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飛往烈火熔巖（3）

“小凌一，你來啦。”駕駛艙的上校輕而易舉就聽出了凌一走進來的腳步聲——比尋常人要穩，但是輕多了。

他打完招呼，繼續調整駕駛艙的參數，嘀咕道：“怎麼回事？以前別的隊伍登陸都要配備專業科考團的，這次為什麼沒有給我們配？”

上校覺自己被針對了，心非常不爽。

但下一刻他又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一轉頭，林斯淡淡道：“我聽見……你想要科考團？”

“不了不了，有了林博士，誰還要科考團。”上校連連擺手。

艙廣播開始，斯維娜的聲音傳來：“這裏是深空指揮，我是斯維娜，全員準備，請確認信號傳遞系統正常。”

上校按下確認。

遠航者艦一側，登陸門緩緩開啟，然後延出近千米的起降坡，十餘個銀白梭形飛船依次下，核力引擎開啟，尾部發出藍。

引擎逐漸推到最大，為首的那一個首先離起降坡，平地飛向淡黃的大氣層，曳出一道銀藍的尾。

其餘飛船也依次進獨立飛行，它們在空中先是一字排開，然後向四面八方散開，飛向各自預先被安排好的區域。

這些小飛船的積和材質有限，不配備曲率引擎，無法進行超速飛行，更不用說打開亞空間，但是它們的靈活度遠遠超過遠航者本，因此只用於探索行星。

探索行星對遠航者來說是經常進行的，因為它需要從各個星球開採資源，但這次不同，是對定居行星的全面勘測，比對待單純的開採礦要慎重得多。

飛船從深空降落，在高空進平飛，這顆深紅的星球在舷窗外不斷放大，弧形地平線展現在他們眼前。

上校吹了一聲口哨：“在太空待了那麼多年，終於算是看見陸地了。”

“一號飛船就位。”

“四號就位。”

陸陸續續傳來其他飛船確認就位的資訊。

“已收到，”斯維娜的聲音響起，“釋放衛星。”

飛船側艙門開啟，各自釋放了一枚小型衛星。

以這顆行星的直徑，九顆衛星可以將它完全覆蓋，它們發出一聲嗡鳴，開始工作，將畫面即時傳遞到深空指揮，在這裏經過信號轉換，發送到更遠的遠航者上。

“坐穩，要直降了。”釋放完衛星，上校興地縱著飛船，強烈的失重襲來——小飛船上可沒有配備重力類比系統。

林斯把在舷窗上著前方的凌一撈過來，防止他摔倒。

深紅一無際的大地逐漸清晰。

大風掀起沙塵，一刻不停地塑造著這顆星球的地貌，飛船完下降，在低空迅速掠過，目力所及的地方，峽谷寂靜，壑縱橫，深深的山褶隨可見。

凌一睜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看著。

這對有記憶起就只見過機械牆壁的他來說實在是宏偉闊大的景——誠然，星海浩渺無垠，同樣不勝收，但它畢竟不像土地這樣切實可。

其他飛船所在區域的景象也都被攝像頭記錄下來，並列在幕上，都是這樣的景象，只是地形有些許不同。

上校瞧著那些圖像，疑道：“博士，我覺得不對啊。”

林斯：“哪里不對？”

“只有山，還全是沙塵暴，沒有海，也看不見水，這能住人嗎？”

凌一得意地瞧著上校：“林斯的穹頂可以收集水。”

“絕大多數的星球都沒有態水。”林斯邊用虛擬鍵盤敲著什麼，邊對上校道，“這裏恒星輻很強，幾乎只有兩極存在固態水。”

上校撓撓後腦勺：“水還有固態的？”

林斯：“冰。”

上校“啊”了一聲，道：“博士啊，您就不能第一次就用通俗易懂的詞來給我講？”

林斯推了一下眼鏡：“不能，這不符合我的習慣。”

——林斯的習慣非常顯然，接過的人都能看出來。

嚴謹的，確的，沒有一點差錯的。

上校：“……”

看見上校也像自己一樣在林斯這裏吃癟，凌一非常高興。

不過呢，小傢伙知道只要自己滾到林斯懷裏，再問，林斯的態度自然會溫起來，用自己能聽懂的話來解釋，可惜上校太大了，林斯肯定不喜歡他也滾到自己懷裏。

——但是問題出現了，自己遲早也會長高的！

凌一決定以後要吃點兒東西。

另一邊，上校還在問著林斯：“我們就找不到跟地球差不多的星球，非要在這種地方定居嗎？”

“上校，我建議你思考一下，”林斯道，“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們還會在這裏嗎？”

“這麼多星球，就沒有更好一點的？”

“事實就是這樣，上校，腦子是很重要的一種東西，我記得我改造了你的神經反應速度，難道這沒有讓你的智力有那麼一點兒提高嗎？”林斯涼涼道。

“我說——博士，有一句話我想說了很久了。”上校道。

“說。”

“你這幾年是不是中了什麼邪？”上校一臉認真問：“我在地球上服役的時候，軍隊裏沒什麼消遣，天放採訪視頻，你在那裏面說話又斯文又漂亮，怎麼現在就不說人話了呢？”

“我對我的格很滿意。”林斯面無表。

上校很傷心，重重歎了一口氣。

凌一聽到上校提起林斯在地球上的時候，立刻豎起了耳朵，可惜他們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這裏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

“上校，你應該慶倖我們沒有找到第二個地球，否則你現在應該在前線狙擊外星生。”

“放核武炸它們嘛。”

“熱核武對能量的利用率是百分之七，只要它們掌握的武比我們的利用率高一個百分點，就是倒優勢。”林斯慢條斯理打擊著上校的戰鬥。

上校拒絕和林斯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博士，你的想法很危險啊，這太悲觀了。”

林斯：“我很樂觀。”

上校：“……”

——不能好了！

——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找林斯說話！

他轉向凌一：“小凌凌，你是怎麼得了林斯的？”

凌一彎起眼睛笑，不說話。

林斯似笑非笑。

宇宙中絕大多數地方都於死寂，生命存在的條件畢竟太過苛刻，而誕生的概率又極小，這顆荒蕪的行星並沒有出現讓人最擔憂的——存在外星生命的任何現象。

林斯給斯維娜發訊息：“可以登陸。”

深空指揮下達登陸指令，航行引擎關閉，飛船緩緩落在地，隊員們紛紛穿戴防護設備，準備登陸。

上校拿了一套裝備給凌一：“博士留在船上，凌凌和我們一起。”

林斯道：“他暫時不需要裝備。”

上校覺得林斯要折騰凌一了。

果然，林斯向艙門走去：“跟我過來。”

凌一跟上。

艙門緩緩打開，外面熾盛，燥熱氧的空氣猛地湧，使人口發悶，呼吸道裏彷彿燒起火來。

林斯微微蹙了一下眉——這裏的環境確實非常惡劣。

不僅如此，行星的重力只有地球重力係數的百分之七十三，也會對人造一定的影響。

上校眼疾手快，看林斯面不好，給他按上一個呼吸面。

——這人要是被弄壞了，可是賠不起的。

林斯呼吸了幾口含氧正常的氣，緩了一下，這才拿開呼吸面，問凌一：“可以接嗎？”

凌一點點頭：“有一點難，可以的。”

隊員們各自穿好保護裝備，戴好呼吸面，準備在行星地表放置各種探測儀，採集土壤樣本。

林斯對凌一道：“我在你上放了監測片，實在不了的時候，就穿上裝備。”

凌一眼裏是躍躍試的神：“嗯。”

——小東西迫不及待要踩上陸地了。

林斯笑了笑，了他的頭髮：“跟好上校。”

凌一點頭，走到艙門邊緣，瞭下面的地面，跳了下去，驚喜的在地面上走了幾步，回過頭向林斯招手，眼裏亮亮的。

和小傢伙告別，關上艙門之後，林斯回到駕駛艙，他面前的幕上顯示著此時凌一的各項參數。

暴在稀薄的氧氣，極度乾燥的空氣，極高的溫度下，是對各項機能——尤其是心肺功能的考驗。

普通人是沒有辦法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的，只有凌一可能例外。

要想創造正常的環境，保護罩“穹頂”的強度還需要進一步增加，這在技和理論上都很難實現。

如果能把人類機的強度再提高一些，可能只需要一點，然後推廣到大多數人上……

林斯看著幕上不斷跳的參數。

——他還是無法放下limitless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