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白蓮花上需要分幾步》第一節課是自習,江畫看了眼時間,決定先去趟醫務室問清楚。 (12)

江畫不耐煩地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他?”

“知道是知道,但...”

頭這會兒五皺起,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糾結樣,看得江畫直鬧心。

吞吞吐吐半晌,頭借口上廁所,一溜煙地離桌了。

江畫也不是傻子,昨天趙夜白便提醒過他,撬開頭的可能要破費一點,趁這幾分鍾,他拿出手機,直接給頭轉了筆帳。

頭回來,他晃了晃手機,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到轉帳數額,頭立即眉開眼笑,殷勤地跑來給江畫倒了杯果,才清了清嗓子,回答他的問題。

“我知道這人,明區有點底子的混混都知道,這小子住在西邊那棟筒子樓十多年了,有個賭鬼老爹要養,不容易的。”

這些江畫都知道,他問:“還有呢?”

頭頓了頓,猶豫開口:“他爸欠陳龍一大筆錢,這小子長得好,陳龍那老流氓男不忌的,好像找過他麻煩。”

這倒是江畫不知道的,聽頭這麼說,他一時忘了這趟的目的,又急又氣地說:“靠!誰是陳龍啊!他在哪呢?!”

頭喝了杯啤酒,尷尬道:“好像在醫院呢吧。”

“嗯?”

“聽說和人打群架的時候,不小心把那兒傷到了,現在還沒治好呢。”

江畫沒太聽懂:“哪兒?”

“就男人那地方唄!反正是夠他消停好一陣兒了。”

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上江畫純潔的小眼神,平日裡隨口就來的葷話一句都說不出來,莫名得還有點自慚形穢。

“活該!”江畫反應過來後,拍手稱快:“越歌他爸欠的錢,找越歌幹什麼,報應!”

頭張了張,想說什麼,到底憋了回去。

江畫敏銳捕捉,會錯了意,問:“你不會也欺負過越歌吧?”

“冤枉!”頭當即喊冤,口而出道:“我哪敢啊!”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心裡便了聲糟糕,果不其然,江畫怔愣過後,追問道:“你為什麼不敢?”

在江畫眼裡,越歌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長得就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這種人在學校會被同學老師喜,在校外應該也是小混混偏的類型,事實證明,他確實瞧見越歌被人勒索過。

現在,長相兇神惡煞的頭卻說他不敢欺負越歌,好比一隻老鷹在說自己不敢欺負小崽,聽上去就稽可笑。

頭腦門冷汗津津,不管怎麼說都收了江畫的錢,一咬牙,還是含含糊糊地說了。

“江爺,你要是和他來往不深,最好別打聽他了,不只是我,明區這一片除了陳龍那個前幾年冒出來的愣頭青,真沒幾個敢得罪他的。”

江畫心臟跳得飛快,喃喃問:“為什麼?”

“你知道我們這幫人也就是拳頭點,能手都不願意腦,要是遇到個...那詞怎麼說來著?對對,智勇雙全的,那就徹底歇菜了。”

說著說著,頭有些幽怨地倒了杯酒,竟開始跟江畫吐苦水:“那小子的確長得好,看著也好欺負的,幾年前,我有個小弟還喜歡他,想和他搞對象,在路上堵了他好幾回,結果呢,手都沒著,就讓那小子給揍了大豁牙。”

“他、他以前打架就很厲害?”

“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個普通小孩,明區啊,普通小孩沒個靠山能被玩死,當年有個□□的老流氓,把他劫去了兩天,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

信息量太大,聽到這,江畫蹭地站了起來,對上頭訝然的表,又僵坐下了。

頭說話時的語氣很平常,好像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一般,但聽在江畫耳朵裡,無異於炸雷。

他小時候隻險些被綁架過一次,過程中還懵懵懂懂的,過去十七年可以說是溫室裡保護得最好的花朵,別說沒見識過社會險惡,就是聽都沒聽人說起過。

“然後呢?”江畫嗓音艱:“那老流氓是不是...”

“沒有沒有。”頭見他誤會了,連忙擺手:“我找人打聽過,那小子什麼事兒都沒有,那老流氓一夥當天晚上全食中毒送醫院去了,他在警察局待了一天,他爹沒去領,就自己回來了。”

江畫長長松了口氣,方才有那麼一瞬間,他大腦一片空白,現在放松下來,心臟還一的疼。

他沒調查過越歌,去過明區那麼多次也沒切實到危險,本沒有線索去想象越歌的過去。

...越歌也從來不會跟他說。

沒有給他消化的時間,頭接著說:“之後這小子就胎換骨了,有段時間天在明區溜達,開始是找落單的小混混,後來找兩個,三個扎堆的...”

“他找人打架?”

“...不是,他找人陪練。”頭表複雜:“而且他也不上去就拿人家練手,就在人家旁邊站著盯著,非瞅得對方先手,那會兒他才多大,你說這心眼子多不多?”

一波接著一波炸的信息量襲來,江畫的神經已經開始麻木了。

他現在本沒有力去考慮越歌到底是不是白蓮花,只是憑借本能地去了解頭口中那個他完全陌生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他問。

頭臉一黑:“因為這樣,後來幾次,那小子把人打得半死,生生把小混混打得報了警,結果呢,他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正當防衛,人又沒打死,當然什麼事兒都沒有。”

江畫:“...”

“這也不算什麼,一個小屁孩,再能打,一群人也能揍死他,最詭異的是,每次哪個幫派商量好給他次教訓,總是堵不到人不說,老大回去的路上還會被那小子反堵著揍上一頓。”

江畫聽得都結了:“這、這又是為什麼?”

“有人通風報信唄。”頭點了煙,哼笑著說:“那小子長得好又有手段,兼施收兩個眼線也不奇怪。”

談話到這,頭就像燙屁似的坐不住了,他不願再多說,江畫也需要時間消化,

等江畫恍惚離開後,頭一個人吃著火鍋,確定門口的豪車走遠了,才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越、越哥,他走了。”

越歌問:“嗯,聊什麼了?”

“我就說你智勇雙全,辦事特嚴謹,被老爹的得...”

廢話。”

頭僵了僵,放低段討好道:“我...我說了點你小時候的事兒,都是些小事,然後讓他最好別招惹你。”

頭這會兒心裡非常忐忑,剛才他就借上廁所的工夫跟越歌知會過,當時越歌沒什麼反應,說江畫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就行,也沒給個范圍劃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他什麼反應?”

頭老實代:“好像嚇壞了,走時還渾渾噩噩的。”

“嗯,知道了。”

頭聽越歌反應平靜,大著膽子試探:“越哥,你們什麼關系啊?那小爺是不是找你麻煩?”

越歌嗤笑了聲,笑聲低沉悅耳,說出的話卻不怎麼聽:“這麼喜歡裝傻,要不要全你。”

“不不用!我...”

沒等頭說完,越歌就掛了電話。

頭混跡明區那麼多年,手底下小弟眾多,昨天收到江畫的消息後一打探,其實就得知了江畫這幾個月經常出明區。

人都想過在他上得點好,反正明區沒監控,套個麻袋劫個財,什麼大爺也得認虧,奈何他和越歌來往切,還敢打主意的,基本都是剛搬來的。

頭聽小弟說,有幾個跟過江畫的,都被收拾得搬走了,也不知道越歌怎麼做的。

想起這人,頭混了這麼多年,還是直打寒,被掛了電話都沒心思罵,心裡倒是江畫那看起來啥都不懂的小爺的,就算被告知可以隨便說,他其實也隻敢說一些皮

他正同別人呢,手機嗡得一聲,是被備注為警報的越歌發來的消息。

【警報:陳龍快出院了,五月份之前,你給他一個消息。】

看到後面的容,頭傻愣半晌,預料到什麼,瞳孔,慫噠噠的應下了。

......

另一邊,江畫剛乘車開出五分鍾的路程,突然一咬牙,讓司機掉頭往越歌家裡開。

不了了,不想再調查了,這種抓心撓肺的覺實在難

江畫本來就不是藏得住事兒的人,聽完頭一番話,雖然確實有些嚇到,但結合前因後果以及對越歌的偏向,在不斷說服他,就算越歌不是白蓮花,但也絕對算不上一個壞人。

那種生活環境江畫雖然沒經歷過,但他知道越歌是為了保護自己,才不得不長的,要不是腦子好使,小時候越歌就被欺負死了。

越想越是那麼回事,江畫心稍稍緩和了一些,打算等下見面,就和越歌好好聊聊,當面把疑都問清楚。

雖然越歌不是一朵傳統意義上的白蓮花,但他對自己卻很好,相的幾個月,無論補習還是閑暇時,都對他溫又耐心,越歌沒有告訴他過去,但好像也沒有騙過他什麼。

江畫這會兒開始覺得,蘇聞和趙夜白估計是沒怎麼和越歌相過,所以斷章取義地誤會了。

沒有用得上系統,江畫自己便說服了自己,他隻憾沒有在小時候就認識越歌,那樣他就能保護對方,不讓越歌過得那麼辛苦了。

等到一切說清楚就好了吧,江畫樂觀的想。

至於系統,有本事就裝死一輩子,那他才更省事了。

現在江畫簡直懷疑所謂的任務本就是個幌子,系統才是個大騙子。

去越歌家裡,乘車要路過那條只能步行通過巷口,繞路過去。

車子路過巷口時,江畫想起第一次跟蹤越歌的事,過車窗,不由懷念地朝巷子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他瞳孔一停司機。

“...李石,停在前面。”

李石應聲,在五十米的距離停下,江畫下車後,獨自回到了巷子口。

他沒有走進,而是著牆面,屏著呼吸,打開視野。

視線裡,是越歌悉的人影,與此同時,還有個人躺在越歌腳邊□□。

這一地界人煙極其稀,縱使白天,巷子裡都顯得很暗。

江畫有些不知所措,就算他不想承認,這一幕看上去,似乎是越歌剛剛把人打了一頓。

那個人...好像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是來找越歌聊聊的,卻突然撞破了現實。

江畫知道他不該看,應該趁這個機會出去攤牌,問清越歌原委,表示自己能理解,但他腳底就像黏在了水泥地上,一步都不了。

在他猶豫的幾秒,越歌說話了。

江畫著冰冷的牆面,隻覺手腳一陣冰涼,連呼吸都是冷的。

越歌看了一眼時間,與地上的人提議。

“兩分鍾,你能從這裡出去,我就放過你。”

說到這,他突然笑了笑,依舊是那張和俊秀的臉,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在寒冬中也能生出一片暖意。

“可惜,你斷了,只能用爬的了。”

66、騙子 。

...有那麼一瞬間, 江畫想到了報警。

如果巷子裡的主角之一不是越歌,他肯定會報警,再鼓起勇氣衝上去, 來一個見義勇為, 就像是他當初從小混混手裡‘救下’本來看不順眼的白蓮花一樣。

本質上,他其實就是個心腸很的人, 甚至還有點正義,看不得別人被欺負,高一時,他就很看不慣越歌被同學榨,連點休息時間都被佔用,但見越歌實在不爭氣, 最後便把這份看不慣轉到了越歌上, 後面索眼不見心不煩, 不再關注這個奇怪的人了。

...而現在, 親眼看到所謂的白蓮花‘欺負’別人場面, 江畫到的刺激難以言喻,他本做不出半點反應,如同被寒冬凍了冰雕,只能呆呆著地上那道人影掙扎著向前爬。

江畫突然想起一件事。

高一時, 就是那件事讓他覺得越歌在人前裝模作樣, 並沒有看起來那般善良,後來...後來他被系統砸中,也想起來過, 不過當時一心小命,轉眼便將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拋到了腦後。

恆安中學後院的草叢裡,偶爾會跑進來一些流浪貓, 學校裡的孩子時常會拿些貓糧去投喂,他高一時曾因為被喬修遠說了幾句,便一個人跑去後場的涼亭生悶氣,選擇那裡的原因很簡單,那裡很安靜,可以擼擼貓治愈治愈,高三的教室還能瞥見。

結果一個人玩了會手機,困意襲來,他便在涼亭睡了個午覺,沒多久便被冷醒了。

那天中午,a市毫無預兆地下了一場雨,雨勢還不小,他睜開眼,最先注意到的就是牆邊紙箱裡喵喵的幾隻小貓。

學校的樓房沒有屋簷,紙箱放在那裡的本意是讓貓咪曬太,誰知竟有隻貓咪在箱子裡生了一窩小貓,雨勢突然,沒人想起這一茬。

他那會兒倒是有點慶幸中午來這裡睡午覺了,在他打算去給箱子挪個地方時,余掃見了越歌的影。

越歌打著傘,從後院的倉庫出來,幾隻貓咪喵喵得很可憐,他路過時,卻連頭都未曾偏一下。

後院沒有其他人,而他所在的亭子在一角落,不特意移去視線,本看不見的角落。

那時的越歌沒發現他,徑直走過了被雨水淋得發抖的小貓,現在的越歌依舊沒有發現他,垂眸著地上疼得痙攣的人影。

他靠在牆邊,一頭冰藍的頭髮襯得他目更冷,原本和的音如今再聽,仿佛都覆上了一層寒意。

越歌說:“還有一分鍾。”

江畫心臟跟著了一拍,他回頭,捂著大口大口的氣。

掏出手機時,他手指都是抖的,卻在撥號停滯了整整一分鍾。

直到巷子裡傳來一聲慘,江畫打了個哆嗦,倏地轉頭去。

雪白的運鞋踩住了地上男人的胳膊,兩分鍾到了,那人隻勉強移了幾米,並沒有爬出小巷。

“時間到,不要了。”

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說著不調的話音,此刻痛苦的連呼救都做不到,江畫眼看著越歌蹲下,輕漫且稔地接好男人的兩條,男人疼得搐卻不出來,最後越歌才扯起對方的頭髮,掰正臼的下

他對那男人淡聲說:“我開玩笑的,哭什麼?你看,這不是治好了嗎。”

地上那人哭沒哭江畫看不見,但他間一陣嗚咽,確實差點嚇哭了。

這一點小小的聲音使得越歌話音驟停,偏頭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來,沒等越歌轉過頭,江畫想也不想撒就跑。

他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到車上的,隻記得自己抖著聲音和李石說了句‘回家’。

之後回程一路,江畫獨自坐在車子後排,沒有的面頰埋進了抱枕,全程沒有靜。

李石憂心忡忡地朝後視鏡看了好幾眼,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臨近江家時,江畫手機響了,他驚得打了個激靈,屏著呼吸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趙夜白後,才捂著心率過高的口,長舒了一口氣。

接通電話後,趙夜白爽朗的聲音響起:“喂,小爺,和頭聊完了麼?”

江畫‘嗯’了聲。

聽出他語氣的不對,趙夜白遲疑片刻,問:“你怎麼了?頭都說什麼了?”

“...他沒說什麼。”江畫心神不寧,實在沒力和他閑聊,便說:“我、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

趙夜白沉默幾秒,語氣有些無奈,那他沒什麼辦法。

“行吧,那你先休息。”

掛斷電話前,江畫約聽見另一端一個孩子在嚷。

“趙夜白,這天去打架你閑的吧你,凍死我了!越歌到底在哪呢?!”

江畫眼皮跳了跳,突然想起昨晚趙夜白說今天要去打架,一個不好的念頭猛然升起。

住趙夜白:“等等,你要去找越歌打架?!”

趙夜白捂著手機,對還在抱怨的葉恬一陣齜牙咧,隻後悔出門前沒把堵上。

半晌後,他才含含糊糊地說:“你別管了,肯定沒事。”

趙夜白是打算去問問越歌怎麼想的,要是越歌手了,再錄段罪證什麼的,算是親自釣魚執法,畢竟江畫這小傻子說不通,他看不慣江畫那傻樣,較著勁想讓他親眼瞧清現實。

當然,還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上次挨揍不甘心,想這次找回點面子,為此還特意找了葉恬找個地方貓起來錄像,他連再被揍一頓的準備都做好了。

趙夜白想得好,大不了到時候和江畫說,自己故意放水的,就是為了幫他看清渣男,江畫總得一下吧。

想著想著,他端著一副舍己為人的語氣說:“哥哥為了你可真是豁出去了,你以後可對我有點良心吧!”

“你別和他打!”

顧不得趙夜白說什麼,江畫急聲阻止,方才的畫面在腦子裡一遍遍回放,他呼吸更急促了幾分:“求你了,你別去找他!會...!”

他咬得泛白,憋回了後面的話。

趙夜白再度覺到不對,他雖然格比較隨,腦子還是很聰明的,要不然也不至於學什麼都會。

瞬息之間,他便有所察覺,訝然問:“你知道了?”

江畫垂著頭,沒有應答,著聲音一遍一遍的阻止,聲音著顯而易見的恐慌,他實在害怕趙夜白也會和地上的男人一樣。

“求你了,別去找他打架...”

“...”

臨近明區,趙夜白忽然停住了腳步,順手扯住了哆哆嗦嗦往前走的葉恬。

他歎了口氣,努力學著不擅長的溫聲線,因為太過努力,稍稍顯得有些生,聽得一旁的葉恬詫異轉頭。

“...好,別怕,我不去了。”

......

江畫到家時,江母和江父已經走了。

偌大的豪宅空的,沒有一點煙火氣,只剩下他自己和幾個謹慎語的傭人。

回家後,他一下午都把自己關在房間,晚飯也沒吃,整個人在被子裡蜷一團,管家和傭人都被鎖在了門外。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發脾氣了,管家想聯系江母說明況,但江母此時人在飛機上,手機無法聯系,管家暫時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守在他門口,時不時勸說兩句,但江畫一律沒有回應。

下午時,趙夜白來過一趟,江畫依舊沒開門,他呆了一會兒便走了,走前心的囑咐管家不要打擾江畫。

直到晚上七點鍾,手機震了兩聲,江畫在被子裡瞄了一眼,瞳孔一,頂著頭糟糟的頭髮坐起了

【x:伯父伯母走了麼?】

思緒卡頓幀,江畫勉強憶起今天和越歌說要送父母的事。

房間裡沒有開燈,室暗而寂靜。

他抱著膝蓋,默默盯著那條消息,看著看著,有些崩潰地埋下了頭。

他不知道怎麼回復,更不知道回復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越歌。

只聽頭敘述,江畫以為自己能夠理解的,但親眼見到才知道寥寥幾句話的敘述意味著什麼,這份衝擊實在太過強烈,不止顛覆了他幾個月的認知,甚至顛覆了他十七年的閱歷。

除了在電影裡,在現實中,他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也不知道真的有人能面不改地把別人的打斷了又接上,巷子裡的場景歷歷在目,包括越歌沒有起伏的聲線,因此而迸發的恐懼,竟與他被鎖在櫃子時的覺不相上下。

除了恐懼,更多的...是傷心和難過。

越歌真的在騙他,不是騙財騙什麼的,是整個人都在騙他。

到了這個時候,江畫突然記憶清晰起來,他記得就在不久前,越歌還說最近控制不住自己的緒,可能沒有以前那麼好什麼的,本都是謊話,他就是控制得太好了,所以才把自己騙得團團轉!

半個小時,他都沉浸在過往的思緒裡,想起越多就越氣惱,漸漸的,氣憤簡直都要過了害怕,要是現在越歌在他眼前,他肯定都衝上去打人了。

江畫第一次發現,自己真的很傻,傻到會相信突然出現的系統,會相信早早就察覺出古怪的越歌。

...傻到還喜歡上了對方。

半個小時後,手機又震了一聲,江畫忍著緒,翻開扣在床單上的手機。

沒有多余的話,甚至沒再繼續追問。

【x:睡吧。】

江畫盯著兩個字,眼眶越來越紅,牙關咬得咯吱咯吱作響,最後摔了手機,重新埋進了被子。

一片黑暗中,眼淚打了床單,他用哭腔狠狠罵了句。

“...騙子!”

......

晚上七點半,還是那間夜店,自以為解決了一樁大麻煩,頭放松了自己,玩得正嗨,結果接到一通電話。

看清顯示,他面一黑,先低頭罵了句‘草’,才慌慌張張跑到安靜的室外:“喂,越...”

越歌打斷:"把你白天說的話,給我重複一遍。"

頭撓了撓溜溜的腦袋,雖然不知道越歌什麼意思,還是老老實實地按照回憶說了。

“只有這些?”越歌冷聲問。

頭打了個激靈:“是啊,越哥,再深的我哪敢說啊!我發誓就這些!”

他心裡上火,隻後悔中午沒錄個音留證,聽越歌的語氣,就覺這問題怕是大了。

依照越歌對頭的了解,他確實隻敢說這麼多了。

狹小的房間裡,越歌坐在椅子上,白皙的手指在眼前翻開的醫學書上不住輕點,突然問:“他幾點走的?”

頭猶疑道:“...大、大概是十二點四十左右吧。”

越歌手指驀地停住,指尖劃過書頁一點一點的蜷起,最後徹底握了拳頭。

他閉上眼,輕輕做了個深呼吸:“知道了。”

這次,是他低估江畫了。

他以為聽完頭說的話,江畫會回家慢慢消化一段時間,所以才會特意等到晚上才聯系,卻沒想到江畫會馬上來找他。

越歌放下手機,一時竟不知道該懊惱失誤還是該為此失笑。

“真是傻到家了。”

預料中最差的結果發生了,越歌打開江畫沒回復的對話框,心中多覺得有些可惜。

可惜,以後應該再也見不到那個傻乎乎的,一味相信他的江畫了。

剛剛熄滅的屏幕忽然亮起,時隔四十分鍾,對話框終於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話梅糖斷貨:假期我想出國旅遊。】

越歌看著那行字,沒有開燈的房間,眼底只能映出屏幕的亮

半分鍾後,他淡淡扯了扯角,打下兩個字,按滅了手機。

【x:去吧。】

67、藏起來 。

江畫也騙人了, 他本沒打算去旅遊,完全沒那個心

這麼說,只是因為不知道怎麼面對越歌, 想一個人冷靜一段時間而已, 卻沒想到越歌答應得這麼爽快。

之前越歌說,想讓他出國是因為吃醋, 江畫現在懷疑這句話也是假的。

他要是去旅遊,起碼大半個月見不到面,越歌這樣都不為所,說不定本來就嫌他煩,想讓他離遠點。

想著想著,江畫強忍著把人拉黑的衝, 淚珠子滾落一串, 又火大地把手機給摔了。

混蛋!

現在的他想法很極端, 極端到覺得越歌每句話都是騙他的, 包括說喜歡他也是騙人的。

既然不喜歡他, 為什麼要和他往呢!就為了耍他麼?!

江畫抹掉眼淚,一個人大哭一頓後,心裡還是難得要命,最後到底氣不過, 爬過去撿起手機, 徹底把越歌拉黑了。

大騙子!王八蛋!他以後都不會信這朵假白蓮的鬼話!

發生這種事,他本該找父母或者朋友傾訴的,幾個月被當傻瓜在騙, 期間還因為系統承了莫大的心理力,江畫這會兒簡直要崩潰,但真的要給父母撥出電話時, 他心得壞病又犯了。

要是爸媽知道了,說不定會對越歌做什麼。

他不由想起秦揚和秦子峰的結局,現在剛剛高二,如果越歌這時被退學...

想起他平常用功讀書的樣子,江畫狠狠咬了咬牙,眼底淚花翻滾,泄憤似的大罵了幾句王八蛋,又對著幾個玩偶錘一通,才被幹了力氣般放下手機,進被子繼續自閉。

本該愜意玩樂的寒假,之後的幾天,他都一個人待在家裡。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面無表的打遊戲,偶爾下樓喝水,人影都是神不守舍的,活像隻幽靈在飄來飄去。

三天后,江畫的臥室裡。

趙夜白翹著二郎坐在沙發,一言難盡地著地上打遊戲的江畫。

“你該不會這幾天一直這樣吧?”

江畫看起來比前幾天消瘦不,現在那一張小臉幾乎只有掌大,蒼白得明,再沒了生的神采,偏偏即便這時還是漂亮的櫻紅,看起來更加勾人,就像是心雕琢的洋娃娃。

上那件純白的t恤顯得空著的手臂更是細得好像輕松就能折斷。

“我怎麼了,我好的很。”

江畫跳過屏幕上的game over,重新打開了一局,幽幽道:“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不放心,來看你。”

趙夜白撓了撓頭,挪到他邊坐下,拿起另一隻手柄:“你倒還是那麼沒良心,我來陪你打遊戲行不行?”

江畫沒吭聲,默默選了對抗模式,兩人各自挑了一個角互毆,玩著玩著,他發現自己幾乎每把都在贏。

不是很順利的直接贏,而是被打到只剩一點點,再逆風翻盤的贏。

經歷了幾局這種消極到張再到專心的心起伏,不知不覺間,江畫被迫忘記煩惱,開始全神貫注在眼前的格鬥上。

打完幾局,他思緒回籠,肩膀一耷,泄氣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趙夜白挑眉:“故意什麼?”

“故意放水。”江畫丟開手柄,不想玩了:“前段時間都有電競的戰隊來學校挖你了,你連我都打不過,蒙誰呢。”

趙夜白愣了愣,旋即眉開眼笑地驚呼:“沒想到啊,小爺這麼關注我。”

“嘁,班上生說的。”

有段時間,孩子們總是嘰嘰喳喳地提到趙夜白的名字,江畫無意中聽到幾句,那時才發現,趙夜白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什麼都很快學會,輕松做到最好。

他因為自己對遊戲起了興趣,一兩個月竟然就能那麼厲害。

這可能就是天才,天賦不止在唱歌,當初聽說他退出樂隊,江畫還替他憾的,現在想想,自己真是鹹吃蘿卜淡心。

“你打得好就別唬我。”

江畫忿忿把遊戲給關了,發泄怨氣的途徑頗有些遷怒無辜:“我現在最討厭別人騙我!”

見狀,趙夜白反而松了口氣。

他不怕江畫發泄,就怕這小傻子給自己憋抑鬱了。

“又不是一種遊戲。”趙夜白虛虛辯解,突然問:“你打算怎麼辦?最近你們有聯系麼?”

只有他們兩個,還都是知人,這種環境讓江畫了些傾訴的力。

他隨手扯來個青蛙玩偶,有一下沒一下的‘待’著,臉上不自覺浮現出幾怨氣。

他是跟越歌說出國了,但又沒說自己要去失聯的地方旅遊,整整三天過去了,越歌竟然一通電話都沒打來。

本來他的心態就搖搖墜,幾天過去,徹底心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鑽牛角尖,他現在就是莫名認定以前就都是自己先聯系的越歌,要是他不聯系,越歌就不會主發來消息。

他怨氣上頭,甚至沒去翻記錄查證,看到那些聊天記錄心臟就疼。

江畫涼涼看向趙夜白:“能不能別提他。”

聞言,趙夜白心下了然,帥氣的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江畫瞇起眼:“笑什麼?你在嘲笑我吧!”

“沒有!我是那種人麼!”

趙夜白趕收斂表,清了清嗓子,轉開話題:“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玩會兒?”

“大冬天的,屁的天氣好。”

“怎麼說也是晴天啊,最近不是轉暖了麼,嗨街晚上還熱鬧的。”

江畫興致怏怏,搖頭拒絕。

“去吧,我有讓你心變好的魔法。”

江畫一臉不信:“我都說了別騙我。”

“你都快呆發霉了,呆出病來,越歌那冷的家夥可不會心疼你!”

趙夜白沒管自己說得話多扎心,站起,毫不費力地將江畫從地上拉起來,一副大人教訓小孩的口吻:“不就被騙了麼,你前十七年太順了,老天看你哪哪都好,就是缺點磨難,過去不就得了。”

江畫可聽不進這些,這哪是一點磨難,系統天天嚷嚷著要抹殺他。

生生拖起來,他張就要罵:“用你管!什麼...”

話說到一半,趙夜白直接把他捂上了。

“我來時聽見樓下管家說,今天你再這樣就要匯報你爸媽了,你確定不跟我出去?”

江畫眼珠凝滯,扇子似的睫微微,看得趙夜白突然心頭像被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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