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程以軒又約笑打了一次球。

打完球往回走的時候，跟笑諮詢起他之前參加的那個考察專案。笑能參加完全是導師一手提攜，按正常管道本科生是沒機會的。笑給對方暗示了一下這個況，程以軒了然，但也並不失落。

一邊拍著球一邊往回走，話題一轉，就跟笑說起別的事。

期末考試總共進行了兩周，今天已經開始正式放假了。住在本地的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可能前兩天就已經回到了家。外地的也都是這兩天的車票，沒考試的已經提前走了。因此學校裡人並不多，路上都是“咕嚕咕嚕”拖著行李箱的聲音，像他們這樣還在學校裡打球的，真沒幾個。

一到期末，大家往往歸家心切。

笑卻不然。

他已經計畫好了，今年寒假不回去。程以軒中午吃飯的時候剛好見笑，才約他一起打球。

笑晚上和人有約，不在學校吃飯吃飯。走到食堂門口的時候和對方告別，他順口問了句：“什麼時候的票，東西多就我幫忙。”

程以軒拍著球，蠻不在意說，“謝啦，不過我今年不回，在市里找了個兼職。週一就去上班了。”

笑應了聲，也就沒深問了。

他回宿舍沖了個澡。楊家鵬和寧坤早在前幾天就回家了，衛邵歌考完試當天就不見了。因為和寧坤鬧翻了，他最近都沒怎麼在宿舍呆，也不知道衛邵歌是不是回家了。

笑打開櫃子，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套正裝一件件換上。在學校裡穿慣了學生裝，系上領帶之後，對著鏡子左看又看覺得不對勁。西裝革履其實符合他的心境氣質，就是臉太，有點撐不起來。

本來還準備了領帶夾和袖扣，現在乾脆也不用了。

就在一周之前，綢博展會落下帷幕，笑所展出的機織緙引起了極大關注，不是吸引了國的許多服裝製造商，分銷商，更是引起那幾個國外考察團極大興趣。

當場就有人想要見笑，還有廠商當場就要下單。

負責人果然沒料到這種場面，不過卻按照笑提前代的——一概拒絕。

笑知道，緙廠一切才剛剛起步，就連最基本的機目前才只有四臺，本不有接單的能力，況且他也本沒想過把緙走原產品供銷。

賣給那些服裝加工商獲得的收益哪裡配得上他這段時間的謀劃奔走？

那些服裝製造商就算以較高的價格從笑這裡買了原料製，一轉手就會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水漲船高，終究賺錢的還是他們。

而且最重要的是，古來以稀為貴，一旦現在松了手，把緙價降了下去，就再不可能恢復當年“一寸緙一寸金”的盛況了。

在笑眼裡，緙不僅僅是一種織品，更是一種藝傳承。

再說好聽點，他不是在生產一種織品，而是在創造藝。笑整理了一下領子，對著鏡子先是聳聳肩，隨即揚起一個沉穩自信的笑容——而且他還要把這個觀念植市場。

才能讓緙變一隻源源不斷下金蛋的。

不過在這之前，他首先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申請專利。

在博展會之後，景俊辰特意給他打了電話，既是祝賀彼此合作順利，旗開得勝，再就是提醒他這個。

笑當然也想到了，這事已經給人去弄了。

景俊辰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笑起來，隨即就約笑參加今天這場晚宴。

笑沒多猶豫就答應了，只是他謙虛的表示，自己只是作為晚輩來長長見識。並不想洩出自己和最近風頭正勁那家緙廠的關係。

景俊辰本來也是心來邀請了他，自然不在意這個。

笑看了下沒問題，就下了樓。

景俊辰的書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倒也不是什麼特別隆重的場合，不過是最近較勁較了許久的兩家在一塊地皮上握手言和，準備共同開發城郊的生態產業園，於是做東，邀請了市里有頭有臉，並且還沾手房地產的幾家，表一個態而已。

對景俊辰來說，這種宴會可有可無，只是最近景氏裡鬧了點子，有幾位早該頤養天年的又不安分了，他決定從房地產這裡下手，斷其一臂，今天也才到場的。

笑是第一次參加。

他上一世沉沉浮浮掙扎了許久，卻最終都沒到過這樣的圈子，就連邊邊角角都沒到。

一腳踩笑語喧嘩，觥籌錯，他還有一瞬間的不真實。

直到整個大廳安靜了一瞬。

隨即就有人端著杯子過來敬景俊辰，男男，三三兩兩，一撥散了一撥又圍上來。

笑這才真正親眼看到，景俊辰是怎樣的份。

笑端了杯酒，沉默微笑著站在一邊。能來到這樣的場合，說白了就是運氣。現在他手裡那點東西，在這裡隨便挑出一個人，那都是不夠看的。

哦，侍應生除外。

因而他也沒有其他別的想法，僅僅是仔細聽著那些人說話，同時揣度字面之下的意思，以及景俊辰是如何應答。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不著痕跡打量一通，就笑著問景俊辰怎麼不給大家介紹。隨即就有許多人附和。

景俊辰微微側頭看了眼笑，大約是頭頂的水晶燈投進去了碎碎影，竟然有一瞬間流溢彩。他索放下了杯子，親昵的拍了下笑肩膀，對眾人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好朋友。”

周圍人都等著他下一句呢，結果半天沒等到。

有人並不想放過這個話題，直白的追問，“這就沒啦？”

景俊辰風度優雅的攤了下手，“不然呢。”然後話題就被帶了過去。

一時間反而顯得笑十分神，引了不好奇。

但其實笑心裡清楚，只這麼一句是因為真沒別的好說。

他現在，一文不名。

燈影之下，華流轉，香鬢影。

也不知道是，還是別的什麼，桌子上，酒杯邊沿上，刀叉的手柄上，都被鍍上了一層細細的金邊。

偶爾一兩聲笑鬧，差點刺破籠罩著的無形屏障；或者有意低的聲音，沉著的急切的達一筆易；以及細細碎碎，餐撞的聲音，料的聲音，酒晃，撞擊到玻璃杯壁上的聲音……全部纖毫畢現，甚至明明應該微弱的聽不見的聲音會陡然放大，而明明清楚響亮的聲音卻又陡然模糊不清。

笑端起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

微微笑了一下，看不出什麼意味。

他其實還本沒有邁進去，今天來這裡，不過是看看風景。

之後就，就是聯繫日本那邊再訂幾臺機，同時對現有的機織方法進行改進，同時對其中一些技進行簡化。

不管怎麼說，年前是趕不及正式開工了。

笑在廠子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已經計畫好今年冬天不回去了。並且也都早早和家裡打了招呼。

他父親笑康一直不支持他學這個專業，笑也只是含糊說導師要他留下幫忙。

沒想到年前一周的時候，他父親竟然親自到了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