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已經第九天了，還有六天他們就離危險期。

但就在這個時候，衛邵歌突然發熱了。

先是頭暈，晚上吃完晚飯躺上床休息，沒一會溫明顯上升。甯坤首先發現衛邵歌狀態不對，笑正在臺上打電話，忽然玻璃門被拍的“砰砰”響。寧坤把他了進去。

楊家鵬昨天被家里弄了出去，最近幾天，他幾乎天天都要給家裡打電話，抱怨自己吃不好睡不好，弄得家裡十分心疼。尤其是他爺爺，當場拍板讓楊家鵬父親想辦法。雖然出去外面一樣要隔離滿十五天，但是至一日三餐不會讓自家孫子吃不好。

楊家鵬走的時候他們這兩層就像送別刑滿出獄的獄友，眼的把他送出門。

“怎麼回事？”笑拉開門走進來問。

“邵歌發燒了。”寧坤把他讓進來，皺眉，“怎麼辦？”

發燒了？

笑心裡突然跳了一下。

他看了眼衛邵歌的床鋪，把手機丟在桌面上，跳上兩節爬梯，手進被子下麵試了試溫度。

手果然是熱燙的。

“邵歌？”他又隔著被子搖了搖衛邵歌的，沒反應。

笑皺眉，見寧坤站在宿舍的另外一頭，就讓他拿個溫計過來。隔離第一天就給每個宿舍都發了一支，讓他們每天測溫做記錄，不過真正沒人按照要求一天早中晚的來罷了。

寧坤找了出來，放在邊桌子上。笑正要開口讓他拿過來，就看見寧坤轉進了衛生間，就跳下來過去取了，然後重新爬上床，掀開衛邵歌的被子。

衛邵歌下午不舒服就洗了個澡躺上床，上穿著睡。大概是溫攀升的原因，臉上發紅，眉不舒服的蹙著。

笑解開他口幾顆扣子，出大半個肩膀，手的也是膩滾燙的。溫度計被放進去的時候，衛邵歌被冰的掙了一下，不過沒掙開。

笑按著他肩膀，直到溫度計夾好了才鬆開。為了避免著涼，笑拉過把被子就要給捂回去，忽然注意到他手臂上已經有點髒的繃帶。

是了！衛邵歌胳膊上的傷還沒好！這些天一直被隔離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換藥。就算換藥了，最多也是好幾天換一次。笑眉頭越來越，而且他剛剛還去洗澡，也不怕傷口染！

衛邵歌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發熱？很可能就是傷口發炎了！

“怎麼樣？”寧坤在下麵問，他也很擔心衛邵歌。

“沒事，”笑搖搖頭，“先看看溫吧。”

“這溫是發燒了。”寧坤肯定的說，“我們給救護站打電話吧。”

說著他就去掏手機。

“別急！”笑看了他一眼，輕輕說了兩個字。

寧坤的作就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下來。

但是他的表仍舊是著急的。

笑沒再說話，也沒下床，就在衛邵歌邊，等時間到了，取出溫度計一看，剛剛三十七度六，並不嚴重。笑舉著溫度計微微松了口氣，“溫度不高，估計是傷口發炎了。”

“他發燒了。”寧坤又肯定的重複了一遍，他注視著笑，等他雙腳一落地，立刻又重複了一遍，“我現在就要給救護站打電話。”

笑心裡微微有些不贊同。

衛邵歌很可能只是傷口染上發熱，正常的炎癥反應。但是這麼報上去，肯定不會被當一般發炎來看。而把他送到那些可能已經真正染病的人之間，他現在抵抗力又這麼差——

笑目微微垂落。

只是在這種況下，他也沒法保證衛邵歌一定沒被染。

寧坤一直站在宿舍房間距離最遠的一端，這時已經撥通了手機，說了幾句，很快就掛斷了。

“他們一會過來。”

寧坤看了眼笑，低聲說了句。

房間裡一時安靜得很。

笑和寧坤都沒有說話。

不過這種安靜也沒持續多久，門就“”響了起來。

寧坤立刻看過去，三部並作兩步上去開了門，果然是幾個全副武裝的醫生。樓道每天都會噴灑消毒，也都是這幾位醫護人員負責的。

笑還跟他們說過幾句話。

其中一個男醫生進來問了況，就走過來在床下了幾聲“同學，醒一醒。”

衛邵歌沒反應。

醫生提高了聲音，“同學，醒醒，別睡了！”

衛邵歌頭歪了歪，稍微給了點反應。

然後又有兩個醫生進來，把衛邵歌從床上搬到擔架上。趁著那邊折騰，笑走到先前那個男醫生邊，隨便搭了幾句話。

雖然眼下這況，醫生也沒有閒聊的心思，不過還是和笑說了會，順便安了他幾句。

笑得知，由於條件所限，觀察病房都是兩人一間，中間用簾子隔開，傳染預防做的並不到位，很容易叉染。臨時增設的救護站裡已經有十幾起觀察病例，到現在已經有四個人確診，最近幾乎每天都有一個人被確診。

確診率很高。

笑心裡一，忽然有些不確定自己之前的推測了。

如果衛邵歌也確診了？

細微的電流順著他的脊椎攀爬而上，佔領了整個頭皮。

笑輕輕的，卻又急促的吸了口氣，整個鼻腔都是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

那個醫生指揮著，把衛邵歌放在了擔架上，他看見寧坤站在一邊，就讓他找兩件服給衛邵歌換上。

寧坤遲疑了一下，沒。

男醫生有點不耐煩了，一句“這兩下要是能傳染你現在早就染了”就要衝口而出。

只是被笑乾脆俐落的作打斷。

笑從櫃子裡取出外套，幫著醫生三下兩下給衛邵歌套上。衛邵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意識。

完了又找出衛邵歌的學生證拿給醫生。

他站直，看著擔架被抬出了宿舍。

然後他清晰的聽到寧坤松了口氣的聲音。

這樣微微帶著慶倖的聲音，猛不丁的狠狠刺了他一下。

眼看著醫生轉來關上宿舍的門，笑腔裡不知怎麼的湧起一衝，仿若滾燙的熱流，瞬間蔓延過整個僵直的。

他幾步沖到了門口。

他心跳得極快，頭腦卻又十分冷靜。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或許他本不知道。

笑看著那個男醫生開口，用一種猶豫不定的語氣，“其實我也有點發熱。”

他表現的好像真的是一個因為恐慌不安藏了自己真正狀態的學生。

但是笑還是清楚的看見，那個男醫生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幾分鐘之後，笑功說服了對方。

在寧坤不可思議的目中，他跟隨醫生一起走出了宿舍。

並且讓醫生將自己和衛邵歌被安排在同一間病房。

醫生過來番給他們測溫，，又驗了。笑溫一點都沒問題，不過他說自己偶爾會發熱，最近一直在咳嗽，同樣引起了醫生的重視。

最後決定先觀察他們一下。

來給填病例的還是之前那個男醫生，落筆之前，他特意多看了笑一眼。

笑也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友好的笑了笑。

男醫生搖搖頭，手腕一，快速寫下一行字。

如同水退去一般，病房裡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笑給醫生說了衛邵歌傷口發炎的可能，剛已經給他換了藥，又掛上消炎的點滴。笑因為各項資料都正常，而他本人又堅持“不舒服”，才決定暫時觀察。

分明不大的病房顯得出乎意料的空。

好像笑一都會響起回音。

他和衛邵歌之間隔著一層簾子，剛剛已經被醫生拉上了，因此什麼都看不見。

笑在床邊坐了很長時間，才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他這邊剛好靠窗，外面就是校醫院的後院，七八米高的梧桐樹已經落了不葉子，月影之下，有的枝幹極其明亮，有的則顯得格外黢黑。

幾支網羅錯的樹枝投影在窗戶上，稍微有點風就波瀾起伏的窗簾上。

笑忽然坐了起來，他想去關上窗戶。

但想了想，又躺了回去。

大約那個隙是醫生特意留下通風換氣用的。

幾分鐘之後，他卻又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然後拉開了兩個床位之間的隔簾。

衛邵歌偏著頭睡著，被子下面，還穿著剛剛被套上去的外套。

笑給衛邵歌把外套換下來，又蓋好被子，把外套加在被子外面。

才直起。

然後他又手試了試對方額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手下一片清涼。

隨即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

等到回到床鋪，重新拉起簾子，躺上床。

笑才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笑難得衝了一次，結果衝完就後悔了。

好像是為了證實他這個預似的。第二天，衛邵歌溫度就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