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桌子下面空間本來就不大。

秦十五一個人躲著就夠的，現在多了一個秦初，兩人又都是手長腳長的，本不知道把手手腳腳往什麼地方擺。

秦十五稍微推了一把秦初，做口型道：你過去點兒，我快被你死了。

秦初雖然是後面來的，但毫不懂得什麼做先來後到。把“後來居上”、“厚無恥”八個字做絕了。

秦十五不但沒能在桌子底下佔到一席之地，而且秦初還鳩佔鵲巢，不停地把秦十五往邊上，秦十五的一條被了出來。

突兀地橫在路潼的眼前。

路潼翻表格的手一僵，不聲地把眼神給挪到了桌子腳下。

……這條怎麼回事，案發現場？

而且還是穿著省一中校的，為了趕時髦，此人還把寬大的校給改了，變一條休閑，並且在腳踝挽了好幾圈，說他來讀書，不如說他來學校秧。

路潼蹲下，那條“嗖”地一下就鑽進了桌裡。

他：……

很快，桌裡就傳來了肢撞的聲音。連帶著還有撞到木頭上的聲音，凳子和地面地聲音。

片刻後，秦十五不敵秦初，團了一個球，頭髮糟糟的被秦初從桌下面踹了出來。

“痛死我了！”

秦十五猛地慘一聲。

接著，他的聲戛然而止。

秦十五抬頭，跟路潼兩人視線完對接。

“哈嘍，。中飯吃了嗎？”

“……”

“呃，我來政教打掃衛生的……”

秦初慢條斯理從桌子下面鑽出來。

他那囂張至極的態度，仿佛自己不是從桌子下面鑽出來，而是從演唱會上面走下來的。

秦十五看了一眼秦初，緩緩補充：“……一起來政教打掃衛生。”

路潼挑眉：“給人桌？”

秦十五舉起手中的報名表：“窗戶！”

路潼：“金貴啊。人家窗戶都是用報紙的，你很有錢啊，拿人家班裡的報名表窗戶。”

秦十五不好意地鼻子：“大戶人家，沒辦法，關系戶比較有錢。”

秦初手裡的表格放在桌上：“那你是來政教做什麼的？”

路潼：“來找運會項目報名表。”

秦十五狗耳朵一：“報名表？你已經報好項目了嗎？我隨口一問，你報的什麼項目？”

路潼：“一千五百米長跑。”

秦十五頓了一下：“你報了這個？”

路潼點頭。

秦初看了眼他：“你低糖報長跑？”

路潼遲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低糖？”

秦初：……竟然是真的。

上回，他在跟秦十五一同翻牆的時候，只是聽秦十五說過一次。

秦十五這人，看起來神經兮兮好不著調，說話也是顛三倒四假大空，總讓人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話，什麼時候是假話。

只是關於路潼低糖的這一回，他說的竟然是真的。

秦初：“猜的。”

路潼：“……你覺得你說的話看起來不敷衍嗎？”

秦初轉移話題：“你報好了項目之後幹嘛還要拿報名表？”

路潼反相譏，直接開口：“你問我？你怎麼不問你自己？你倆來幹什麼？項目報好了之後還要來報名表？”

路潼的視線落在秦初和秦十五的手上。

二人手上各執幾張報名表，還都不是自己班的。

秦初：……

秦十五：……

那必然不是來修改自己的報名項目的。

父子倆的視線默默地飄向了左右兩側，就是不看路潼。

路潼：……莫名的到一陣背寒怎麼回事？

秦十五心中狠狠地罵了一遍秦初。

他爸年輕的時候到底是有多口嫌正直？！

剛才那個說不要來政教的人是秦初吧？現在這個站在政教裡面的年難道是鬼嗎？

怪就怪秦初剛才不跟自己來。

要是一起來，他來能遇到路潼嗎？

不是說遇到路潼不可以——那能在這麼尷尬的時間遇到路潼嗎？

秦十五：“沒。就是幫老師整理一下，你要改項目表嗎？”

路潼沒有為難秦十五，順口道：“幫同學改個項目。”

“同學？”秦十五警覺道：“男的的？A的O的？家住哪裡？家裡幾口人？幾套房？”

路潼被他問懵了，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這人有意思的。”

秦初很看到路潼笑，後者總是一副冰山撲克臉，見誰都一副人家欠他百八十萬的態度。猛地這麼一笑，到有一種新奇。

怪好看的。

何主任這時候吃完飯回來了。

秦十五連忙收拾戰場，力求把辦公桌恢復的跟原來一樣。

何主任看了一眼秦初和秦十五，沒什麼好臉：“你們來幹什麼？”

他就問這麼一句，並不打算聽兩人的回答，而是直奔主題，看向路潼：“你是為了住校的事過來的吧。”

秦十五心道：住校？

路潼點了點頭，何主任拿鎖打開了屜，從裡面出了一份住校表格：“把表格填好了之後，給你們周老師。然後去學生打個招呼，明後天就能搬進來。”

何主任看了眼路潼——他對路潼印象深刻，畢竟此人是個年年考第一的學霸，僅憑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個班的平均水平。各類奧數競賽理比賽大大小小的獎杯也拿了不。

在老師眼中，對好學生的關照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忽然準備住校了？之前聽周老師說，聯系過你家長，你父母都不太同意你住校。”

路潼從善如流：“準備高三階段的衝刺。住學校裡面方便。”

何主任對路潼有著這麼高的思想覺悟而到欣。

秦十五猛地躥上來：“何老師，我也要住校！”

何主任看見秦十五，氣不打一來。

在他眼中，跟秦初廝混在一起的，都沒什麼好東西——秦十五是目前為止跟秦初廝混的最頻繁的，自然為了何老師的眼中釘，中刺。

甭管秦十五說什麼，反正說什麼都是錯的！

“你住校幹什麼？你也備考高三？”

秦十五義正言辭的點點頭：“何老師說的有道理，高考就要從娃娃抓起。比如我，你看我，我現在改頭換面改過自新打算重新做人，通過住在學校裡這樣強的手段，讓我明白學習的用。再說了，晚上有保安室的人看著，我也翻不出去啊！豈不是更好管教了！”

何主任聽他一番歪理，還有幾番道理。

學校國際部的床位還空了不，何主任也沒為難秦十五。

主要是秦十五說話討喜，笑的也討喜，饒是何主任這種鐵石心腸之人，也忍不住生了點兒慈的心。

“你有這份心改過就好。”他從屜裡又拿出一份住宿表。

秦十五迅速的瞥了一眼路潼宿舍的門牌號：1201。

然後他火速的填了：1202。

住在路潼隔壁，近水樓臺先得月，想要盯著那些打路潼主意的臭男人豈不是更方便了？

填報完畢之後，秦十五滿意的拿著住宿表，連蹦帶跳地竄出去找老趙簽字了。

何主任半路被隔壁校長辦公室的副校長給走，政教裡面就剩下了秦初跟路潼兩人。

路潼寫完單子，站起來道：“這個禮拜天我不去老趙家裡了。”

秦初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路潼為了他那三千塊買霸王龍的巨資，每個禮拜都盡職盡責地給秦初補課，從來沒落下過。雖然秦初也沒怎麼聽課就是了，並且每次都跟路潼對著乾，稚的要死。

“我禮拜天要去趟醫院。”

“醫院？”秦初開口：“你生病了？”

路潼搖頭：“跟你沒關系。”

這麼一說，似乎跟秦初是沒關系。

但路潼說這話的時候，讓秦初想到了他昨天晚上拒絕老程時的態度。

和現在一模一樣。

……原來他也沒什麼特別的。

在路潼眼中，說不定和老程一流是一路人。

哪怕是他在路潼上留下了臨時標記。

想到這裡，秦初口發悶，覺得辦公室的空氣從沒有這麼不順暢過。

……煩人。

秦初扭頭就走出了辦公室。

路潼被他莫名其妙上來的脾氣弄得十分無語：“他又做什麼了？我一句話都沒說，他就開始耍小姐脾氣？”

這一走，秦初有好幾天都沒看到路潼了。

秦十五這兩天忙著“搬家”的事，拉上林小棉在前桌竊竊私語，事無巨細地把所有要搬的東西規劃了一遍，也沒怎麼理秦初。

秦珩發了好幾遍短信，催他回家一趟。秦初原本不想理他爸，結果禮拜五下午放學的時候，秦珩的司機直接在校門口把他給攔住了。

司機老楊下車打開了車門：“小爺，秦先生讓我來接你。”

秦初被他一攔，直接帶回了秦家。

秦珩在H市名下有三地產。

其中兩是市中心的商業廣場，還有一就是偏錢塘新區的海灣港，靠近錢塘江，是高檔小區住宅區。秦珩作為大東家，住宅區裡面為他留了一套視野最好的小別墅。

自從曲寧嫁給他爸之後，就把曲慕瑤從國外接了回來，他們一家三口就住在這裡。

秦初在車上想：那我去湊什麼熱鬧？

秦初的母親是英國人，公爵的小兒，沾親帶故還有點兒皇室統。他母親是國際上著名的小提琴家，貴族出生的千金小姐，從小養在溫室花園中，沒見過什麼男人，因此秦初判斷，他媽就是因為見識短淺，才被秦珩糟蹋了。

秦珩和公爵小兒的相遇在的口中被傳為了一段佳話，很長一段時間，他父母上的標簽都是天作之合，神仙眷，優雅高貴。直到他母親死後，秦珩再娶艾森集團掌門人的兒曲寧，風向一轉，又開始抨擊他爸薄寡義。

一個人怎麼會永遠另一個人呢？

秦珩和他母親結婚的時候，在教堂裡深款款的告訴他母親，會永遠。結果他媽死了才七年不到，秦珩就取了新老婆。

可見他爸的“永遠”是按秒計算的，秦珩的“永遠”只有七年。

秦初想來想去，隻覺得好笑。

車門打開，老楊把秦初直接送到了家門口。

秦初一到家，保姆林阿姨就贏了上來：“小爺回來啦。”

秦珩看報紙的手頓了一下，將報紙放在管家手裡：“有瑜，在趙老師家住的還好嗎？”

秦初家裡十分傳統，他爺爺是老輩的知青，還是個作家，骨子裡有那麼點兒鑽牛角尖。秦初除了自己的大名之外，還有他爺爺給他取的一個字，就“有瑜”，意思是有一塊玉。

可惜秦初則矣，就隻在了一張臉上，行為和品德十分不敢恭維。

秦十五和他爸一樣，盡管周圍的人都管他喊秦十五，實際上他在份證上有個大名秦書。

他繼母曲寧看到秦初，彎著眼睛笑道：“Evan又長高了些，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到我的肩膀，現在都比我高了。”

Evan是他母親給他取的英文名，老實說秦初不太喜歡，他媽當年固執的認為自己會生一個兒，名字也取的特別甜，這詞兒翻譯過來就：伊婉。

……太有損秦初校霸的份了。

曲慕瑤撐著下正在耍手機，看到秦初進門，頭也不抬，敷衍地看了一聲：“哥。”

曲寧倒是關心秦初的，問道：“上次瑤瑤帶給你的花收到了嗎，那是我和你爸爸一起選的，還喜歡嗎？”

秦初想起那束落在地上，魂歸大地的花。

曲慕瑤的作也僵了一下。

“謝謝阿姨。我收到了。”

沒說喜歡。

秦珩問他：“聽趙老師說你的績不怎麼樣，給你找了個補習老師，你們相的還愉快嗎？沒有欺負人家吧。”

秦初：“我懶得欺負他。”

想到路潼那張冷冰冰的臉，秦初便撇了下。

——脾氣又臭又，有什麼好欺負的。

林阿姨道：“大家都在等你吃飯了，先生、太太，趕用餐吧，過會兒菜就涼了。”

秦珩本來打算再跟秦初聊聊，但是想到他沒吃飯，隨即松口，先讓保姆上了飯菜。

一頓飯吃得也算是其樂融融。

曲寧雖然是繼母，但現實到底區別於小說，沒出現什麼惡毒後媽的劇。出生豪門世家，是港城那邊名副其實的名流貴族，從小就被當做名媛培養，脾氣自然溫溫，格也極為傻白甜。嫁給了秦珩之後，對丈夫更是百依百順，對秦初這個便宜兒子也盡到了一個繼母應該做的義務。

沒有什麼搶奪家產，也沒有什麼待繼子，這個重新組合的家庭，相敬如賓地就像是四個陌生人。

秦初雖然膈應秦珩娶妻，但並不討厭曲寧。

不討厭，也不代表要長時間的和相。

秦初吃飯完就找了個借口往自己房間裡跑，曲慕瑤在他走之後，立刻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曲寧驚訝道：“就吃這麼一點？”

曲慕瑤：“我減。你別管我了。媽，我的轉學手續辦好了嗎？”

曲寧點點頭：“跟校長打過招呼了，禮拜一就能去學校報道。”

秦珩道：“你跟你哥哥一個學校之後，要記得盯著他的學業。他的績如果有你一半高，我也不用這麼心了。”

曲慕瑤敷衍的點點頭，本不在乎他那個便宜哥哥。

曲寧道：“對啦。Evan還不知道你要和他同班的事，記得去和他說一聲。”

曲慕瑤正有此意，連忙答應之後就上樓找秦初麻煩了。

秦初剛到臥室，曲慕瑤就靠在他門口。

秦初當空氣人，沒理。

曲慕瑤翻了個白眼，忽然又笑意盈盈地開口：“喂，秦初。你上那個Omega的信息素，淡了好多啊。不會是被甩了吧？”

秦初冷道：“沒事就滾。”

曲慕瑤道：“當然有事。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我們很快就要為同班同學了。”

秦初看著：“你又搞什麼鬼？”

曲慕瑤笑瞇瞇道：“沒搞什麼鬼。你看上的那個Omega，是高二一班路潼？”

秦初站定：“你調查我？”

曲慕瑤：“他上有你的信息素，這還用打聽嗎，我又不是沒鼻子。不過，你看起來好像不喜歡他的樣子。”

秦初道：“關你屁事。”

曲慕瑤了後槽牙，嘻嘻笑道：“你不喜歡他，那就歸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