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一刻，蔣澤端才意識到：無論這件事是誰做的，作為兩年和自己接最多的人，一旦藥效發揮，蔣麓便將為自己的“主人”。

……可以隨時更改營養分，可以用上諸多時間等待，和自己接時間最多的人……

滿足條件的人，除了蒙德裡安，還有蔣麓。

可是這個猜測比前者讓蔣澤端更加難以接，甚至，只是在腦海中剛作設想，他的全汗就炸了起來——不僅是憤怒，更有頭皮發麻的恐懼。

那個每天對自己溫微笑的人，那個每天在廚房忙碌的人，那個堅持每晚給自己說晚安的人，那個在畢業典禮上衝他說“”的人……那個不知不覺間相伴五年，讓自己決定鋌而走險保下他的人，他的兒子。

只是想到這種可能，蔣澤端連都反的不適起來。

強下胃部的翻湧，蔣澤端在心反復默念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作為一個生活單調到幾乎與世隔絕的人，除去來往生疏的父母，蔣澤端生命中唯二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恩師，一個是他的兒子。

而這兩人之中，必有一個就是“兇手”。

可如果是蒙德裡安的話……

蔣澤端力般雙手撐住腦袋，而屏幕那邊的人還在語氣撒的抱怨：

“哼，得虧是被我抓了個現行，要不然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你變了，我的澤端寶貝變了……你以前明明什麼都會告訴我的……”

一個認知忽然在蔣澤端頭腦炸開。

——如果是蒙德裡安做的，那他一定會確保兩年中自己是和我接最多的人，這樣才能等藥效發作後為我的“主人”。

而事實況是，蔣麓了兩年中和我朝夕相的人。

如果是蒙德裡安做的，當他知道計劃被全然打，歪打正著為他人做了嫁……他怎會這樣淡定自如，毫無異常？

腦子一團，從未有過的混和糾結讓蔣澤端咬，說不出話來。

蒙德裡安自顧自的發泄一通，做完總結陳詞，哼了一聲等著蔣澤端向自己道歉“求饒”。

然而待自己說完這一大堆，蔣澤端仍舊一言不發。在彼此的靜默中，只能聽見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喂……”蒙德裡安了下，盡管還是聲音帶笑，再次開口時眼神卻是冷了下來，“看你這麼久久不語，是怪我管的太寬了？嗯，你養兒子確實不需要向我報備，畢竟我也就是……”

雖然語氣帶著七分玩笑，卻也有三分冷冽。

蔣澤端咳了一聲，聲音低沉的打斷了他。“不關你的事。”

蒙德裡安盯著對面裝飾的牆壁，眼中漸漸拉滿。

兩人一起沉默了。

蔣澤端說完也意識到了這句話確實傷人，可此時實在沒心解釋，咬住半天，才開口，“我……”

卻不知道說什麼。

蒙德裡安突然手把自己這邊的畫面也關上了。

只傳來那帶著笑的溫嗓音，天生就自帶風：“‘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你是想說這句話，對吧？好了，我沒生氣……也沒傷心，畢竟你就是我的冷臉瓷娃娃嘛，我要是跟你計較這個，心早就被傷的裂開了哈哈哈。“

“……”

“我就是……有點驚訝。”聲音忽然變得有些疑，“我一直自覺是你最親，最信任的人……所以知道你瞞了我了我這麼久的時候……不對，也不能用瞞，畢竟什麼樣的選擇都是你的自由，嗯。“

蔣澤端慢慢呼出一口氣，心裡的愧疚逐漸升騰，“對不起。”

蒙德裡安低低笑了起來，“沒關系，我的寶貝。”

“……”

“不過你今天怎麼一開口怒氣衝衝的，嚇了我一跳。”

“……沒事了。”

“哦……那看來這電話只是單純想我了？你現在人在星聯吧，怎麼樣，查出原因了嗎？”

“還是之前的推測。”

蒙德裡安懶洋洋的，“哎，找不出來就別找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呵呵，怎麼樣，自己在那邊住了一星期，有沒有想我……呸，想家？”

蔣澤端淡淡道，“沒有想你，想家倒是有。”

蒙德裡安裝模作樣的哭了幾聲，突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語氣古怪起來，“等等……想家了？喲，我沒聽錯吧。”

“……”

“我的冷臉娃娃也會家啦？”蒙德裡安聲音驀的沉下了，“該不會是想兒子了吧？”

蔣澤端閉上眼睛，結滾著說不出話來。

聽不到否定的回答，蒙德裡安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緒聽起來異常高，“這是我第一次聽你承認想誰？天哪！”

“……”

“嘿嘿嘿，”蒙德裡安忽然怪笑起來，聲音再次低，神道，“怎麼，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蔣澤端雙眼猛地睜開，“我和他是父子！你在開什麼玩笑！”

“喲，別激呀，”如果蔣澤端此時能看見蒙德裡安的表，一定會到很可怕：他雙眼發紅，表猙獰，卻又薄上揚，用曖昧又輕的語氣徐徐道，“我只是看你們現在打的火熱，以為那小子已經忍不住跟你表白了。”

蔣澤端只覺頭暈目眩，形一搖，險些跪地。

他深呼一口氣，盡力平靜道，“你瘋了嗎？蒙德裡安？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見過你兒子了。”蒙德裡安挑起眉，惡劣的笑起來，“還和他喝了難喝的古茶呢。”

“……所以呢？”

“所以，”蒙德裡安緩緩的，用詩朗誦般的語調輕的說，“所以，我知道他喜歡你——不是父子的喜歡，他想占有你，想你的服，想狠狠進你，想……”

蔣澤端驚聲震怒，“蒙德裡安！”

“……抱歉，”蒙德裡安頓了一下。

“但我就是知道，而且我確定。”再開口時，蒙德裡安語調沉穩，嚴肅認真，“澤端，你太單純了，但是我可以看出來——你的養子上你了，他對你充滿占有。”

“……你，你憑何知道？”

聽著男人抖的聲音，蒙德裡安瞇起眼睛道，“眼神。”

“……扯淡！”

“那敢跟我打賭嗎？澤端？”蒙德裡安狹長的雙眼深如死水，“我會讓你明白的。可你，敢去面對嗎？”

蔣澤端像是到了刺激，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不敢，”蒙德裡安幽幽的嘆了口氣，“因為即使再傻，我也相信你還是能到一些的……你不敢真的去面對罷了。”

“……不可能……”

“那為師給你個忠告吧，”拍拍睡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蒙德裡安語氣淡淡，“再離近些，就是以飼虎。”

“……"

"那先這樣吧寶貝……“

“等等——”

“我想知道真相……”蔣澤端費力的咽下唾，一字一頓的艱難道，“你要怎麼做？”

那邊安靜良久，才說，“這你就不用心了，寶貝。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告訴我，”蒙德裡安輕聲問，“你的兒子，是那批774機人嗎？”

“！！”

像是已經知道答案，蒙德裡安輕聲一笑，“一周後見，我的寶貝。”

到調查期的最後一天，蔣澤端才上了結果分析報告。

很憾——除了之前就發現錯誤的記憶編程，他還是沒從那些幾乎完的數據中發現問題。無奈期限已到，再不上一份結果他將麻煩纏。

在此期間，“蔣麓”二號也終於完了。

可是蔣澤端猶豫之後，並沒有把它按計劃中那樣立刻寄回米高樂。

收拾完自己帶來的簡單行李，蔣澤端被保護著穿過特殊通道。

再見到段曽，兩人都有些尷尬，不約而同的錯開了目。面無表的和星聯的人寒暄告別之後，蔣澤端便準備揚長而去。

可前腳剛踏上甲板，就聽見段曽在後誇張的大起來，“謔！我的天！”

皺著眉頭扭過——很快，蔣澤端就和邊的人一樣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