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囚鳥花冠 9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覺？

碧眸青年注視著躲藏在他人後的朝燈，對方目躲閃，就是不與他對視，霍恩盡力控制著自己的緒，低沉優雅的嗓音落在風裡。

“過來。”

“小霍恩……”朝燈搖搖頭：“既然你也看見了，我不想再騙你……我們分開吧。”

他話音剛落，站在他旁邊的年輕將軍就被碾得模糊，連慘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了一團散發著腥熱氣息的泥，朝燈臉慘白，他深吸一口氣，面無表與霍恩對視。

“這裡，沾上別人的東西了。”

青年點了點他的臉頰，手上多出一小滴溫熱的，他出舌尖掉手指上的跡，朝燈看著他侵略十足的舉止，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那個人長得跟孩兒似的睫堪堪垂下，像是鼓起勇氣般道：“小霍恩或多或也有覺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霍恩不是白癡，相反地，他聰明果斷得遠遠超出正常人的範圍，這段時間來自己出的馬腳不計其數，除卻剛才死掉的年輕將軍，聯盟的重臣、閣參議員、樞機會裡頗有份的人……只要有機會遇見，他都盡可能地吸引了他們，即使如此，霍恩仍沒和他翻臉。

“那你想去哪兒？”

青年瞇了瞇眼，好整以暇地同他四目相對。

或許他還懷有僥倖，亦或是顧念著意等待自己回心轉意，但無論怎麼樣，今天的事發生後沒有回頭路，囉囉嗦嗦不如乾脆斷掉……朝燈忽的對他牽出笑容，眉目含如桃花初綻，說出來的話卻冷無比。

“隨便哪裡都好啊，”朝燈笑道：“放了我吧，那麼多人真心實意著你，我不一樣，我因為貪圖樂才待在你邊，我喜歡你的權勢和財富……”他的手靠上年輕的王的膛，在心臟曖昧地畫圈：“小霍恩好厲害呢，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害得我現在想也麻煩得要命……”

按照幾百年後霍恩的口述，他該做出拜金且喜新厭舊的樣子……Very good！就這麼演，謝劇。

“我你。”

青年凝視著他的面容，安靜地沉聲道。

“我不你了，”朝燈維持著笑意盈盈的模樣：“我好厭倦，我不想十幾二十年都面對一個人，就算這個人再如何偉大，擁有著我喜歡的一切，我也不想。”

霍恩默不作聲，一點點用拇指過他的眼睛，大量麻麻的快從眼部神經那兒撞腦中，他被得渾抖，三星恨意值令他沒有半點反抗的力氣，霍恩察覺到他人的變化，戲弄地了白花般小巧緻的耳垂。

朝燈嗚嗚哀哀泄了出來，整個人極不甘心倒在青年懷裡，對方如過去那般親昵地將他抱起，單看表像，沒誰不覺得他們是一對親異常的人。

如果他能忽略那種被徹底剝奪快樂的權利後，連心臟都仿若焚毀的痛苦……那他們的確是。

[恨意值四顆星。]

翡冷翠的冬天白雪飄零，永遠端莊高貴的皇宮深，安德森年輕的王在掃描基因後拉開鑲金嵌銀的厚重大門，昏暗寶庫堆積著數之不盡的珍寶，造型各異的皇冠鋪展在地，權杖和寶石雕飾的刀掩埋在金幣堆裡，幽暗的照明與金屬相輝映，這裡儲藏的財富足以令任何人瘋狂，他一步步走向最中央的位置，在那張鋪著絨的皇座上，被鎖死於其中的人正低垂著頭。

他本來就白，長期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寶庫，皮脆弱得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淌出，對方不著寸縷，稀有金屬製的花冠造型如橙花花枝，與他烏墨似的髮糅和頹景，年輕的王半跪在地，輕抬起他的腳，白玉似的腳背上，黛管約可見，腳趾與腳背彎一道漂亮至極的弧度，王順著腳趾上他纖長白的小，一直到囚用的鎖鏈叮噹作響，烏眸的人才拿滿含水的眼睛橫了他一眼。

他就算這幅表，也勾人得不得了，比起憤恨，更像某種楚楚可憐的小，那雙瀲灩的眸子漫上，王一個一個取下他十指的戒指，慢條斯理為他替換上雕琢得更為巧奪天工的寶石，朝燈被強烈的快出了眼淚，正在擺弄他的青年作微頓，旋即將上他的臉，慢慢吮掉晶瑩剔的淚滴。

“霍恩……！求你！別再關著我了……”興許是王偶爾溫的舉讓他以為有了可乘之機，人邊哭邊懇求：“我會死的，再這樣下去我真的不想活了……求求你……！”

求求你給五星好評嘛哇哇哇嗚嗚嗚嗚。

卡在四顆星算什麼男人，幹你。

“想死了？”霍恩罕見地笑了笑，緻的五出難以言說的優雅：“你哪個地方不是我的？你以為死就能逃嗎……真可，”若白薔薇的人在束縛自己的王座上盡可能避開他的，殊不知自己扭著腰的模樣又又，青年的眸越來越暗沉，意識到他想做什麼，那張稠麗的面容白了大半：“你去死啊！滾開！”

霍恩輕聲嗤笑：“我可捨不得死。”

“唔……嗚嗚——！”

“我還要留著這條命……”他著下人可憐可的掙扎，無限迷地拍了拍對方滿是淚痕的小臉：“送你下地獄啊，寶貝兒。”

醒來時從頭到腳全是被狠狠過的痕跡，但明顯是做了清理，朝燈慢吞吞地爬起來，他的雙腳一左一右系了兩隻小小的鈴鐺，如果說在被囚前還不能完全猜霍恩的想法，那現在，他可以肯定之所以系鈴鐺，是因為在龐大得近乎無邊無際的金幣海洋裡，想要找到他，靠鈴鐺清脆的聲響顯然比其他方式更有調。

綁住他的鎖鏈已被取走，十指的寶石戒指、頭上半態金屬鑄就的花冠、腳上宣告所屬的鈴鐺他卻不敢自己摘下，先前他故意丟了花冠，被霍恩在金幣堆里弄得差點兒崩潰，想起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莫名其妙有點回味無窮。

[你……]

[汪，]朝燈隨手抓了個金幣拋著玩：[真的不是我想消極怠工，話都說到那份兒上了，我也——]

[還有十天。]

[……哇？]朝燈手一丟了金幣：[幾百年前只有十天，還是幾百年前和幾百年後加起來只有十天？]

[加起來，攻略輕佻的時間。]

好想打一架哦。

朝燈思索片刻：[幾百年前和幾百年後的時間流速一樣嗎？]

[不一樣，]系統似乎進行了計算：[這邊的一年大概是那邊的一天。]

[明白~]

看來又要突破自我了。

凜冽冬風吹拂過翡冷翠的房頂，飄揚雪花仿若永無止境，長青樹樹蓋上白綠錯，全上下只穿了單薄衫的人踉踉蹌蹌往屋頂爬，他看起來驚慌失措，手上也滿是劃痕，空間的力量使得他能在極短時間到達皇宮的至高，在他後漸漸聚集了大量佩有安德森標識的正規軍，朝燈停下腳，遠遠能瞥見領頭的淡金髮青年難看得仿若結冰的臉。

幾百萬敵軍的戰場也未能使他慌至此，年輕的王面朝宮牆，他沒想到即使被囚死在巨大的地下寶庫、空間力量封鎖了一大半，這個人也能拖著滿傷口走到那裡，烏髮烏眸的人站在穹頂之上，安德森的皇宮懸浮在翡冷翠正中央，距地面有幾百米，只差一步，對方便會跌萬丈深淵。

“別過來，”朝燈聲音很輕，卻無比清晰：“再往前走一步，你就能用空間接住我……滾開，霍恩，別我恨你。”

碧眸的王收回腳，面沉得可怕。

為什麼不把他的手腳都挑斷？他早就該剝奪掉他的眼睛，讓他看不見逃跑的路，毀掉他的聲音，讓他再也沒辦法說出令自己心痛至極的話來。

“別站在那兒，”那個坐擁整個宇宙的年輕人近乎乞求地放低姿態：“我不關著你了，你想走我就讓你走……”

“騙誰啊？”

人冷冰冰地同他對視，這副絕的模樣，偏偏因豔麗鬼魅的長相人至極，在場的大半士兵都被奪去了神智，霍恩強下快要發的不悅和佔有，聲勸道：“真的，我不騙你，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下來後我保證不你。”

他頓了頓，眸底似有流水劃過，溫一塌糊塗，一如多年前滿心滿意依賴他的年。

“我你，我可以不擁有你，但我不能讓你死在我之前，”他說著，舉起雙手後退幾步，平靜又真切地同他對視：“你或許永遠不會知道，遇見你的那天，對我來說如同黑暗後的破曉，在那以前我過著一無所有的生活，是你把屬於正常人的東西帶給了我……你是我的破曉，別再讓我回到黑暗了，拜託你……我會放你走。”

烏眸的人皺了皺眉，他似乎考慮了一會兒，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有所轉意時，那張穠麗的臉上勾出淺淺的、天真又殘忍的笑意。

“拜託人的時候是不是該跪下來？”

霍恩微怔，他後的軍隊聽見這話不由自主臉一變，這個人是全宇宙最偉大的王者，沒有人不歌頌他的每一項功績，孩子們將他作為人生導向，老一輩將士把新王視為聯邦未來，而那個站在高高穹頂上的人，任無比地要求他們的王當眾下跪。

“好，”霍恩垂眸，臉不變跪在了雪地裡，刺骨的寒冷一瞬間侵襲而，他揚起臉，緻的面容在暴風雪中模糊：“朝燈乖，下來好不好？”

“跪了也沒用哦。”

他衝他的方向揮了揮手，像是漫不經心般微微翹起，再低頭時，耀眼得宛同罪惡的人作俐落地跳下了安德森的皇宮。

“朝燈……朝燈——！！”

[恨意值五顆星。]

[準備時間越。]

[收到~]朝燈將四肢舒展，懶懶散散挑了挑眉：[我好像知道怎麼刷幾百年後的星星了。]

[怎麼刷？]

[馬上你就知道啦，]他瞇著眼，看向自己剛才躍下的穹頂逐漸化為視野裡小小的點：[把我傳到霍恩的位置，還有多時間？]

[十五分鐘。]

[賭一把。]

劇烈的眩暈似海般無邊無際，周圍延綿至天際線的橙花隨風傳來清淺香味，他了太，迎面青年複雜異常的神映眼中，朝燈估計了一下時間，抬步慢慢向前走。

“你在看花嗎？”

他對著青年拉過花枝，如百年前拒絕對方遞來的皇冠時那樣，笑嘻嘻地直直進綠眸深。

“……”

霍恩面微，他輕輕張口，言又止地凝朝燈。

“應該早一點告訴你的，”那只白膩的手放開花枝，水墨般靜謐的眉眼間滿是笑意：“就算我喜歡金子，也不想被關在金子堆裡啊。”

“你……”

“小霍恩，”他看著青年變幻莫測的臉，心下對自己的判斷更確定了三分：“破曉會有這個名字，是因為在它立最初，僅僅為了尋找一個人，對不對？……你找到他了嗎？”

強悍到近乎恐怖的空間使橙花全部離了枝頭，白花瓣彙集為滿天蓋地的花雨，空的綠的枝蔓融一片，朝燈看著對面瀕臨失控的青年，想起婚禮上那句毫無緣由的話，終於明白了背後的深意。

【我一直在等你。】

他等了他幾百年，從抑鬱而死的王重活為不喜的皇子，他是他的破曉，至他十四歲那年恢復記憶和力量起，這個人就在拼盡全力找尋他的下落，其間流淌過多次破滅的希、鑽心刺骨的苦與午夜夢回間親歷人死亡的猩紅風暴，早已掩埋於荒蕪的星空之下，為無人所曉的浮掠影。

“幾百年前，麗麗最後一次幫我看未來時，說，”碧眸的青年慘笑：“你會回來。”

[意值五顆星。]

“你回來了，又走了。”

[恨意值五顆星。]

[我賭神。]

[賭神，]系統公事公辦：[準備跳躍時空，剩餘二十秒。]

“小霍恩，”烏眸的人忽然抬頭：“金屬做的花冠，弄得我很疼，下次再見時如果換一個——”

“我就陪著你。”

他的影逐步消散，甜得能拉出來的尾音拖出霧靄般白蒙的彩，大量的橙花在空氣流中浮游，極速賓士至時間海洋彼端，盛大落日行過安德小鎮的篝火，民謠與歌編織群山裡癱的河流，在所有的記憶之上，翡冷翠是宇宙萬永恆的中心，深深植在英雄義蓋雲天的夢裡。

【上帝賜予我智慧、青春、恥辱和惡鬥，我將以我的榮報效聯邦。】

【我的名字任人踐踏。】

綠眸的年渾浴，朝他走來時，就像匹桀驁不馴的孤狼。

【我的國家醉生夢死。】

在那顆默默無聞的星球上，奄奄一息的年握住了他的手，氣在腔中翻滾，海蔓延至天地末端。

【我的心臟住滿魔鬼。】

那是……頂天立地的勇士才配擁有的心臟。

【我一路狂奔，直到世界在腳下燃盡。】

霍恩•安德森毋庸置疑為最了不起的傳奇，後世看大宇宙的歷史洪流，兩位同名同姓的統治者將他的家族推上權勢顛覆，卻終生未續，令顯赫一時的安德森於百年後無聲落沒。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生而，在泥濘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