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世人只知道岐山有一座兇宅，卻渾然不知這座兇宅也是古宅，曾一破舊吹過無數朝代的風雪，他破損過，又被修繕過，最終在岐山無數的樹木的掩印下佇立了數千年。

在這座宅子里生活過的人，上到份尊貴的皇親國戚，下到無藏只求有一方棲之地的乞丐，他們留下了不東西，都被陸予保存著。

譬如之前的首富柯與銘，柯與銘與妻子結婚多年卻因妻子弱多病而一直沒有留下孩子，前者去世之前特意將大部分可用財產都兌換了金子、寶石一類的品，送給了陸予。

雖然陸予告訴他，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擁有實。

柯與銘就笑著山林間跑出來的小松鼠：“所以給你留點貨，錢什麼的就不留了，萬一你有了實都是幾百年后了，也用不著，就相當于廢紙一張了。”

哪怕是符玔，也給他留了不寶貝。

從回憶中，陸予斂著眼眸再次重復：“古董字畫、金銀財寶，你可以任選一樣。”

楊璋：“……”

說實話，他覺得陸予在胡言語。甚至腦補出了陸予好不容易被豪門找回去但又被欺負隨即產生了臆想癥等一系列病。但青年的目漆黑，眼中恍若有一片無法及的深淵，而楊璋一旦進這雙眼中，和注意力就像被強行吸住了似的——真的很難說不。

有種拒絕了就會被吞噬的錯覺。

楊璋忽而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手掌拍下時才發覺陸予清瘦的可憐，他的目頓時又染上了濃濃的同，“算了，我知道你的出，我也不要什麼金銀財寶了，但陸櫟的事我會持續跟進的。”

當然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

楊璋在圈名聲不怎麼樣，畢竟狗仔是不會明星歡迎的。他進這個圈子，并一直干這行干到現在，只是為了尋求刺激。他喜歡看這群表面鮮亮麗的大明星一直以來苦苦艸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設圈錢，卻在某一刻因為突然暴了真實的自己引發的一系列笑談。

“不必。”陸予言簡意賅，從子口袋里了，在楊璋好奇的注視下掏出了一顆約莫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隨手扔給了楊璋，“你做事，我付錢，天經地義，這是定金。 ”

楊璋：“……”

最后陸家的車將楊璋送到了楊桃工作室的大樓，楊璋看著已經升起的車窗愣怔了幾秒，隨后只能看到車尾氣消散在著燥熱的空氣中。他走到工作室的樓層，打開辦公室門走了進去坐在椅子上，手指把弄著紅寶石。

這是陸予所謂的定金。

但楊璋覺得自己大概是了刻板印象四個字的影響，滿腦子都是陸予等于小乞丐這個事實，因此在看到紅寶石的時候自然而然將它當做了那種路邊攤兩三塊買的劣質飾品。

同事推門進來，里嚷嚷著：“楊哥你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又來工作室——”

目瞥到楊璋手中的東西，他笑道：“楊哥你干嘛？馬路上撿的？”

楊璋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你也覺得這玩意兒像假的？”

同事連連擺手：“別，我一個普通小市民可不像那些鑒賞大家看得出來這紅寶石的真假，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以楊哥你的格不會買這玩意兒而已。”

楊璋：“……那你覺得它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楊璋問出這話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還是口是心非的人，雖然下意識認定這玩意兒是假貨，但心里還存著點妄想，畢竟陸予的表真的很認真，畢竟紅寶石貴的。

“我有個朋友就是搞這些東西的，不如幫你問問？”

“好。 ”

同事很快就和朋友聯系好了，對方正巧也閑著，說是要主上門。掛斷電話，同事想起今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陸櫟事件，又想到楊璋休息日還來工作室，頓時有了點想法：“楊哥，你來工作室不會就是因為陸櫟那檔子事吧？”

楊璋一關上直播間就去了城南，倒還沒有關注網上的況，便問現下是什麼況。

同事嗐了一聲：“陸櫟背后有個陸家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二哥跟他通話之后有關話題確實上了下熱搜，不過沒一會兒就被撤下去了。有錢就是好啊。”

楊璋笑了一聲：“有錢確實好的，就是可憐了沒錢那個，真慘。”

楊璋沒去注意同事好奇的表，拿起手機看了眼微博。相關熱搜是撤下去了，但一搜關鍵詞卻還是輕易搜到了。

小白菜地里黃：今天某個直播綜藝的明星真是讓我開了眼了，所謂的兄弟深連一通電話都經不住。也別來跟我說什麼你哥無辜，你哥無辜到立馬心虛撤熱搜，笑死。做賊心虛四個字真的很好詮釋了一切。

小手冰涼：嘖嘖嘖，陸家二哥那番話真是意味深長啊。

封：問過圈子里的人了，前段時間陸家確實有消息說找回了親生的二兒子。嗯，那位二哥沒說錯，陸櫟就是個假爺。

一二三：我先來，野豆天天出丑，野豆票房拉，野豆綜藝翻車，野豆養蠱千千萬！

一條魚：咦，這陸家也有意思的哈。聽陸二哥的意思，陸家對他似乎也不怎麼樣嘛。既然嫌孩子丟臉，為什麼要把人接回來？不相認就永遠不會覺得丟臉了不是嗎？

楊璋撐著下想，雖然他和陸予也只是今天見了一面，但怎麼看這陸予都不像是會給陸家丟臉的模樣，那麼致一小孩，格看上去也不錯。難道是腦子上的病癥和小乞丐的經歷讓陸家看不慣？

當天晚上楊璋就收到了同事朋友的回信，對方再次趕到了楊桃工作室，將那裝了盒子的紅寶石遞給楊璋。見他那小心翼翼的作，楊璋忍不住笑起來：“這麼小心啊？”

對方翻了個白眼：“那不是必須的嗎？十幾萬的東西砸我手里我拿什麼賠你？”

“十幾萬？”

見楊璋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滯，朋友也到了一點意外，“不會吧，這玩意兒真是你路上撿的啊？那你發大財了，是真品，預算了一下價格十六七八萬吧。品質相當不錯，不過看上去好像沒怎麼心保存，有個地方磕壞了一點。”

楊璋：“……”

所以陸予那小孩來真的？

等等，他一個小乞丐哪來的這玩意？不會是從家里的吧？

楊璋忽然覺得自己哽住了。

…

晚上七點左右，暮四合，錦繡花園的重重樹影疊濃重的一片。陸予坐在餐桌前吃了晚餐，他還穿著白日里的服，房的冷風吹來吹在的上帶著涼意。管家站在一側，目看向陸予的時候帶著點怪異。

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很不對勁。

往日里，如果陸家夫婦以及大和小爺不在家，他也懶得花時間伺候陸予，隨口讓廚房準備倆菜意思一下晚飯得了。但今天的自己竟然還下意識詢問陸予想吃什麼，準備的菜明顯要好上許多。

而餐桌前的青年模樣冷淡，修長的手指握著深的筷子，越發襯得骨節如玉，漂亮極了。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陸予放下筷子抬眸了過來。

漆黑的眼眸比外面的夜還要黑，他淡聲問：“有事？”

管家沉默一陣，道：“大說還有半個小時就到家，希二等他一會兒，他有事跟你說。”

管家還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但作為關心疼弟弟的陸霄一定是清楚的。

但陸予聞言只是用紙巾了角，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青年清瘦卻拔的落在燈下，如瑩瑩白玉，他面無表：“讓他自己來找我，我沒有義務在這里等他。”

義務？

管家皺眉：“大是你的哥哥。”

陸予：“所以？”

管家：“這是最起碼的尊重。”

已經走上樓梯臺階的陸予右手搭在扶手上，他回過頭，目直視管家：“他配嗎？”

不等管家反應，陸予又道：“你是陸家的傭人，按照你的邏輯你也該是我的傭人。所以，你在跟我講尊重的時候想過自己算什麼東西嗎？”

管家的臉剎那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跟在陸父邊許久，看似只是陸家的管家而已，實則連陸霄這樣的陸家繼承人都得他一聲‘張伯’。畢竟他也算是看著陸霄和陸櫟長大的，這二人對他也如同對另一個父親一般客氣。可陸予的一句話瞬間將他一掌扇到了最真實的世界里。

撕破了他一直以來蒙蔽自己的假面。

“你——”管家一張臉幾乎有點猙獰，但此刻還是抑住了渾冒起的怒火，他咬著后牙，一字一字道，“二爺，陸家既然把你找回來了，你就再也不是城南老區的小乞丐了。雖然我知道要改變一個乞丐的思想作風很難，但希你克制一點。”

他眼睛有點紅，明顯是氣的：“你現在的一舉一都代表著陸家，你在肆無忌憚發火的時候也是在給陸家蒙！先生和夫人兩人都是高等學府出來的高材生，你該繼承他們優秀的品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張就問你算什麼東西！”

陸予顯得無于衷，只是繼續問：“所以你到底算什麼東西，在這里管教我？”

抬步繼續往二樓走去，在影即將徹底被影掩蓋時，陸予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另外，你所說的優秀品格是人前說著多疼二兒子，人后嫌惡得讓二兒子滾遠點的虛偽嗎？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優秀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