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為保育員的第十五天

經歷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新加雲寶分會的庫提崽已經非常徹底地融了現在這個生活環境。

別的不說，這隻庫提崽現在跟分會裡另外兩隻和牠形態相近的崽相得很不錯，謝欒平時過去屋子裡的時候，經常能看見這三隻小啾互相給對方梳的場景。

來說，就是三隻小啾湊在一起，然後用牠們那有點兒尖尖的鳥喙去給另一隻啾輕輕梳理下背上的羽。

這樣的場面看著還是很和諧可的，謝欒每次看見都會忍不住微彎眼梢出點笑意。

謝欒一般隻旁看著不去干涉，但有時候也會走近去，蹲下挨個一這三隻崽的小翅膀，這時他通常會被這三只靠近過來的崽用鳥喙蹭蹭手指，然後聽見一連串「啾啾啾」的清脆聲。

知道庫提崽還在學飛，老早就會飛了的庫維和庫托族崽並沒有因此而輕視或嘲笑這位新員，牠們在謝欒的推下，現在每天還會陪著庫提崽一起平地飛。

所謂平地飛，顧名思義就是著地面飛起來一點。

雖然這飛行能力以鳥類的標準來說，離及格線差得還太遠，但在謝欒眼裡，這隻庫提崽已經非常有進步了——

和之前完全不會飛的況相比，現在這隻庫提崽能往前平地飛出好一段距離，誰能說這不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再努力一段時間，肯定能飛起來了。」謝欒先給用小翅膀撲騰出一段距離後扭過頭來著他的庫提崽投去一個鼓勵眼神，然後微彎下眼，用格外堅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在這隻崽能真正飛起來之前，謝欒會一直讓自己堅定著這個想法，如果他那類似於「心想事」能力的異能能夠起到一點催化作用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按紮拉德的說法，他在集中神表達出這個意念的時候，上確實會出現一瞬短暫的神力波。

謝欒的這種能力作用在庫提崽上只能起到輔助作用，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而他希這樣的輔助能在庫提崽努力的時候為一小小的推力。

「啾！」庫提崽仰起頭，撲騰著小翅膀應了一聲。

牠要繼續努力練習，這樣以後就不用青年蹲下來抱牠，牠可以自己飛到青年懷裡了。

在分會目前護養著的十三隻崽裡，減去保溫室裡還沒破殼出生的兩顆崽蛋，謝欒最多關注的其實還是那隻諾克斯崽。

原因也並不複雜，一是因為這隻崽剛破殼出生不久，謝欒覺得需要多加照顧，二是因為這隻諾克斯崽是金球給他的最後指引。

這隻諾克斯崽會決定這邊世界在未來能否繼續留存，可能會是拯救世界的關鍵，也可能會是世界毀滅的源。

假如謝欒是這邊世界的原住民，那他肯定不信這種神神叨叨的說法。

可他不是，就連在自己上建立了能關聯兩個世界的神鏈結這種事都發生了，謝欒想不信金球留給他的指引也不行了。

諾克斯崽的型在這半個多月裡長大了一些，比普通兔子要大，更接近於四個月貓的型。

謝欒現在把這隻崽抱起來的時候，就能到比較明顯的重量。

把崽抱到懷裡，謝欒先習慣這隻諾克斯崽的背脊，又順著背脊一路到這隻崽後絨絨的小尾上，然後才緩聲喚了喚對方的名字。

「亞伊。」

這隻諾克斯崽不像其他崽那樣活潑好，且就謝欒觀察，這隻崽也幾乎不跟其他崽互。

不跟其他崽互，這隻諾克斯崽卻喜歡粘著他。已經連著好幾天早上，謝欒每天一覺醒來就會發現自己被窩裡多了隻團著，看起來有點圓乎乎的白絨生。

而基本在謝欒睜眼過去的時候，他就會對上一雙淡青的眼，屬於類的豎瞳。

這雙眼睛像是已經注視了他很久，當視線對上的時候，謝欒會看見這雙淡青豎瞳裡的瞳仁微微起些許，變得更加細長。

已經從一開始的微愣變到現在的習以為常，當發現這事改變不了的時候，謝欒乾脆就每天晚上抱著這隻諾克斯崽一起回房間去，免得這隻崽又在半夜裡自己跑過來。

在被謝欒到尾的時候像是微頓了下作，不過這隻諾克斯崽的這一反應並不明顯，因而謝欒也並沒有察覺到。

「乎嗚。」聽見青年的喚聲，這隻諾克斯崽就低嗚了一聲作為回應，而後從嚨裡發出了微有些低沉的咕嚕聲。

為了能更好地照顧分會裡的崽，也為了補充自己作為一名保育員該有的知識，謝欒不久前特地到星網上買了本《崽百科》。

雖然書上關於各種族崽習、偏好等的描述不一定百分百適用於現實，但謝欒覺得他拿這本書來做個參考還是不錯的。

然而當謝欒想在這本書裡翻找「諾克斯崽」的時候，他就發現在這本書上本沒有與諾克斯種族相關的記述。

想起諾克斯種族在三十多年前就等同於毀滅了，謝欒對在這本《崽百科》裡沒找到「諾克斯崽」的況也可以理解。

但即使去星網上搜索，謝欒發現他所能找到的相關資訊也只有隻言片語。

這是因為星盟方面不希有人去追溯探究這個危險的種族，關於諾克斯種族的一切資訊在星網上基本都被封鎖遮罩了，於是謝欒只能撲了個空。

懷裡抱著的這隻諾克斯崽表現得和普通崽不太一樣，對這一點，謝欒不是沒有覺到。

所以他才想多點瞭解這個種族，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相關原因。

在新住的庫提崽開始自主學習以後，謝欒比之前也就相對閒了下來。

看出青年現在還比較空閒，紮拉德在前者用神力給他疏導異能的時候就低下視線去看那隻被對方抱在懷裡的諾克斯崽，然後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那顆黑崽蛋一開始確實是被送去星際排名第三的崽護養分會，不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就到了我們分會。」說到「某些原因」這四個字的時候，謝欒微頓了下聲音。

謝欒已經在夏琪那邊知道了原因，但他並不想在懷裡崽在場的況下提及。

在這隻諾克斯崽還是個黑崽蛋的時候，這顆崽蛋被其他崽護養分會推來推去，要嘛是直接拒絕護養，要嘛是在接護養沒多久之後又反悔要把這顆崽蛋送走。

最後才被送到他們分會。

這種事，沒有讓這隻崽知道的必要。

紮拉德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就算謝欒不說，他其實也基本能猜測到原因。他開口問這事只是為了起個話頭，好讓自己下邊要說的話顯得不那麼突兀。

從之前看見青年將那隻諾克斯崽當普通崽護養的時候，紮拉德就擔心著對方可能對「諾克斯」這個種族毫無認知。

星盟早在許多年前展開了對諾克斯種族的資訊封鎖，眼前的人類青年一看就很年輕，想也知道，對方對諾克斯種族的瞭解肯定是非常有限的。

避免對方對邊潛在的危險一無所覺，紮拉德才想找個合適時機，適當給對方提點一下。

青年畢竟是幫助他恢復異能的大恩人，紮拉德當然不希對方有事。

其實論科技與異能，諾克斯種族是曾經屹立在宇宙頂端的高等種族。即使現在許多人提起這個種族時會用一種避之不及的憎惡語氣，他們卻無法否認這個種族曾經無比強大，建立過一個空前繁榮的帝國的事實。

與其他需要在後天努力開發自異能的種族相比，諾克斯種族在這一點上就簡直像是開了掛，他們種族的崽通常在破殼出生後沒多久的時間裡就能自行覺醒異能。

其他種族都會有因天賦限制而無法開發出異能的普通人，諾克斯種族卻完全不存在這種現象，是這一點就足夠令其他種族眼紅了。

但這強大的種族並未將自力量用於正途也是事實，擁有強大力量卻不正確使用，意味著的就是危險。

即使被青年抱在懷裡的諾克斯還只是一隻崽，這份危險也依然存在。

只要是見識過三十多年前那場星域大炸的人都會知道，「諾克斯」這個詞所代表的是一個極近瘋狂的種族。

把該說的事都說完了，紮拉德本來等著眼前的人類青年跟他點頭，然而他得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回應。

對方先是沉默了會，接著搖了搖頭對他說：「希你不要因為種族而對這隻崽有偏見。」

謝欒覺自己剛被懷裡崽拱了一下，理論上這隻諾克斯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謝欒還是騰出一隻手，用比平時還要更輕一些的力度順著這隻崽的背脊。

不是偏見，而是正常該有的警惕，紮拉德原本想這麼解釋。

但他還低著的視線忽然正正對上了一雙淡青豎瞳，短短的眼神接之間，紮拉德不由得愣了一下。

一種似乎是冷淡，實際又讓人看不出緒的眼神。

這種眼神出現在一隻崽上並不合理，但一想到是諾克斯種族，紮拉德頓時就又沒那麼驚訝了。

他想起了諾克斯種族的一個種族特。

一般來說，每個種族崽的崽期都有一個固定的時間。

比如庫提族的崽，崽期是十五年，塔奇拉種族的崽期是二十二年，賽維拉崽的崽期是十七年。

撇去一出生就擁有人形態的人類種族不提，星際中的大部分種族都要到年期才能進階出類人形態，也就是當十幾二十年的絨崽是不了的。目前已知星際裡崽期最長的一個種族，崽期還能足足長達三十一年。

而諾克斯種族在這一點上就與其他種族截然不同，諾克斯種族的崽期不存在一個固定時間，且通常都非常短暫。

以擁有的力量作為判定標準，只要自能力達到某個固定的標準線，諾克斯種族的崽就能進階出類人形態，直接進到年期。

由於崽期的短暫，諾克斯種族的崽似乎很早就會擁有心智。

在對上那個眼神的時候，紮拉德竟然就從這隻諾克斯崽上到一真切的危險，讓他反略略繃。

但下一秒，青年的手剛好到這隻崽的尾上，紮拉德頓時又覺那一危險不見了，他聽見這隻諾克斯崽從嚨裡發出了點低低的咕嚕聲，像是對青年表達著某種順從。

等一下……尾？

忽然約想起了點關於諾克斯種族的尾的事，但沒等紮拉德把這件事記起，他就因為謝欒的無聲注視而不得不先表明自己的態度。

紮拉德點頭接了謝欒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想想自己得在這家崽護養分會工作好一段時間，他也不想在工作上跟分會的投資人兼副會長有什麼分歧。

能看出這隻諾克斯崽在面對青年的時候好像就會乖的，紮拉德想，也許真的是他多慮了，這隻崽本並不存在什麼危險。

見對面人點頭，謝欒剛看著還有點嚴肅的眉眼神頓時又整個放鬆下來。

分會裡的其他員工在剛得知諾克斯崽的存在的時候，也是表現出了與紮拉德類似的反應。不過在謝欒發話完之後，他們就也都被說服了，現在已經能把這隻諾克斯崽當普通崽看待。

外邊的世界太大，在這家崽護養分會以外的地方，謝欒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人們對這隻諾克斯崽的看法。

但至在雲寶分會裡，說服員工這樣的事，謝欒還是能做到的。

就算整個世界都在下雨，他如果撐一把傘站在這隻諾克斯崽邊，那這隻崽也不會被雨水打了。

晚上的休息時間，謝欒照常把這隻諾克斯崽一起抱回房間去。反正就是他不主帶，這隻崽也會自己在半夜裡不知怎麼的就跑來他的房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這隻諾克斯崽還是顆蛋蛋的時候，他經常去給對方抹營養，過程中可能留下了氣息還是什麼的，這隻崽在破殼以後就對他有了雛鳥結……不然怎麼會這麼粘的？

用之前拍賣會上得的那筆錢，謝欒給分會裡的員工都換上了單人床，單人床的空間當然就沒有多大，但躺一個人和一隻崽現顯然是綽綽有餘的。

謝欒躺在外邊一側，讓這隻諾克斯崽窩在裡邊，避免這隻崽不小心摔下床什麼的。

準備睡覺之前，謝欒又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於是他過手去，把窩在旁邊白絨絨的圓乎崽往上邊舉高了點。

對視上那雙淡青豎瞳，謝欒下聲音，語氣認真地說：「你是在被期待中出生，也會在被中長大。」

雖然覺得這隻崽大概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謝欒還是微彎著眼梢把這句話說完。

「乎嗚。」努力用自己的尾半勾了下青年的手腕，這隻諾克斯崽低嗚了一聲。

話說完，謝欒把這隻被他抱舉起了些的圓乎崽放回到旁邊，拉起被子的時候也把一部分被子蓋到這隻諾克斯崽上。

關燈之後，房間進一片寧靜黑暗，謝欒躺在床上合起眼，沒過多久呼吸就變得十分清淺。

而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謝欒大大就覺哪哪都不對勁。

他的單人床好像變了，謝欒剛想往旁邊翻個，卻發現那邊似乎沒了能讓他翻的空位。

什麼況？

剛醒來都還沒睜眼，謝欒迷迷糊糊地思考著。

裡邊應該就隻窩著一隻絨絨……想到窩在旁邊的諾克斯崽，謝欒沒睜開眼，依然是靠著覺瞎過去。

這一確實到了什麼東西，但手卻完全不是謝欒想像中的絨絨又乎乎的覺。而是有點涼涼的，起來有點像是……頭髮？

睡意還很濃，謝欒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把視線移到自己手的位置。

銀的……

沒等謝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他的視線很快對視上一雙淡青豎瞳。依然是在對視上的一刻，能在這雙豎瞳裡看見微微起的瞳仁。

這是一雙悉的眼睛，但又和記憶裡的不太一樣，這種不一樣讓謝欒頓時全睜開了雙眼，徹底清醒了過來。

銀髮，淡青的眼，冷淡卻依然顯得極為俊面容。

這雙淡青眼眸像是被打磨過寶石一般乾淨清澈，只不過斂於其中的微冷澤又讓這雙眼睛多了幾分銳利的冰冷，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謝欒：？？？

手還在這雙眼睛主人的銀髮上，謝欒卡殼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