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軍訓結束后的第一個學習日，晨雨初霽。

寧大數學專業樓是一幢建逾百年的古建筑，翻新過數次，外觀保留了古古香的清代建筑風格，斗拱飛檐，青磚瓦，時值九月，紅三葉遍布外墻，遠觀盛如晚霞。

距數院古樓百余米的位置還有一幢理學綜合樓，也是數院學生的常駐地。

然而，無論數院學子如何標榜自錄取分數線高，吹捧數院百年院風，只要站在寧大近年新落的商學院“雙子大廈”——管理學科樓和經濟學科樓下半分鐘，包準狗眼閃瞎，窮酸如氧氣遍及四肢五骸。

“據說商學院雙子大廈的兩塊牌匾都是純金的。”

范詩詩彎腰伏上桌面躲避老師的視線，

“為了防止月黑風高有人招牌，商學院在兩幢學科樓門口安了8臺攝像頭，24小時無死角監控。”

向悅：“真不愧寧大第一土豪學院。”

下課鈴響，范詩詩終于直起老腰。

向悅坐在舒昀旁，邊收拾課本邊問：

“我和詩詩要去圍觀商學院院籃球賽，你們要不要一起？”

學半個月，舍友四人彼此間和諧親，但又分涇渭分明的兩派——樂派和學院派。

向悅和范詩詩格外向開朗，信奉“大學就是要”信條，始終沖鋒在娛樂活的第一線。而舒昀和年齡最小的應臻是典型學院派選手，格安靜沉穩，熱學習，以努力提升學水平為己任。

應臻不明所以：“為什麼要去看別人的院賽？”

向悅：“我天在論壇里聽人說商學院帥哥多，今天剛好過去長長見識。”

范詩詩再次邀請：“你倆和我們一起去唄。尤其是舒昀，你去了，讓他們那群男生也長長見識，別一天到晚的吹藝系那個大三學姐連任校花了，還不如我們昀的一頭發。”

應臻還在糾結，舒昀卻很爽快地答應了。

室籃球館坐落于校園西北角，路上，向悅繪聲繪地科普商學院帥哥名錄，舒昀聽到陳熾的名字，也聽到喬岳的名字，當然，最傳奇的還屬鄢南學長，眾所歸的寧大第一神，然而就是沒有落實校草的名號。傳言鄢學長有一個公關團隊專門盯著寧大論壇，出現他名字的帖子存在時長不可能超過半小時，所以自他學之后評比校草的帖子發一個消失一個，玄乎得。

久而久之，校草不校草的已經不重要了，鄢南化生們口中的“那個男人”，無論值還是家世背景都趨向妖魔化。

“我倒要看看有多妖魔。”

向悅挽舒昀的胳膊，目不經意瞥向前方十余米外，正橫穿馬路、平均高一米八往上的五名男生。

的腳步陡然放緩，猶如踏泥濘深坑，掙扎著抬不起。

男生們披藍紫籃球服，健壯的手臂線條起伏流暢，日下各異。

最扎眼的那一個，球里頭還穿了件的黑健，襯出修長而富有力量的長。

視線上移，能發現他是其中最高的，就算旁的兄弟抓了個頭發豎直的酷炫發型，他還是比所有人稍高些。

向悅嗓門發：

“我去，那個側臉也太牛了！怎麼形容呢......雖然我是數學系的，但我也會幾句文縐縐的詞，小說里常寫的，什麼‘看花東陌上，驚人’，這句我記得最牢，因為我就是的。”

俊如玉的年郎乘車在城東的大道上賞花，百花艷人更勝，全城的人被驚，紛紛趕來看他。

范詩詩激地向悅袖口：“是鄢南學長吧，真的妖魔的！”

此時的校道人洶涌，儼然已有“驚寧大人”的趨勢。

舍友四人裹在水般的人流中，范詩詩和向悅作靈猶如游魚，拉拽著半殘廢的舒昀和應臻，左沖右突，生生在人滿為患的室籃球館中搶占一極佳的觀賽位置。

館天頂高聳，午后從高的窗傾瀉，在略微發黃的墻面映下海浪般的人影。

哄鬧的“菜市場”涌進來幾個“城管”，吵嚷的“群眾”自覺避讓出空地。

“城管們”人氣很高，書包甩到籃球架下的作英俊瀟灑一氣呵，群眾們的氣氛更熱烈了。

陳熾喝水的時候，在熱烈的圍觀群眾中瞥見一雙溫婉的桃花眼。

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舒昀，他主走過去打招呼。

“你舒昀對吧？”

陳熾笑容親切，

“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前段時間在食堂見過，你還記得嗎？”

舒昀點頭：“記得的，陳熾學長對吧？”

陳熾笑的時候會出兩顆小虎牙，典型的大男孩模樣。

單眼皮，高鼻梁，淺小麥皮，是很容易讓心的帥哥類型。

而且，陳熾和搭訕的時候自報家門“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位置擺得很正，語氣也毫不狎昵，落落大方。

菜市場的焦點從“城管”轉移到“圍觀群眾”，不僅其余圍觀群眾投來探究的視線，所有城管也注意到了這名與眾不同的群眾。

城管隊伍浩浩湯湯，反圍住了群眾舒同學。

“陳熾，牛啊，你認識？”

“還不快介紹一下？”

“學妹學妹，你在寧大論壇上的那張照片太模糊了，如果換一張清晰的，今年校花評選絕對沒有藝系什麼事兒。”

鄢南從籃球館側門步館，抬眼就瞅見這戲劇的一幕。

五六個大高個圍著一名孩，如狼似虎，孩挽閨的胳膊，笑容溫和得，花般的面頰飛上一片淺淺紅云，不知是害，還是被館蓬的熱氣熏得。

接下來還有更戲劇的節。

宋瑜和舍友周凌跟在鄢南后進籃球館，目四逡巡，很快找到眼的影。

陳熾幾乎著舒昀站，一大幫人圍著校花妹妹手舞足蹈，就差上躥下跳返祖猴了。

宋瑜眼中噴火，從牙里出男朋友的名字，嗓門不大，但聲調很高，陳熾下意識地抖了抖脊梁骨。

喊走男朋友，宋瑜憎惡的眼神毫不避諱地掃向舒昀。

這個狐貍，自己學院的男人都死了嗎？眼跑到商院的院賽勾引男朋友？

又來了，這種無辜單純的眼神，騙得了男人可騙不了。

周凌拍了拍的背順氣：

“沒事兒，他們都回來熱了，咱看比賽吧。”

宋瑜眉心擰出兩條壑：“我就說我繼妹這個人有問題吧。”

周凌點頭。

這位學妹就像一株純白的百合，外表純凈不食人間煙火，然而芳香馥郁，只需含苞待放，便能吸引無數狂蜂浪蝶。

幸好鄢南沒去。

憑鄢南的眼，想必看不上這般惺惺作態的生。

從比賽哨響的第一分鐘開始，工商系以碾之勢將會計系按在地面上。

場邊圍觀的生們激澎湃，舒昀也跟著不斷鼓掌。

說實話，對這種從第一分鐘就能看見結局的比賽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

興味索然的同時，當鄢南運球從們面前經過的時候，向悅激地抱住舒昀，舒昀也順勢捂住，堵上了那原本并不存在的尖聲。

比賽結束時剛過六點，室外的天還算亮堂。

鄢南拿巾干凈臉，將喬岳架在他肩膀的手丟下去：

“我出去打個電話。”

喬岳點頭，轉臉問旁的兄弟：

“舒表妹呢？剛剛還在，怎麼一下跑沒影了？”

鄢南彎腰拎起書包，疑道：

“舒表妹？”

喬岳：“舒昀是宋瑜的表妹，那就是陳熾的表妹，我和陳熾是兄弟，所以校花妹妹也是我的表妹。”

理由很充分，舒家族譜里沒有他喬岳的名字，一定是工作失誤。

籃球館建筑外，香樟和梧桐掩映一條小徑，由鵝卵石鋪將，盡頭是建筑背面的洗手槽。

微風鼓起男生寬松的籃球服，上汗意消減，孔也愜意地舒張。

電話中，母親的鼻音有些重。

鄢南：“您冒了？”

“沒有。”

鄭嵐忙含一口溫水潤，

“最近氣溫降得快，你在學校要注意保暖。”

“我知道了。”

“對了，你爸最近一直在寧州，有見面嗎？”

“有的，周末在公司見過，一起吃飯了。”

例行公事一般的對話，細細琢磨字里行間，勉強能聽出捉襟見肘的溫。

通話結束，班級群里跳出群通知和幾份群文件，是學生證的優惠乘車區間表格，要求每個學生進協同云文檔填寫。

鄢南低頭填表，深褐的瞳孔忽然頓了頓。

小徑朝外的拐彎有人在說話，幾棵高大的香樟遮蓋人影。

“你能不能離我男朋友遠點？”

生的聲。

“姐姐，對不起......”

另一線聲低回，

“我本不知道他是籃球隊的，而且今天是他主過來找我說話。”

“呵呵。”

冷笑過后，“姐姐”的怒氣值飆升，

“舒昀，你才學幾天，以為自己很出名嗎？所有男的都要圍著你轉？”

“我不是這個意思。”

鄢南了太，清冷的眸掃向道路另一頭。

他并沒有聽墻角的習慣。

只是，這條小徑是一條死路，進來之后只能原路返回，除非他愿意趟過滿是枯枝爛葉的灌木叢，橫穿綠化帶荒野逃生。

算了，等倆說完吧——

“那你是什麼意思？”

宋瑜像一只炸刺猬，怪氣地指責道，

“再說了，我們商院的院賽和你有什麼關系？你認識幾個商院學生？還說不知道陳熾是工商系籃球隊的？”

舒昀愣了愣，似乎被這連珠炮彈似的盤問砸懵了。

就在宋瑜以為自己口水戰大獲全勝，趾高氣揚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舒昀麗的桃花眼飛快眨了兩下，瓷白雙頰泛起桃紅，說話的聲音一半，一半是無畏的天真浪漫：

“我雖然不認識工商系的同學，但是全校沒有人不知道鄢南學長的名字。我特別仰慕他，今天就是特地過來看他打比賽的。”

宋瑜：......

蹲墻角的鄢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