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燈會非常熱鬧，明明是晚上，街道兩側竟然也擺了各種各樣的攤鋪。

“阿蕪，前面有套圈的，你喜歡玩嗎？”沈闊指著前方，躍躍試地道。

虞寧初還沒回答，沈明嵐就拉著往那邊走了：“玩，今晚咱們把各種好玩的都玩一遍。”

宋湘回頭，招呼沈明漪一塊兒去。

沈明漪不想看堂哥們討好虞寧初，與宋湘商量去對面的燈鋪買花燈。

暗暗地想，只要拐著宋湘同行，宋池自然會跟過去。

然而宋湘對那種手提的花燈沒有興趣，更想套圈。

沈明漪正想違心同意，沈琢忽然對沈牧道：“二弟在這邊看著大家不要走散，我陪明漪去買燈。”

沈牧笑得有些幸災樂禍，等沈琢領著嘟著的沈明漪走了，他轉，遞給宋池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宋池只是笑笑，眼看妹妹到了沈明嵐與那位虞表姑娘中間，他默默地站到了后面。

沈闊已經買了五十個圈，自己留十個，剩下的分給沈逸、虞寧初、沈明嵐、宋湘。

姑娘們先扔。

沈明嵐有心給表妹示范，看上一只瓷兔擺設，手里的圈嘩啦啦砸了過去，一口氣砸了十個圈，只有一個圈歪打正著，套中了瓷兔旁邊的瓷豬。

盡管如此，沈明嵐也高興地原地跳了幾下。

虞寧初知道該怎麼玩了，也喜歡那一套瓷制的十二生肖，一手拿圈，一手瞄準。

前面六個都空了，第七個砸到地面竟然立了起來，在各種擺件中間轉了幾轉，最后往旁邊一歪，套中了倒數第二排的一只小銀豬。

“哇，阿蕪你真厲害！”

虞寧初還愣著，沈明嵐激地抱住道，這一抱太用力，晃得虞寧初一下車就戴起來的兜帽落下來，出一張皎潔如月的小臉。

宋池的目，自然而然投了過去。

月如水，那位表姑娘馬上從沈明嵐懷里出手快速將兜帽戴好，唯恐被人瞧見似的。

“哥哥。”宋湘拿著套圈來到他邊，指著一串紅瑪瑙手串道：“我喜歡那個。”

宋池微笑：“等阿蕪表妹投完，我再幫你。”

大家離得近，虞寧初沒見過宋池的臉，先聽到了他的聲音。

清越如泉水潺潺，好聽是好聽，只是沒想到兩人照面都沒打，他喚“阿蕪表妹”居然那麼自然。

收收心，虞寧初攥攥手里的三個套圈，繼續對準心儀的小瓷龍，那小龍的子圓圓胖胖地充當底座，龍頭龍尾翹起來，憨態可掬，沒有想象中神龍的威武圣言，反而像只貪吃的龍崽兒。

可惜技藝不佳，都沒有投中。

“我來試試。”

沈闊搶著表現道，然而越是急著表現越容易發揮失常，也是他運氣不佳，想要的沒投中，連歪打正著都沒有。

到沈逸了，他先投了五次沈明嵐的屬相瓷兔，失敗后去投瓷龍，仍是一無所獲。

“你們倆平時的箭法都白練了？”沈牧對弟弟們的表現非常失。

沈闊回頭，哼道：“你行你上！”

虞寧初跟著側，沒看到二表哥沈牧，先看到了離更近的宋池，一玉錦袍披了月，皎皎如芝蘭玉樹，任誰從旁走過，都會不自地看過來。

虞寧初只瞧了一眼，便下意識地垂下眼簾，避免了更多的注視。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昳麗的男子，其容貌之艷，連今晚的月都在他面前黯然失。

大膽之人或許敢堂堂正正地欣賞，虞寧初不敢。

男人過于出眾，會引起閨秀爭相嫁，連看都不看，便徹底杜絕了瓜田李下。

“上就上，你們倆看仔細了，以后好好練武，不可再懶耍。”沈牧有竹道，然后從宋池手里分了五個圈。

宋湘嘟：“你再去買嘛，把我們的拿走了，我們還玩什麼？”

沈牧笑道：“放心，哪怕只剩一個圈，你哥哥也能幫你套中。”

宋池拍拍妹妹的肩膀，示意不用急。

分好圈，沈牧上前，站在攤主劃出的紅線外。此時他已經知道沈明嵐、虞寧初都想要什麼了，先瞄準堂妹心儀的瓷兔，剛要輕輕一擲，沈闊突然大喝了一聲，于是沈牧手一抖，沒套中。

沈闊、沈逸互視一眼，默契地嘖嘖起來。

沈牧懶得理會他們，繼續瞄準。

沈闊、沈逸繼續搗，沈牧無可奈何，眼看四個圈都沒中，他拿起最后一個圈就奔著親弟弟沈闊去了，按著沈闊要把圈套到他的脖子上。

這一幕可比套圈有趣多了，矜持如虞寧初，也笑得眼睛彎彎。

還剩最后五個圈，握在宋池手中。

恰在此時，沈琢、沈明漪買燈回來了。

沈牧對宋池道：“你分我大哥三個吧。”

宋池欣然應允，取了三個給沈琢。

沈牧再告訴沈琢妹妹們喜歡什麼。

沈琢記下了，手之前，問沈明漪有沒有想要的。

沈明漪看看攤面上擺的東西，眸轉，遲疑道：“我想要那把木梳，還有右邊的銀簪。”

沈琢皺眉，他只有三個圈，如果親妹妹占用了兩個，堂妹、表妹那邊怎麼辦？

他剛要讓沈闊再去買圈，一個圈突然從旁邊飛出，準確無比地落在了小胖龍上。

沈琢意外地看向宋池。

宋池面帶憾，對宋湘道：“差一點。”

原來宋湘心儀的紅瑪瑙手串，就擺在小胖龍的后面。

“阿蕪喜歡小胖龍，這個送給阿蕪吧，哥哥你繼續幫我套手串。”宋湘朝虞寧初笑笑，指揮親哥道。

宋池目不斜視，重新瞄準，順利套中。

如此，沈琢那三個圈也夠用了。

店主把先前套中的幾個件都取了出來，沈明漪、沈明嵐、宋湘分別去拿了自己想要的，最后只剩下一只銀質小豬、一只瓷制的小胖龍。

虞寧初拿了自己套中的小銀豬，沒有那只小胖龍。

宋湘道：“阿蕪，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嗎？”

虞寧初笑道：“湘表姐也屬龍，還是給你吧，我信緣分，我套了它幾次都不中，說明我們無緣。”

套個圈竟然還牽扯出緣分來了，宋湘覺得虞寧初說得有些深奧，只是既然虞寧初堅持不要，便將小胖龍裝進了自己的荷包。

宋池站在妹妹邊，只在虞寧初開口時同其他人一樣看了幾眼，等虞寧初轉去與沈明嵐說話，宋池也就收回了視線。

眾人再次出發。

東大街后面的巷子里，有一觀音廟，乃京城里面香火最旺盛的寺廟，朝廷一直都有撥款修繕。

觀音廟里有一座五層的高樓，名曰朝月樓，每逢月圓之時，京城百姓便蜂擁而來，都想登上高樓賞月。到了中秋節，朝月樓不但可以賞月，站在五樓，還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皇城燃放的煙火，引得香客們更加向往。

這麼好玩的地方，沈明嵐當然要帶表妹過來見識見識了。

進觀音廟不必繳香火錢，但朝月樓位于觀音廟的后院，這三晚想上朝月樓，香客便需先納五文錢才能場。錢時，僧人會在每個香客的手背上蓋下紅泥印，容為一行詩句，等所有香客都到齊了，主持會簽一首詩，持有詩中所含詩句者，便可燈樓賞月。

如此，既可避免達貴人們一擲千金包場，又給了普通百姓登樓的機會，非常公平。

佛祖面前，眾生平等。

之前套圈都是沈闊出的錢，這次來朝月樓，宋池讓長隨去了香火錢。

虞寧初跟在沈明嵐后面，微提袖口，出白皙的手背，讓小僧人蓋了一個。

“你的寫的什麼詩？”沈明嵐湊過來看。

虞寧初抬高手，燈照過來，是一句“秋風吹不盡”。

沈明嵐道：“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是詩仙的《子夜吳歌》之秋歌。”

虞寧初問：“你的是什麼？”

沈明嵐蓋的是歐修的“月上柳梢頭”。

口香客絡繹不絕，大家走到一僻靜的地方，互相對起詩句來，最后發現只有虞寧初、宋池到的是同一首詩的詩句，其余人的都湊不到一起。更巧的是，宋池手背上的，正是虞寧初的下句——“總是玉關”。

沈牧念出來時，虞寧初微微皺眉，跟誰對上不好，為何偏偏是他。

他們來的都算晚的，等了一刻鐘左右，后院不再接納新的香客，主持一僧袍穿過人群，站到朝月樓一樓的口，說了一些賀詞，開始可以進一樓的香客。

每層樓里都懸掛著致的宮燈，猜中燈謎還可以獲得高僧開過的小禮，所以即便一樓、二樓視線不好，大家也高興能夠進去一游。

每層樓只有十八個席位，九人，中者可攜帶一名親友。

一樓，一行人無人中。

二樓，沈明嵐中了。

三樓，沈牧中了。

四樓，沈琢中了。

五樓，虞寧初、宋池中了。

沈明嵐雖然想跟著虞寧初，又舍不得浪費自己的名額，于是挑了堂哥沈闊同去二樓。因為不知道其他中簽者是什麼人，兄妹的組合更安全。

虞寧初毫不猶豫地點了親表哥沈逸。

沈琢與沈明漪一隊。

沈牧單獨去三樓。

宋池與宋湘同去五樓。

未能中的香客們陸續離開，朝月樓里燈火輝煌，因為限制了香客數量，顯得非常安靜。

宋湘挽著虞寧初的胳膊一起爬樓梯，每層樓的樓梯都有二十多級，虞寧初爬到三樓時，便再難掩飾息。

“阿蕪先了斗篷吧，我幫你拿著。”沈逸道，這種夾棉的長斗篷，暖和歸暖和，還是有份量的。

虞寧初自知力，再加上樓里面并不冷，便解了斗篷，轉給表哥。

沈逸見小臉通紅，心道，阿蕪表妹真是弱無力。

宋池接過妹妹遞過來的斗篷，目自虞寧初臉上掃過，還沒看清楚，已經轉了過去，只出薄如桃瓣的側。

四樓、五樓，終于站到了頂樓，虞寧初的雙都在擺的掩飾下微微發。

有風迎面吹來，高空不勝寒。

沈逸立即替披上斗篷，垂眸為系兜帽的繩帶。

虞寧初整個人都被年的影子籠罩了，或許是親疏有別，沈琢扶下車覺得很不自在，換親表哥照顧，虞寧初就覺得很溫暖。

“謝謝表哥。”小聲地道。

沈逸笑，一手了的頭：“自家兄妹，不必客氣。”

說著，他轉過，看向里面。

花燈的重新照過來，虞寧初正要欣賞一番頂樓的風景，一抬眼，突然撞上了斜對面宋池的視線。

虞寧初馬上移開了，寸步不離地跟著表哥往前走。

“哥哥，阿蕪表妹真好看，我在京城都沒見過比更的姑娘。”雙方拉開了距離，直到此時，宋湘才有機會跟哥哥發表自己的慨。

宋池：“你很喜歡？”

宋湘點頭，說來也奇怪，都說男人喜歡人，怎麼也喜歡看阿蕪表妹？

宋池沒有打擊妹妹的熱。

只是他旁觀下來，發現這位虞姑娘似乎并不是很想親近他們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