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停泊既無意義（3）

林斯鬆開手的作很緩慢，但是非常堅決。

凌一到一種無法抓住什麼的慌張與空落，喊了一聲“林斯”，繼續去抓他的手。

他抬頭向林斯。

林斯的神是冰冷的。

對，是冰冷，不是冷淡，不是平日裏的面無表，凌一能察覺出來。在那個人說到蘇汀的時候，林斯就變得徹底冰冷。

凌一看著他，漂亮的眼睫著，滿是擔憂的神。

林斯直視著他的眼睛：“每個人都知道真相的一部分。”

凌一能察覺出來，他的語氣很不對，就在今天早晨，雖然……雖然林斯好像對他做了一些很惡劣的事，但他們還是親無間的——可現在不是，林斯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

“我沒想到今天的反應這麼激烈，但的話並不虛假。”林斯道：“我希你能有自己的判斷。”

凌一不知道說什麼，他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安林斯——他不想知道真相是什麼，只想讓林斯不要這樣。

“我……”他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林斯打斷了。

“去看蘇汀，見到你會很高興。”

林斯說完這話就轉離開了，只剩下凌一一個人站在空空的走廊裏。

他看向那扇閉的大門，目有些迷茫。

按照那個人話裏的意思，本來應該在船上的是葉瑟琳——自己的母親，而其實並沒有上船，取而代之的是林斯，人的意思是，林斯獲得了本該給葉瑟琳的資格。

那個人又說，林斯是魔鬼，林斯一定會下地獄——他不知道怎樣的仇恨才會讓一個人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就是因為取代了一個人的上船資格嗎？

可是他記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在鄭舒那裏看到的筆記上寫著，林斯拒絕了船票。

林斯說，每個人都知道真相的一部分。

可是這些真相卻彼此矛盾。

而葉瑟琳……他不知道。

他想起這個名字，為什麼像對一個陌生人那樣毫無知覺？他聽過了林斯對外貌的描述，可仍然無法勾勒出的形象。

林斯放開了自己，是因為覺得自己會因為葉瑟琳而離開他嗎？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對林斯的過往一無所知，這正是自己對現下的事束手無策的原因。要想知道林斯那些深夜裏的夢魘，擁抱與親是無濟於事的——他首先要真正瞭解他，而要瞭解他，就必須去知道一百多年前遠航者起航的往事。

穿著黑軍裝的男孩兒再次走到了那扇大門前，用手環刷開了它。

他決定去看蘇汀，一個可能真正認識自己也認識林斯的人。

在那一刻，他忽然不像那個總是孩子氣的小凌一了。那雙漂亮的杏核眼，出現了一些可以稱為沉靜的澤——可能是因為他終於有了一件執意想要去做的事，這是很多年人長大的開端。但是，還是有些地方不同，那些年決意要做的事是抉擇自己的未來，而他是要去追尋一個人的往事。

看到他重新回來，那人冷冷的眼像刀一樣掃過來，看到林斯並不在他邊，聲音才有了稍微的緩和。

雖然緩和，仍然冷淡：“還有什麼事嗎？”

凌一對上的目，並沒有退，他的目冷靜且克制。

“我是葉瑟琳的兒子。”他緩緩道。

然後，他看見那個人眼裏原本冰冷的神，變驚訝，變不可置信，最後……最後變狂喜！

“葉瑟琳的孩子！”睜大了眼睛：“凌一，小凌一，是你嗎？我聽你的媽媽說過你的名字，的孩子還活著！”

“孩子，的孩子……”著迷地看著凌一，喃喃道：“你總是跟著你爸爸，所乙太面了，沒有人認得你，你竟然是在飛船上長大……”

然後，自然想起了那些關於林斯的傳言，大家都說林斯收養了一個男孩兒，是“limitless”的實驗。

那時想，收養自己的實驗，無非是更方便地在他上研究罷了，不論大家如何描述林斯與這個孩子的融洽，都是表像——可憐的孩子。

凌一在的目下到了些許不適，退後了幾步。

“讓我看看你……”往前走，看著凌一，神忽然又嚴肅起來：“你怎麼能和林斯在一起？他以為養你就能贖罪了嗎？”

的語氣強：“寶貝，你得趕離開林斯，跟我們在一起。”

凌一從小到大，被飛船上的很多人喊過“寶貝”，但這一次，他並不願被喊。

他知道自己討人喜歡，但是這個人在剛才還對自己置之不理，因為自己是林斯邊的人。

而現在知道了他的母親是葉瑟琳，就突然變得這麼激。

葉瑟琳的為人和影響力，他真的毫無記憶，所以，他不能評價這個人的態度轉變是對是錯。但是，對林斯不好的人，他也不想對好。

凌一看著，道：“我是來看蘇汀的，我不記得在地球上的事了。”

“蘇汀，對，還有蘇汀……”人走向那一排又一排休眠艙：“你跟我來。”

人解凍的工序非常複雜，每一項參數的變都需要一套新的方案來對付，所以不能全部由機械掌管，要有經驗富的喚醒人——比如這個人。

另一個人也來了，雖然沒說什麼，但凌一能覺到，的態度也和了不。

走到三層，穿過許多艙室，他們來到了蘇汀的那一座。

極低溫的休眠艙裏泛著一種非常冷的淡藍，艙面上結了一些形狀奇異的冰晶。亞麻頭髮的年輕人被去了全的，換特殊的休眠，這使渾的皮毫無，呈現出幾近明的白。

換，控制溫度，刺激喚醒……程式非常繁瑣，而兩個人的作有條不紊，時時刻刻彰顯著們深諳此道。

最終，休眠艙的溫度由零下數十度回升為室溫，蘇汀的面也漸漸紅潤起來，像是一個活人了。

幾條機械手臂了過來，在的皮上持續不斷地按刺激，既是幫助流通，又能喚醒。

大約半個小時過後，蘇汀緩緩睜開了眼睛。

先是著天花板，了很長時間，才轉頭往其他的地方看，看到了艙邊的三個人。

張了張，卻好像失聲了，又過了很久，才終於發出一點聲音來。

“我醒了……”道，“我們……我們著陸了嗎？還是需要我來工作？”

“林斯有一個專案需要助手。”人答道。

“師兄……”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師兄不是該在地球上嗎？”

人冷哼了一聲。

蘇汀轉頭看向凌一，出了蘇醒之後的第一個微笑：“你是凌凌嗎？我記得你，在地球上我們見過一面，我還和你一起……我想想，我們一起種了好幾盆貓草，你還記得我嗎？沒想到你也在飛船上，你媽媽呢，在和林斯一起工作嗎？”

說完，眼中出現彩，整個人都煥發了活力一樣，支起子想要坐起來：“他們一定很忙，都沒有來看我是怎麼蘇醒的……夫人，我怎樣才能從虛弱期快點恢復呢？”

人扶起來，剛想開口，凌一卻早一步。

“林斯在做一個人腦植晶片的研究，他需要你幫忙。”

他是故意在那個人前面開口的——這個人對林斯的敵意太深了，他不能讓誤導蘇汀。

“沒錯，這是我的專業。”蘇汀虛弱地笑了笑：“師兄非常瞭解我。”

說完這話後，鍥而不捨地問那個已經問過的問題：“凌凌，葉瑟琳呢？在飛船上工作嗎？還是在沉睡？”

凌一道：“……並不在飛船上。”

蘇汀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方才被打斷的人冷笑一聲：“你該去問問你的師兄！”

凌一蹙眉看向。

這個人立刻明白——這個男孩的意思，竟然是要護著林斯的！

立刻警惕起來。

他們的視線相，有種鋒的意味。

而在這兩個人之間——

“怎麼會呢？”蘇汀喃喃道，“不可能的，我和葉瑟琳一起上的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