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遇“嗯”了聲。

孟如錢謹慎地問：“靳燃來找您，有事？”

裴行遇微頓了下，稍有些不自在的了脖子，“沒什麼事。”

孟如錢向來不他的心思，這人縝的滴水不，一起在軍校那麼多年又一起共事，他自認已經是裴行遇僅有能稱為朋友的人了，但還是完全不了解他。

“司令，“天紀”號的炸到底是怎麼回事，星際聯邦為什麼每天都讓你與地面聯系？這些都不能說嗎？”

“天紀”號出事的時候他正在參與一個保項目，私人通訊全部被隔絕，一出來就聽說“天紀”號炸，全艦除了裴行遇之外無一生還。

代號“k7”戰艦更名紫微垣，裴行遇接手了紫微垣的最高指揮職務，接著便是他的一紙調令，紫微垣編隊艦長。

裴行遇說：“打開星際搜索，你能收獲一百二十種不同的答案，挑一個你喜歡的去相信。”

孟如錢沉默兩秒，忍住了把資料甩他臉上的衝，咯吱咯吱地磨了半天牙，又回到剛才的話題：“明天要信息素導測試，咱們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把靳燃刷下去？”

信息素導測試，是每個新兵進軍團之後第一個要做的測試，目的是排除有假裝Alpha或者Beta的Omega混軍隊，同時也是檢測Alpha的心理素質、能狀況以及承能力。

裴行遇從數據上收回視線，看了眼晶桌上靜靜流的星際航線圖，半晌說：“好，我知道了。”

孟如錢出去了，空間艙裡又恢復了寧靜，裴行遇坐回椅子上長長舒了口氣，疲憊地手了下眉角。

靳燃。

他怎麼會來紫微垣？只為了離婚？

他的資料上親屬那一欄全是空白，裴行遇倒是知道他母親去世的早，和父親的關系劍拔弩張，好像還有個姐姐。

這時，星際電話響起來，裴行遇低頭一看，眸瞬間放了，一接通視頻請求，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個乖的小蘿莉。

小蘿莉金的頭髮被致編好，穿著紅白蕾花邊的蓬蓬坐在桌邊，面前擺了幾盒畫筆，有幾散落在手邊。

“煙煙。”

“哥哥你看你看！”裴煙衝他舉起來一張畫兒，一邊給他解釋，“這個穿著軍裝的是哥哥，這個穿子的是煙煙，好看嗎？”

裴行遇笑意，“好看。”

“我畫了一晚上呢，阿還說我畫的不好，把你畫矮了，害得我又重新畫。”裴煙側頭衝年皺皺鼻子，“哼，臭阿。”

屏幕裡有一隻手擱在裴煙腦袋上輕輕了，那是一個機人，有足以媲真人的智腦和狀態，是裴行遇留在霍爾照顧裴煙的小管家。

也是裴煙唯一的“朋友”，不知道這個臭阿，其實只是個機人。

裴煙自從被送回來之後好像就停止生長了，七年時間下來還是當初那個小蘿莉模樣，就連心智也停留在了剛回來的那年。

裴行遇問：“煙煙最近在學校裡怎麼樣？”

“很好呀。”裴煙說著，忽然垂下眼睛，飛快地抹了一把以為哥哥沒看見，“就是有點想哥哥，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煙煙乖，哥哥有空就回去看你。”

“嗯！”裴煙很好哄，兄妹倆相依為命多年，幾乎是裴行遇說什麼就信什麼，單純的讓人心疼。

“煙煙一定記住哥哥的話，不要忘了明白嗎？”裴行遇一遍遍給鞏固，生怕無意中傷著人。

“知道啦，人一就會死，阿都說我很乖沒有別人。”裴煙托著下，有些豔羨地小聲說：“可是我也想跟他們一起玩，阿說我長大了就可以跟他們一起玩了，哥哥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裴行遇垂眼強忍著心疼，笑著跟說：“快了，等哥哥找到爸爸媽媽之後確定你的病因，煙煙就能跟他們一起玩兒了。”

當年，裴父裴母執行“星”計劃，當時裴煙年便一起帶走便杳無音訊，突然有一天裴行遇放學回家看到了坐在門口哭的小蘿莉，邊兒上放著一個小包裹，從小到大的照片，以及姓名：裴煙。

裴行遇自己還是個年，養一個小蘿莉手忙腳，編辮子穿子他什麼都不會。

尤其是知道裴煙的怪病之後更是六神無主，每天除了賠人家的損失之外就是躲著“追捕”，裴煙是“星”計劃的叛逃者。

他把能賣的東西全都賣了，勉強給裴煙買了一個假戶口，卻無法再幫買藥，因為軍校會照顧家人，他便去了軍校。

沒想到他一朝分化，是個Omega。

他迫於無奈，接了靳紹原的條件，一紙婚書把自己送給了靳燃。

他還沒找到爸媽沒法治療裴煙的病，當年因為想要調查父母失蹤原因去了“天紀”號，結果戰艦炸全艦人員亡，他也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

這一切他還沒頭緒，無論如何也不能離婚。

一旦離婚，他Omega的份就瞞不住了，不止無法調查甚至還要被送上軍事法庭，到時候煙煙也沒有人照顧。

裴行遇低低吐出一口氣。

靳燃。

“靳燃，一會要做信息素導了，我好張啊。”鍾琯從一早起來就開始絮絮叨叨，拿完了號碼牌還在聒噪。

靳燃手拍了一把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小年，“小宋宋，告訴你鍾琯哥哥，你張嗎？”

“神經病啊不許我小宋宋！”宋思深冷淡地揮開靳燃的手臂，哼了聲跟鍾琯說：“靳燃這種信息素缺失的人都不張，你有什麼好張的。”

靳燃“嘶”了一聲，衝他腦袋上拍了一掌，“怎麼說你哥的。”

“Alpha的信息素導，哎你們說有沒有Omega的信息素導的，搞一個選比賽，讓一群年輕貌的小Omega在那兒導，嘖。”

“Omega導會出發期的，你想什麼呢。”

“那正好啊，導出來了正好給咱們聯邦人才添磚加瓦啊。”

鍾琯聽他們聊天，微微皺了皺眉跟靳燃說話，“這個新好討厭啊，從地上上來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尊重Omega，別都是平等的，Omega也能做很多事啊，他還拿這個開涮。”

新這人是帝國軍校董事的小兒子，捧在手心兒裡長大的Alpha，在學校裡就是前呼後擁的，多Omega上趕著討好，瞧不上Omega再正常不過。

靳燃最煩這種別歧視嗤了聲沒接話，那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喜歡什麼樣的Omega，新揚聲問：“靳燃，你喜歡什麼樣的Omega啊？”

他這話一語雙關，另一層意思是暗諷靳燃信息素缺失，他能喜歡Omega、能標記人家嗎？

“說真的靳燃，我覺得你將來找個Beta算了，Omega不適合你啊哈哈哈，這要是發期來了，你能安得了嗎哈哈哈。”

“新，你這不是說我們燃哥沒本事標記自己Omega嗎？小心他又揍你啊。”

新不懷好意一笑，“喂你別瞎說啊，我怎麼可能是這個意思，他怎麼說也是個Alpha，怎麼可能標記不了Omega啊，對吧靳燃。”

這話明裡暗裡譏諷靳燃信息素缺失，不是一個完整的Alpha，靳燃眉目一不，儼然是沒打算理他。

鍾琯反應倒是大，但他又比較弱氣，就連質問也是小心翼翼地，“你們兩個怎麼這麼說啊，信息素又不是證明強不強的唯一渠道，靳燃很強啊。”

“強？連自己信息素都釋放不好的Alpha，鍾琯你別忘了，我們是要用信息素評級的，你也別替靳燃擔心了，將來你估計也沒前途，還是混兩年就回霍爾養老吧。”

鍾琯被他說的臉通紅，“我……我是不行，但是靳燃絕不會的！”

“話說利索了再說吧，弟弟。”

鍾琯還想說話，被靳燃一把攔住，揚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微笑：“巧了，我喜歡Alpha，不如你來試試我能不能標記你？”

新被這個笑笑的渾不適，想起在過躍遷點的時候他譏諷靳燃的手指，被靳燃一隻手按在生態艙裡揍了一頓的事。

Alpha其實也是能被標記的，不過那個過程……嘶。

“算、算了，我還是喜歡白的Omega，將來退役了之後就娶一個漂亮的小Omega，讓他給我生孩子。”

鍾琯小聲問靳燃，“你……你真的喜歡Alpha啊？”

靳燃剛想開口，忽然聞到一淡淡的石斛蘭信息素氣味，聽見輕而脆的軍靴踏地的聲音，等到軍靴的主人站到門口。

他揚聲說：“對啊，我喜歡Alpha。”

裴行遇被這句話激的一蹙眉。

“裴司令、孟艦長。”衛兵聲音洪亮地打招呼，瞬間拉走所有人的視線。

孟如錢走在前面，畢恭畢敬地出手略微低頭，接著從後面走出一個姿清瘦修長的男人。

男人軍靴，踩在地上的聲音清脆極了，微涼的視線掃了一圈，最終落在靳燃臉上，過了兩秒又收回去。

孟如錢在臺上試了試擴音晶片，指尖敲出悶悶的“咚咚”兩聲，然後道：“司令，請。”

裴行遇穩步走上臺，邁上臺階的姿勢讓埋在軍靴裡的軍裝長褶皺都顯得優雅極了，帶著一的冰冷意味。

全息顯示屏投出裴行遇的側臉，睫深長皮病態白皙，微抿的著一冷意，就連下顎線都像是致描繪過。

鍾琯小聲，“他就是裴司令嗎？好……啊。”

靳燃掃了一眼臺上，冷嗤了聲，“有個屁用，脾氣又冷又，欠揍。”

裴行遇抬眸，從眼神到聲音都冰涼，“我是紫微垣艦隊司令裴行遇，天樞行隊雖然是為了尋找‘銀河之星’而組建，但只要來了我紫微垣就要遵守軍規，不管你在霍爾的背景如何，在這裡沒有任何特權，明白了嗎？”

“明白！”

鍾琯小聲：“裴司令好威嚴啊，聽他說話我都覺有點害怕，冷冰冰的。”

靳燃見他還沒發現裴行遇就是那天“教訓”自己，然後被他奉為男神要分到他手下去的人，也懶得拆穿，靜靜地站在下面看裴行遇訓話。

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裴行遇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冷漠的樣子，坐在靳紹原面前簽字，修長的手指上有些傷痕，攥著筆估計很用力，手背出青筋，緩慢地簽下自己名字。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見面。

靳燃是真的不明白，這人本不喜歡他但為什麼就是不肯離婚，靳紹原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讓他一個Alpha還能這麼甘心的“嫁”給一個當年才十六歲的年。

錢？權？

如果說他對這樁婚姻死心塌地，可他對自己又沒有半點好臉，冷漠地拒人於千裡之外，甚至會讓他滾出指揮艦不許再去，但就是不肯離婚。

靳燃心口越發堵，磨牙道：“有病。”

裴司令的訓話結束，孟如錢接著站上臺，手指在虛擬屏上指指點點，“哢嚓”一聲響，道推出五個白的橢圓形生態艙。

孟如錢道：“從一開始，按照序號進生態艙，由我和其他四位長為你們進行信息素導，監測數據變化，請各位不用刻意收斂信息素，這將影響你們會被分配到什麼崗位上。”

孟如錢說完，率先踏進了生態艙。

新拿到的是編號一，跟著走進了生態艙，艙門緩緩關上，輕輕一聲“哢嚓”扣了自隙閃了一下藍。

另外四個新兵也依次踏進生態艙。

主艙室裡安靜極了，本來口無遮攔的Alpha們瞬間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鍾琯瑟瑟發抖地想一定是因為裴司令太嚇人了。

他瞄了兩眼，嘶。

“靳燃靳燃，裴司令是不是在看我，你幫我看看。”鍾琯小聲問，頭都不敢抬了別說跟裴行遇對視。

靳燃側頭去看，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裴行遇無意掃了靳燃一眼，他和旁的新兵一樣站著，又多了一隨意沒那麼筆直張，軍裝襯得他修長拔，對視時，衝他磨牙。

如果他從紫微垣被刷下去，指不定又鬧出多大的事，裴行遇垂眸輕舒了口氣，還是留在邊看著為好。

即便要離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能稍微有回轉的余地。

靳燃拿的號牌是最後一個，只剩他一個人沒做了。

孟如錢長舒了口氣了酸疼的肩膀，剛想開口就被裴行遇打斷，“你出來。”

“啊？不給他做？”孟如錢單手撐著艙門站起來，出來看了一眼靳燃的方向，低聲問裴行遇：“雖然說是要把他刷下去，但是這麼明目張膽地連信息素導都不給他做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裴行遇沉默半秒，說：“沒說不做。”

“啊？那你讓我出來幹什麼？”孟如錢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瞪大了眼睛看面容冷淡的裴行遇，“你別告訴我……”

裴行遇手走孟如錢手上的晶片式數據記錄，“做，我親自給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