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忌日

天氣逐漸涼了，秋天很快消失在了沒有葉片的枝頭，冬天來了。

陸郁今天一整天的心都不太好，一般來說，很能瞧得出他的緒變化，可總是有意外的時候。比如今天，開會的時候下面的人在報告，陸郁聽得不耐煩，一個眼就讓他們下去重做了，雖說這個方案的確有不足之，不過往常不會這樣的。

李程今天都是提著心辦事，說話都不敢大聲，他對著日程表同陸郁說：「今晚您有一個宴會，陳先生辦的。」

陸郁一怔，「他嗎？」他很去湊宴會上的熱鬧，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舉辦人的派頭太大，又極力邀請他，那麼必要的社禮節還是要有的。

「去一趟。你安排車。」陸郁答應了下來，又問：「阿裴那裡怎麼樣了？」

李程在心裡嘀嘀咕咕，奇怪極了，陸郁半個月前在當地保鏢公司招了幾個人，用於保護裴向雀。可問題是裴向雀天天在學校待著，在寧津也沒有人和陸郁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到綁架一個不相干人的地步。

不過心裡是這麼想，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保鏢組組長二十分鍾前發來的消息，「一切正常，什麼也沒有。」

陸郁渾繃的氣勢稍稍放松，揮了揮手，李程退出了辦公室。

他心極壞，因為今天是裴向雀的忌日，在重生之前。即使是重生回到幾年前，他也毫不敢松懈，想要派人守著他心的小麻雀。

陸郁不敢親自去，甚至今天都不敢見裴向雀一面，怕久遠的記憶，直接把天真而又什麼都不明白的裴向雀牢牢地鎖在自己邊，不讓他離開一步。

本能的占有在囂著，而陸郁正在克制。

他怕嚇到自己心的小麻雀。

太才落下沒多久，外頭的天就暗了。陸郁在更室換了一套服，乘車去了那位陳先生在郊區的別墅裡。

宴會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陸郁端著酒杯，同周圍的人寒暄了幾句，就孤一人走到旁邊暗的角落裡坐著喝酒。

他在國外才查出睡眠障礙的時候曾喝了許多酒，後來戒了，只是偶爾喝幾杯度數不高意思一下。陸郁平時一般很有分寸，只是今天多端了幾杯高度數的，慢慢地飲了。

寧津到底還是寧津人自己的天下，即使是陸郁在一群本地人中也不太顯眼，沒人來打擾他。

只不過沒安穩多久，一個人自影裡走出，倒是個面孔。

陸輝手裡端著杯酒，大踏步地走過來，嘲諷地看著陸郁，「呵，看來這寧津和淮城果然不同，有眼許多，你在這裡倒是吃不開了。」

陸郁緩緩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像是聊天似的，「陸國放你回來了？」

陸國還指著陸郁早日回淮城，當然不會放陸輝回國礙陸郁的眼。他是自己跑著回來的，買通了陸國安排監督他的人，將國外開發的生意扔給了個項目經理，不敢回淮城，只好來寧津，花了點錢辦了個皮包公司說是要做生意，才被人領進了這個宴會。

這些陸輝自然不會說，他還是要點臉的。

陸輝整理了襟，「你在這干這麼大的生意，我當大哥的，當然要來教導教導你怎麼做生意。」自從被趕出國後，他算是和陸郁徹底撕破了臉，也不必在言語上客氣什麼。

陸郁嗤笑，其實他都能把陸輝的底細猜的七七八八，他心不佳，往日裡懶得和陸輝計較，這次卻不一樣，飲一口酒，說一句陸輝的事。

一杯酒喝完了，恰好把陸輝的底細掀得干干淨淨。

陸輝的臉皮漲的通紅，惱怒，氣得拳頭都握不，「你胡說八道什麼？猜什麼東西？」

他的聲量很高，似乎是吵了起來，不過他們倆都在角落了，即使偶爾了一句，也引不來什麼人。

陸郁臉平淡，連看也不看他，「對了，你這次回來，張雪私自塞給了你多錢？別以後的養老錢都剩不下來。」

陸輝終於沒忍住摔了酒杯，怒聲道：「你拿我媽說什麼事？你媽是個瘋子，所以嫉妒我有一個好母親不？」

「確實是個瘋子，」陸郁竟認真地點了點頭，「可這又得到你說？」

他偏過頭，挑了挑眉，面上還帶著微笑，陸輝卻不打了個寒。

陸郁站起，從一旁進過的服務生那裡端了杯酒，隨手從陸輝的頭發上倒了下來，漫不經心道：「就是陸國，站在我面前都不敢這麼說話，你從哪裡來的膽子？」

冰冷的酒順著有些油膩的頭發滴答滴答地落在陸輝的面頰上，狼狽不堪，就像只落湯。陸輝暴跳如雷，事已至此，也顧不上什麼面，將面前一桌子的點心摔得碎，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竊竊私語。

陸郁鎮定自若，在旁邊出張紙了手，走到陳先生面前，輕描淡寫地道了歉，又說改日要送禮上門，便帶著李程離開了。而陳先生找人查了陸輝公司的資質，並不符合他的標準，客客氣氣地請人出了門，還對審核的人發了火。

陸輝氣急敗壞，眼看著陸郁的車越開越遠，心裡想遲早一天，他得要了陸郁的命。

此時已經很晚了，裴向雀早被接回了家。

復習完了作業後，裴向雀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裡。他知道陸郁在忙，沒什麼要的事不該去打擾，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想法是另一回事，有的是克制不住的。

裴向雀出手機，指尖懸在通訊錄的第一個號碼上，心裡想，如果打過去響了三聲陸叔叔還不接，就掛斷電話老實等著他回來。

電話不過響了一聲，那頭就接通了。

他心裡開心，從沙發這頭蹦到那頭，小心翼翼地問：「陸叔叔，你，忙完了嗎？」

對面似乎很平靜，回答地不不慢，「嗯，忙完了，在車上。小麻雀，等我回來。」

陸郁的聲音比往常低沉沙啞得多，裴向雀聽得心頭一，問，「陸叔叔，你，你冒了嗎？」

陸郁低低地笑著，過了片刻才說：「怎麼會這麼想，阿裴真是個小傻瓜。」

他雖然有些醉，可意識還是清醒的，飛快地從齒間掠過一句，「回去，讓我親親你。」

李程在副駕駛的位置抖了三抖，從後視鏡看著陸郁，總覺得他是真的醉了。

不過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陸郁如此外的。

裴向雀只聽明白了前一句，莫名其妙的，反正陸叔叔想要自己小傻瓜的時候自己就是小傻瓜，想要喚自己為聰明蛋的時候自己就是聰明蛋，這兩個稱呼隨著陸郁的心和語境的變化而變化。他是不著規律的。

他沉默了片刻，乖乖地說：「那我，我等你，回來。」

陸郁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撐著額頭，倚在車窗邊，熱的厲害，扯開了領帶，解開脖子上面的幾粒扣子，吹著冷風。就在方才，他甚至想要裴向雀給自己開視頻，看看他的小麻雀是不是還完好無缺地在家裡待著，等著自己回去。

酒如同燃料，助長著陸郁的，他沒喝醉，記憶止不住地湧上心頭，是裴向雀臨死的那一幕。

終此一生，他都不會忘記。

裴向雀在日記本上塗塗畫畫，寫了一會日記。沒多一會，大門那裡傳來些靜。裴向雀等了一會，也沒有人進來，只好走過去，過貓眼看到陸叔叔的小半張臉。

陸郁沒有要李程的陪伴，打開門鎖的時候都有些手抖，鑰匙對不準鎖孔，才不得已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醉了。

裴向雀迫不及待打開門，拽住了陸叔叔的袖，陸郁一時沒站穩，搖晃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指尖到了裴向雀雪白的臉頰，「我的金雀，正在等著我回家嗎？」

他模模糊糊地說了兩遍，裴向雀聽得傻乎乎的，自己不是陸叔叔的小麻雀嗎？

不過到底是陸郁，只是在看到裴向雀的片刻失了神，很快就反應過來，拂了拂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小麻雀，「沒什麼事，今天喝多了酒，洗個澡就好了。」

裴向雀小心翼翼地把難得一醉的陸叔叔放在沙發上，打開浴室，調好水溫，把陸郁推了進去後，又馬不停蹄地拿著鑰匙去了對面陸郁的家，從櫃裡收拾了幾件干淨服。

浴室裡的磨砂玻璃裡約約有個高大的影，裴向雀聚會神地盯了好一會，忽然反應過來似的漲紅了臉，蹲在浴室面前，小小地一團，藏起了自己燙紅了的臉。

水聲漸漸停歇，陸郁打開門，出一只手臂，裴向雀急著站起，撞到了自己的腦袋，著腦袋，連沾著水珠的胳膊都不敢看，膽怯地退到了沙發裡。

他，他沒見過別人的，一次也沒有。

陸郁穿好服，推開門，就看到裴向雀在沙發上，也沒說話，坐到了他的旁邊，了他的小腦袋。

良久，裴向雀聲氣地問，「陸叔叔，今天心，不好。」

陸郁的手一頓，他在裴向雀面前已經收斂了緒，可還是被發現了馬腳，「是，是有一點。」

「可以，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你不明白的。」陸郁一怔，湊到裴向雀的眼前，兩人的目對視，瞳孔裡只有對方的倒影，似乎這就是彼此的一切了，「阿裴也不會明白。」

他會平平安安，幸福如意地在自己邊度過這一生。

只要他一個人記得教訓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雀：陸叔叔那麼難過，怎麼才能安好他？

大裴：我們把陸叔叔親親？抱抱？舉高高？

小雀：講得好！大裴你真聰明！啾啾啾！

大裴：……我怎麼覺自己有點不對勁。

#你們兩個是不是被打開什麼奇怪的開關？##論與戲生活的影響——大裴，我的智商與節的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