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

旁邊的大太監悚然一驚,然而在其余宮人都看過來的時候，泰帝已經悄無聲息的將手中的帕子收進了袖中。

大太監幾乎是瞬間，作便快過腦子,開了口：“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在前頭開路,若是摔了，當心你們的腦袋！”

宮人反應過來后，忙不迭的低下頭來，不敢再看。

路上,泰帝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開口。

“今日之事，不許外傳。”

對上圣上充滿殺意的眼睛，大太監剎那間后背就被汗了。

沒有理會他,泰帝強忍著不適，回到了呈明殿。

如今自己才剛剛登基半年多,若是除夕夜當晚便召太醫來，怕是會引起旁人的猜疑，泰帝不愿見到那樣的畫面，所以一直等到第二天，太醫院院判照例過來診平安脈的時候，這才緩緩開了口。

“如何？可知道是什麼引起的？”

邊有暗衛整日在盯著,泰帝倒是不太擔心會有人將手進宮中。

老五老七老八他們還沒有這樣的本事,泰帝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但若不是他們的手,便是自己的當真出了問題……想到這里，泰帝心頭不由得一沉。

待太醫院院判診完脈之后，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泰帝心里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最后自然是下了封口令,將太醫院院判送走之后,泰帝獨自一人坐在那里，腦海之中滿是剛剛太醫院院判說的話——

他說，自己是因為從小就不大注意子，年時期又多有勞碌，傷了底子，青年時期又不注意養護，再加上急于求子，這段時間便放縱了些，長年累月下來，以至于積勞疾，徹底傷了子。

若是一個人整天這麼熬著，哪怕是再好的湯藥也無濟于事。

泰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所有的努力，將會在這一刻化作利箭，反向自己。

只是面上，泰帝卻是不聲，對待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的時候，下手越發的狠辣、不容面。

一時間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被打的宛若死狗一般，分外的狼狽。

就泰帝如今的這個勁頭，別說是五七八幾人了，就連大皇子都要夾起尾來做人。

因為大皇子發現，他是真手啊！

大皇子突然間就老實了起來，再不敢跟自己這個弟弟嗆聲了。泰帝心中冷笑，卻也滿意他的識趣。

若是大皇子不在中間搗，他到底是能從中省下好多功夫來。

朝堂之上除了瘋狂打幾位皇子，私底下泰帝卻開始到尋方問藥，甚至連求仙拜神的事都做出來了。

泰帝從小便極為理智，如今卻是再也理智不起來了。

當遠在南方的葉朔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之后了。

聽人說新皇養了一群道士，如今日日在宮中煉丹，葉朔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小明那麼理智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相信這些東西？若是小明上了年紀或許還有可原，他明明還那麼年輕，又怎麼會——

不知為何，葉朔心記里頭莫名覺得有些不踏實。

想了想，葉朔到底還是給他去了封信，信上的容不必多想，自然是勸他不要相信那些道士，都是騙人的，丹藥里頭的朱砂更是有毒，他千萬不要吃。

葉朔言辭懇切，隔著書信都能覺到他心的急切。

自己這個弟弟，縱使在讀書的時候都沒寫過這樣多的字，若是放在旁的形之下，泰帝定然會覺得十分欣，但現在……

著手中這一沓厚厚的書信，泰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太晚了，來不及了……

或許當真如他所說，那些丹藥有毒，那群道士更是一些妖道，但他們煉制出來的丹藥，卻是確確實實有效，更是能讓人神，也能泰帝維持住如今的狀態。

不然的話，底下的那些人怕是又要有小作了。就如同蒼蠅一樣，永遠都打不干凈，殺不干凈，看得人心頭厭煩。

泰帝最終還是沒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葉朔還以為是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一連發出了好幾封信出去，上頭解釋的容，一次比一次清楚，信也一次比一次厚。

尋仙問道本非正途，修養才是關鍵，數遍歷史，多皇帝慘死其中，大周之前的歷朝歷代例子多了去了，怎麼小明偏偏會在這件事上犯糊涂？葉朔死活都想不明白。

若是旁人，不得他趕頭腦發昏，好將他從龍椅上推下來呢，誰又會多問半句？朝堂之上的大臣們也多是勸他不要篤信妖道，不然恐有妖道禍之事發生。

然而其中，卻沒有一個人說是因為這丹藥對他子不好。

沒有一個人知道嗎？不見得吧。只是不會從這個方向去想罷了。

唯有小九一人，第一反應是擔心他本。

就在葉朔猶豫著要不要回去一趟的時候，泰帝終于大發慈悲，開了金口，他滾蛋，不要多管閑事，不然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葉朔收到信后，好懸沒氣死。

好心當驢肝肺，什麼人吶這是！

然而等冷靜下來之后，葉朔左右尋思，覺得實在是不太像是小明能做出來的事兒，除非他是突然被人給附了，不然這才不到一年，一個人怎麼可能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呢？

隨后葉朔又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他不要想不開，多多保重子才是最要的。

小明從小就虛，正常人吃那麼多朱砂都夠嗆，更別說他了，以他的底子，估著用不了兩年就徹底給敗壞了，這世間真沒什麼長生之法，他不要犯糊涂。

這也就是葉朔人在外頭才敢這麼說，若是面對面，他還真沒這個膽子。

就是外祖父一家需要承的力比較大……

不過這事兒畢竟是他說的，小明生氣歸生氣，應該不至于搞連坐那一套。

就算是小明變了，朝堂上還有鄒烏他們呢，問題不大。

然而葉朔不知道的是，收到信時，泰帝非但沒有憤怒，心中異常酸，反而險些落下淚來。

病中之人尤為的脆弱，就連皇帝亦不能免俗，原本獨自一人強撐著的泰帝整個人在這一刻險些崩潰。

獨自守著一個，舉目無親，唯有自已一人承，縱使再強記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會想要有所依靠。

而這依靠要麼是父母，要麼是妻兒……總歸不能只有自己。

泰帝總算是明白了當初父皇病重，最后的那段日子，為何日日都離不開小九了。

然而泰帝生來無母，又不曾與景文帝多麼親近，至于妻兒……為何相的孫，皇后后牽扯太多，不是大周的皇后，還是何家的子，瑾兒的話，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有那麼一瞬間，泰帝險些將自己的事統統都告知小九，但僅僅只是一瞬，便作罷了。

為皇帝，所有人都可以弱，但他自己卻要永遠保持無懈可擊。

有些事真的……不能說。

泰帝最后自然還是拒絕。

兩次之后，葉朔也明白他這是鐵了心了，沒辦法，葉朔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管小明自己怎麼折騰，百姓總歸是無辜的，他一定不要做下禍事來。

然后……泰帝答應了。

葉朔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當真不能不信東西？

泰帝那邊果然又沒消息了，葉朔見狀，整個人差點崩潰。

“算了算了，不管了，管不了。”天要下雨，這事兒誰能攔得住啊！

又讓那群學生幫忙探聽一番，但無奈泰帝的空子又豈是那麼好鉆的？最后眾人也只是無功而返。

葉朔只得放棄。

又過了一段時間，差不多等到了次年夏天左右吧，大表哥那邊突然傳來了消息，說是泰帝竟然提拔了他做，還是個重要的兒，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會是陷阱吧？泰帝這是打算清算他們一家了？

葉朔聽了卻是有些怔然。

在景文帝一朝都沒能得到重用的外祖父一家，竟然在這個時候，在小明的統治時期，忽然守得云開，見了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