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決云趁著后臺調取文件的空擋, 先去三夭論壇上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很多人都在討論那個剛結束的副本。

這個副本的難度其實大，因為它的迷信息太多, 傳播的信息都帶著不真實。一旦陷思維誤區，就有可能會落幕后者的陷阱中。還好是穹蒼在證搜索上另辟蹊徑, 才讓他們屢次避開彎路。

“我把大佬批閱作業的畫面錄了下來，以后有陪我學習, 我走上人生巔峰就不是夢了。【不要醒我】”

“能把兇案解析打出happy ending的, 我真的沒見過幾個。”

“這位大佬覺跟另外幾位90分玩家都不大一樣，可以期待創造奇跡嗎？”

“是新人吧？我覺得92分肯定不是的極限。【分析】幾位大佬偵破案件的常用手段比對。”

“【干貨】水版完整視頻, 自帶BGM, 喜歡的關注我。”

賀決云笑著看了一頁, 此時后臺的資料已經加載完畢, 他順手把這次副本的案件原型調出來。快速翻閱過去。

犯人、死者, 然后是證人……

項清溪, 原型，祁某。

賀決云正要把這一頁過去, 看見“祁”字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姓“祁”的人很，但是更大的原因是照片中的生太矚目了。

檔案中一共存放了的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在高中時期拍攝的。的頭發因為營養不良有點發黃, 襯得皮越發白皙, 笑地看著鏡頭。

第二張是的結婚照。靠在一個男人上，完全褪去了稚氣。笑容有些含蓄, 但可以從的眉眼間看出的喜悅。

之后似乎就沒怎麼拍過照片了。第三張是一張監控的截屏。照片上的形容枯槁，毫無生氣。拍攝自……自殺前一天。

除此之外，檔案中就沒有關于的信息了。不知道為什麼自殺，連的真實姓名也沒有提供。因為與本次案件沒有關系。

也許漂亮的人都有相似, 但是，與穹蒼，真的帶有某種相同的影子，讓人很難不懷疑們兩人的關系。

賀決云對著照片看了許久，從后臺調出穹蒼的資料，將兩份放在一起進行比對。發現那的確不是自己的錯覺。

穹蒼的這份資料并沒有追及年時的詳細經歷，因為三夭并不想將其作為評價標準。

但是，三夭的數據庫極其龐大，尤其【兇案解析】是與方合作的項目，如果他需要的話，他可以直接通過最高級權限查看穹蒼在網絡上留下的重大記錄。

比如的監護人、改名的原因、的醫院就診記錄等等，能像鏡子一樣將描繪出來的網絡痕跡。

有那麼一刻，賀決云的確閃過一猶豫，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許久，最后還是選擇了關閉。把檔案連同直播數據，存檔后撤出副本庫。

以后，這個副本將不再接其余玩家的挑戰。

賀決云靠到椅子上，順著老板椅轉了一圈，用手臂擋住上方的線。

很多時候，對一個人太興趣，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他為什麼要不停地想穹蒼這個人？這本不合常理。

賀決云意識到這個，臉發臭，用力一拍扶手站起來，抓起外套往外走。

·

三天過后，三夭總部依舊沒有收到穹蒼發來的任何請求。

一般來說，通過了新人測試的初期，是玩家最激的時刻，許多人會在申請通過之后，短暫地休息一天，直接進行第二場游戲。這樣就可以把首場的觀眾挽留下來，賺到很多很多的錢。

穹蒼沒有，杳無音信。連免費的自助餐都沒有吸引到。

賀決云坐在辦公室里，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又挫敗地呼出。腦海里全是對方惡劣的笑容。

總不可能是忽然心來才參加的【兇案解析】。

……很好，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他的緒嚴重影響了小組的其余工作人員。

這幫神小伙兒每天湊在一起，在他耳邊嘀嘀咕咕。

“老大瘋了嗎？”、“老大今天又嘆氣了。”、“老大是失了吧？”、“那終于可以確定老大的取向了嗎？”

賀決云：“……”老大就是給你們自由過了火。

賀決云終于還是從箱底的地方翻出資料，照著上面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他語氣里帶著工作的冷淡，“三夭例行回訪。你在家嗎？”

·

穹蒼資料上寫的地址，在A大附近的一片住宅區。早上八點五十，賀決云開車順利抵達停車場。他在車里等了十分鐘，等時間正式跳過九點，才扯了扯領，走上樓梯。

房門打開，出穹蒼那張有些蒼白的臉。

“你好。”賀決云再次朝出手，禮貌笑道，“回訪。”

穹蒼懶散地道：“嗯。”

退開一步，讓賀決云進來。

明明是大白天，的房子卻拉著厚重的窗簾。窗簾全部用的是深多層布匹，以確保能完全隔絕外部的視線。

然后開著大燈。

這詭異的安排讓賀決云產生了一種轉就走的沖。

穹蒼說：“快進來。”

賀決云邁進屋里，在門口的位置換上拖鞋，問道：“你這是為什麼？”

“沒有人會喜歡被監視的。”穹蒼聳肩說，“自從范淮逃離追捕之后，警方一直派人在我樓下監視，以為他會來我這里。哦，范淮就是我的學生，謝奇夢應該跟你說過。”

賀決云點了點頭，自然地周圍看了一圈。

除開拉窗簾的行為，屋里的擺設其實很尋常。家的偏白，款式中規中矩。客廳里相對空曠，沙發上整齊鋪設著各種紙張，可以看出平時喜歡在這里工作。

穹蒼把沙發上的文件堆到角落，示意賀決云隨意坐。

穹蒼說：“給你泡杯茶吧。”

賀決云：“謝謝。”

穹蒼直接將燒水的壺拎了過來，擺在茶幾上，按下開關。

行事非常的不拘一格了。

屋只有一張照片，就擺在電視柜的旁邊，位置很是顯眼。

賀決云沒忍住，走過去看了一眼。

照片因為年代太久，已經被太曬得褪，變得相當模糊。穹蒼把它擺在這里，或許只能做個念想。

里面是兩個相互依偎的人，他們的份呼之出。

穹蒼見他在觀察，說了一句：“對，這是我媽。項清溪的原型。”

一點掩飾的意味都沒有，還饒有興趣地等著賀決云回復。

賀決云力爭清白：“不經意間看見的。”

穹蒼并不在意，只在他后說：“很漂亮的，比游戲里漂亮多了。”

賀決云想起之前看過的照片，不得不承認說得對。

“可是那麼漂亮的人，最后卻嫁給了一個，無法欣賞貌的男人。”穹蒼轉開視線說，“我爸爸是個盲人。”

賀決云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他只記得結婚照上的男人很英俊，眼睛注視著地面，卻沒想到真的是個盲人。

“也許這樣讓更有安全。不是一個那麼幸運的人。”穹蒼說，“聽的描述，我爸是個有那麼點圣父節的人，應該很需要別人的善意，所以深上了我父親。可惜好人不長命，圣父就更短了。”

賀決云沉默。

穹蒼問：“很冷嗎？”

賀決云驚道：“這居然是個笑話？！”

穹蒼問：“不然呢？哭嗎？”

賀決云思忖許久，才低聲道：“誰都會有難過，卻又哭不出來的時候。這沒什麼，也不用強歡笑的。”

穹蒼多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上前，分別指著照片上的兩個人說：“其實我對他們兩個都不了解。他，我沒見過。這個樣子的，我也沒見過。我可以完全把項清溪和，當是兩個人。”

賀決云含糊其辭地問道：“那麼，覺怎麼樣？”

穹蒼轉走向沙發，像是沒有聽見，癱著坐下，一直沉默著。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賀決云在看著那壺水燒開，發出沸騰聲音的時候，穹蒼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很奇妙。”說，“所以我不喜歡看刑事案件。”

賀決云：“那你為什麼要來【兇案解析】？”

“好奇。”穹蒼的目沒有焦距，似乎是在思考，“因為我突然發現，逃避解決不了任何事。只有解決了自己的好奇心，才會覺得，那本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賀決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強行去理解穹蒼的意思。因為自經歷不同，想法就是會有不同。

可能自己都不一定想得明白。

賀決云從包里拿出平板，慣例問了幾個問題。在兩個小時過去之后，已經沒什麼工作相關的話好說的了。

賀決云起準備告辭。

穹蒼著耳朵說：“那什麼，來都來了……”

賀決云心說可別來都來了，他現在聽見這四個字就害怕，多悲劇就是始于這份勇于作死的心。

他知道這些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是想占便宜了。

果不其然，穹蒼下一句話就是：“你請我吃個飯吧。”

賀決云不屈服：“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不應該是你請我嗎？我好歹算半個客人吧？”

“因為窮。都是朋友。”穹蒼說得字字在理，“陪你說話說的。”

無恥之徒！

賀決云一臉冷漠：“你還是等三夭結算吧。不急這一頓。直播打賞收益很高。”

穹蒼真誠說：“要還房貸的。我也沒什麼祖上積累的資產，要自己從零開始。你別看這樓破，市中心靠近大學城，全款五百多萬。貸款兩百五十萬，分期三十年，按照目前的利息……”

賀決云連忙打斷賣慘的自述：“好了。”

穹蒼又打別的主意：“五百萬轉賣給你怎麼樣？我不想在這兒住了。你耐心一點賣，六百萬應該能手。多的我不跟你要。”

賀決云發現這位士想得真。

憑獨特的氣場，住過的房子，就差在大門上個“危”字了，還想原價賣？倒還差不多。

他賀家不做虧本買賣。

穹蒼看出了他臉上的拒絕，失嘆了口氣，突然說了句很恐怖的話：“其實有時候我就想，憑我的智商和觀察力，我要是策劃去綁架三夭的老板——如果老板不行的話，老板的兒子也可以——肯定不會發現。我不貪心，就要他們三夭一天的營業額，到手后省點花，大概能耀我的下九輩。”

賀決云不知道為什麼就繞到了自己上，渾打了個哆嗦。

穹蒼想起來，又問道：“對了，三夭老板有兒子嗎？沒有的話兒有嗎？我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來。他們私保護還做得好。”

賀決云英俊的臉上閃過猙獰的表，又很快控制住。

這特麼是在恐嚇吧？

賀決云說：“你會把所有的積蓄都投進房市？這不符合投資的最佳選擇吧。你的格，難道不應該留下一部分作為應急資金？”

“臨時買了兩個墳，又買了兩棺材。”穹蒼說，“我也沒想到墳地那麼貴，買個連號，找人下葬，三十萬就沒有了。這也不在我的計劃之。”

賀決云驚道：“誰的墳？”

穹蒼含糊說道：“一個很照顧我的阿姨，和兒。”

賀決云被臉上的悲傷弄得有些心虛，下語氣道：“我請你吃飯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穹蒼表瞬間靈活起來，激道，“謝謝你啊。你真是一個好人。”

賀決云莫名有種騙的覺。

不，他只是一個票。

穹蒼問：“你為什麼這個表？”

賀決云：“你是真的在關心我嗎？”

穹蒼含蓄道：“不，我只是意思意思。畢竟要吃您的飯了。”

賀決云放棄掙扎了，揮手道：“算了，走吧走吧。”

·

賀決云領著穹蒼，直接去樓下的面館里吃午飯。

他都不敢在穹蒼面前表現出自己太過有錢的樣子，怕這無恥的人又說自己。

最后穹蒼點了一碗牛面，坐在他對面安分地吃飯。

賀決云看了一會兒，起說：“我先走了。你要是沒飯吃，可以去三夭蹭蹭。”

穹蒼放下筷子，忽然說：“我想順便申請下一個游戲。”

賀決云停下腳步：“哪個？你可以直接在網上申請，只要你的權限許可。”

穹蒼從口袋里出一張折疊的宣傳單，遞了過去。

賀決云在看見那張單子的時候，眼皮就跳起來。他懷疑道：“你……份合適嗎？”

“我什麼份？”穹蒼比他還驚訝，“原來我也是個有份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發……520個紅包。

哥言線的崛起，真是一部漫長的歷史。痛甩一把辛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