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只灰喜鵲撲棱棱地降落在高高的閣樓臺。

它跳下欄桿，在地面上昂首踱著步，時而低下頭輕啄自己的翅羽。

俶爾，喜鵲抬起圓滾滾的小腦袋，與窗後這人打了個照面。

“……爸爸，你瞧窗外，”一邊在男人火熱的耳郭邊低喃輕吻，一邊擺著腰腹有節奏的著。

被他牢牢控制的人神智昏聵，只低著頭發出帶著哭腔的黏膩息。“快看啊。”後那人一個深到過分的頂撞，又抬起了他的下。“要不要和我們的小觀眾打個招呼？”

那雙滿是霧氣的眸子剛努力對上焦，喜鵲就拍怕翅膀飛向了將曉的天空。

後的人扭過他的臉，湊近來齒相纏。

“那鳥可真可，不過，還是您的小鳥最可……”

……

蔣澤端醒時已是正午。

天快黎明時他起上廁所，那孽子卻不知怎也醒了，隨後便捉住他糾纏上來，期間還用“特殊”方式解決了自己的早飯。

此時在這寬大沙發中醒來，仍保持著姿勢著窗外發呆。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該是蔣麓發出的，他也全然不好奇。

這是他被囚起來的第三天。

第一夜是不能接與無法想像的失控，昨天便是將那失控復習了一遍又一遍，讓他在意志渾然時一次次那仙死，又在頭腦清醒時直面那些不可承。

他的一切份證明和通訊工都被蔣麓控制，夜晚時蔣麓就將那一管徐徐推他的。那人力是如此恐怖又驚人，讓蔣澤端幾乎除了事，就在睡覺。

唯一好轉的，大概就是自己腳踝的鏈鎖被解下，活範圍也從閉的臥室擴大到了整套公寓——但這些“自由”於他而言，並沒多大用。

瞇眼向那天邊一隅，他心裡突然湧起了從未有過的絕：常年獨離群，多久才會被人發現自己的失蹤呢？

到底該怎麼辦……

正七八糟的想著，蔣澤端面前投下了一片影。

“您醒了。”

蔣麓在蔣澤端邊坐下，“不？”

“……”

“了？馬上就好，”像是沒看見他的面無表，蔣麓眉眼彎彎，“做了好幾樣您喜歡吃的。”

“給您彙報一下，”蔣麓低頭攪拌著咖啡杯，聲音不疾不徐，“我把陳總開除了。”

這話讓蔣澤端終於有了些波。他蒼白著臉，把目投過來。

“當然，是以您的名義，”蔣麓抬頭，齒一笑，“之前有告訴您啊，陳總已經背叛了我們。的證據我一會會拿給您看。”

蔣澤端抓著沙發的手指到骨節發青。他沙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就算是，也是背叛了我。那是我的公司。”

“您終於肯開口了，”蔣麓放下湯匙，十分欣喜，“可連你都是我的，所以，有什麼分別嗎？”

四目相對，蔣澤端狠狠咬牙移開了目。

“以前看爸爸總是一頭扎在辦公室，還當您只是不想理我，”蔣麓坐的更近了些，手攬住父親的腰，“現在親自理這些事，才知道確實復雜。”

修長的手指沿著後背游走，像在安男人過分僵的，“以後您就好好休息，不必再因為這些事傷神。”

蔣澤端使勁掙他轉就走，已是氣的渾發抖。

憤怒和後悔超過了恐懼，他在心中瘋狂的嘶吼：為什麼沒先一步把蔣麓銷毀？！為什麼自己要制造出這個可怕的怪？？

蔣麓低頭看了看落空的雙手，又勾起。

“爸爸，謝謝您的“蔣麓二號”，”蔣澤端聽見後朗聲道，“我一直頭疼怎麼理召回這件事呢——已經把‘自己’寄回去了，多虧了您。”

“即使您本意只是想再做一個我這樣順手的……傭人?方便銷毀我之後使用。對嗎?”

蔣澤端閉上雙眼，口劇烈起伏著。

那洶湧而來的緒幾乎要將他撕碎了。

後一雙胳膊纏了上來，在頸間游走著，“雖差錯，卻算得上完。”

廚房傳來“叮的”一聲。

“啊，飯好了。”

“你這個瘋子，蔣麓，你就是該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蔣澤端終於失控的大吼，雙眼拉滿。

“……別說傻話了，”蔣麓笑笑，拉住他往前走， “一共做了三種，要都嘗嘗嗎？”

蔣麓優雅地切割著盤中食，目沉沉。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面蒼白，薄嫣紅，出的脖頸布著煽的吻痕，更不用說那敞開的鎖骨和膛。可就算全都是這些明顯的痕跡，他看起卻依舊冰冷克制，拒人於千裡之外。他低著頭，很久才往口中送一點食。

飯前那番爭執是二人幾天來除了床上之外僅有的對話，也讓蔣澤端終於顯現出了點“人味”。可大概是那聲怒吼耗盡了力，他又很快安靜下來，恢復這幅樣子——不看，不說，不反應。不知是把面前的人當了死人，還是把自己當了死人。

蔣麓沉默的看著他，抓著叉子的手指攥了。

“這麼多菜，您一樣都不喜歡嗎？”他起坐到了蔣澤端邊，握住他拿著勺子的手，“您這幾天吃的太了，這可不行。”

蔣澤端便把手心的勺子松了，由他握住。

“爸爸再多吃一點，好不好？”他低低的聲音帶著寵溺，像哄小孩一樣，“您這樣，我很擔心。”

“……”

“我一心疼就想上前親力親為，但要是我來，就不會用勺子喂您吃飯了，”蔣麓把勺子復又塞進他手中，握了，“所以還是您自己來，至把面前這些吃完，嗯？”

說完，蔣麓低頭親了親他，在一邊等他作。

直到蔣澤端終於僵著一勺一勺吃起來，蔣麓才滿意的笑了，“乖，”他低下頭吻了吻他的發頂，“吃完了，我們下午出門逛逛，好不好？”

蔣澤端盯著餐桌的眼睛睜大了。

他以為蔣麓會一直把他囚在這裡，斷絕他與外界的一切聯系。

只要他能出門，只要他能接到其他人……

像是讀心一般看出他的反應，蔣麓在一旁輕飄飄的說，“您以為我要關您在這幾百平米的房間一輩子嗎？好不容易和出門旅游一回，還是來這麼——有趣的地方，自然要好好走走看看。”

蔣澤端差點笑出來。

旅游？嗯，旅游。

這幾天，震驚，憤怒，恐懼，茫然都在他心裡走了個遍。他這麼個緒不易外的人，若不是今天知道了蔣麓早計劃著控制自己的公司，又聽見那句無比嘲諷的“傭人”，是一個多余的字都不願再說了。

當務之急是怎麼從這個瘋子手中逃出去。

那邊蔣麓給他盛了一碗湯，還在自說自話，“我記得爸爸當年也有過十幾天找不到人，不知道是不是和別人出來旅游了呢？……記得第一回 見完面，您就把我留在家不見了。當時我就想，如果能和您一起出門就好了。”

當時當然不是這麼想的。

當時想的是：你也該試試孤一人反鎖家中一個月的滋味。

“……不過我知道，就算我向您請求，您也不會帶我去。好在這幾年您天悶在家裡，我不用再擔心一推門您又不知去哪，何時回來。這樣很好。”

蔣澤端低垂著眼睫吃飯，像是已經定，又聾又啞。

心中卻十分難熬，這幅看似溫和的場景卻讓他不自蜷起手指。

別再說了。

蔣麓像是陷了回憶中，也沉默下來。蔣澤端匆匆在口中拔完了盤中的飯，轉離開。

——我並不是去旅游。不過這件事和“蔣麓二號是個傭人”一樣，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您不要這麼看著我，”蔣麓拿著手中通銀白的面，勾起角，“我是為了您好。”

蔣澤端的目移向窗外。

“這可是主題星系啊，爸爸，”蔣澤端彎下腰，手指在男人如玉的臉頰輕佻的一勾，“來這裡的人只為尋歡，而您這張臉實在招搖。”

他不容拒絕的抬起蔣澤端的下，拿過面替他帶上，“別說可能被人招惹，就算是惦記著，看著肖想也不行。”

四目相對，蔣澤端心裡想：還有什麼人能比你更可怕？你甚至本不是人。

戴上那完契合的面還不夠，蔣麓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緩緩打開。

蔣澤端愣住了。

那是一枚對戒。

蔣麓先拿出一枚隨意地戴在了無名指上，然後在他面前半跪下來。

蔣麓面容平靜的向他出手掌。

蔣澤端心神巨，子都微微搖擺起來。

蔣麓等了半晌，挑挑眉，自己手抓了那握得死的拳頭來捧在上。“松手啊，爸爸。”

蔣澤端死死攥著手指，像是覺不到指甲扎皮的疼痛一般。他看著蔣麓和那枚銀閃閃的戒指，只覺得自己也快要瘋了。

蔣麓看著他用力到指節發青的拳頭，笑容僵了僵。“松手，爸爸。”

他干脆坐到了地上，“快松手，您要把自己弄傷了。”

“您不想戴，這可不行，”他抱著蔣澤端的，抬頭對面後的那人微笑，“還是您不想和我一起出門？不應該呀，您一出門，就有機會報信求救——至，比和我共一室好一點——這不都是您此時所想嗎？“

“我說的對嗎？爸爸？”他趴在蔣澤端膝頭，幽幽的問。

蔣澤端咬牙，“對。”

“所以您得戴上它啊，”蔣麓捧著蔣澤端的拳頭吻了吻，“我能讓您逃走嗎？傻不傻。”他站起，把蔣澤端往後一推，欺將力掙扎的他的彈不得。一只手用力著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一一掰開了五指。

戒指剛一套上無名指，就輕微的“咯噔”一聲，牢牢抱死。蔣麓在那戒指上按了按，湊到他耳邊輕聲笑著，“別想著摘掉，除了我，取不下來的。”

這個戒指當然不止是為了定，它還能監聽和定位，甚至於蔣澤端在上使用了哪些電子儀，都可以被記錄，然後傳輸到作為接收的另一枚。

蔣麓在他側躺下了，瞇眼看著二人手上相同的戒指，“我們是一對。”

蔣澤端不久前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就又被的渾抖，所有的緒悶在膛，不知錯覺與否，口腔竟嘗到了一腥甜。

蔣麓往他邊又湊了湊，枕在他口小聲說，“爸爸，你現在是不是恨死我啦？”

他在那冰冷的面上親了一口，“蔣澤端，你不能恨我，你得我。”

一切沉默下來，像再也不會有人答話了。蔣麓枕著他的膛閉上眼睛，片刻後起，把蔣澤端打橫抱起來。

“讓我們去看看這個星球是否名副其實吧。”

主題星系。

千萬年中，無論社會經過怎樣的變革與思，人類都始終保持著對的熱枕和追逐。事實上，比起蔣澤端那“貴族最後的棲息地”，更多人會對這裡到向往。

“大多數人都去過哪放松消遣，只有你這個冷會鄙夷”——這是蒙德裡安繪聲繪描述這裡所見後，對蔣澤端表的反擊——雖不願承認，但這確是事實。

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踏足此地的蔣澤端，從面後冷漠得看著這扇囚自己的大門被緩緩推開，迎接眼前陌生又令他不安的旅程。“走吧”。他聽見後那人低聲說。

開門的一瞬，巨大的喧鬧聲伴著和的日向他湧來。邁過這一扇門，蔣澤端便赫然置於人湧的街道上。

蔣麓箍住他僵的腰，“我們就住在圖爾特大道，”蔣麓了他的耳垂，聲說，“您是不是不喜歡這麼多人。”

比起嘈雜，蔣澤端更怔愣於眼前的場景。

蒙德裡安作為此的常客，曾這般描述過：“……只要你長得不錯，走著路就能被拉去一邊“款待”，大街上隨可見合的人群，林立的商鋪皆是與有關……將遮掩起來的穿著反倒不合時宜，再晚一些，就能看見主人牽著奴在大街上遛彎……"

基於此，蔣澤端在出門前著自己進行了一番心理預設。

可眼前卻與想像中骯髒的畫面截然相反。

路上行人穿著雖不保守，卻也絕不暴，空中地面，熙熙攘攘，喧鬧無比，人們有說有笑，俱是滿臉笑容。小型機人靈活地穿梭在人們腳下，打掃著寬闊整潔的街道。一眼去，就是一條熱鬧的步行街罷了。

這就是主題星系?

還不如蒙德裡安在他面前的做派來得骨。

正在懷疑是不是蔣麓騙了自己，一雙微涼的手突然捂上他的耳朵。

蔣澤端不知所以，本能地晃了晃腦袋。“這麼吵，您是不是還沒適應？”那聲音過手掌傳來，帶著霧蒙蒙的不真切。

蔣澤端素來喜靜，從無比安靜的環境裡突然轉換到這麼人多喧嘩的地方，確實有些不適。

但也絕不用這麼氣。蔣澤端不耐煩地想拍掉他的手，又因不願和他接忍住了。

手掌下的人突然快步向前走，蔣麓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您走得好快啊。”他拉長聲音。手卻仍牢牢著父親的耳側，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這尷尬又稚的姿勢快速行走。

於是兩人清奇的姿勢很快引起了注意。眾人剛一扭頭，就被那沒戴面的青年吸引了全部視線。他修長拔，一黑襯的面容格外雪白，鮮紅，五致到完，卻毫不給人之，真正是眉目如畫，驚為天人。

那人隨意又放松，把下搭在前那人頭頂，雙手還捂在他耳側。懶洋洋的勾笑著，一副年人惡作劇得逞的神態。

回頭看的人越來越多，在一眾火辣辣的目和笑容裡，蔣麓似乎渾然不覺。與他相比，戴著面的蔣澤端反倒尷尬至極，終於停下了腳步。

“手拿下來。”他低低的說。

蔣麓像沒聽清，把臉的更近了些，“什麼？”

“把手拿下來。”

蔣麓若有若無蹭過他的頸側，”這裡聲音太吵，您大聲一點。“

蔣澤端忍無可忍，手就要扯下。手指剛一上，蔣麓就迅速抓住了他的手掌，翻轉手腕與他十指相扣。

那戒指涼涼的。

蔣麓毫不覺這小把戲無聊，笑出一排整齊的皓齒。

他了手心，和父親順著人流的方向行走，“爸爸有沒有驚訝，這主題星系和想像不一樣的？”

他已經習慣了自問自答，“其實是這條街道比較特殊，其余的地方可就不一樣了。”

到底如何特殊，又怎不一樣，蔣麓卻沒再多說，只低頭對自己笑笑。

蔣澤端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圖爾特大道。

因為是步行街，代步工一律止，路上只有滿當當的行人。道路兩側沒有商鋪，只有一扇扇高高的大門，和蔣澤端剛剛走出的那扇相似，看來是居民樓。

蔣澤端跟著蔣麓漫步目的的走著，手指被握著把玩。一邊忍著人群肆意的目，一邊疑蔣麓到底想干什麼。

“您好。”

正盯著著腳下穿梭的機人發呆，他忽然聽見頭頂一個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