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迷航（1）

這一天，數百艘銀梭自遠航者主飛出，在行星上空盤旋環繞。

深空指揮一條條下達命令，它們按照編隊的順序，結一個近乎完的圓。

每一艘銀梭上都攜帶了大量的“穹頂”。

許多人在聽到“穹頂”的名字和用途時，都以為它是固材料，但其實正相反。

它的許多功能，是固材料本不可能做到的——比如過濾，吸氧，生化學反應，自我修復和更新。

基地的選址在北半球靠近北極的一盆地中，這裏雖然同樣燥熱，但比赤道好了不，水蒸氣含量也略有提高，更重要的是，群山環抱的盆地中，沙塵暴的強度明顯降低了。

飛梭各自就位，遠航者主也緩緩靠近低空，一聲嗡鳴過後，力場被激發，無形的作用力使得這篇區域的風沙徹底停止。深空指揮的“開始”指令下，飛梭尾部特製的噴裝置開啟，淡綠的流垂直激往下，落到已經鋪設好的地基上，然後，飛梭了起來，軌跡相互錯。

從遠方看去，它們各自牽著一條淡綠的綢緞織在一起，簡直像是在進行紡織。

而“穹頂”在遇到自己的同類後，立刻像一滴水銀遇到另一滴水銀那樣迅速融為一，一□□作過後，噴裝置關閉，經緯織的網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理質——它們迅速延展，填滿空隙，表面張力使它變了一層薄薄的半圓氣泡，形狀完，像是淡綠的皂泡，在恒星的照下流溢彩。

之後，第二噴塗開始，將它的厚度加強了不。

這樣的噴塗總共進行了六，最終把保護穩定在零點四米的厚度，而它也緩慢凝固，最後變了果凍狀、彈力非常大的半固。

經過幾天的過濾後，保護部的空氣會變得適宜人類生存，它也同樣能抵風沙的襲擊——吸附沙粒，然後把它們沉積到底部排出，由機人定期清理。

第一個屬於人類的造出現在了這個荒蕪的行星上，它並不大，直徑只有十公里，與地球上的人類城市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但是誰都不能否認它簡直是個奇跡——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口的增長，這樣的基地會越來越多，保護著其中的人們繁衍生息。

這一刻，飛梭上的所有軍方駕駛員，還有遠航者上遙此的人們，都不由自主發出了歡呼。

遠航者艦繼續往下沉，最終懸停在距地面一千米的空中，漆黑龐大的艦擋住了刺目的恒星。

飛梭變了登陸艦，在“穹頂”上切割出口，滿載資的第二區離主，駛了基地中。

“嗡——”

一聲遙遠的嗡鳴響起，淡藍的在天穹一閃即逝。

這是遠航者對基地開啟了微波供電。

核聚變反應堆一刻不停產生著源源不斷的能源，這些能源轉化電力，以微波的形式佈滿整個基地，使得所有配備微波接收裝置的機械都能夠正常運轉，不需要連接電源，也不需要充電。

人類基地的建造開始了。

而滿心喜悅的人們開始親切地稱呼這裏的恒星為“太”——這個名詞總會讓人心生憧憬，因為如果每天的太都能升起，那麼充滿希冀的明天總會來臨。

自從林斯帶著凌一站在舷窗邊看了一次日出，小傢伙就養了每天等太出來的習慣。

夜晚黑褐的天空，逐漸變灰黃，然後，一縷明亮的輕煙會在地平線升起，把雲層的廓全部展現出來，最後破開厚重的黃雲升往天際，空氣忽然澄清而明亮，把深紅的山脈和巖石映得閃閃發。

——然後全部收進一雙漂亮的黑眼睛裏。

他這一看，就是將近三年。

“凌，走了。”

斯維娜倚著穹頂壁，抱臂看著凌一。

三年的時對這樣一個已經並且正值盛年的來說，或許並不算什麼，依然而英氣，富有魅力。

凌一則不同。

年人抵抗時間，孩子則追逐時間，在把好的東西從老去的人們那裏奪去的同時，會把它們賦予給孩和年——如果這個說法立的話，那麼凌一可能是得到了特殊的偏。

他五的廓徹底舒展開來，仍然那麼漂亮，只是增添了許多男孩子的英氣，黑的長髮也不再像小時候披在肩後，而是俐落地束了起來，額前落下幾縷碎發，有一點兒調皮的年氣——尤其是在翹起薄薄的角的時候。

斯維娜看到他角那一點笑意，不由自主也被帶得笑了一下：“寶貝兒，你在笑什麼呢？”

凌一隔著“穹頂”看著輝煌的黎明，金的被淡綠的屏障折，相互渲染，雲層的倒影也在半流的穹頂中流，呈現出一種金綠織的綺麗壯闊的奇異景象。

凌一道：“你不覺得它很好嗎？”

“我都要看夠了。”斯維娜的軍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今天又是我們巡防——生活就是這麼平淡，只有你還那麼興致。”

聳了聳肩：“你一點都不像林斯教出來的孩子。”

凌一歪了歪頭：“他應該教出什麼樣的孩子？”

“巫師家的小惡魔應該是這個樣子。”斯維娜把頭髮到耳後，面無表向前走了幾步，右手按在配槍上，將它拔出，抬起手來，槍口下，指向凌一，目冰冷空，僵地歪了歪頭。

凌一笑了笑：“好像真的很酷。”

斯維娜放下槍，收起假裝的表，笑得非常開心：“這樣才對，而你簡直像是從小到大被抱著寵著養大的孩子——只有這樣的孩子才那麼這個世界。”

凌一眨了眨眼：“可我就是這樣被養大的呀。”

斯維娜不相信，撇了撇，把配槍扣回腰間：“走啦。”

凌一拿起放在一旁的黑軍帽，扣到腦袋上。

他這三年裏長高了不，修長英的形，俊的五，和那雙迷人的、因為形狀和神而總顯得溫脈脈的眼睛，再加上黑軍裝的修飾——像是夏日裏，的綺夢中向款款走來的年輕人。

軍方的制服以黑為主 ，帽檐、領、肩袖滾著銀邊，窄袖，束腰，長靴，帽徽是一片銀船帆，象徵著在無盡海洋中航行的艦船——雖然現在遠航者已經停泊在了這個紅的港灣，但這個徽記一直如此，從沒有人提議改變。

他和斯維娜走向的地方是一座灰的鋼鐵城市，這是富鐵的行星給他們的一筆饋贈，建設者永遠不必擔心鋼筋缺乏，甚至能夠用鋼鐵來做建築的主。

天還未大亮，錯落的樓廈裏稀稀落落亮著燈，有種寂靜的蕭條。

第一批復活的冷凍仍然是優秀的科學家們，比起航行時期以理、數學與生為中心的科研人員配置，地面上多了許多傑出的地質學家與地理學家，他們每天工作，致力於研究星球的構造，改善惡劣的環境，甚至無暇消遣娛樂。

正如斯維娜所說，生活就是如此平淡，不好，也不算壞——例行巡防，每日訓練，因為居民稀，治安問題從來不必擔憂。地球上最和平的城市裏的員警每日尚且要理一些小小，而他們完全不必——生活資由第二區統籌配備，經過嚴格斟酌計算後的數量完全能滿足個人所需，沒有貨幣，自然也沒有任何貧窮與富裕的差別。

這位俄裔軍現在已經百無聊賴，目掃過黎明的城市，微微歎了口氣。

而凌一的上看不出任何消極或低落，他很認真地看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然後與路上偶遇的先生或夫人打招呼。

“早上好，卡薩蘭夫人。”

“早上好，我的小天使。”這位夫人熱地回復了他的問候。

凌一蹙了蹙眉，神裏有一點的稚氣：“我馬上就要年了，夫人，不是小天使了。”

卡薩蘭夫人被他逗笑了，愉快地道：“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寶貝兒。”

說罷，又問：“林最近怎麼樣？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平淡的生活往往使人迫切的想要說話和談，這位夫人說罷，就立刻接著道：“凌，你大概還不知道，林的老師葉瑟琳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見到他，一定要代我向他轉達一個長輩的問候。”

“好的，夫人。”凌一應下來了，接著道：“林斯在‘遠航者’上做機械外骨骼的專案，很久才會到地面上來一次，他來的時候，我會告訴您的。”

卡薩蘭夫人再次讚了凌一是多麼的讓人喜歡，這才走遠。

“沒有煩惱的年時代，唔……真是讓人羨慕。”斯維娜懶洋洋轉頭看向凌一，若是此刻路邊生長著一株狗尾草，百無聊賴的一定會將它拔下來，叼進裏。

“我也有煩惱的。”年人總是明朗清澈的眼睛裏，此刻浮上來一點淡淡的憂鬱。

“說來聽聽？”斯維娜饒有興致。

凌一回頭著他們來時的道路，街道盡頭是高升的朝，以及日頭旁邊，雲層中若若現的“遠航者”的廓。

斯維娜發現，這個角度十分微妙，既可以說凌一每天都在欣賞日出，也可以說他每天都在遙“遠航者”。

“我很想林斯啊……”凌一垂下眼，聲音變低了一些，帶著一點兒要哭不哭的鼻音。

他濃的睫微微著，任誰見了，都忍不住想要輕輕吻一下，藉以安他的低落。

“好吧，”斯維娜聳了聳肩，“一隻主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