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找我們有事嗎？”路鳴問道。

“不是我找你們，是老爺找你們，嚴格說來，只是找路爺，不過袁姑娘既然在此，就一塊去吧。”孫管家淡淡笑道。

“不是找我的，我干嘛去？還是路公子自己去吧。”袁明珠不樂意了。

孫管家知道這位大小姐凡事都要咬個尖的格，笑道：“老爺找路爺是公事，不過我家大小姐出事了，往日你們親如姊妹，袁姑娘不應該去問候一下嗎？”

一說到這事，路鳴和袁明珠四目相對，兩人神都嚴肅起來。

他們本來約定好，回來第二天就一同去盛家的，孰料一上岸就遇到不是人這事，結果給耽擱了。

“慕儀姐姐究竟怎麼出事的，找到沒有啊，聽到消息，我都快急死了。”袁明珠連珠炮似的說著。

“找到？哪兒那麼容易啊，所以老爺才急著找路爺。”孫管家苦笑道。

“盛伯伯為這件事找我？”

路鳴一下子就猜到了盛有德找他的目的，可是他突然間失去了自信。

自己能行嗎？

一瞬間，好像有一座山傾塌下來，全都在他的肩上，他頓時有些惶恐不安。

“你想什麼呢，趕走啊，見到盛伯伯再說。”袁明珠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麼，催促道。

路鳴嘆息一聲，只能是見到盛有德再說，現在說什麼都嫌早。

路鳴鎖上門把鑰匙放回原，兩人走出院門。

院門外停著一輛嶄新的梅賽德斯，屬于元首級的豪車，這種車在上海灘也就一輛，連青幫老大都沒有。

漕幫老大的座駕不過是國的龐亞克，但基本不坐，也就裝裝樣子罷了。

這倒不是說青幫老大們有多麼低調，而是這些人大多都很懷舊，依舊眷舊日的好時，所以依舊穿長袍馬褂，依舊坐轎子，聽京劇、拉二胡，本能地拒絕一切外國來的舶來品。

盛有德雖然沒有路鳴這一代這麼新，卻也是敢于破舊立新的人，在他那一代人中也可以說是比較另類。

孫管家自己坐到副手座上，把路鳴二人請進寬敞的后座里。

“這車好大啊，都可以在里面睡覺了。”袁明珠二話不說，直接躺在后座上了。

路鳴沒辦法，好在后面是兩排座椅，他就坐在袁明珠的對面，觀賞著上曲線十足的線條。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的啊。”袁明珠又又氣，急忙坐直了子。

“是啊，以前沒見過，現在有機會當然得好好欣賞。”路鳴笑道。

“打死你，還敢再說。”袁明珠揮起拳在路鳴肩膀上擂了兩拳。

前面的司機和孫管家都笑了，這對未婚小夫妻的事他們都有所耳聞，又聽說他們兩個不約而同逃婚出來，更像是私奔，覺得新鮮又好玩，不哈哈大笑。

孫管家的話說不出口。你們兩個都這麼要好了，而且也都老大不小了，老老實實趕快親豈不是更好？干嘛逃了婚又待在一起？這一代年輕人，就喜歡干這種子放屁的事，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如果他們再小5歲，或許可以解釋為叛逆，凡事都跟父母對著干，但他們不是那個年齡了啊。

梅賽德斯在街上飛快地行駛，引來路人的關注，不人都猜測著這車里坐的是何人，有人說肯定是洋人，有人說是市長的車，還有人說是青幫老大新買的座駕。

路鳴在里面聽不到路人的議論，他也不在意這些，倒是納悶盛有德為何派這輛車來接他們。

盛有德雖然早就買了這輛車，但一直很開出來，平時出還是坐出租馬車的次數多，這也是他不想招搖過市，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難道兒出了事，他的心態忽然改變了？

車子開到了留園停下，這里就是盛有德的府邸，是一座園林式建筑。

盛有德最佩服的是西漢初年三杰之一的留侯張良，所以把自己的府邸起名留園。

也有人說留園是仿照杭州胡雪巖的府邸建造的，理由是建筑設計師是同一個人，只是留園在奢侈方面略遜一籌，沒有建造假山，沒有大量鋪設漢白玉罷了。

路鳴曾經來過幾次留園，都是直接拜見盛有德，然后直接出去，沒有好好觀賞過園子里的風景。不用說，在氣派豪華方面，留園在上海灘首屈一指。

他沒去杭州觀賞胡雪巖的府邸，所以也無從比較這兩者的高下。

孫管家帶著路鳴二人依舊沿著平時的路徑來到正房前，盛棣正在滴水檐下迎接他們。

“兄弟你可來了，老爺子都急壞了。”盛棣見到路鳴笑道。

然后又對袁明珠笑道：“明珠妹子這是越來越漂亮了，倒是便宜我兄弟了。”

袁明珠冷笑道：“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盛棣忙躬笑道：“不敢，不敢。”

說起來袁家和盛家還是姻親，因為袁明珠的姐姐袁紫苑跟盛棣訂了婚，袁明珠自然就了盛棣的小姨子。

不過盛棣這個姐夫當的也是夠窩囊的，紫苑溫，無可挑剔，不過這個小姨子不省心，一逮著機會就修理他，常常弄得他苦不堪言，無申訴。

“是不平來了嗎？”里面傳來盛有德的聲音。

盛棣趕揮手示意讓他快點進屋。

路鳴有些發怵，著頭皮走進去，苦笑道：“盛伯伯，小侄給您請安了，您又要罵我了吧？”

盛有德坐在太師椅上沒有起，冷笑道：“你還知道我要罵你啊。”

路鳴不敢再說別的，行禮過后，老老實實站在那里。

他剛從國留學回來時，盛有德就找到他，主表示給他提供一個職位，在紗廠當總經理，年薪兩萬大洋，或者在盛棣的錢莊當經理，年薪不變。去哪里由他選擇。

路鳴拒絕了，他還是想一個人干出點名堂來，要是單為了高薪，他大可留在國找個律師事務所上班。他想在上海灘自己蹚出一條路，于是開了一家私人偵探所。

盛有德尊重他的選擇，也沒怪他，然后說他一個人在上海，沒人照顧不行，就讓他每天都來家里吃飯。

雖然已經民國了，盛有德的家里還是養著一大幫閑人，每天吃閑飯的就有幾十個，盛家家大業大，也不在乎這筆消耗。

路鳴哪里是肯拘束的人，想到每天來這里吃飯，豈不等于每天都要見到盛有德，然后每天都要庭訓？堅決不干！

所以他回來這麼長時間，除了盛有德派人去請他，他一次也沒主來過，就因為這個緣故，盛有德是見他一次罵他一次，一次比一次狠。

“慕儀有消息嗎？”路鳴問道。

盛有德痛苦地搖搖頭，然后閉上眼睛。

路鳴看著他，忽然有些心酸，差點落淚。

盛有德不過五十歲的人，由于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的人，頭發也是烏黑，沒有一白發。

怎麼一個月不見，變化如此之大啊。眼前的盛有德，臉上皺紋布，兩鬢斑白了許多，頭頂都有幾白發了，看上去就像六十歲的人。

“老伯寬心，慕儀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此時袁明珠進來，見到盛有德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趕寬道。

“是明珠啊，借你吉言吧。”盛有德勉強笑道。

此時盛棣也進來，恭恭敬敬地站在盛有德椅子旁。

“棣兒，你把事跟不平說一下。”盛有德道。

盛棣就把事經過說了一遍，跟路鳴聽到的差不多，只不過多了許多細節。

路鳴聽著，趕到桌邊拿起筆，在紙上記下一個個關鍵點，比如套房門鎖的掛鏈，窗戶的銷，失蹤的箱和梳妝盒，還有留下的一套服等等。

全部聽完后，路鳴陷沉思中。

這是一樁標準的室失蹤案，只有偵探小說里才會有這種事發生，沒想到現實里真還發生了。

可是現實中的案子比偵探小說還要殘酷，還要嚴，因為整個案子沒有任何可以手的地方，不像偵探小說，作者總要留下一個不起眼的破綻，要不然作者也沒法編下去了。

“不平啊，這件事就給你全權理了，我已經決定雇你來調查。”盛有德道。

“這個……盛伯伯，慕儀和我就像親兄妹似的，出了事，我出力是義不容辭的，不用雇我。”路鳴急忙解釋道。

“雇還是要雇的，雖然都是自家人，可是賬還是要明算的。”盛有德道。

“兄弟，這是我寫的雇傭文書，你簽個字就行了。”盛棣趕拿出一張紙遞給路鳴看。

路鳴看了一遍，上面寫著盛有德雇傭私家偵探路鳴全權調查盛慕儀失蹤案，期限為三年，每年的酬金是兩萬大洋，如果最后找到盛慕儀或者查出綁架的兇手，另行獎勵路鳴五萬大洋。

路鳴苦笑，這不是白送給他錢嗎？

這筆錢他不能要，否則良心不安。

“盛伯伯，小侄還是那句話，這件事小侄義不容辭，一定會盡力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不過小侄能力有限，能不能查出結果不敢妄言，只能說盡心盡力去辦，傭金就不用了。小侄日子還過得去，若是哪天有意外的開銷，再找盛伯伯手要就是。”

“不，這張約你一定要簽下，錢你也得收，至于額外開銷，你盡管找棣兒報銷。”盛有德揮揮手，不容辯駁道。

“兄弟，你就簽字吧。”盛棣紙筆已經塞到路鳴手上。

路鳴還是猶豫，他盡最大力量辦這件事是應該的，因此盛有德的恩惠就不應該了，不過他看到盛有德忽然向他使個眼，心里一，就拿起派克筆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