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不明白如此重金雇傭他究竟有什麼用意，本來不想要這筆錢，但盛有德態度堅決，不容置疑，只好收下了，將銀票放進皮夾子，他心里還是不踏實。

“銀票我給你的是一些伍元、十元、五十元的，還有十張一千元的，這樣花起來方便。”盛棣笑道。

“多謝，我這是之有愧啊，什麼事都沒干，無功祿。”路鳴有些不好意思道。

路鳴和盛家關系不一般，跟慕儀也是再悉不過了，放在平時，即使辦了什麼事，也不會拿錢的。現在盛家有難，出手相助就更不應該拿錢了，但若真的不拿，又怕盛有德失。

什麼做病急投醫，他心里明白，盛家現在哪怕只看到一點希，就會使出全力。收盛家的錢，無異于給他們安。

“你別這麼說，親兄弟明算賬。老爺一直很看重你，想幫你偵探所起步，但白給你錢你肯定不會要，現在有了這件事，正是個合適的機會。”盛棣笑道。

袁明珠聽了兩句，覺得不耐煩，自己提著酒瓶子酒杯走了。

路鳴和盛棣苦笑著對視一下。

袁明珠也不知為何，就是瞧著盛棣不順眼，若不是紫苑盛棣死去活來的，袁明珠早就把這門親事攪黃了。

兩人正聊著，有人來找盛棣，說是錢莊有事要他理，盛棣告個罪就匆匆離去了。屋里只剩下路鳴一個人，他走到桌前，從上口袋掏出派克鋼筆，然后在桌上的信箋紙上寫起來。

他寫的都是自己想到的各種可能，然后再一一在紙上畫叉排除，這也是偵探的基本功：紙上作業。

他原本是想先去現場勘察一下，可是盛有德非要留他，說是晚上有話對他說，他只好遵命。

剛才在盛有德面前他認為盛慕儀失蹤，有可能是的個人行為，這麼說并不是想安對方。他真的是這麼認為的，這種可能不僅有，而且能夠解釋得通。

那麼，盛慕儀為何要玩失蹤呢？他正想的出神，袁明珠又提著酒瓶子回來找他了。

“來，這種好酒我不能一個人獨。”坐下后就給路鳴倒了一杯。

“其實我更喜歡喝蘇格蘭威士忌。”路鳴喝了一口白蘭地后笑道。

“有好酒喝就行了，管它什麼酒呢。”

看看外面沒有人，然后附在路鳴耳邊小聲道：“事好像有些不對勁。咱們在湖州的這段日子，不但慕儀姐姐出事了，好像還有其他事發生。”

“其他什麼事，你怎麼知道的？”路鳴以聽八卦的口氣說道。

“打聽的唄，又不是什麼事。”袁明珠轉著手中的杯子。喝了口酒。

“別賣關子了，你說說，都出了什麼事？”路鳴做出豎起耳朵聽的樣子。

“一個月前，盛家開始喪事不斷，死了好幾個人，就連慕儀姐姐的丫環都死了三個，你說怪不怪？”

“什麼？有這樣的事！”路鳴騰地站起來。

這個況怎麼沒人跟他說起過？或許這些事跟盛慕儀的失蹤沒有直接關聯，但事出反常必有妖，事絕不會那麼簡單。

“難道盛伯伯沒有報案嗎？”路鳴心想，如果盛家報案，警察局手進來，外面不會一點風聲沒有。

“報案了，警察局也來人了，不過后來查明死因，都是食中毒引起的，也就沒立案。”袁明珠神兮兮道。

“這是誰跟你說的？”

“是一個管家婆，我不大悉，見到我就拉著我的手，向我訴說家門不幸，先前已經出了這麼多喪事，現在大小姐又出事了，這一定是祖墳或者老宅的風水壞了。”

路鳴沉思起來，就連袁明珠這麼不喜歡思考的人都覺得這里面有蹊蹺，他就更不用說了。

“一共死了幾個人？”他問道。

“這個還不知道，不過慕儀姐姐的丫環死了三個是確定的，我悄悄問了慕儀姐姐的丫環繡春，也流著淚說死了三個小姐妹。”袁明珠道。

“三個丫環都是中毒死的？”路鳴問道。

他沒有說“食”中毒，是因為不相信這個結果，他預中毒事件其中定有貓膩。

盛家的廚房管理很嚴，對食的來歷非常重視，不是知知底的人，不可能為供應商。另外盛家的廚師也都非常有經驗，怎麼會發生食中毒這種事呢？太不靠譜了。

他對盛慕儀失蹤案正好沒有一點頭緒，不妨從中毒事件手，或許能夠得到意外的線索。

此刻他聯想到剛才盛有德對他使眼，留他晚上談，肯定是有難言之，說不定就跟這件事有關。

想歸想，但他沒法調查這件事，大戶人家規矩很多，他不能擅自進宅，必須得到盛有德的批準，他才能對丫環們進行調查和詢問。

“好像是吧，都是中毒死的，等我再問問啊。怎麼樣，我也夠格當偵探了吧？”袁明珠得意道。

“足夠了，可以當個探長。”路鳴笑道。

他可不敢說袁明珠不夠格，那純屬皮子發，欠收拾了。

“那你把偵探所給我一半，咱倆一起當偵探。”袁明珠兩眼放。

“行啊，要不你當老板，我當馬仔。”路鳴笑道。

“來，你這是嫌棄我啊，想用個老板的名頭把我架空是不是？”袁明珠冷哼道。

“不是，不是，我絕沒這個意思。”路鳴心虛道。

其實他就是這個意思，只不過被袁明珠識破了。

“其實吧，當不當偵探的也沒什麼，不過我看你整天忙的熱火朝天的樣子，是不是很好玩啊，有意思我就當。”袁明珠笑道。

路鳴也不在意，袁明珠好奇心強烈，卻對什麼都沒長，現在說要當偵探，也許晚飯后就忘了，或者改主意了。雖然十八歲了，子還是像小孩子一樣。

至于說他忙的熱火朝天，那真是夸他了，他基本上沒干什麼事，每天在那個如同冷宮一般的偵探所里，不是看書就是看報。

上海林林總總的報紙雜志，他一份不落訂閱了，上海每天發生的大事他全都了然于心，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案子，也都在他的小本子上記著。

沒人找他偵破案件，他就自己對那些案子進行推理，等到案子破獲后，他就對照自己的推理總結經驗和得失。

袁明珠喝了兩杯了，還要給自己倒酒，路鳴連忙攔住。

“這是好酒，卻不能多喝，一次喝一杯足矣。洋酒后反勁兒，一會就要你好瞧的。”

他其實是心疼這瓶好酒。

他見過嗜酒的，國人也不會這麼喝酒，一次喝掉一瓶，非醉不可，醉了就得吐，人難，還浪費了酒。好酒是用來品的，什麼品，就是每次一杯，然后小心翼翼把酒封好，留著下次繼續品。

像袁明珠這種喝法，那就是暴殄天了。

“這酒不好，上頭。”袁明珠順從地放下酒瓶，是到有些上勁了，頭有些發暈。

路鳴哭笑不得，這酒還不好，還想喝什麼啊？非得喝五十年的，一百年的陳釀？

他用木塞塞住瓶口，用手在袁明珠眼前晃了晃。

此時外邊淅淅瀝瀝下起秋雨來，瞬時間天昏暗下來，氣溫也是驟降了好幾度。

隨著天的昏暗，兩人喝進肚子的酒的熱度從胃里散發至全，于是這室的空氣變得有些曖昧不清了。

“我得走了。”袁明珠好像覺到了什麼，臉紅紅地站起來，就向外走。

“外面正下雨呢，淋會冒的，待會兒再走吧。”路鳴看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雨道。

“這點雨怕啥，淋不的。”袁明珠大咧咧道。

“別大意，小心傷風，我去找孫老伯要把傘你再走。”路鳴也走到了門口。

“不用啦，干嘛這麼麻煩，我幾步就跑到里面去了。我再替你打聽些消息來。”袁明珠酡紅著艷的面頰道。

“那我送你過去吧。”路鳴心頭一陣躁，有一種保護的。

“你干嘛送我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讓們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又要笑話我了。”袁明珠道。

“你和我在一起有什麼好笑的？真是奇怪了。”路鳴納悶。

盛府上下都知道他們正式訂過婚，兩人在一起可謂名正言順，有什麼好笑的呢？

“你別問了，反正不能讓們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袁明珠說著，撒開兩條長就向外跑，宛如一頭山間的小鹿一般輕盈飛快，路鳴只看到一條影子瞬間而逝，袁明珠已經不見了。

“這要是去參加奧林匹克運會，跑百米，拿個冠軍不問題吧。”路鳴聳聳肩笑道。

在門下游廊中吹了一會冷風，路鳴才到上的燥熱消失了。

“我是不是真的該結婚了？老媽也有的道理啊。”他喃喃說了一句，然后回到屋里。

他剛回到屋里，孫管家帶著兩個仆人提著一袋子炭進來，說是秋天到晚上還是有點冷，要給他生爐火，雨天正好也要去去。

路鳴忙擺手說不用，他得益于多年來四季不斷洗冷水澡的習慣，所以比較抗凍。就是在冬季，他也很生爐火，而是多穿一套，或者多穿一件，最多不過喝幾口酒。

“那就先放在這兒，晚上你要是冷了，就自己生火吧。”孫管家說著就要走。

“孫老伯，等一下，我還有話想問你。”路鳴急忙住他。

“哦。”孫管家哦了一聲，知道路鳴有事，便打發兩個仆人先走了。

“路爺，有話你就說吧。”

“孫老伯，家里一個月前是不是出事了，我聽說死了幾個丫環。”

“哦，是有這事，是食中毒。”孫老伯皺著眉頭淡淡道。

“真是食中毒，咱們家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路鳴微笑問道。

“這……你還真問住我了，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我跟老爺在杭州談一樁生意哪，家里就出事了，好像是小姐報的案，警局來人后盤問了每個人，還仔細查驗過尸，最后確定是食中毒，這件事也就算了。”

“警局沒有立案調查？”路鳴問道。

“沒有。好像警局也問過小姐要不要立案，小姐說既然是食中毒，應該是廚師的過錯，不小心讓帶毒的食材上桌了，廚師都是用了多年的，絕對不會是蓄意的，所以給了一筆錢把廚師打發回了老家。”

“照這麼說，是慕儀堅持不立案的？”路鳴心頭的疑問越來越大了。

“嗯，應該是吧，當時小姐在家主持家務，要是不發話誰也沒權做這個決定。”

路鳴點了點頭，心里卻是不以為然，他覺得這里面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