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待他回神，便看見那雙幽深寂靜的眼睛，深深地盯著他。

蔣麓開口，“……也就因為那件事，我才發現，原來您和那個傳說中的蔣澤端不一樣。”

“……”

蔣麓牽著他向前走，“蔣澤端——孤僻怪異，非常有錢卻相貌醜陋的科學怪人……諸如此類。老實說，剛認識您那幾個月，除了‘長得醜’，其他那些描述我都深以為然。”

被四面球型的虛擬屏包圍，蔣麓邊走邊挑選著兩人需要的東西，狹長茂的眼睫低低垂下，在臉上投下影。

“那時是真沒想到，”他低頭，眉眼俱是溫的笑意，“我會對這個科學怪人做出這樣的事。”

蔣澤端冷眼看著他手指一劃，將趣催劑和幾樣調教用品加清單。“我本就孤僻怪異，你一開始才是對的。”

言下之意，之後自以為發現了他另一面的蔣麓只是自作多。

蔣麓卻欣然點頭，“的確。而且不會有人比我更知道您有多孤僻，多古怪。可我所發現‘不一樣’，是指除了這些，您上那些讓我陌生又喜歡的，別人不曾看過的景……那天您走進廚房，一邊手忙腳一邊強作鎮定，我真的……”

蔣麓笑的彎下眼睛，出一排皓齒。

“爸爸不是很好奇嗎，”終於找到了那只鍋，他彎腰辨認著型號，“——我為什麼瘋了，為什麼對您產生了這樣的，之類的。”

可能是因為剛剛那段回憶，蔣澤端心頭復雜難言，煩躁至極。

耳邊卻猶在火上澆油。

“……我會讓您明白的，爸爸。我們之間的很多事，我都會一件件幫您想起來，因為每……”

“夠了。”蔣澤端忍不住皺眉打斷。

“我只知道你瘋了，“蔣澤端盯著屏幕上的已購清單，一長串“趣”打頭的品讓他握雙拳，“至於原因，只是我當年更新數據時出了差錯，造出了你這麼個……”

他閉眼上額頭，今天這趟出游讓他疲憊至極。

深吸一口氣，喃喃道，“是我的自私，和不負責。”

這句話簡短到他自己都聽不懂，卻包含了太多復雜的。

蔣澤端沒有看到此時青年臉上的表。

“……是嗎。”沉默片刻後，蔣麓才嘆息一般道。

他不再開口。盯著屏幕檢查了一遍采購完的東西，轉去了付款區。

待蔣澤端看過去，正在虹識別信息的蔣麓神自然如常。

“好了，”蔣麓從付款臺上走下。通過虛擬顯示屏選購的品已經被裝上了小飛船，不消片刻就能投遞到他們住在圖爾特大道的房子。蔣麓幾乎是和悅地說，“買完了，我們回家吧。”

蔣麓把手中的面遞給了他。

看著蔣澤端毫沒有戴上的意思，蔣麓的笑容詭異的放大了。

去拉父親的手被大力掙開，他也只是默默退了回來。

回時的路一片安靜。兩人終於重新回到那扇門前。

“噓，”蔣麓作勢推門，突然收回了手，扭頭對蔣澤端一臉神道，“爸爸，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又不是聾子，自然將那一門之隔的喧嘩聽的一清二楚。太多聲音朦朧不清，尖聲，聲，笑聲……摻雜在一起，仿佛置於疾風之中。

他的脊背莫名出了冷汗。

蔣麓笑瞇瞇湊過來，語氣親昵，“爸爸，您還沒回答我呢——五年前的一天我教您做了飯。您還記得嗎？”

蔣澤端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紅白牙，手臂的汗豎了起來，他聲道，“不記得。”

“一點都不記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波流轉，俱是深。

“……不記得。”

蔣麓勾一笑，輕聲道，“您千萬別撒謊啊。”

蔣澤端直覺他現在整個人不正常，手就要推門，卻又被蔣麓按住了手。

此時，蔣麓的幾乎在了耳側，熱的氣流呵在耳邊，激的他渾一抖，“看來，您不止忘了個干淨，也本不願意想起了？”

“我為什麼要想起來！”蔣澤端回頭，厲聲道。

蔣麓嘆了口氣，“我就知道。”

下一秒，蔣澤端被他大力推出了門外。

映眼中的是那條空無一人的大道。掃地機人停止了工作，安靜的排列在道路兩側。

耳邊。

是誰在笑？

是誰在大？

僵著扭過脖子，蔣澤端無聲的了。

不到五十米外，地面上巨大的紅標記將道路一分為二，在那上空，是蔣澤端剛剛所見的巨大城門。

“歡迎來到之城。”

天空被割裂，他所站著的這邊是夜純淨的黑，而城門之後的天則是般鮮紅。一朵朵煙火在漂浮的星際船旁炸開，將一切照的恍如白晝。

他腳下的是結結實實的道路，而那一側，路卻變了延綿無邊的床。

無數的人們在合著。路面上，半空中。男人，人。兩個人，多個人。他看見游行時穿著保守的路人掉長袍，裡面便是赤。

他看不清每個人的臉，卻知道他們此刻的表是至死歡愉。

他看見一個男人後連接著兩個男人，在他前是一個人。幾個戴著面，脖套鎖鏈的人跪地行走，高高翹起著尾的部，牽著他們的主人下還著一個人。

一個雙人上游走著小蛇，小蛇游走過他的頭，鑽到了他兩個裡，那分不清痛苦還是歡愉的聲格外高。

幾個低級機人被玩弄的太過，或是惡意毀壞，被人扔出了地標之外。

……

蔣澤端形一晃。

這時，離他的較近的幾個人抬起頭，看到了他。

“啊……”人一邊尖聲，一邊指著他大喊，“看那裡！！”

一猶保持著合的作，一雙雙的眼睛盯住了他。

男人的臉蒼白如紙。

“快來啊……到城門這邊來……”

“你沒有戴面，不是奴，為什麼不來呢……”

“進來啊，好好我……”

“你需要被人疼疼，像我下這個一樣……”陌生的男人大力聳腰肢，下的人配合的高聲。

“快來呀……”

蔣澤端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腰被一雙有力的手托住了。

“您要去哪呢？爸爸？”

在他後，戴著面的蔣麓輕聲說。

他被不容拒絕的推著踉蹌向前。巨大的城門，無數雙眼睛。

“您怎麼了，怎麼這麼害怕?””冰涼的面過他的額頭，蔣麓給了他一個吻。

高大修長的男人吸引了那邊更多的人注意。

“快來呀人兒！戴著你的奴進來快活！”

……

“你不進來我們就出來了！”一片嘈雜之中，一個聲音突然說。

蔣澤端渾戰栗，被蔣麓著離那裡越來越近。

“你真的不進來嗎？……等我出去！”那個聲音又興的道，“我要把你的抬起來好好一……”

蔣澤端順著聲音扭過臉。

——林正！

林正整齊的長發散在肩頭，汗涔涔的白的發亮。他跪服於地，發黏在口邊，流下長長的涎水，“進來啊……”

一步一步，蔣澤端已站在地標的三步之遙。

數呈現在他面前，數雙目盯著他，仿佛要把他撕碎片。

在他眼中，這些已經不是人，而是化為的。

“今天落日後是群派對，”蔣麓放在他腰部的手曖昧的，“但規則是只能在圖爾特大道外進行。”

他的耳朵被涼涼的親了一下。

“爸爸，您想被我一個人，還是……”

蔣澤端發抖，說不出話來。

蔣麓嘆了口氣，“看來是不願意了。”

手上用力，又往前推了他一步。一雙手倏然越過界外，抓住了蔣澤端的腳！

蔣麓擁著他的腰，又要向前——

手被抓住。一片亮之中，他的父親回頭嘶啞道，“你……”

“只要你一個……”

面後的薄揚起，“那您以後多和我說說話，不要一直讓我自言自語……也不要總傷我的心。好不好？”

“好……”

“真乖。”

蔣麓輕聲笑了笑，把他摟進了自己懷中“那我們回家，兩個人狂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