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陸櫟沉著臉盯著這行無比簡單卻又扎眼的字，剛剛才涌起的那點舒暢被輕易了下去不說，甚至冒出了一不安。

他的第六還算不錯，但他實在想不到什麼做‘前半段錄音’。他可以完全確認楊璋放出來的錄音已經是全部了，從陸予和傅云朝進病房后開始，到兩人離開，期間的容已經全部包涵在那段錄音中了。

但如果是陸予來之前，病房里的錄音呢？

可這怎麼可能？

除非……除非錄音真的不是出自陸予的手。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陸櫟的臉堪比鍋底，黑得能刮出一層層的碳屑來。

一旁的威哥本是覺得沒什麼問題，可現在一注意到陸櫟的表，一顆心突然砰砰砰跳起來。他下意識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在心底這麼問自己：不、不是嗎？難道真的要翻？

張地咽了咽口水，他從旁接過工作室員工的手機，翻看起了容。

與此同時，遠在清江小區的陸予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他放在枕頭邊上的手機震了大概有四十分鐘，目看似冷靜且充滿涼意地盯著手機屏幕還在不斷閃爍著的‘賀錫儒’三個字，實則散出了幾怨氣。

半晌，他才接起了電話。

一接通，賀錫儒的大嗓門仿佛要沖破耳，聲音震得耳朵嗡嗡嗡地響，陸予面無表地將手機往邊上挪了挪，對方的聲音依舊清晰無比。

“我艸！陸予你那塊鉆石哪里來的？怎麼是真的？竟然真的是真的！你不是很窮嗎？你不是從小跟在乞丐邊生活的嗎？你不是得用符玔留下來的錢嗎？你怎麼是個不聲的大富豪！”

激地吼了三兩聲，賀錫儒的腦子總算是冷靜了一點，隨即便有一道自腦海閃過：“難道符玔那個狗東西還給你留了鉆石？！”

賀錫儒當然不可能認為這鉆石是陸家給陸予的。網上那些七八糟的消息他又不是沒看到，陸家對陸予的態度分明是不死不休，往死里搞陸予，這還能給陸予留這麼大的鉆石？

那怕是多有點缺心眼。

陸予的聲音聽著和往常沒什麼區別，但過電流那種冰冷被融化了許多，他解釋道：“沒有。”

賀錫儒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這家伙怎麼給你留不給我——”

話還沒說完，青年下一句話已然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假象：“但是他給我留了黃金。按照他的說法，近年來黃金貶值，讓我囤著不要賣。”

賀錫儒：“……”

媽的。

符玔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說你是符玔私生子我都信啊！

賀錫儒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點疼，還有點酸。他很早就意識到符玔和陸予之間有著旁人無法及的，但很顯然，符玔為陸予所做的，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多。

賀錫儒不想再多說這事兒了，免得又把自己刺激得腦殼疼，于是他迅速轉移了話題：“對了，還有一件事，聽說陸櫟接了一部電影。這電影的導演是繼徽，他不好搞，估計沒辦法搶掉這個角。”

頓了頓又道：“但是又聽人說這事兒還沒定下來，繼徽這個人要求賊高，屁事一堆，指不定也看不上陸櫟。咱們的‘讓陸櫟沒有資源可接’大計還沒遭重。”

陸予隨口應了一聲，沒多在意。

他倒也不是真的要讓陸櫟無資源可接。只是陸櫟這個人自傲到自負，他把真正的陸家二爺陸予重重踩在腳下，卻沒有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半點不堪。這種自負在得知自己的資源一個個減甚至被自己最討厭的人搶去時，必然會在某刻發。

陸櫟曾經搶走了陸予的一切，無數次設計陸予，讓陸予在絕中死去。作為靈魂與獻祭的回報，他會讓陸櫟重走陸予走過的路。

他該從天堂墜地獄，擁有的一切都該被奪走，變一個可憐蟲被萬人唾罵，在他手中垂死掙扎，最后死于深淵。

“那我再問問，網上那些輿論要不要我手啊？看楊璋現在的樣子，好像有點棘手。”賀錫儒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興沖沖的問道。

陸予：“不用，他能解決好。”

賀錫儒嘶了一聲：“不是吧，你這麼相信他？”

陸予將手機放到一邊，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水珠滴滴答答順著臉頰的弧度淌下墜口鎖骨，他輕聲問：“為什麼不相信？我給了他一塊紅寶石作為定金，他只要做的好，我可以給他更多。”

他又不是沒有。

他的寶貝全拿出來能把楊璋給砸死。

賀錫儒：“……”

賀錫儒覺得陸予這話的信息有點多，先是鉆石，現在又是紅寶石，很難讓他不多想。

他問出了一個非常冒犯的問題：“符玔沒給你紅寶石吧？”

陸予：“沒有。”

賀錫儒舒心地笑了笑，好的，滿意了。

他看了眼時間，準備掛斷電話時正巧陸予也開口了，對方的聲音聽不出點緒，但字里行間卻讓賀錫儒這位心思極深的經紀人忍不住多想，對方問：“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就掛了。”

有點急。

不太像陸予平時的風格。

于是賀錫儒又十分多的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兒呀？”

陸予言簡意賅：“約會。”

賀錫儒：“……”

你多，每多一次，就一次傷。

…

陸予給自己買了不服，大多都是白襯衫一類的。他抬眸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瓷白的被服逐步遮掩，紐扣一顆顆往上扣，這年輕但又瘦弱，看上去脆弱得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但自從兇宅取代了真正的陸予，又變得無比堅韌。

解開袖口出紅繩佛珠，陸予轉離開了房間。

他和傅云朝約了吃晚飯。

黑的邁赫已經停在小區的車位上，陸予剛一走近，后座的車窗便緩緩降了下來，出傅云朝蒼白雋秀的側臉來。男人眼眸帶笑，聲音似春風溫和：“下午好，阿予。”

陸予腳下步子一頓：“下午好。”

目劃過男人指尖中扣著的一張薄紙，他走過去，俯靠在車窗上，垂眸問道：“這是什麼？”

“彩票。”傅云朝眼底笑意不散，“阿予要跟我結婚，總不能真的跟著我去C市吧？這不得趕掙錢。”

陸予打開車門坐進去，兩人長著，似乎都能到對方長下的溫度帶著點點微涼。陸予非常冷淡地穿了傅云朝那不真切的夢想：“萬分概率，賠錢可能比較大。”

“萬一掙錢了呢？”傅云朝撐著下，“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要是賺了，你請我吃飯？”

“沒賺呢？”

“雖然不會出現這樣的可能，不過如果沒賺的話，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說到最后，傅云朝的聲音變得很低，卻帶著一莫名的曖昧姿態，從齒間吐出的字眼仿佛都染著不同尋常的深意。

陸予平靜的看著他，半晌才應了一聲。

坐在駕駛座上的預言家不由得在心中深深嘆了一口氣，他想他們的新夫人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他們主人。怎麼輕而易舉就被賣了呢？

車子停在一家非常幽靜的餐廳前，餐廳是傅云朝挑的，位置在偏郊區的地方，四周都是樹木，走在小道上連蟲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傅云朝在外依舊是傅鳴眼中無用的廢模樣，下的椅由陸予掌控，碾著地面上的枯枝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

橘紅的晚霞將一高一矮兩道影子拉得很長。傅云朝垂眸著兩道影子，偏了下頭，角的笑意似乎深了很多。

忽的，他像是察覺到什麼，目朝某一方向而去。

餐廳二樓的某個窗戶前，陸霄沉默地看著他們。

事實上陸霄在陸予和傅云朝下車時便已經注意到兩人了。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呈現在他眼中的陸予似乎與平時他見到的有些不一樣。盡管青年還是面無表的冷淡模樣，可那眉宇間的不耐卻消失得干干凈凈。他站在一旁等待傅云朝的人打開椅時，甚至還會主搭把手。

陸霄的思緒一下子有點走遠，直到后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陸櫟匆匆忙忙走了進來。長相干凈清秀的青年額間還帶著點汗，目劃過坐在窗邊的大哥，他趕喊了一聲。

陸霄轉頭看他，問道：“怎麼那麼著急？”

“大哥你看微博了嗎？”陸櫟深吸了一口氣，“那個狗仔楊璋，他還有一段我們在媽媽病房里的錄音沒放出來。”

在陸霄疑的視線下，陸櫟將手機遞給了他。

點開那段音頻，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昨晚夢到櫟櫟被陸予用刀子劃了臉，還……還進了櫟櫟的心臟上，我……]

[你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那只是夢，不是真的。]

[……]

陸櫟自從聽到這段音頻就知道出事了，陸氏的博說得很明白，秦蓁蓁出現這種狀況是因為時常被陸予刺激的，可秦蓁蓁和陸霄的這段錄音足以證明一點——

秦蓁蓁只是因為做了個噩夢所以才鬧出了這麼大的事。

陸氏相當于被狠狠扇了一掌。

而陸予，卻可以得到一點點憐憫和反抗的機會。

他迫不及待地來找陸霄，希能找出一個合適的反駁方式。

然而陸霄卻只是愣了愣，反應了幾秒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所以，音頻不是陸予錄下來的？”

陸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