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噥道：“...幾塊錢而已，也不算特別浪費吧。”

越歌翻了頁單詞本，聲音依舊溫和：“算特別浪費。”

“可我吃不下啊。”

剛才還覺得好聞的味道，現在隻覺得在汙染空氣，油膩膩的好像凝固在鼻腔，怎麼都揮之不去。

江畫聲音了：“我們走吧，回去補習。”

越歌沒回應，也沒有起作，一對清澈溢彩的眼珠無聲看著他。

明明沒有很兇，沒有擺臉，江畫卻愣是被看得頭皮發麻。

浪費一碗泡麵而已，至於嗎。

系統歎氣：“這就是白蓮花的可怕之。”

場面僵持不下，江畫實在被油膩的味道搞得不舒服，突然湊近越歌吸了一口。

系統懵了：“你這是幹啥？”

江畫忿忿回：“非讓我吃，我就用他解膩！”

一時衝完，江畫自己也覺得丟臉，在越歌怔愣的功夫，悶頭塞進一口面，端起面碗就走。

“我又吃了！這次真的飽了，我走了！”

江畫落荒而逃後，越歌默默合上單詞本。

他的視線在指尖停駐半晌，短暫晃了下神。

短的就像是錯覺。

......

泡麵這種東西，江畫這輩子都不想吃了，尤其是白蓮花泡的。

那種罪惡說不清道不明，可能是純淨無暇到極致就會沾染上神聖彩，在越歌面前做壞事，總給他一種在神明眼皮底下作惡的張。

起碼那天，江畫補習時比平常更加認真，生怕再被抓到什麼把柄。

好在，越歌的態度一如既往，這讓他松了口氣。

重新整理起任務思路，已經是兩天后的事了。

既然打架這條路失敗，那鬥毆就更不可能，將這一方案勾除，江畫向下面幾條。

煙喝酒，染發燙頭，逃課作弊，哪一個都很難實施，偏偏都是不良年必備。

系統話：“也不一定。”

江畫‘咦’了聲：“怎麼說？”

系統：“你見過不良年嗎。”

江畫被問住了。

他確實沒見過正了八經的不良年。

這些特征都是在網上東拚西湊找來的，對於現實裡的不良年，他完全沒有概念，那次勒索越歌的男人年紀看上去都三十好幾了，和年本不沾邊。

江畫：“那你的意思是？”

系統：“與其這樣沒頭蒼蠅一樣瞎忙活，你不如先去見識一下這個年紀所謂的‘歪’到底指什麼。”

系統說的有道理，他得親眼見過，才有一個帶歪的目標和方向。

自習課，江畫拍了拍前排睡覺的大：“大，不良年在哪扎堆？”

自習課上課沒多久，大也剛睡著沒多久。

看在江畫盛世的份上，周大下起床氣，迷迷糊糊地回頭：“啥不良？”

“就壞學生，不聽話，不好好學習那種。”

大打著哈欠：“你不就是麼。”

江畫一噎，踢他凳子罵：“你再說一遍！”

“錯了錯了！”周大討饒，著下沉：“你說的是不是懷水高中那樣的？玩得瘋。”

懷水高中有個別名，壞水高中。

外人提起那個學校，都調侃說弱水三千沒一瓢好的，可見懷水的校風校紀什麼樣。

江畫也不確定，問：“那咱們學校有沒有？”

懷水中學太遠了，他懶得跑那麼遠去調研，最好就地取材。

“咱們學校你知道啊，就那些育生狂唄。”周大咧開，嘿嘿一笑：“之前育生和懷水的約架，被打狗，丟死個人，應該算不良裡的菜吧。”

菜不是問題，是壞學生就行。

江畫決定找機會去觀察一□□育生。

這個機會來的很快。

高二的課程並不繁忙，每周都固定有兩節育課，周三一節，周五一節。

周五那節課就在午休後，午休連著育課，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無疑是調研的好機會。

下課鈴一響，越歌送來套嶄新的高一試卷。

“今晚我有工作，所以...”

“我知道！”江畫眉開眼笑：“今天沒課。”

越歌：“...”

把上節課現蒙完的卷子遞給他，起就要走，沒走出兩步，江畫回頭問：“對了，班長你知不知道育生平時在哪活？”

越歌想了想，說：“東區育館。”

江畫匆匆道謝，轉跑出了教室。

恆安高中的規模算是A市高中裡比較大的，每個年級的育特招生人數很可觀，勉勉強強能湊足一個三十人的班級。

育生上午安排的都是文化課，到了下午，會換上訓練服去運場訓練，基本都是室外活。

系統說：“他們現在去吃午飯了吧，你現在去？”

江畫走進育館，四下張：“嗯。”

對於不良年，看是看不出所以然的。

他見過幾個育生，除了比一般學生材壯碩一點，也沒有特別明顯的不良癖好。

“我想找人采訪一下，但他們那群人總是扎堆，不太方便。”

上次被籃球隊長砸暈的事兒在先，江畫閉著眼睛也能想到自己在這群人間的名聲什麼樣，貿然往不良堆裡湊，那真是蠢到家了。

他難得一回腦：“現在都在往食堂走，我去育館找找，沒準能等到落單的人，最好是新生。”

恆安的育館在東區佔據著一小棟樓，由籃球場，游泳館，羽球館等多個場地構，酷暑和寒冬時，學生的育課都會移居到室上。

分辨普通學生的育生的方法很簡單，育生有專門的換間和休息室，去那裡找就好了。

江畫到達換間時，走廊裡空的，育館的學生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他謹慎地在拐角等了一會兒，上前將換間的門推開一道隙張。

目的是一方約莫二十平米的空間，一排排櫃整齊排列著，兩扇櫃子之間放著可控休息的長椅。

屋空無一人。

江畫有點失，就在他以為這趟白來了時，房間盡頭突然拐出一個□□上，隻穿著短和拖鞋的年。

換間和淋浴間是連著的套間，年邊走邊拭著漉漉的頭髮，一看就是剛洗過澡。

江畫瞇了瞇眼：“他很白，應該是新生。”

系統驚了：“你怎突然智商上線。”

年形修長，目測起碼有一米八五，看著在眼前晃悠的結實腹，江畫空出隻手，了自己的肚子。

算了，沒有不也活著。

等了兩分鍾，年打開櫃子換上寬松的訓練服，看起來像是打算走了。

沒有第二個人從淋浴間出來，落單的學弟，完！

江畫推門進了休息室。

他出現的太突然，年正仰頭喝著水，余瞧見突然衝進個人，當下嗆得一噴，了人形花灑。

“噫，你好惡心。”江畫嫌棄地皺了皺眉。

那年抹了把，怔愣看著他：“你怎麼...”

江畫看了眼時間。

現在十二點二十，再過幾分鍾，說不定就有人回來了，得速戰速決。

他出個還算明友善的微笑：“學弟別怕，我是校報的編輯，來問幾個問題。”

年表古怪：“校報不是前天剛來過麼。”

“對。”江畫面不改：“稿子丟了，得再來一回。”

“我知道你，你江畫，不是校報的。”

江畫：“...你早說啊。”

端著的姿態破功，江畫一臉警惕：“你怎麼認識我的？”

年的回答倒是單純直接：“學長，育隊都知道你。”

“...”

沒想到那件事鬧得這麼大。

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江畫實在不甘心，咬牙說：“不管怎麼說，咱倆沒有仇吧，你回答我幾個問題，行嗎？”

年點了點頭，看不出有惡意。

江畫松了口氣，新生還沒適應環境，一般都不會報團。

“就是我剛學半個月，不一定能答上來。”

“沒事，反正都是關於別人的問題。”

眼前的年長著一張娃娃臉，青稚，怎麼都不像和不良年有關系，只能旁敲側擊了。

江畫走到學弟前，拿出一個袖珍筆記本：“第一個，說出不良...咳，育生的三個特點。”

年想了一會：“...好？”

江畫立刻打斷：“不是這些！是格啊，癖好啊，生活方式啊。”

“格...”年突然問：“正義強算麼？”

“勉強吧。”江畫不是很滿意地記下了：“還有呢？你們放學之後都幹什麼啊？會煙喝酒嗎？說髒話的頻率怎麼樣？文化課績呢？”

年無措道：“學長，你一下子問了好多...”

問到一半，走廊外突然傳來一陣噪雜的喧鬧聲，伴隨著三五男生的笑罵和步伐。

年突然臉一變：“他們好像回來了。”

“誰們？”

“學長，我們退學的隊長秦子峰，他弟弟秦揚也是育生，可能就在回來的人裡。”

江畫本來沒怎麼張，就算撞見，除了氣氛尷尬點，對方恐怕也不敢把他怎麼樣。

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他理虧。

誰知年突然憂心忡忡地補充了一句：“學長，你還是先藏起來吧，秦揚一直想找你麻煩，萬一等下一時衝...”

“他盯著我幹什麼？”

在學弟面前，江畫還是很要面子的，著脯說：“他能把我怎麼樣！我還沒找他哥算帳呢！”

年抿了抿，沉聲道：“隊裡都是支持秦揚報復的隊員，萬一等下...我一個人可能攔不住。”

聽到這，江畫總算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個秦揚有可能在這聯合其他育生揍他一頓。

江畫不爭氣地搖了。

育生個個強壯，要是真來個愣頭青把他打一頓，肯定疼死。

是想想，他就打了個。

“...那怎麼辦。”江畫轉向小學弟，乾地問。

屋外的聲音越來越近，年臉上浮現出張焦慮的神，目更室環繞，落在江畫後時，突然眼前一亮。

“學長，你先躲在我櫃子裡！”

他急匆匆地說，沒等江畫反應過來，便把他推進了將近一米八的鐵櫃子。

櫃門關上前，年強調：“我們午休接著訓練，放學才會回來，等我把人支開後，你自己再找機會逃走。”

江畫：“等...！”

更室被拉開，幾個育生魚貫而，櫃的最後一道線同時被吞並。

事已至此，江畫坐在櫃子裡，只能豎起耳朵聽外面的靜。

進來的幾個人吵吵鬧鬧的，閑聊幾句就開始換服。

鐵質櫃子的隔音很差，傳音卻很強，隔壁換服的人作暴，摔的櫃子砰砰作響，江畫捂住耳朵，努力遠離那扇隔層。

仄的空間一片黑暗，芒只能從鐵門的隙間傳進來一點，小學弟上午換下的服就在後，汗臭味簡直熏得人不過氣。

江畫哭無淚：“我還沒問出什麼呢，還是白來。”

系統也覺得好笑：“問出來了，正義強。”

江畫：“我可沒看出來。”

隨隨便便用球砸人也算正義？

一人一統閑聊了十分鍾，外面的一夥人終於換好服準備走了。

九月的天氣很熱，今天更是達到了三十五度。

江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提起神，在櫃門上聽靜。

“下午練到幾點？”

“教練說五點，煩死了。”

“練完打球麼？”

“打啊！當然打啊！”

小學弟的笑聲響起：“那回來不得七點了啊。”

“怎麼，你晚上有事？”

“沒事，多晚都行，咱們走吧。”

看來是要走了，江畫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有人用力踢了一腳櫃子。

江畫正在櫃門上，臉頓時慘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有人罵：“靠，秦揚，你他媽想嚇死誰！”

“抱歉抱歉，不小心。”

悉的聲音在道歉。

“快遲到了，鑰匙在你那吧，鎖門。”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更室大門被關上了。

近在咫尺的撞擊震出了耳鳴，江畫本沒有聽見下文，不大腦空白，眼前都在泛白。

“怎麼...回事？”

系統大罵：“靠，被套路了！”

他竭力去推櫃門，發現櫃子已經從外鎖上了。

本就推不開。

12

真心話

下午一點四十，高二一班。

第一節育課結束，學生們還沉浸在興的余韻裡，個個眉飛舞。

因為今天天氣實在炎熱，幾個班委一商量，決定用班費給全班買冰。

上課前，何畢捧一箱子冰走進教室，越歌和他一起分發，發到周大時，周大笑嘻嘻地說：“班長，給我兩，江畫肯定不要，他不吃這些。”

越歌看向周大後空的座位：“他人呢？”

“不知道啊，育課就沒瞧見。”周大三兩下扯下冰包裝，邊啃邊說：“可能天兒太熱，回家了吧。”

不但很參加班上的集活，在天氣特別惡劣的況下，江爺還會很任地提早放學，周大都見怪不怪了。

越歌給了他兩冰，在江畫桌邊站定。

桌子上擺著嶄新的試卷，是他中午給江畫的。

至於教材和文，因為基本不用，擺放的十分整齊，角落裡還倒扣著一枚圓形的小鏡子。

想了想，越歌還是在他桌上放了一冰，才挪步走了。

......

育館二樓最裡側的更室。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江畫面無，一不的蜷在櫃裡。

黑暗狹小的空間又悶又熱，呼吸製造的熱量就足以讓人大汗淋漓。

豆大的汗珠不斷落，只有過乾裂的時，櫃子裡的人影才會被刺痛的輕輕。

掙扎一個多小時後，江畫徹底沒了敲打呼救的力氣，會來育館的學生本就不多，何況是育生專屬的換室。

系統急得不行，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江畫！江畫！”

江畫虛弱地晃了晃頭：“你好吵，像鴨子一樣。”

系統：“...我是鴨子，嘎嘎嘎！你可別睡啊！”

四肢無力，綿綿的像是虛了一樣，江畫歪頭靠著鐵櫃，有點慶幸櫃子的空間足夠他坐下來。

他用頭撞了兩下櫃子保持清醒，啞著嗓子和系統聊天：“...不對，白蓮花才是小鴨子，小混混就這麼他。”

系統默了默，實在忍不住問：“你知道鴨子什麼意思嗎？”

“瞧不起誰。”江畫小聲哼哼：“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

系統：“...”

搞了半天，他本不曉得小鴨子什麼意思。

系統想起上次在男廁所，江畫罵白蓮花小鴨子的事，都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

過鐵櫃門上的幾道隙，江畫呆呆朝外看，渙散的雙眼正一點點合上，系統見狀，又開始大。

“你好吵啊。”江畫著氣說：“好熱...好難，我是不是快死了。”

系統：“肯定是中暑了，快再打電話試試！”

剛開始被關起來，江畫就拿出手機嘗試過求助，然而不知道是裝了信號屏蔽儀還是什麼，這個房間竟然沒信號。

不是完全沒有，而是只有微弱的一格，一個小時前，江畫鍥而不舍給父母打了幾十通，一次都沒有功，反而快把電量耗盡了。

電量還有可憐的百分之三，在又一次給父母撥打失敗後，江畫眼眶一紅，嗚咽著一團。

“打不通，我真的死了...”

系統‘呸’了一聲：“別說喪氣話，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看著手機那點可憐的電量，系統隻恨自己沒裝充電功能，咬牙道：“接著試，反正馬上就是關機，再試試別人。”

江畫的求生還是很強的，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哆哆嗦嗦翻開了通訊錄。

在瀕臨絕境，大腦一片空白時，除了父母以外，他第一個能想到的人就是蘇聞。

並不是因為喬修遠不好，只是蘇聞要更靠譜一點，從小到大，他每次了委屈哭訴，喬修遠最多哄他一遍，蘇聞卻會不厭其煩地聽他訴苦。

而且不論他什麼時候打去的電話，不管蘇聞在忙還是有時差，總會很快就接通。

明知道這和信號不同是兩碼事，江畫還是按下了通話鍵，將手機放在耳邊。

一陣寂靜後，話筒裡竟然傳來了回鈴音。

“...畫畫？”

回鈴音響了兩聲後，便被蘇聞斷斷續續的聲音取代，江畫鼻頭一酸，差點當場大哭。

因為信號不好，通話聲模糊不清的，仿佛隨時都會被掐斷。

系統驚喜道：“通了！快點讓他來救你！”

面對最悉的朋友，江畫徹底放下了防備，邊哭邊喊：“嗚嗚蘇聞哥，快來救我！我被人鎖在學校的櫃...！”

話還沒有說完，耳邊的雜音突然消失，江畫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手機屏幕熄滅了，連同江畫剛燃起的希一起。

......

下午五點半，放學鈴聲響起。

炎炎高溫隨著烈日西垂，已經不複正午那般灼人，但空氣依舊悶熱，晚風都卷著熱浪。

高二一班。

江畫這個小霸王不在，放學後，越歌被同學圍堵住問了幾道題，從容應對完，他看了眼時間，五點四十。

家教課的時間是六點，從學校趕去，差不多要十五分鍾。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去上的應該是最後一節課。

收拾好東西，越歌按照慣例去關教室前後的窗戶，關好後排窗戶往回走時，余掃見江畫的桌面，他腳步一停。

中午放下的冰已經化了一灘水，幸好袋子足夠封，才沒有撒得哪裡都是。

周大很心，除了他之外，江畫在班級裡沒有什麼說得上話的人，就算有人發現，也沒人主幫他扔掉。

越歌提起包裝袋的一角。

一袋‘果’已經被曬得溫熱，冰直面暴曬，桌子上連水汽都沒有殘留。

過桌旁的窗戶，除了太，還能看到籃球場上張揚馳騁的育生。

越歌駐足觀看了半分鍾，淺淡的眼眸裡倒映著點點夕，夕沒有在溫上覆蓋一層溫暖，反而映出了眼底的空泛。

指尖輕輕在桌上點了兩下，越歌沉思片刻，看向手腕上的手表。

距離家教課還有十八分鍾。

快來不及了。

將化水的冰扔進垃圾桶，他關燈鎖門，離開了教室。

......

江畫所在的櫃子被人打開時，更室和櫃子裡均是一片寂靜。

系統見鬼一般呼喊：“江畫！來人了！”

新鮮的空氣湧，衝淡了縈繞了幾個小時的汗臭味，江畫手指了，艱難從膝蓋裡抬頭。

來人背著，只能看見一道漆黑的廓，讓他有點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

放學了，來的可能是秦揚，但如果秦揚，看他這麼狼狽，應該會笑出聲吧。

江畫正渾渾噩噩地想著，約聽見了很輕一聲歎息。

很奇怪，明明他連系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那聲歎氣卻聽得很清楚。

不是秦揚...？

黑影朝他出手，江畫迷茫的雙眼愣愣挪向那隻手，依舊沒有作。

不是他不想，是他實在沒力氣。

對著這雙漉漉的眼睛，越歌又歎了口氣，妥協般俯將江畫拉出了櫃子。

屈膝坐著的時間長達幾個小時，兩條早已麻木，江畫剛站起，便一個踉蹌朝前倒去，靠在了來人上。

他的服幾乎被汗水浸了，墨的碎發凌沾在額頭，平時紅潤明的小臉蒼白如紙，本該漂亮得像幅畫，現在卻更像一顆脆弱易碎的水晶。

“蘇聞？”

江畫竭力用模糊的視線去看清來人。

沒等看清，鼻子先發揮了作用。

“越歌...”

在氣質上，越歌確實和蘇聞有一點相像。

繃的神經漸漸放松，淚腺遲鈍地開始工作。

江畫幾乎將所有重量都靠在越歌上，微微抖，不知是虛還是害怕。

越歌猶豫了一下，沒將人推開：“我先送你回去。”

江畫伏在他肩頭，沒回應。

越歌低頭看向腰間，一隻手虛虛抓住了他的服。

“江畫。”他聲音和了些：“先喝點水吧。”

江畫還是沒回應，手指蜷，像是想抓些，但有心無力。

夏季校服的襯衫很薄，肩頭的潤讓越歌抿了角。

他想了想，正打算耐心安，江畫突然開口了。

聲音很啞，帶著濃重的哭腔，但凡有點力氣，恐怕就是哇哇大哭了：“我剛剛好怕，還以為要死了。”

“別怕，已經沒事了。”越歌說。

“嗯...你不是找到我了麼。”

越歌愣了愣，倏地看向江畫，江畫眉頭鎖，冷汗津津，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樣。

使不上力，江畫沒靠多久，就開始趴趴地往下，覺到自己要摔了，他就本能往上攀。

越歌閉了下眼，以此緩衝心緒。

“江畫，你自己湊上來的。”

耳邊嗡嗡作響，江畫什麼都聽不清：“我難，你背我。”

“...”

江畫像一塊找不到重心的浮萍，直到被一雙手僵扶腰按在了長椅上。

越歌轉過蹲下，江畫正自覺地往上趴，越歌卻又突然站起回，他這麼一趴，直接趴在了對方的小腹上。

“...！”

越歌驀地僵住，錯愕瞪向江畫，耳尖飛快攀紅。

...臉頰好像到了什麼。

江畫懵懵抬頭，一雙桃花眼哭得又紅又腫，仰頭的視角無辜又茫然。

瞳孔明顯沒聚焦。

對視幾秒，越歌無奈了眉心：“你中暑了，先喝點水。”

來時越歌就買了水，他擰開瓶蓋送到江畫邊，看江畫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乾裂的終於被潤後，才重新蹲下，把人背了起來。

江畫虛虛環住越歌的脖子：“...你好香。”

越歌皺了皺眉，看江畫現在的狀態，覺可以不搭理。

靠在越歌背上，江畫疲憊地合上眼，鼻翼翕，夢囈般問：“我會不會被熏臭了。”

和別人的臭服呆了幾個小時，江畫認定，現在自己頭暈眼花，那件服起碼有一半責任。

被關了五六個小時，出來之後，竟然在念叨這個，系統都無語了。

不過剛說完，江畫自己又駁回了。

“不會的，我都躲著沒。”

系統：“...那麼的地方你竟然還有心思躲服。”

六點鍾，鈴聲再度響徹校園，聲音大到足以蓋過所有言語。

越歌扯了下角，說出句真心話。

“傻子。”

13

曠工

江畫的個子有一米七七，但型纖細，吃點東西挑得要命，背起來並不算很重。

後背被江畫上的汗水浸得，脖頸的臉頰卻是冰涼的，中暑之後，江畫再冒出的都是冷汗。

發掃的脖頸有些，越歌偏了偏頭，立刻覺上的人打了個，很沒安全似的。

人已經歪頭睡著了，呼吸卻是的，越歌皺起眉，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不管出發點是哪兒，想從正門離開學校，都要經過主樓前的籃球場。

中場休息，籃球場上沒了籃球撞擊地面的的咚咚聲和奔跑笑鬧，七八個高高壯壯的育生正扎堆在球框下喝水休息。

太過悶熱，張笑琦在頭上灑了一瓶水，功吸引了圍觀生的注意。

“秦揚，剛才越歌找你幹啥？你們認識？你是不是把更室鑰匙給他了？”他問。

秦揚靠著籃筐，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一個生怯怯遞來瓶水，他卻像是沒看見一樣，頭都沒抬。

“秦揚是隊長的弟弟，認識越歌不正常麼。”劉飛話：“那時我可聽見了，隊長回來收拾東西，還囑咐秦揚替他照顧照顧越歌。”

張笑琦歎：“隊長也真夠癡的，天天追著越校花的那麼多，人家怕是都不記得他。”

一班的何畢也在籃球隊，聞言冷笑：“現在誰也堵不到啊，小爺得了老師的恩準，十二個小時找越歌麻煩。”

劉飛驚了：“真的假的？這麼囂張？”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扯，秦揚沒加，他站在籃筐的影裡，碎發下的雙眼鷙，灼灼盯著育館的方向。

砸籃球事件發生在開學初。

當時秦揚剛學，秦子峰惹事被開除，因為對江畫的誤解並沒消除，臨走前，確實曾囑托過秦揚照顧越歌。

秦揚聽進心裡，還曾很中二地跑到越歌前撂下了話，說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去找他，但直到今天之前，越歌從沒找過他。

二十分鍾前，幾人打球中途，越歌把他出球場，問他有沒有見過江畫。

就像何畢說的，秦揚當時也以為江小爺還在迫越歌，便得意地把中午的壯舉說了，本意是炫耀，結果似乎炫耀錯了人。

育館走出一道人影，秦揚倏地直起，拍打了兩下手裡的籃球。

隨著人影越走越近，秦揚突然側頭問：“我哥出事後，越歌學長有來問過嗎？”

張笑琦等人被他問得一愣，面面相覷後，同時搖頭。

“越歌都不知道是因為他吧。”何畢下意識幫越歌說話：“他本來和秦子峰就不，咱隊長慫啊，一直單相思來著。”

張笑琦也點頭：“他可能以為隊長和江畫本來就有恩怨。”

在恆安高中，越歌的為人就和他的外表一樣，是學生偏好的天花板。

“這樣啊。”

秦揚拉長尾音，神有些微妙。

六點多鍾，滯留在學校的學生還很多，籃球場一圈起碼就有二三十個。

越歌背著江畫出現時，人群竊竊私語，多半都出了驚愕或難以理解的表，不止他們，籃球隊的幾人同樣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只有秦揚面不改，甚至在兩人路過跟前時，乖巧打了聲招呼。

“學長好。”

聽到這個聲音，明明已經累得睡著了，江畫還是驀地瑟了一下，雙臂環得更，無意識深藏進越歌肩窩。

娃娃臉很欺騙，秦揚佯裝關切：“江畫學長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越歌淡淡掃了秦揚一眼，徑直走過。

而過的瞬間，響起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閉。”

秦揚神一僵，面上的笑容繃不住了。

越歌還沒走遠，他驀地甩出籃球，籃球砸在了越歌腳邊的地面。

籃球場的議論聲倏然消弭

“學長。”秦揚高聲提醒：“更室的鑰匙還沒給我。”

越歌停下了腳步。

“抱歉。”

兩秒之後，他轉，杏眼瀲灩，盛著點點歉意和懊惱：“找人有些著急，我忘記放在哪了。”

那是一張秀致絕倫的臉。

纖長的睫半垂，嫣紅的微微抿著，尷尬又無措的樣子，任誰看會心下一，本不忍心苛責。

沒等秦揚說話，何畢先了口氣，擺手說：“沒事沒事，我們可以去管門衛大爺要備用的！”

秦揚眼角一。

“對對，其實也沒什麼要的，我們等會兒直接回家！”劉飛接著補充。

越歌點頭，又朝秦揚歉意一笑，才轉走了。

“越歌真好看。”等越歌出了校門，張笑琦終於回神，撓頭問：“他去咱們更室找什麼人？找江畫？”

何畢也懵懵的：“不知道啊，班長怎麼背著江畫？這小爺崴腳了？”

“可能吧...等會兒，咱們更室打掃衛生了沒！”

秦揚著兩人的背影，面沉如水。

其實就算越歌沒手，再過一個小時，他也會把人放了，但演變現在這種況，他隻覺得諷刺。

秦子峰為了幫越歌才被退學，他是替秦子峰報復。

結果救出江畫的人，竟然是引發這一切的開端。

......

接到半昏迷的江畫，江家司機大驚失，第一時間聯系了江父江母。

司機本不想讓越歌離開，但越歌借口自己有事，還是走了。

不過半個小時，手機裡多出幾十條堪稱擾的短信。

【yeah：你曠工了。】

【yeah：被綁架了？被生告白了？被人打了？】

【yeah：人呢人呢人呢人呢。】曠工

【yeah：你該不會談了吧？】

越歌隻隨意看了幾條。

【越歌：臨時有事，下周補。】

【yeah：唉，可惜了。】

【yeah：我單詞沒背，你今天要是來考，以後就不用教了。】

【yeah：老師，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越歌面無表地關了手機，朝家走去。

......

事發後的兩天，江畫沒有回學校上課，一直在家裡輸調養。

不過他不來，並不影響事在恆安高中傳得沸沸揚揚。

查清事經過後，江家然大怒，聯系校領導的同時，還蒞臨當地警察局喝茶，在那之後，秦揚便和江畫一樣在恆安高中消失了兩天。

江家。

江父在國外，江母這兩天又忙得找不到人影，接連在床上躺了兩天，江畫無聊的都快發霉了。

他捧著手機追問蘇聞：“我媽到底把他怎麼了？”

蘇聞收斂了溫，平靜說：“畫畫，做壞事就要承擔後果。”

江畫在櫃子裡撥出的那通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