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停泊既無意義（2）

取完凌一的靜脈，林斯把它放進儀裏理，然後帶凌一去了第九區。

——這還是凌一第一次踏足這裏。

第九區與其他區域非常不同。在別的區域中，走廊盤旋回繞，牆壁嵌著許許多多的門，裏面是或大或小的房間，在確分工的同時將空間的利用率提高到了最大。

而這裏只簡單地分了幾層。

每一層都像是一個巨大的環形墳場，比凌一醒來的地方——第六區的實驗儲放廳大了數百倍的墳場。

橢圓形的休眠艙集排列，在視線所及不到的遠方堆疊黑一片。

凌一想起了看過的那些科普紀錄片中，黑奴運輸船的形。

不過這裏空氣乾淨，溫度適宜，休眠艙裏的人們睡得非常好，不會相互打擾，也沒有任何生理需求，算是比運奴船好上許多。

休眠艙之間，狹小的通道中，有上百個小機人按照設定好的軌跡走，監測休眠的各項資料是否正常。

第一區和第九區向來是飛船上消耗能源最多的區域，第一區能耗高是因為那個運算能力極端恐怖的宇宙類比系統，還有時常進行的各種高能理實驗，而第九區則是要時刻不停地運轉著上萬臺維生系統的運轉——第九區從來不是單純的冰庫，純粹的低溫冷凍並不能保證人在睡著後還能醒來，人冷凍還需要許多複雜的技來支援。

踏第九區之後，林斯向大廳一側的理臺走去。

銀白的辦公桌後坐著兩位中年士，這也是第九區唯二常駐的活人。們的工作是理申請，進行冷凍與解凍作，另外還要評估那些小機人每天的監測結果，在出現異常況的時候判斷是否需要向第六區申請醫學援助。

按理來說，林斯作為第六區的老大，和這兩位士應該打過不道，關係不錯才對。

然而況卻不是這樣，凌一眼尖地看見，林斯走過去的時候，那兩個中年人臉上出了明顯的冷淡的表。

“來做什麼？”其中一個人語氣冷地問道。

冷漠，從來就不習慣和悅的林斯自然也是一貫的面無表：“篩選人員進行解凍。”

人道：“第六區近三年的活人數已經超過上限了。”

林斯道：“專案需要。”

人抬了抬眼：“你最好能拿出來第二區的解凍許可。”

林斯在通訊手環上點了幾下，同時，這個人手腕上的通訊手環震了一下。

林斯道：“元帥給骨骼專案的許可權等級是SS，我不需要解凍許可。”

人似乎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調出來一份表格：“你為這個人準備的職位是？”

“我的助手。”

“助手……”人冷笑了一下：“我想起來了，你的上一個助手剛剛申請冷凍了自己，沒有人能忍長時間與一個魔鬼共事。”

林斯不說話。

凌一睜大了眼睛，這個人的神與態度讓他到很不舒服，好像對林斯懷有莫大的敵意。

他想反駁人的話，林斯卻淡淡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

那個人繼續道：“而且，我不認為你有必要重新解凍一名助手，第六區現在的人員中完全有能夠勝任的人。”

“因為我的要求非常苛刻，他將要接的是人腦的晶片植專案，你應該知道這從來不是第六區的研究重心，”林斯語氣毫無起伏，平淡道，“實驗的最後階段涉及對真人的腦理，如果你願意承擔實驗失誤的責任，我現在就可以回第六區隨便選拔一名助手。”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話語中的意味卻咄咄人，這一點與林斯有過接的人都知道——林斯是一個進攻非常強的人。

他只需要穿著那件簡單的白襯衫，坐在辦公桌後，第一眼看見他的人就會立刻在心裏下定論——這是一個年輕、冷漠、不近人而野心的人，他從不鋒芒畢，因為他就是鋒芒本。

凌一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本不認識這樣的林斯。

他對林斯最初的印象，停留在剛醒時，劇烈的疼痛襲來的時候，與難以忍的痛楚一起來到的，那一個讓他到非常安全的懷抱。

他覺得林斯該是那個樣子的，即使那個樣子的林斯很出現。

他回過神來，兩人仍在進行著並不客氣的對話。

“你的理由確實很充分，我給你篩選許可權，”人冷冷道，“但是你記住，你最好不要有選擇冷凍的一天，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把□□注進你的裏。”

林斯面無表：“我會在地獄裏等著你們。”

凌一茫然地著他們，不知道談話為什麼走到了這個方向，那個人彷彿與林斯之間有著深仇大恨，而另一個人一直一言不發地看著智腦，對這些不管不問。

他又想起，在飛船上，除了鄭舒和唐寧，林斯似乎真的沒有關係好的人。

他抓住了林斯的手，到被林斯回握了一下之後，才稍微安下心來。

不管別人怎樣看待林斯，喊他“巫師”也好，更過分的，“魔鬼”也好……一定都是因為他們沒有去接真正的林斯，一定是這樣。

林斯拿到了篩選許可權，走到一巨大的懸浮屏前，開始輸條件。

這個人的年齡不能太大，要有足夠的力來對付每天繁重的任務，一定要主攻神經學和腦科學，要是非常傑出的研究者，同時，最好有學科合作經驗，因為神經元晶片是非常典型的叉領域的產。

這時候，那個人有些啞的聲音傳來：“連我都知道，有一個人完全符合你所有的條件，你卻還要來篩選，是因為你本不敢面對嗎？”

於此同時，檢索的結果也已經出來。

相關指數排序的第一位做蘇汀，令人意外地年輕，圖片中的是一個亞麻頭髮的年輕人，面對著鏡頭，笑容十分輕鬆明。

資料中顯示了的學果，所屬實驗室與大學，以及師承。

凌一看到了葉瑟琳的名字。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來，蘇汀這個名字，在昨夜出現過。

那時候，林斯在告訴他，葉瑟琳的學生們有多麼：“有一次被碎玻片割破了手，我的師妹——蘇汀，看見傷口，甚至哭了出來。”

蘇汀往後的一個人，雖然也符合林斯的要求，但蘇汀的履歷顯然要比他輝煌得多，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最適合被解凍。

林斯卻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最後才在蘇汀的資料上按下了確認，那一瞬的猶豫無法作假。

“可憐的孩，”那個人難聽地笑了起來，“醒來以後一定會瘋掉的，最敬的老師並沒有出現在飛船上，另一個不該在的人卻出現在了的面前。”

林斯淡淡看了一眼，走出了大廳。

凌一難以自抑地回頭向緩緩合攏的銀金屬門，他看見那個人也在向他，在金屬門徹底合攏的前一刻，眼中的神失控瘋狂，接近歇斯底里，眼裏閃爍著淚。

“林斯——”的聲音嘶啞，“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門合上，他回過頭，察覺到林斯原本握著自己的那只手，緩緩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