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四十畝地很不錯, 虞寧初決定買了，一行人去梁氏家里簽文書。

梁氏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兒子，剛從私塾回來, 見家里有事，年郎牽著妹妹去后院玩了，并沒有探頭探腦，很是懂禮。

梁氏家里有八十畝地, 在村里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梁氏還買了兩個小丫鬟, 將院里院外打掃得干干凈凈。

南院里種了一棵柿子樹，樹上還掛著一顆顆火紅的大柿子。

梁氏見虞寧初、沈明嵐都在看柿子，進屋前吩咐小丫鬟摘一籃柿子下來。

進了屋, 牙商拿出自帶的文房四寶, 寫好契書，雙方看過確定無誤, 分別簽字畫押。

“你們搬去京城, 村里的房子要賣嗎？”虞寧初問。

梁氏笑道：“不賣不賣，我兒子現在讀書，如果他讀不出什麼名堂, 就讓他回來娶個媳婦繼續種地。”

虞寧初在梁氏上到了一蓬的生氣, 仿佛無論發生什麼，都能笑著面對。

等待字跡干下來的功夫, 梁氏問虞寧初：“姑娘喜歡吃我家的瓜子嗎？”

虞寧初點點頭。

梁氏道：“那姑娘把您的帕子給我，我給您包點, 您是金貴人, 我就不用自家的碟碗了。”

虞寧初喜歡梁氏, 拿出帕子給。

梁氏見沈明嵐沒有吃瓜子的意思, 便沒有多，去西屋給虞寧初裝瓜子。

很快，梁氏包了瓜子回來，將虞寧初的帕子塞得像個圓球，再多一顆可能都要出來。

虞寧初將表姐、表哥、李管事、溫嬤嬤到院子里，單獨說話。

打開帕子，先給每人分了一點瓜子：“你們嘗嘗，確實好吃的。”

沈明嵐見這麼喜歡，試著吃了一顆，這一吃，就停不下來了，很是后悔：“早知道這麼好吃，我剛剛也該讓幫我包一包。”

沈逸笑：“誰讓你大小姐脾氣，嫌棄人家。”

溫嬤嬤道：“我這里還有一大把，在地頭塞給我的，都給姑娘吧。”

沈明嵐立即拿出帕子，將這一大捧瓜子接了過來。

溫暖，幾人津津有味地吃著瓜子，一邊看著虞寧初，猜到肯定有其他事說。

虞寧初沒有賣關子，低聲道：“梁氏有這份手藝，我想買個小鋪面專門賣炒貨，我給提供瓜子、堅果等原料，在家里炒出來，我再拿去鋪子里賣，如此既能賺錢，又不用拋頭面，你們覺得如何？”

買鋪子只收租金，進項有限，不如自己做生意。

炒瓜子這些零，一年到頭眷們都喜歡吃，到了逢年過節、婚嫁宴席的時候，但凡有點余錢的人家更是要備上一份招待客人。可以說，只要東西好吃，炒貨鋪子絕對有的賺。

沈逸意看著沉靜自信的小表妹，驚喜道：“母親咱們出來見世面，果然有用，阿蕪一下子就想到賺錢的點子了。”

虞寧初微微臉紅：“那也是因為遇到了梁氏，沒有，我也想不到做炒貨生意。”

李管事笑道：“姑娘這主意不錯，正好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干，可以幫姑娘看鋪子，只是，還要問問梁氏的意思，我看很有主意，說不定被咱們提醒，自己買鋪子賣炒貨了。”

虞寧初：“嗯，我等會兒問問，如果不愿意，這事就算了。”

歸結底，要仰仗梁氏的手藝。

幾人重新回了屋，李管事開口，對梁氏提了此事。

梁氏在心里算了一筆賬，同意了。

也想做生意，但一個小寡婦，做生意哪有那麼容易？虧本了不提，若是賺了，可能被其他炒貨鋪子排，寡婦門前是非多，旁人隨便說兩句就能壞了的名聲，自己沒關系，還有兒子兒呢？

搬去京城就是為了躲是非圖清凈，可不敢再招惹什麼。

而且，做生意需要鋪子需要進貨的本錢，這些統統沒有，虞姑娘背靠平西侯府，有錢不說，還能在貴人圈里拉攏客源，給虞姑娘供貨，賺的可能比自己辛辛苦苦持一切來得多，還免了生意虧本的擔心。

“行，我跟姑娘干，我從小饞喜歡吃這個，經常跑去買炒貨的攤子看人家怎麼弄，后來自己試著鼓搗，鼓搗多了也就有了我自己的訣竅。除了瓜子，我還會炒核桃、栗子、蠶豆、花生、豆子，不管炒什麼，竅門都差不多，等我進京安頓下來了，我一口氣炒幾樣，送給姑娘嘗嘗，行了咱們就開鋪子，不行也沒啥損失。”

梁氏非常痛快。

大家就約好等梁氏送來第一批炒貨后，再商量后面的事，包括供貨契書。

這時候，小丫鬟也摘好了柿子，小小的一個籃子里裝了七八個比拳頭還大的柿子。

“姑娘帶回去嘗嘗，特別甜。”談了生意，關系更近了，梁氏直接把籃子給了溫嬤嬤。

虞寧初見梁氏的兒朝這邊張，朝小丫頭招招手。

孩子跑了過來。

虞寧初荷包里裝了一些碎銀與銀瓜子，了一小把銀瓜子，放到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里：“拿去玩吧。”

孩子高高興興地跑了。

梁氏笑道：“姑娘真是活菩薩，我們家這是要過年了。”

虞寧初也說不清為什麼，就喜歡這些無憂無慮的小孩，想哄們開心。

寒暄幾句，虞寧初等人坐上馬車，離開了這座村子。

車廂里，虞寧初與沈明嵐挨著坐，沈逸坐在一側。

“阿蕪要開鋪子，我怎麼也這麼興，好像是我自己要賺錢了一樣。”第一次參與開鋪子的事，沈明嵐很是激。

虞寧初還算平靜，笑道：“表姐想著能賺錢，肯定高興，可咱們第一次做生意，也許會虧，都說不準的。”

沈明嵐道：“虧也不怕，先開一年，如果生意不好，就把鋪子租出去收租金，咱們又不是那種虧不起的人。”

虞寧初也是這麼想的，炒貨鋪子，說起來只算小本生意，只要一年進項比租金多，就值了。

買這六塊兒地，兜兜轉轉的，等馬車駛進城門，正是吃午飯的時候。

牙商有事先離開了，約好明日再帶虞寧初等人去看宅子鋪面。

小主子們要去下館子，溫嬤嬤、李管事一個回了侯府，一個回了家，沒有跟著湊熱鬧。

沈明嵐還惦記長慶街的那家面館，讓車夫趕車過去。

“先吃瓜子墊墊肚子吧。”肚子骨碌了一聲，沈明嵐嘿嘿笑道，親哥表妹面前，沒什麼好尷尬的。

虞寧初一路都在盤算開鋪子的事，竟然也沒覺得。

馬車來到了長慶街。

長慶街比東大街要狹窄，車夫停在街頭，去路邊的包子鋪買了倆包子，在此等候主子們。

虞寧初三兄妹并肩往前走。

街道兩側都是鋪子，炒菜、蒸菜的香氣從不同的飯館里飄逸出來，沈明嵐捂著肚子，口水都要出來了。

“三表哥！”

樓上忽然傳來悉的聲音。

三人齊齊抬頭，看到旁邊一家酒樓的二樓，一間雅間窗前，正坐著宋池、宋湘兄妹。

“我們剛剛點好菜，你們上來一起吃吧？”宋湘熱地招呼著。

沈逸笑笑，問沈明嵐：“還要去吃面嗎？”

沈明嵐迫不及待想跟好姐妹分們今日外出的果，拉著虞寧初就往酒樓里面走去。

虞寧初并沒有理由拒絕，而且，今日表哥也在邊，宋池最會裝君子，不可能做什麼。

踩上深的木板，三人跟著伙計上了二樓。

宋湘已經站在雅間門口等著了。

“你們的事都忙完了嗎？”大家落座后，宋湘主打聽起來，要知道，這半日一直在惋惜沒能與虞寧初等人同行，與只會給買買買卻不擅長聊天的哥哥比，宋湘更想跟姐妹們玩。

虞寧初矜持地點點頭。

沈明嵐搶著介紹起來，那六塊兒地的賣主家里的興衰史，都夠講上許久了。

宋池對沈逸道：“再點幾個菜吧，今日我坐東。”

沈逸：“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雅間自有一份菜單，每道菜都寫在一片竹簡上，所有竹簡都掛在一個造型別致架子上，不用的時候放在角落，更像個擺設。

伙計提了架子過來，沈逸表妹一起挑選，親妹妹忙著與宋湘說話，就不管了。

冬日的招牌菜就是銅鍋，宋池已經點了銅鍋，大家再多加配菜就可。

虞寧初點了與表姐喜歡的配菜。

沈逸除了配菜，還點了三道菜肴，其中一份是酸菜扣。

銅鍋最先端上來，配菜擺在宋池、沈逸這邊，炒菜也陸續好了，沈逸從伙計手里接過那盤酸菜扣，擺在虞寧初這邊，笑道：“這是北地的吃法，表妹嘗嘗味道如何。”

虞寧初點頭，夾了一片瘦相間的扣，輕咬一口，質而不膩，帶著爽口的酸，很是開胃。

“好吃的。”點評道。

沈逸：“喜歡就好，回頭讓家里廚子也做做這個，之前都是江南的做法，怕你吃膩了。”

虞寧初用帕子過角，朝對面的表哥笑笑。

這時，宋池也從盤子里夾了一片扣，抬起來的時候，片便擋住了虞寧初的視線。

頓了頓，扭頭去看聊得熱鬧的沈明嵐、宋湘。

沈明嵐抓了一小把瓜子給宋湘：“你嘗嘗，幸好阿蕪吃瓜子，收了梁氏的贈禮，不然我都要錯過這種味了。”

宋湘吃了一顆，連連點頭。

沈明嵐：“我們還收了一籃柿子，現摘的，溫嬤嬤帶走了，等會兒回府，你跟我們一起去嘗嘗。”

宋湘越發后悔早上沒跟著去了，或許還能親自上樹摘柿子玩。

這時，宋池忽然看著虞寧初道：“托阿蕪表妹的福，阿湘今天算是解饞了。”

虞寧初扯扯角，算是回應，始終都沒有看他。

宋池看看面前的酸菜扣，余瞥向沈逸。

沈逸恰好從銅鍋里撈了煮好的菜，放到了虞寧初的碟子里。

表哥表妹相視一眼，一個溫，一個眸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