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 宋湘心非常不錯，從野狗里救下一個人讓驗了一把做俠的滋味兒，只恨當時手里沒有槍或劍, 抓張木板多有些不雅。

引以為傲, 虞寧初打趣道：“可惜我沒看清那男子相貌如何, 只猜他應該不擅長手腳功夫, 若再是個紅齒白的俊面書生, 不正合了你的故事？”

“紅齒白的俊面書生”，乃是虞寧初從宋湘的話本子里引用而來，一字不差。

宋湘轉便來撓的：“你再說, 我以后再也不給你看了！”

虞寧初怕了這招，連忙賠罪討饒。

宋湘狠狠撓了虞寧初一陣，確定虞寧初不敢再拿話本子編排自己, 宋湘才賭氣般坐到窗前, 然而腦海里卻鬼使神差地冒出了那個徐簡的工部員。別的不說, 徐簡確實紅齒白，雖然被野狗追得四跑很沒出息，但那子文弱俊秀清貴的氣度, 還真與幻想中的書生公子對上了。

虞寧初理好衫, 朝這邊看來，就見宋湘對著窗簾走了神, 眸低垂，臉上多了一抹紅。

這可是宋湘從未在虞寧初或沈明嵐面前出過的模樣，仿佛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 突然被誰勾起了思。

難道那個青員真的了宋湘的眼？

宋湘肯定不會承認, 虞寧初也不知道那青員的家境如何有沒有娶妻，暫且就沒有繼續拿話逗弄宋湘。

姑嫂倆回王府沒多久, 宋池也從都察院回來了。

“嘖嘖，以前哥哥勤于務，天不黑很歸家，我怎麼勸哥哥惜哥哥都不聽，如今嫂子一進門，都不用嫂子多的，哥哥就乖乖按時按點的回家了。”

想到自己費過的那些舌，宋湘毫不客氣地揶揄自己的親哥哥。

宋池笑著搖搖頭，看眼虞寧初，先去房間換常服了。

他不怕妹妹調侃，虞寧初被宋湘鬧了個紅臉，嗔宋湘道：“你再調侃我們，我就把你的告訴你哥哥。”

宋湘瞪眼睛：“我調侃的明明是他，哪里說你了？難不夫妻一是這個意思？”

這話越說越讓人浮想聯翩，虞寧初找不到話辯回去，忍了又忍終于小聲道：“你且囂張，等你嫁了人，看我怎麼笑你。”

宋湘看著虞寧初這滴滴的樣子，才不信虞寧初能說出讓害臊的話，就算虞寧初能想出那些詞，也于開口。

等宋池更回來，就見妻子與妹妹一人坐在一邊，仿佛兩只剛剛爭執過的雀鳥，誰也不服氣誰，暗暗較著勁兒。

飯后宋湘回去了，宋池才問虞寧初：“你與阿湘怎麼了，平時都是你們兩個說話誰也不理我，今晚反倒要我來調和。”

虞寧初嫌棄他道：“都怪你，你若晚點回來，阿湘就不會笑了。”

宋池將人拉到懷里，抬起緋的臉，一邊親一邊低聲道：“好狠心的婦人，竟想把自己的夫君當牛馬使喚，不讓他得閑歸家。”

虞寧初才剛剛十七歲就被他換作婦人，本該不喜歡聽的，可是誰的婦人，還不是他的？

由自己的夫君用曖昧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婦人”竟比他喚的閨名還人心頭漾。

心一，子也就了，任憑自己的夫君如何置。

杏花、微雨一人端著一盆水走進來，水波輕晃模糊了一些聲響，直到二人來到室門外，微雨剛要用胳膊肘挑起簾子，忽聽里面傳來“吱呀吱呀”的響，過簾邊那一隙，隔著屏風上的薄紗，約瞧見王爺抱著王妃抵在床柱上，寶藍的擺與海棠紅的擺重疊錯。

微雨猛地低下頭，朝杏花使個眼，兩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退了下去。

虞寧初的樣子已經沒法讓丫鬟瞧了，宋池放在床上躺好，命丫鬟們將水放在屏風后便下去。

丫鬟們走了，宋池打一條巾子擰得半干，替虞寧初拭。

虞寧初用被子蒙住臉。

等宋池將自己也收拾好了，便鉆進被窩抱住，時候還早，還有的廝磨。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虞寧初推開他不老實的手，以的口吻勸道。

宋池笑：“明日初十，休沐。”

虞寧初：……

既然他還不困，虞寧初主投到他懷里，抱著他道：“下午我跟阿湘去公主府了，撞上一件很可笑的事。”

宋池十分這樣的親，默默地聽著，的聲音輕綿，就適合這樣夜間低語。

“雖然那青員狼狽了些，可沒準阿湘就喜歡那種文弱書生呢，所以我想托你先打聽打聽那人的況，正好你心里也有個數，若你覺得好，我就問問阿湘的意思，若那人已經娶妻，或是有你認為不合適的地方，我也就不去阿湘面前多了。”

微微往上轉，去看宋池的臉。

宋池的耳朵：“你這是想把阿湘嫁出去了？我還以為你不得一直不嫁，留在府里陪你，幫你躲著我。”

這副不正經的樣子讓虞寧初有點生氣，推開他就要起來。

宋池連忙將人摟，連聲哄道：“我逗你的，我平時太忙，阿湘也一直沒心沒肺的，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幸好娶了你回來，可以替我留意些。被狗追著咬的青員是吧？明早我就派人出去打聽，天黑之前保證將他祖上的況都打探清楚。”

虞寧初頓時記起他以前是錦衛的頭領了，雖然錦衛已經取締，但以宋池的份，手里肯定留了一些人。

宋池就宋湘這一個妹妹，關系到妹妹的婚事，宋池能不盡心？

第二日，虞寧初一邊陪宋湘待著，一邊等待宋池的消息。

宋池上午還待在王府，下午不知為何出門了，等虞寧初歇了晌醒來，發現宋池就坐在邊，手里拿著一本書。

封皮了一半出來，正是宋湘送的那套忘塵先生于去年面世的新作之上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虞寧初攏攏中，坐起來問。

宋池道：“一兩刻鐘吧，是不是我翻書的聲音吵到你了？”

虞寧初搖搖頭，笑著問他：“你怎麼也看起這個來了？”

宋池的目就變得微微復雜起來。

線索太，虞寧初猜不到。

宋池放下書，將人摟到懷里，順著的長發道：“還記得你我去宮中面圣那日，在書房外見到的那位紅員嗎？”

剛過去沒幾日的事，虞寧初點點頭：“你稱他徐大人。”

宋池：“嗯，他徐仁，是皇上新提拔起來的工部尚書，居二品。先帝在位時，工部尚書另有其人，徐仁只是工部右侍郎，做什麼都要看工部尚書、左侍郎的臉。”

虞寧初猜測道：“原來的工部尚書、左侍郎都是德不配位吧，所以皇上登基后只提拔了這位徐大人？”

宋池親了一口：“確實如此，徐仁出沒落世族，自便展現出在房屋橋梁等工程建設上的天分。之前昏君臣當道，雖然提拔了很多阿諛奉承之輩，但也要留下一些能干實事的人才，徐仁便是其中之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工部做什麼都需要銀兩，然而國庫被昏君臣消耗日漸空虛，倘若徐仁無法準時完工，輕則貶職罷，重則斬首喪命。”

“徐家并不富裕，無法填補工程銀款的短缺，之所以能堅持到皇上登基，都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兒子。”

“徐仁有四子，第四子名徐簡，文采斐然。親眼目睹徐仁終日為銀兩發愁，徐簡開始寫書謀利，兩年出一套，所得銀錢全部給徐仁修建工事，徐仁幾次都是靠他度過的難關。”

兩年出一套？

虞寧初看看宋池放在一旁的書，吃驚道：“徐簡就是忘塵先生？”

宋池的神更復雜了：“是，也是你們撞見的那個被野狗追咬的工部員。”

虞寧初總算明白讓宋池去打探那個年輕員的消息，宋池為何要從徐大人開始說起了，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宋湘熱心救下的文弱男子，竟然就是最敬仰的忘塵先生！

虞寧初先是震驚，跟著又笑了起來，抓起那本書對宋池道：“阿湘那麼喜歡忘塵先生，又對徐簡有些意思，若讓知道這兩人是同一人，不喜歡也要變喜歡了，對了，徐簡多大了，可有親？”

宋池對答如流：“二十五歲，尚未定親。”

虞寧初又喜又憂：“都二十五了，怎麼還未親？”別是有什麼問題吧？

宋池道：“十幾年來，徐仁既不肯貪污賄從工程里撈油水，又要拿家里的銀子補工事，乃京城最窮的三品大員，徐家眾人個個節儉，徐簡的三個哥哥能順利娶妻已屬不易。”

虞寧初道：“可今年不一樣了，徐大人高升尚書，徐簡，他至也是七品吧？”

宋池：“他現在任正五品的工部營繕清吏司郎中，也算年輕有為了……”

虞寧初：“何況他還是忘塵先生！”

宋池深深看了一眼：“除了他們父子，除了錦衛以及一個書商，沒人知道他是忘塵先生。徐仁能弄到那麼多銀錢，韓國舅早錦衛查過他，不過這種事傳出來只會讓百姓唾罵韓國舅從商，韓國舅便沒有對外聲張，只當不知。”

虞寧初也在心里唾罵了一遍昏君臣，繼續問宋池：“如今去徐家提親的人應該很多吧？”

宋池不太愿地點點頭：“徐簡今年一直在忙差事，除了阿湘的公主府還有別的工事也要他監管，暫且沒騰出時間去相看。”

虞寧初不替宋湘著急起來，那般仰慕的男子若是被他人捷足先登，都痛惜。

“那你到底怎麼想的，你想讓徐簡做阿湘的駙馬嗎？”

宋池不想，一個連野狗都對付不了的男人，以后怎麼保護妹妹？

可他又清楚妹妹對“忘塵先生”的癡迷，如果他真的讓虞寧初瞞下此事，將來妹妹得知真相，可能會記恨他一輩子。

沉默片刻，宋池垂眸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得看阿湘喜不喜歡。”

虞寧初在他俊的臉上看到了對妹妹出嫁的不舍，便抱住他道：“阿湘知道你這麼疼，肯定很開心。”

宋池一怔，旋即將到被子上，笑道：“羨慕了？我再疼妹妹，終究要送嫁人，與你卻還有幾十年，一直疼你疼到你嫌煩為止。”

虞寧初面上一熱，只是安他而已，才沒有羨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