孩子。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是如此地純潔而好，如開在您花園中的花朵。他不該把生命葬送在這個地方。/

伊安的神智越來越模糊，手臂依舊擁著萊昂。年沈穩的心跳讓他在絕中覺到了一希。

/我的聖主，我願以我的靈魂向您祭獻，請求您帶著這孩子遠離這片遍布惡魔的深淵。/

/我的和生命，都將完全屬於您，終生任由你驅使。/

/求您降臨奇蹟，讓明照亮黑暗海底，驅散那些神的惡魔，還我們以生的希……/

聖米字架在伊安慘白的手指中金閃閃。

/如我違背誓言，我的軀將灰飛煙滅，我的靈魂將永墜煉獄。我活著將終生飽嚐各種痛苦，死去也會在煉獄中經永遠的煎熬。/

/吾主，我是您最虔誠的信徒。請您賜予我聖——/

意識遠離，伊安閉著眼，摟著萊昂的手正一點點鬆開。

紫外線燈落在了地板上，震起一圈塵埃。

燈閃爍了幾下，啪地一聲，熄滅了。

水怪們發出一陣異樣的。並非狂喜，而是……驚慌？

燈熄滅了，卻沒有消失！

淺紫的沒了地板中，順著接游，爬上牆壁，竄向四面八方。

從這一間小小的房間朝外擴散。它竄過每一拼接隙，將沉船廢軀的每一條凹槽都當作了自己的迴路。

不論是被水生植和珊瑚覆蓋的甲板，還是長滿了貝殼的艦壁。它無所阻擋，放肆地遊走，來回掃著這艘沉眠了一百多年的軍艦。

「聖主到底是怎麼顯靈的？」曾經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男孩站在海崖邊，朝他的神父發問。

掃遍了整艘軍艦，終於找到了它想要的東西——當年被炸毀過的機甲庫。

從那一堆廢銅爛鐵上掠過，沿著每一線條流竄。

殘破的機甲手臂，埋在廢墟下的核心機，短數節的能量條……

「聖主只會在最險要、最絕，當人類憑藉自己的力量已無法自救的時候，才會顯靈，挽救我們於水火。」青年溫和地回答道。

繼而猛地一收，聚攏在一臺被攔腰炸毀的戰鬥機甲上，匯集進了它的核心機中。

嗡——

一圈末起。

沉睡了百年的廢棄機甲，啟了。

青年說：「而在那個時候，也只有最虔誠的信徒的禱告，才能被它所聆聽到。」

死寂的艙房裡，年輕的神父的手已從年背上落。

腳下的機甲庫中，機甲用它殘存的手柄推開了廢，抓起了地板上的半能量條，進了核心機的凹槽裡。

能量迅速充盈，核心機開始加速運轉，將能量輸送向各。過從殘破的外殼，明亮的金芒迸出來，霎時將整個機甲庫照亮。

而後，機甲單手一撐，從廢墟中一躍而起——

「萊昂，我希我畢生都不用見到聖主顯靈。」青年對年說，「因為，這才意味著，我們生活在平靜幸福的世界裡。」

青年和年飄在水中，一點點分開。

咕嘟，萊昂的角又溢出一個氣泡，睫抖。

轟——整艘軍艦發出一陣抖。

年的睫又了一下，冰藍的眼珠一點點亮了起來。

轟隆隆——

彷彿發生了海底地震，軍艦劇烈抖，金屬軀發出尖銳刺耳的扭曲聲。

水怪們尖著竄。

那振越來越大，艙壁，門窗，全部咯吱作響。

位於軍艦中下部的機甲庫炸開來，殘餘的能量條碎片引了隔壁軍火庫沒有清掃乾淨的幾枚小炸彈。炸的衝擊輕易地就將原本就殘破腐鏽的軍艦攔腰截斷。

艙房猛烈晃，艙門砰一聲被震開，海水流。伊安失去知覺的朝著牆壁撞去。

眼看後背就要撞在牆上，一隻手過來，將他手腕扣住。

萊昂將伊安拽了回來，抱住，箍在臂彎裡。

年清醒了，神宛如變了一個人。

他注視著懷中昏迷的神父，冰藍的眼底有一抹異樣的金芒在湧。

軍艦轟隆巨響，抖移，似乎正被一巨大的力量拖拽著。

萊昂一手摁在伊安頸側的脈上，著指腹下的脈，繼而警惕地朝外去。

軍艦沉沒的位置非常特殊，正位於一道海邊緣，本就有小半截支在海上方。炸的震，以及暴風雨中的湍急洋流，讓那半截子重心偏移，開始向海裡墜落。

可兩段軀還藕斷連，另外半截船在巨大的拖拽力下傾斜起來。

萊昂已明顯覺到船的變化。倏然，他瞳孔收，抱著伊安撲向房間角落，以軀遮擋住他。

艙門被一支巨大的機甲拳捶開。那隻殘破的手掌了進來，半截帶著核心機的軀還留在外面，卡在了狹窄的通道裡。

年的藍眸在這一瞬迸出了無比耀眼的金，猶如黎明前的夜空裡最閃耀的星，幾乎可以和日月爭輝。

他從先前就一直覺到了有一個東西在搜尋他，試圖接近他。現在，這個金屬鑄就的東西，就在他的面前。

船劇震，兩截船相連的部分徹底斷裂，後半截軍艦墜落進了海。而前半截軍艦也維持不了重心，正緩緩朝著海傾倒。

水怪們紛紛逃離了軍艦。

萊昂同那臺沒有頭顱的機甲殘軀對視，繼而朝它出了手。

下一瞬，機甲飛速解。

部件分散、變形，撲向萊昂，包裹住了他尚還有些稚的軀，迅速組了一為他量打造的輕甲。

堅固的頭盔，圓的肩吞，佈滿鏽跡卻牢固的胷甲，吊服著年修長健的雙，核心機和推助扣在背後。

萊昂的金髮在水中飛揚，俊朗的面孔有著超年齡的堅毅和冷靜。

他一手擁著昏迷的伊安，一隻手臂抬起，被武裝了一隻雄壯巨大的鐵臂。

年充盈的力量全部灌注在了這隻手臂。核心機高速運轉，鐵拳上能量迴路瘋狂閃爍。

推助噴發，萊昂沖向船窗，一拳捶了過去。

半截船翻了個轉，朝海一頭載了下去。水急速升高。黑暗張開大口，等著將船吞沒。

船一側突然破，炸開一個大，一團芒從裡面衝了出來。

它掙了沉船，如一枚金箭，朝著海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