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第一聲雷之後，第一滴雨啪嗒一聲落在地下。

秦十五最怕下雨，他這一服剛換的，還沒上半小時呢，哪兒能淋啊？

此人最要面子，格傳了路潼那麼點兒意思，此刻見到下雨了，一蹦三跳，跑的比兔子還快，就蹦躂到了客廳裡。

秦初慢吞吞的往屋子裡走，秦十五還在孜孜不倦的給他洗腦：“爸，我真不騙你，我騙你這雷劈死我行嗎！”

話音剛落，趙燕問道：“秦十五？你喊誰呢？”

疑地看著秦十五，趙燕分明聽到了“爸”這個字兒。

“沒喊誰。”秦十五連忙改口。

秦初往沙發上走，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打算看。

秦十五見狀，狗無比地坐在了他邊：“爸，我知道這個事實很難消化，但是你仔細想想，一個十五歲正苗紅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誰會去認另外一個同齡人當爸爸呢？這不是搞笑呢！所以，我說的話是多麼值得信服，你說對吧？”

秦十五小狗似的眼神無比殷切地盯著秦初，就差吐個舌頭賣萌了。他發誓，他十六年後就是給秦初當真兒子時，也沒這麼黏人過！

秦初哢嚓咬了一口蘋果，眼睛盯著電視，沒理人。

秦十五推心置腹，真意切地開口：“你要是暫時不願意信我也可以，我就求您一件事兒，你能不能別跟何媛媛好？”

得，說半天還是繞回何媛媛上了。

目前，此是秦十五心口的一塊心病，一日不剔除，一日就寢食難安。

秦初雖然懶得理秦十五的鬼話連篇，但是也沒趕走他。

這一點，秦十五說的是對的。

十七八歲的男孩，在這個年紀，誰沒有一個給同齡人做爸爸的偉大理想呢？

秦十五是腦子進水了也好，不好使了也罷，他兩聲爸爸，他也沒吃虧。

秦十五他“爸”順口了，眼見秦初依舊是那副拽的要死的撲克臉，認親失敗之後，索曲線救國，不上趕著給人家當兒子了，開始引經據典地把何媛媛上的病挑出來說了一個遍。

他說完，總結道：“總而言之，這的就不是一個好老婆的人選，面相不好，克夫！”

秦初隨口回了一句：“那誰面向好？旺夫？”

秦十五心道：我他媽怎麼知道！

他一轉頭，路潼正好從二樓下來。

秦十五一看：“這人面向就好！一看就旺夫！”

主要好在哪裡……好就好在有那麼點兒像路潼。

——秦十五在氣頭上，腦子不清爽，猛地一下看用力了，還沒認出來這是他媽。

秦初轉過頭，跟路潼四目相對。

秦十五指著路潼的手綿綿地落了一下，看著秦初，又看著路潼，結結道：“他、他還像路潼的……”

秦初頷首，對路潼道：“說你呢，長得像路潼，你覺得自己像嗎？”

路潼：……

秦初轉過頭，對秦十五道：“還旺夫嗎？”

旺不旺夫不知道，秦十五覺得馬上就要“斷子”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從沙發上直起，姿勢標準，跟軍訓差不了多了。

他敢跟他爸沒大沒小，但是不敢跟路潼嬉笑打鬧。

路潼看起來十分之高冷，秦十五最怕和高嶺之花打道，他對這塊領域的了解為零。

趙燕一出廚房，看到三人在客廳，大眼兒瞪小眼兒，問道：“剛才還聊的那麼熱鬧，怎麼我一來就沒聲兒了？說什麼呢？”

秦初厚無恥，指著路潼：“說他旺夫。”

路潼後槽牙咬在了一起，發出了咯吱咯吱地聲音：小狗崽子玩兒的是吧……

趙燕瞪了秦初一眼，轉頭看著路潼：“他說話就這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路潼出一個笑來：“沒關系。克妻的說話都衝。”

趙燕：……

你這“沒關系”三個字兒是火葬場裡撿回來湊字數的吧。

秦十五道：“雖然現在說這話很不合時宜。”

他湊到秦初邊上，哪怕險境，也不忘自己使命，每時每刻爭取自己的出生概率：“他旺夫，你克妻，你不覺得你們很配嗎？”

秦初：“雙A配？配什麼？配鬥地主？”

他挑眉：“你覺得我的掌跟你的臉配不配？”

秦十五緩緩地站直：“我們讀書人，何必刀槍的，多不面。有話好好說，不要手。”

秦初：“腳呢？”

秦十五誠懇無比：“建議您也不要。”

路潼看了一眼手表：“趙老師，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趙燕正愁沒話題聊，路潼先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秦初，松了口氣，隨即看向窗外：“那麼大雨，你怎麼走？帶傘了嗎？”

路潼來的時候沒下雨，他也沒看天氣預報的概念，當然沒帶傘。

這一窘狀，立刻被秦十五敏銳的捕捉到。

眼看在秦初這個鐵面無私的親爹面前行不通路子，他立刻把注意打到路潼上來——勸不秦初追路潼？我還忽悠不了路潼來釣秦初嗎！

秦十五浸《知音》、《故事匯》等多種兩雜志多年，有著富的儲備理論經驗，對於如何釣凱子有著深深的自我理解與參悟，並且，對於如何幫助路潼釣秦初這個凱子也有著深刻的心得。

正所謂坑天坑地不如坑爹。

況且路潼本來就是他老婆，秦十五只是覺得路潼持崗上證的時間太晚，現在要讓路潼提前到達“秦初老婆”的崗位，所以，這也不能做坑爹。

這做跟爹戰略相持！

秦十五上前一步，正準備遂自薦送自己親媽回家。

——順便在路上袒自己的真實來歷，希偉大的母能夠戰勝科學發展觀，讓路潼的腦子被強烈的雌激素給支配，無條件相信他就是路潼的兒子！

“我有傘！”秦十五從書包裡拿出一把傘，對著路潼狂搖小狗尾：“我送你回去吧！”

“這樣好了，秦初送你回去算了。”

於此同時，趙燕也開口了。

秦十五：……

趙燕頓了一下，看著秦十五，詫異道：“你有傘？這樣也好，那你跟路潼順便——”電火石，秦十五猛地屈膝往傘桿子上一磕，這把小傘不堪重負，“哢嚓”一聲，斷了兩截。

他心平氣和，面不改：“老師，太不巧了，我傘壞了。你還是讓秦初送路潼回家吧。”

趙燕聽著傘骨折斷的聲音，聽得後槽牙疼。

“你傘壞了怎麼回去，我讓秦初送你倆一塊——”秦十五做了一個“打住”的姿勢：“不必，趙老師。這麼點兒雨，我不能走回去嗎？革命先烈走兩萬裡長征路都沒喊過一句苦，我淋點雨算什麼？我對得起我共青團團員的份！”

趙燕樂了一聲：“團員，你疼嗎？”

秦十五道：“無可奉告，我是個不談政治的人。”

他疼的厲害，要不是太多人在場，秦十五都想抱著滿地打滾了。

但是一想到秦初能送路潼回家，這樣浪漫麗的雨後雙人世界，能撞出無數火花的天賜良機，什麼疼什麼苦都拋之腦後了。

秦十五覺得值。

誰知，天不隨人願，秦初道：“我不去。”

趙燕開口：“我問過你的意見了嗎？人家給你補課，你送人家回去是理所當然的。”

秦初開口：“你不是給錢了嗎？”

“給錢是給錢，你送是你送，這麼大的雨，路潼怎麼回去？”

秦初道：“車庫裡不是有自行車嗎，你讓他騎回去唄？”

路潼：“趙老師，你給我一把傘吧。”

“不行！”

趙燕還沒拒絕，秦十五就先開口了。

眾人齊刷刷向他，秦十五道：“路潼不會騎自行車。”

路潼詫異地看著他，秦十五心裡一跳，移開了視線。

路潼確實是不會騎自行車，別說是自行車，只要是帶子他都騎不來。

倒不是他不想學，是他沒時間學。

在路之言的眼中，學車就是浪費時間，路潼從小就難管教，長得兩條都能跑沒影兒，跟土行孫似的帶出去一放地下人就沒了。要是讓他學會用倆子的代步工，他父子倆就天人永隔再見不著面兒了！

在路之言的反對下，路潼從來就沒過這種娛樂質的“大型玩”。

別人在小升初騎著自行車滿世界跑的時候，路潼只能在年宮彈鋼琴。

他不會騎自行車這事兒沒告訴任何人。

其一是有點丟人，畢竟會騎自行車是每一個優秀的青年必備技能，要是能兩隻手不把龍頭的騎車，那都可以稱得上是一聲英雄豪傑了。

其二是沒必要說，誰會閑得沒事兒來問他這個？而且路潼上下學都是坐地鐵的，也不需要騎車。

秦十五現在能夠口而出這個事實，就說明他心裡是門清的。至於他怎麼知道的，就耐人尋味了？

路潼的心眼兒多，留心了一次。

秦十五心虛的背後冒汗，不敢多看路潼一眼，連忙對秦初說道：“爸，你就送他回去吧。你看他一個弱弱的年，你難道都不會心生惻嗎？”

秦初冷酷道：“不會。”

不過，路潼沒反駁秦十五，那就說明他真的不會騎。

這好笑的，秦初想看他出醜，立刻改變主意答應了。

“改變主意了，我送路潼。”他說。

路潼本來想說不願意他送，但當著趙燕的面，他比秦初知分寸，忍下了這口氣，跟著秦初到了停車庫。

停車庫是公用的，秦十五跟在兩人後面，一定要看他們上車了才肯回去。

秦初在前面的地下車庫開鎖。

路潼撐開傘，站在後面給秦十五遮住了雨。

他離秦十五很近，印象中，秦十五從來沒有離路潼這麼近過。

對方靠過來的時候，上好聞的皂角味也鑽進了秦十五的鼻腔裡。

秦十五轉過看著路潼，呆呆地盯了一會兒。

十六年後的路潼總是很忙，有拍不完的電影，跑不完的通告，就是沒有時間陪秦十五在家裡玩。

秦十五對他的了解甚至比秦初還要，一切的消息都是從網上看來的，又或者是在家裡聽小姑姑說的。

他那時候覺得路潼就是個隻管生不管養的混帳王八蛋，要是這麼不喜歡自己，為什麼又不經過自己同意，擅自把自己帶來這個人間？

後來他發現這個王八蛋不止路潼一個，還得算上秦初一份，因此把兩個人都怨恨上了。

以至於後來，他在學校裡無法無天，搞出來的事也一件比一件大，直到最後到了把同學胳膊打斷的程度。也正是因為事鬧得這樣大，才終於引起了秦初和路潼的注意。

不稱職的父母。

秦十五在心裡評價道。

路潼的母似乎很有限，取之立刻就盡，隻短暫的了他幾年。

可盡管如此，那幾年的時，讓秦十五每回想起，依舊覺得彌足珍貴。

“你盯著我的臉看什麼？”路潼開口。

他的聲音把秦十五從放空的狀態給拉了回來，與此同時，秦初也把自行車的鎖開好了。

秦十五沒回答路潼，心裡別扭著移開了臉，視線落到這輛二八式複古士自行車上。

此坐騎——前有菜籃後沒座位，騎上去立刻可以cosplay六十年代下鄉知青。

秦十五指著自行車道：“這車沒後座？你怎麼帶路潼啊？”

秦初靠在後的托車上，“誰說我要騎車帶他？他自己騎。”

他拍了拍自己靠著的黑托：“我騎這個，在後面護送你們回家。”

秦初仰著臉，挑釁地看著路潼。

路潼面癱臉看不出什麼表，但心裡總是再罵他狗崽子就對了。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了。

秦十五上前兩步，低了聲音，恨鐵不鋼道：“爸，你有毒吧！上級領導吩咐的任務不完了是不是？你不要現在搞個人主義。你要知道，你就是那社會主義的螺帽，路潼就是那社會主義的螺釘，你要的和他聯系在一起，聯系要深，要切！你現在怎麼聯系的？”

他話音剛落，三人面前，忽然停下了一輛黑的奧迪。

車窗落下，裡面出了一張男人的臉，似乎是路潼的人。

路潼詫異道：“遠哥。”

任遠野顯然是沒想到能偶遇路潼，驚訝道：“小路，你怎麼在這兒？下那麼大雨站著幹什麼？我送你回去，上車？”

路潼看了秦初對面那輛二八式帶菜籃的複古坐騎，沒有毫猶豫的坐上了任遠野的車。

秦初看了眼秦十五一臉崩潰的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開口：“你的社會主義螺釘被別人撬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秦十五：你等著吧死老頭子，我都是為你好！現在你不在乎是吧，以後有你哭的！

猜猜看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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