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其實想的也是燒房子, 但他想的是燒太和殿。

太和殿，就是胤礽登基時舉辦大典的金鑾寶殿。太和殿是宮里最輝煌的大殿，但平時用不上, 燒它又能大赦天下, 還不礙事。

胤禔記得老五出生那年，宜太妃就差點派人燒了太和殿（宜太妃尖：沒有！！），導致老五被送給太后養。所以胤禔一直心, 好奇太和殿真燒了，他汗阿瑪會氣什麼樣。

當然，他只是想想, 還不準備被圈。

現在換了一個世界，胤禔就有些手。

他萬萬沒想到，汗阿瑪居然和他想法相似，但要燒的是乾清宮。

胤禔道：“乾清宮東西太多了，燒了不太好吧？何況燒了乾清宮，汗阿瑪您住哪？”

康熙道：“這不是還有太子東宮嗎？拾掇拾掇, 又不是不能住人。”

胤禔道：“汗阿瑪，您可想明白了, 這個世界的東煌宮是毓慶宮, 不是東煌宮。毓慶宮那狹窄的地方, 你確定能住人？”

廢太子：“……”我在那住了二十多年！怎麼不能住人！

康熙淡淡道：“太子能住，我就能住。住得不舒服, 正好讓那個人會一下。”

胤禔鼻子：“哦，那我不勸您了。您要怎麼放火？兒子偽裝您的侍衛幫您？”

廢太子：“等等！什麼放火？什麼乾清宮？你們要做什麼？”

胤禔拍著廢太子的肩膀道：“你就在這好好待著, 什麼都不用想, 接下來給我們。反正你阻止也沒用。你破嗓子, 也不會有人信汗阿瑪被另一個自己附。”

康熙道：“放心, 這也是大清，雖我沒打算救，但也沒想過害大清。”

這破爛大清還需要我來害？

胤禔提醒：“汗阿瑪，朕，朕，別說錯稱呼了。”

康熙擺擺手：“好。唉，快背朕出去找醫！”

胤禔趕把康熙背背上：“汗阿瑪，你子骨這麼脆弱，真的能放火？還是給我吧。”

康熙罵道：“你被圈了，還要去乾清宮放火？被抓了，連驅逐都免了，直接賜死好了。別廢話，快帶朕去找醫！”

康熙扇著胤禔胖嘟嘟禿禿還有著一金錢鼠尾辮的丑陋后腦勺，胤禔滿嘀嘀咕咕罵罵咧咧。

廢太子連忙跟出去，扶住康熙，滿臉焦急。

他想阻止另一個世界的康熙和大阿哥，但他確實阻止不了。

現在他只是一個被幽的廢太子，別人絕對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廢太子只能希，另一個世界的汗阿瑪和大阿哥在開玩笑。作為皇帝和直親王，他們肯定是開玩笑吧？

廢太子走到門口就被攔住，不安地遠眺胤禔背著康熙離開。

宮中很快傳言，廢太子和皇帝起沖突，大阿哥憤怒救駕，皇帝有可能會釋放大阿哥。

表木訥的惠妃在佛前得知了這個消息，無喜無悲地看著同樣無喜無悲的佛像，里輕輕念叨著許愿的話。

那許愿的話竟不是希兒子被放出來，而是希兒子被放出來的消息是假的。

太子再被廢，便不可能被復立，接下來是奪嫡的關鍵時刻。

歷來奪嫡雨腥風，大阿哥早早出局，就算被圈也算是平安一生。

惠妃不相信皇帝會那麼好心。若皇帝把大阿哥放出來，恐怕又是要用大阿哥去試探誰、磨礪誰、限制誰了。

的兒子已經被折磨瘋了，再瘋一次，恐怕會永遠失去這個兒子。

惠妃將豆子灑在燃盡的香灰中，一顆一顆將豆子撿出來，撿一顆豆子，道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一個人跪坐在團上，不讓任何人幫忙，撿完這一碗豆子，然后親手洗凈，做一碗豆粥，送給胤禔。

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公卿沒希了，無災無難活到老就好。

“額娘喲！”

胤禔大大咧咧沖了進來，嚇得惠妃撿了半碗的豆子重新撒回了灰燼中。

“你在干啥？”胤禔一屁坐在惠妃旁。

惠妃怔怔地看著胤禔。

胤禔了臉：“我胖了丑了，你就認不出我了？”

惠妃傻傻地搖搖頭，道：“保……大阿哥？”

胤禔道：“額娘，你要我保清就唄。”

他看向灰里的豆子：“又在撿佛豆？別了吧，我吃膩了。”

怎麼哪個世界的額娘都喜歡撿佛豆給他熬粥喝？

惠妃深呼吸。

這悉的覺。沒錯，是兒子。但這應該是還未遭難的兒子。

“大阿哥，你怎麼來了。”惠妃在上了沾滿灰燼的手。

胤禔把惠妃的手拉過來，用自己的袖子替惠妃把手干凈：“汗阿瑪終于良心發現，要送我和胤礽出海，這樣我倆就不用再卷奪嫡了。胤礽已經在海外準備了地方。雖路上有些危險，到了之后可能會吃一些苦，但額娘你和我一起離開，好不好？”

惠妃傻眼：“啊？”

胤禔重復了一遍：“額娘，和我一起離開，離開這個鬼地方。”

惠妃立刻皺眉：“我能離開？皇上會讓妃嬪離開？”

胤禔道：“能。額娘，你狠心一點，就只顧著我，和我一起離開吧。以后含飴弄孫不好嗎？至于你娘家，還有胤禩，讓他們自己鬧去。咱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惠妃不確定道：“真、真能走？”

胤禔見惠妃這樣問，就知道他娘果然最疼他。

他笑道：“當然，我們一起走。其實如果額娘你不放心，把你娘家帶上更好，不過我就怕他們吃不得這個苦。胤礽的母家更凄慘，留下來恐怕就是會被蹉跎，所以他肯定會把赫舍里家的直系帶走。”

至于旁系，想來康熙和接下來的皇帝也不會兇殘到連赫舍里全族都不放過，那可是滿洲大族，就算皇帝發瘋，勛貴也不會允許。

惠妃握胤禔的雙手，道：“我娘家無事。他們位卑權小，本就游離在朝廷之外。只要額娘能走，額娘一定跟著你走！”

胤禔點頭：“好。我的妻妾，全部給錢遣散回家，以后還要勞煩額娘帶孫子了。”

惠妃笑著流出了眼淚：“好，額娘給你帶孩子。”

惠妃不相信皇上真的能在駕崩前送妃嬪出宮，但既然胤禔這麼說了，即存著幾分能和兒子離開這里的希。

只要陪著兒子就好，其他什麼都不想思考。

胤禔了個懶腰：“好啦，我了，額娘給我弄點吃的。”

他了腰上的贅：“這頓吃飽，明日就該鍛煉，減掉這。否則出海后，我可沒辦法保護你。”

惠妃趕站起來，但因為跪坐太久麻了，不小心差點跌倒。

胤禔趕把惠妃扶住。

被扶住的時候，惠妃不知道怎麼的，眼淚決堤而出，靠在兒子寬闊的肩膀上，哽咽不止。

胤禔輕輕環住自己的老母親，嘆氣道：“額娘，辛苦了。以后……”

他在心里惡狠狠道，以后對額娘好些！額娘才是對你最好的人！

他心中傳來悵然悲傷之意，似是回應。

……

胤礽坐在上首，對常海、格里芬等人道：“我很快就會出海。你們確定要跟著我？”

常海板著臉，面容嚴肅得像個老古板：“太子請放心，臣已經做好準備。”

胤礽無奈：“舅舅我已經被廢，別這麼我。你們可以直接我名字。”

常海沉默了一會兒，道：“主子爺，奴才肯定是跟定你的。”

胤礽更無奈了。

他看著自己這位小舅舅。這張嚴肅的面容，讓他想起了與他并不是特別親近的常泰。

常泰舅舅不如索額圖一家與他親近，總是與他若即若離，做出孤臣的模樣，曾讓他一度不太喜歡。

但他現在能用的人，居然都是常泰舅舅為他留下的。

怪不得汗阿瑪一廢太子前夕，必須賜死常泰舅舅。

他約記得，常海舅舅是個不學無的紈绔。現在的常海舅舅，居然和常泰舅舅越來越像了。

格里芬沉默了一會兒，跪地凄然道：“若不和主子爺一起離開，奴才大概就活不了了。主子爺可千萬別拋棄奴才一家人。”

胤礽道：“離開之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不必稱呼我為主子，也不用自稱奴才。”

胤礽將格里芬扶起來：“海外雖肯定比京城苦，但海外土地沃，已經收了幾季，吃穿是不愁的。我們帶著工匠和錢財去，有武、有糧食、有土地，活下去肯定不難，只是無聊些。你們不必太擔心。”

常海當然是不擔心的。海外之事，就是他頂著這老紈绔的皮，用那雙親手送他兄長上路的手做的。他很悉那邊。

格里芬雖被瞞在鼓里，但他知道，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強。

送走常海和格里芬之后，胤礽坐在堂中獨自沉默。

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給的記憶中，礬書案是在三年后。那時，據另一個自己說，那時他心存僥幸，以為還能有復立的希。

這一世他失去了所有期待，所以并沒有寫礬書，但礬書案還是發生了。

那些被連累的將領，不知道有多會跟他離開。

只一個月時間，太了啊。

“我會帶走弘晳和弘晉，剛出生的弘曣年紀很小，我被除宗之后，他應該不會被卷奪嫡，可以為你未來的依靠。”胤礽開口道。

石氏從影中走出來，平靜又冷漠地看著胤礽：“你確定皇上會給我兒一個好親事，然后放我離宮，跟著兒過？”

胤礽道：“我確定。他對你極好，待我離開之后，他一定會加倍補償你。”

石氏點了點頭，語氣多了些急切：“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胤礽見石氏離開，繼續沉默地坐著。

他早知道妻妾沒有一個會和他離開。原因很簡單。

第一，康熙給他安排的妻妾，背后娘家都有各自勢力。們若跟廢太子出海，就和廢太子牽扯不清，會連累娘家人。

第二，宮中子弱。出海比流放更可怕，們會恐懼死在路上。

滿人對子再嫁十分寬松，甚至更喜歡嫁過人、生過孩子的子。又有皇帝安排，們的婆家不會太差，說不得還能當個平頭正臉的正室娘子，哪怕是繼室，也比出海強。

所以能再嫁的子，胤礽會讓另一個世界的汗阿瑪幫忙指婚再嫁。不想再嫁的，就和石氏一起跟隨他的三格格離開，照顧養育弘曣。

聽另一個世界的自己說，弘曣能健康長大，會為這些人的依靠。

他的后宅也好，康熙的后宮也罷，人們掐尖兒爭奪寵的原因，當然不會是為了一個男人如此瘋魔。

后宮和前朝一樣，斗了烏眼，都是為了自己和背后的家族。

所以胤礽早早就知道這些人不會愿意和自己一起離開，他也不準備強迫這些人和自己一起離開。

說難聽些，這些人去了也只是累贅。

大阿哥的妻妾也肯定不會和大阿哥出海。

胤礽并未難過。因為他對妻妾也不過如此，偶爾寵上幾分，也就那樣。他曾經怨過妻妾不與他同心，但神志清醒后、跳出一切后，他冷眼回，他又在乎過妻妾們的那顆心嗎？

他自己能跳出苦海了，所以離開前也給這群陪著他吃苦的人們發一次善心，為們安排一條活路。

事實上，除了汗阿瑪，他這輩子又在乎過誰？哪怕是和他斗得你死我活的兄弟們，胤礽也從未在乎過。

從未見過面的額娘算嗎？太皇太后算嗎？索額圖算嗎？常泰舅舅算嗎？

胤礽正想著，太監沖進來，尖聲喊道：“乾、乾清宮著火啦！”

“什麼？！”胤礽猛地站起來，朝外面沖去。

不會吧不會吧？他們不是開玩笑嗎？還真把乾清宮燒了？！

胤礽沖出門，看到乾清宮燃起的熊熊火，腦袋“嗡”的一響，一瞬間心梗，差點暈過去，什麼惆悵都沒了。

“救、救火！”

太監、宮、侍衛們慌無比，其他宮人紛紛離開宮殿，生怕火勢蔓延。

胤礽也被太監們帶到空地上，一群侍衛守著他，怕他走。

胤禔已經回到他隔壁，與他一同被驅趕到這片空地上。

“真好看，是不是？”胤禔把著胤礽的肩膀，眉弄眼。

胤礽起了一皮疙瘩，忙把胤禔的手打下去：“別我！”

胤禔不滿：“喂喂喂，你什麼態度，怎麼把哥當臟東西似的？”

胤礽皺眉，低聲道：“我習慣了。”

胤禔再次把著胤礽的肩膀：“習慣什麼？習慣把哥當臟東西？我可告訴你，出海后你還要哥照顧你，趁現在，你最好討好我。”

胤礽深呼吸。誰來把這個聒噪黏人的大阿哥帶走？！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