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總領事請來的客人，那位軍士沒有堅持要路鳴拿出國護照，而是在崗亭里打了一個電話，就抬手放行。

路鳴沒有隨帶著國護照，回國后他就把護照寄放在一家銀行的保險柜里了，他倒不是怕失，護照可以在國領事館申請補辦，手續也不麻煩，他是想把在國的生活同時鎖進保險柜，來一個“不見不想”的簡單的告別。

回國半年，他的確差不多忘記了國的生活，差不多忘記了自己上還有另一份責任，現在來自國弗蘭克先生的召喚卻把他喚醒了。

國駐上海總領事館位于黃埔路13-14號，是一座的建筑，價值35.5萬元，也是當時世界上價格最高的使領館建筑，這也足以見得國政府對上海這座東方魔都的重視程度。

路鳴經常從這條路上經過，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進這座建筑。

在二樓的總領事辦公室里，路鳴見到了國駐上海總領事。

總領事知道路鳴是不久前從國歸來的留學生，已經取得國公民份，因此對他頗為親熱。使領館最重要的一條職責就是保護本國僑民的安全，路鳴當然在他們的保護范圍之。

兩人直接用英文對話。

“斯特路，這是來自哈佛大學的一條個人請求。”總領事說著，拿出一封電報給路鳴看。

路鳴看到上面的信息，果然是請求領事館找到路鳴這個人，然后把他請到總領事館給國方面的弗蘭克先生打一個電話。

總領事知道弗蘭克是國著名的東亞經濟文化學者，哈佛大學的資深教授，不過他也納悶：弗蘭克先生的個人請求，為何是以國國務卿的名義發出的呢。

他之所以重視這項請求就是因為這是來自國務卿先生的電報，也可以說是一條命令，所以他昨天晚上收到電報后，馬上就定位到了路鳴所在的位置，然后派出自己的專車把路鳴找來。

路鳴看到國國務卿的名頭也是愧難言，看來弗蘭克老師是真的急了，采用了這種非常規的手段，以國務卿的名義辦事，難度再大，使領館也是無法拒絕的。

總領事也不多言，明顯是不想摻和到這件事里，他來一個書，把路鳴請到另一個房間，用一部安全電話撥通了大西洋另一頭的號碼，聽到對面是弗蘭克先生，就把話筒給了路鳴，然后書自己退出了房間。

“路，你還活著嗎？”聽筒里傳來弗蘭克氣急敗壞的聲音。

路鳴笑了，他很難想象最推崇英國紳士傳統、也一直保持老英倫派頭的弗蘭克這是氣到什麼程度了。

“先生，我還幸存在人間，您還好嗎？夫人和孩子都好的吧。”

兩人之間一向都是用中文對話，而不是英文。

“我不好，我很不好，路，你是我最看好的金玉，是不是被上海的陳腐空氣腐朽爛木頭了，不可雕也了。”弗蘭克火氣不減，快人快語。

“先生，上海空氣清新，雖說這段時期里雨量增多了，但是大雨也是清潔一座城市的最好的清潔劑。”路鳴笑道。

他可不怕這老頭子，在他眼里，總是叼著煙斗、喜歡穿花呢外套的弗蘭克不僅是老師，也是一位慈父，而他的親生父母，則是名副其實的嚴父慈母。

“跟我廢話，你這麼長時間都干什麼了？欠我的觀察報告呢？是不是都發到太空里去了？”弗蘭克大嚷道。

路鳴心里是真的慚愧，臨回國前，他和弗蘭克先生有個約定，就是一周最晚十天提供一次觀察報告，弗蘭克付給他五百元的薪水，電報費用全部報銷，如果有臨時況，可以隨時發報。

路鳴剛回到上海時，還真想寫觀察報告的，可是他實在想不明白，他周邊的上海市民的生活有什麼值得國政府關注的，不過他還是訂閱了大量的國報紙期刊，還有外國的報紙雜志，不讓自己跟整個世界節。

“先生，我邊發生的和我能觀察到的事務，全都是一些芝麻小事，實在不值得浪費電報費啊。”路鳴辯解道。

“路，盡可能翔實地提供你觀察到的況，記住要觀察變化，哪怕是你坐過的黃包車車夫吃的穿的有了變化，都可以寫觀察報告發給我，如何分析采用是我的問題，你就是我在中國、在上海的眼睛，我希通過你看到中國和上海發生的點滴變化。電報費是國政府實報實銷，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問題。”弗蘭克道。

“好吧，先生，我回去就給您寫一份報告。”路鳴說道。

他也知道實在沒辦法拖過去了，干脆就當上學時老師布置的作文吧。

“你在上海開偵探社是很聰明的主意，這樣既可以有一個很好的份做掩護，又可以到跑，還不會被繁重的工作拖住手腳。”弗蘭克適時夸獎了他一句。

路鳴心想，我可不是為了什麼份掩護，我是真的想當偵探啊，我的推理能力說出來都讓你害怕，可就是沒人用我辦案子。

“聽說你原本就要結婚了，怎麼又變卦了？”弗蘭克問道。

“先生，這您都知道啊？不會是在監視我吧。”路鳴半真半假道。

“我當然知道，你的況有上海總領事館關注，當然是為了你的安全。總領事館每周都有僑民安全況匯報，我對來自上海的報告格外關注。”弗蘭克解釋道。

路鳴到有些不自然，他真的沒想到背后居然有一只總領事館的眼睛在盯著他。往好想，也可能是時局，總領事館加強了對僑民的監護，往壞想，那就是監視。

“另外，上海首富盛有德先生的千金失蹤，這是一樁多麼重要的事，我卻是在華盛頓郵報上看到的，而不是從你的報告里，你為什麼不報告這件事？”弗蘭克質問道。

“這只是一起失蹤案件，上海經常發生的，您也關心？”

“既然發生在上海首富上，我們就有理由懷疑這不是一樁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有可能是一樁大謀，你不覺得嗎？如果是謀，那麼謀來自何，又是什麼目的？”弗蘭克冷笑道。

路鳴汗，他已經承辦了這樁案子，卻也沒像弗蘭克想這麼多。很顯然，他關心的只是失蹤者，而弗蘭克關注的失蹤事件背后藏的東西。

“先生，我會持續給您這樁案子的觀察報告。”路鳴突然警醒了。

“那就好，另外發給我電報不要用你的真名，而是用馬丁•史考特。如果有重大事件，那就要用文發報。我這是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弗蘭克說道。

路鳴答應下來，他覺自己就像一個蹩腳的間諜，在出任務時竟然迷路了，正在被教嚴厲指責。

不過有那麼一剎那，他腦子里有個閃念：老師不會是英國MI6的特工吧？

無論是他的各種布置還有教給他的一些手法，都太像特工報人員，而不是一個文化學者了。

不過考慮到弗蘭克的份，他還是否定了自己的一閃而過的念頭，大英帝國雖然是老牌間諜王國，料想也不敢在羅斯福總統邊安特工，一旦敗，東窗事發，怎麼有臉見人啊。

和弗蘭克通完電話，路鳴走出房間，又被等在外面的書請到領事辦公室。

總領事先生和他閑聊了一陣，一句也沒問他通電話的事，但他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總統羅斯福不相信政府工作人員，而是大量使用各領域的學者、銀行家、工業家、退役軍人充當自己的私人顧問和代表自己個人出訪各國的特使，這在國政府上層不是什麼，上海總領事館也有總統的個人觀察員，究竟是哪位，他不知道，有可能是武，也有可能是二等書，但他從來沒想過去查清，除非他想毀了自己的后半生。

羅斯福總統這些私人顧問里，最著名的是兩個人，一個是公開的總統特別顧問哈里•勞埃德•霍普金斯，也是羅斯福總統的智囊，幾乎所有對歐洲的政策決策都有霍普金斯的影子在里面，二戰發后，羅斯福跟蘇聯的聯系，跟斯大林之間的個人聯系都是由霍普金斯來完，他了二戰期間時在三巨頭幕后的重量級人。

第二個重量級人就是退役上校多諾萬，他在羅斯福總統授意下，組織了國二戰期間的戰略報局，二戰后變了世界著名的國中央報局，跟克格東西對壘。

閑聊了大約半個小時，路鳴有些坐立不安，他不明白總領事是實在閑得沒事干，跟他東拉西扯這些家常瑣事，還是另有用意。

國人習慣尊重別人的私，所以從不詢問別人家里的況，除非是特殊的好友。

難道總領事先生鄉隨俗，也沾染了一些上海八婆的病？想故意吊吊他的口味不？

恰好此時，有人敲門，路鳴趁機站起來告辭。

總領事先生有些憾地跟他手告別，然后又親自送他走出房間，親得好像兩人是多年的好友。

等在門外的工作人員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不知這位年輕的中國人跟領事先生是什麼關系。

“路，過幾天，晚上領事館有個酒會，希你能來參加，最好帶上你漂亮的未婚妻。”總領事先生最后說道。

“好的，我盡量，多謝先生邀請。”

路鳴迷迷糊糊下了樓，又迷迷糊糊走出總領事館，總領事的專車子已經在那里等著他了。這一趟專車接送，搞得路鳴有點發暈，這個國總領事太過熱了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