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第101章

第101章 占有

現在已經是臘月了,考試周剛過,學校裡的人陸續都回家了,冷清的見不到幾個人影。裴向雀住在淮城本地,也不急著回家,部裡的掃尾的瑣事都給了他,其余的外地部員都走了。他一個人整理檔案,無聊到神游天外,默默地想,又快過了一年了。

距離他告白,和陸叔叔在一起,已經快有兩年了。

到了中午,裴向雀本來打算回家,卻收到了張發來的一條短信。信息容模糊不清,只約說了兩句和上次的照片相關。

一提到照片,就容不得裴向雀不慎重對待。他將整理好的資料放回去,又提前把手機在掌心裡,開了錄音功能,才敲開了張辦公室的門。

現在還是白天,辦公室卻地拉著窗簾,張並不是和往常一樣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而是站在靠裡的書櫃旁邊。

他的笑容十分古怪,瞧起來僵至極,像是不得不出來的似的。

繼續笑著,又朝裴向雀招了招手,指了指書本裡夾著的照片。

裴向雀不疑有他,朝裡頭走了兩步,剛到辦公室中央的位置,後就躍出一個影,手掌直直地砍在了裴向雀的脖子上。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裴向雀只到脖子那一劇痛,忽然失去了全部的知覺,而在徹底陷昏迷之前,他憑靠本能按下了藏在手機背後的一個按鈕,就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這個手機經過二次加工,一旦按下藏起來的按鈕,不僅會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還會同時連接到保鏢和陸郁的手機,發出急危險信息。

雇傭兵頭子眼疾手快地把手機從裴向雀的口袋裡掏出來踩碎,又收到在樓下蹲守著的下屬的消息,說是那些保鏢已經得到消息,現在正往樓上趕,他們幾個人估計攔不了多久。

而另外幾個人的神經繃,已經在探查周圍的環境,張慘白,他聽到了方才的對話,保鏢來了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舉起手,「這裡,還有條路,是前段時間為了重新裝修特意開放的,可以直接到達校外。」

那人笑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好樣的,給你多加錢。」

也笑了起來,他既然都做了這樣的事,為什麼不能多要一點好?裴向雀失蹤了,又和他有什麼關系。

他什麼都沒做。自己在辦公室裡等著裴向雀,可是這個學弟沒有一點遵守時間的概念,他等了一個下午。

想著箱子裡的錢,還有裴向雀帶給自己的辱,仿佛連得到好的事都心安理得了起來。

裴向雀被綁走時,陸郁正在公司裡開會。他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機驟然響起,因為與裴向雀相關的安全信息有著最高權限,收到那頭的指令後就將音量和閃燈同時打開,誰也不可能忽視。

陸郁的一僵,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消息,是保鏢隨後傳來的。

只有幾個字。

「失蹤,正在尋找。」

陸郁的周冷了下來,眼神裡著刺骨的寒意,五指著手機,對著茫然的下屬說:「散會。」

又克制著低音量,偏頭對李程講,「劉春過來,無論他在干什麼,都他立刻過來。」

李程愣了愣,自從上次部清理過後,陸郁基本和劉春那裡的人斷了聯系,也算得上是和平分手。連陸輝的事都完全沒用到劉春,這一回出了什麼事,要這麼急?

他陡然打了一個激靈,有了一不好的預

大概,或許是裴向雀那邊出了事

劉春久違地接到了陸郁這頭的電話。他早年和陸郁合作,才在淮城站穩了腳跟。陸郁是做明面上干淨生意的,也很明白事理,除了自己的事,從來不過多手劉春的事務,劉春十分安心。即使現在有了許多淮城上層的老板當合作方,可合作得最為舒心的還是陸郁。陸郁和他斷了關系後,他也覺得很好,對方徹底洗白,過安安生生的日子,也免得危險。

可這一回又接到了對方的電話。

他聽得陸郁說:「要你幫我找個人,價格無所謂,我要立刻見到他。」

的信息已經從郵箱裡發過來了,下屬將事件梳理了一遍,端著電腦過來找劉春。

劉春站起,他的量極高,又魁梧,像是一座小山似的,看到了文件嘖嘖稱奇,對下屬說:「哎,可真是奇了怪了,我方才聽到陸老板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你信嗎?」

下屬坦率地搖搖頭。他從前是見過陸郁的,那樣的人,仿佛有再多的人命消失在自己眼前都不會一下眉,又怎麼會害怕?

劉春在淮城扎極深,人手充足,用的又是見不得人的手段,加上陸郁這邊的消息暢通,很快就把來龍去脈查的清楚。陸輝沒有帶走的下屬全都被劉春抓了起來,關在家裡審問。而陸郁則親自去干另一件事,也就是審問最後一個見過裴向雀的人——張

被綁在椅子上瑟瑟發抖,他被蒙住了眼睛,卻還著些亮,能模模糊糊看到來來回回的影子。

可這樣卻更他害怕。

因為失去了視覺,聽覺靈敏得多,一聽到有人推門而的聲音,他已經憋不住心裡的話,高聲嚷著,「裴向雀的事和我沒關系!沒有關系!求你們放過我!」

一個聲音傳過來,「先折斷他的一骨頭,大概就能好好說話了。」

有人堵住了張,他的心跳的很快,幾近於窒息,耳朵裡嗡嗡一片,不停地回響著那句話,渾上下的每一條神經都劇烈地疼痛著。

他被折斷了一只胳膊,就像一條垂死掙扎的狗,癲狂似的抖,卻只能「嗚嗚」喚。

還是同一個聲音,「現在可以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了嗎?還是要再折斷另一才說實話?」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他才二十歲出頭,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違反法理的事,即使他剛對別人干過,也沒料到會落在自己頭上。

可就在他沉浸在疼痛,不可自拔的這段時間,又被踩斷了一指骨,他尖著開口,眼淚和鼻涕浸了眼前的那塊布,看起來惡心極了,也不想說出真話會怎麼樣了,「我說,,我說,是一群人威脅我,要讓我把裴向雀引到辦公室去。他們就把他抓起來了!和我,和我,沒關系!我被無奈的!真的!和我,我就是個普通人,有什麼辦法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踹翻在了地上,有紙幣落在了他的臉頰上,他的眼罩被人挑開,眼前站著一個人,他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是裴向雀的那個人。

那人的面容英俊,此時卻像個惡鬼,「哦?那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陸郁瞥了他一眼,只覺得累,自己還真的相信裴向雀說的話,周圍全是好人,可的孩子。而竟然沒有擺了這麼個定時炸彈,現在定時炸彈炸了。

他的小麻雀不見了。

想到這裡,陸郁僅僅碾碎了張剩下的幾指骨,又吩咐道:「隨便找個理由,先丟到看守所了。」

他可以殺了這個人。可現在太忙,理後事需要的時間都不出來。

最要的,是找到自己的小麻雀。

陸郁的理智告訴自己,裴向雀應該還是安全的,他還會被拿來和自己做易,那些人捨不得他。

卻並不是如此。陸郁需得時時刻刻想著裴向雀的安全問題才能抑得住囂的

現在不能失控。

劉春那邊也解決了,他對著電話講,「那都是一群腳蝦,還沒打上幾拳就全說了。是陸輝做的,他訂的計劃,現在可能正在某個碼頭,可他不信任這些人,只帶了一個跑了。」

陸郁似乎還是冷靜的,便繼續吩咐,「那就派人去查,一個一個查。」還有就是等待,等著陸輝自己聯系過來。

而與此同時,陸輝正在一個蔽的小碼頭,他那裡得到了傳說中陸郁放在心頭的珍寶——裴向雀。

他的邊除了那個出主意的下屬,就剩下一群國際雇傭兵,出海的船和轉讓文件同時準備好了。

無論如何,他和陸郁,注定是要死一個的。

裴向雀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昏昏沉沉,只覺自己在一個很狹小的地方,什麼也瞧不清。他想手腳,才發現腳被綁在了一起,彈不得。

旁邊似乎有人發現他醒了,向外頭傳了消息,不久後便走進來一個人,拿著手電筒,惡意地朝裴向雀臉上晃了晃,看他不自覺地瞇著眼,嘲諷地笑著,「這就是陸郁那個什麼,小先生?」

陸輝有裴向雀全套的資料,知道他不會講話,也聽不懂別人的話,便刻意開口,「連話都不會說,陸郁看中了你什麼?」

他在這裡待了好幾天,和外界斷了聯系,任何人都不能接,此時正無聊頂,就想在裴向雀這裡找點樂子,便寫了張紙條,「咱們玩個游戲,你寫陸郁一句壞話,隨便什麼樣的,越難聽越好,我就替你松開上的一繩子。要不然,就踹你一腳,你覺得怎麼樣?」

這張紙條放到了裴向雀的眼前,借著昏暗的燈,他瞧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陸輝咧開笑了,覺得這樣很有意思,要是等明天陸郁把一切都出來,再把一張滿是惡毒話的紙條拿給對方,還是由他付出一切換而來的心上人寫的。想到那時候陸郁可能出現的臉,陸輝都覺得快活。

在他的示意下,旁邊有人替裴向雀松了綁,放出了右手。裴向雀被綁了太久,不循壞,整只手都僵住了,就像有千萬針扎一般,可他還是堅持在紙上寫了幾個詞。

沒料到陸輝看了不僅沒有開心,反倒然大怒,朝裴向雀的肚子狠狠踹了過去,「你看,陸郁果然是有病,就和他媽一樣,病的不輕。好好的漂亮千金小姐不娶,倒喜歡上了這麼個傻子。利害都不會分。」

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雇傭兵頭子瞥了一眼,上頭寫著幾個詞,「壞蛋」,「王八蛋」,「混蛋」,「神經病」,最重要的是,這都是形容陸輝的。

可見這樣連罵人都不會的小孩,倒是的。

裴向雀整個人都在地上發著抖,右手抱著膝蓋,蜷了一團,出脆弱的後背發著抖。陸輝卻沒什麼同心,他還不解恨,要繼續踢下去,卻輕描淡寫地被雇傭兵頭子攔了下來。

陸輝咬著牙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切都是為您考慮,老板。」他撇了撇,接了句,「這小孩這麼瘦,小仔似的,要是您再踢上幾腳昏過去,醒不過來,怕是明天不好貨。」

這說的倒是真的。陸輝還要留著裴向雀明日和陸郁做易,怕這個價值千金的寶貝了什麼損傷,到時候陸郁反悔,就賣不出高價,本就不該做出這麼惡劣的舉

可陸輝對自己的緒控制不好,又沒什麼腦子,太恨陸郁,一點點小事都能挑起他的怒火,所以剛剛沒忍住,現在經人提醒,才把緒穩定下來,臨走前丟下一句話,「好好看著他,綁起來,別給吃的。」

那人應了一聲。

而裴向雀疼得厲害,覺肚子裡的神經一的,幾乎要昏過去,疼痛又將他喚醒。

那個雇傭兵頭子蹲下來,瞅了他一眼,看著裴向雀什麼也不明白的模樣,歎了口氣,「唔,真是個小可憐。」大概因為他本總是刀尖,於槍林彈雨裡活著,對這樣的天真的小朋友要多一分憐惜,便隨手幫他解開了繩索,拼了幾個紙箱子,他躺了上去。

有人勸他,「老大,這樣不太好吧?」

他拍了一下下屬的腦袋,「你是真人家老板傻了?咱們是雇傭兵,只負責拿錢辦事,對雇主不需有毫忠誠。他有付錢給我幫他待這個小孩嗎?既然沒有,那我這麼做怎麼了?再說又不可能讓這小孩真跑了。」

下屬被他這段歪理所折服,連忙稱他講得好,也不敢再攔了。

而裴向雀還是疼,那幾腳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地方,他疼了整整一宿。

他也想了陸郁一宿。

裴向雀想,他的陸叔叔會來救自己的,沒什麼好怕的。

陸郁是在凌晨十二點接到了陸輝的電話。陸輝手裡有著裴向雀,很明顯是有恃無恐,獅子大開口,什麼都想要,陸郁全都答應了下來。

他讓陸郁現在停止一切搜索活,一旦發現有人就會立刻殺死裴向雀逃亡海外。至於易的地點和時間會在早晨再發過來。

陸郁劉春停下來,不要繼續搜查,自己則吃了小半瓶安眠藥,勉勉強強睡了一小會。

第二天的天氣不好,天幕低垂,厚重的雲了下來。一踏出房門,外頭便下了雪,有風在海面上打著轉,迎面就有雪絨撲過來。

這是個小碼頭,平時的人也不算多,卸貨都是零零散散的。而到了臘月,更是一個人影都沒有,是個適合易的好地方。

劉春帶領著手下先下了車,和這邊的人接頭,將備好的船放了下去,陸郁看了一眼那艘小船,面沒有毫改變,一言不發,率先邁了上去。

陸輝在雇傭兵的指點下,對清晨趕來的陸郁提出許多要求。船不能太大,人不能很多,最多持平,還有些細致卻框死了的條件。在這樣的危機之下,他那顆不太聰明的腦袋仿佛忽然變得靈了起來,一切都準備得比以往妥當。

陸郁站在船頭,面朝著陸輝乘坐的那艘的船,只給後的人留下一個背影。他的穿著一如往常,黑西裝白襯,袖口墜了兩顆金袖扣,為了輕便起見摘了表,腰間揣了把槍。

他從前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學了好一陣的槍,也曾去野外打獵,槍法很好,只是回了國,見的事不必親自手,倒是生疏了一些。

到了約定的時間,陸輝從船艙裡走了過來,旁的人拿槍死死比在裴向雀的腦袋上,陸郁的腳步一頓。

陸輝很陸郁的這種狀態,這是他從未做到的,想到這裡,他便親自把裴向雀抓在懷裡,也裝模作樣地拿著槍,威脅著陸郁。

裴向雀的況看起來並不好,臉慘白,額頭上滿是冷汗,長長的眼睫上凝著雪珠子,與深黑的眼瞳相比,白的分外明顯。

他本來是氣息奄奄的,可是一看到陸郁,恍恍惚惚的眼瞳裡就又有了

陸郁的眉眼低斂,瞧著不遠的裴向雀,臉上還掛著微微的笑,沒有毫的張,還安著裴向雀,他溫地講:「阿裴,別怕,我來了。」

只有他一個人孤前去,劉春帶著其他人站在後,離得很遠。

陸輝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擺在船頭的那張桌子上頭,陸郁慢條斯理地拿出一份看了起來。

陸輝有點著急了,「昨天不是都談好了嗎?無論什麼樣的條件都要簽,你不要你這小人的命了嗎?」

他本來就就不太健壯,普通中年男人的健康水平,又沒有練過槍法,全靠前些天的訓練,此時也忘得差不多了。陸輝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文件上面,更顧不上邊的裴向雀了。

陸郁笑了笑,簽下了一個「陸」字,引得陸輝頭過來看。他心想,只要陸郁簽完了這份文件,整個陸家就是自己的了,誰也奪不走。

可惜他想的倒是很好,陸郁同他只在咫尺之間,將裴向雀一把扯了回來,另一只手早就放下筆,拿出腰間的槍,朝陸輝放了一槍。

這一槍離得很近,打中了腹部,大約是脾髒的位置,不可能救得回來了。他旁的幾個雇傭兵只覺得事態不妙,想要再追上去,水下卻鑽出來幾個人,朝上頭開槍,後頭的人也沖了上來,雇傭兵雖然價格高,單兵作戰很強,可是被人海淹沒也討不到什麼好

雇傭兵頭子當機立斷,拉上其實已經注定沒救,也拿不到尾款的陸輝,就往自己準備的後路跑了過去。那些人也不是真的願意拿命去拼,追了一陣就放過了。

海風吹得很大,陸郁將裴向雀橫抱起來,一步一步朝車上走了過去。裴向雀的腦袋著陸叔叔的口,能聽到急促的心跳聲,他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問,「昨天晚上,我沒有,給陸叔叔唱歌,陸叔叔睡著了嗎?」

陸郁的心裡一片安寧,至暫時是安寧的,「睡了,睡了好久。不然你可以回去問問旁人,他們都可以作證。」

裴向雀笑瞇了眼,揪著陸郁口的那一小塊服,「那可就太好了。」

這條路很漫長,似乎走不到盡頭,陸郁的手進了裴向雀的服裡,指尖著尋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傷口。

他問:「我的小麻雀害怕嗎?是我沒把你看好,才別人把你拐走。」

裴向雀疼了一個晚上,在陸郁的懷裡漸漸放松下來,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不害怕。因為我知道,我知道,第二天,就能看到陸叔叔了。」

他等到了,也見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裴向雀對於陸郁是全然的信賴,就如同曾經發生過的每一件事,裴定將他鎖在家中,他的生日,陸郁說的話永不會落空。

所以這一次,即使陸郁沒有承諾,他也明白,陸叔叔一定在尋找著自己。裴向雀這麼想著,簡直是勇氣百倍,什麼害怕都沒有了。

陸郁的手指拂過背後,向前頭過去的時候,微微一,裴向雀半睡半醒中都疼得。他將一團的小麻雀放在車後座,掀開服,原來又白又的肚皮,現在卻添了一大片青紫,上頭還滲著紫

陸郁沒再看下去,他心想,方才那一槍該再打偏一些,至讓陸輝多些折磨後再死。

劉春和他的手下留在這裡理後事,陸郁帶著裴向雀去早就定好的醫院檢查。裴向雀的運氣很好,肚子上雖然被踹了幾腳,可都是皮外傷,沒傷到髒和骨,只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不要再跳就不會出問題。

裴向雀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陸郁也躺在他的側,用長手長腳制住裴向雀的手腳,不讓他蜷起來。大約是由於年缺安全的緣故,裴向雀睡覺不老實,還總是喜歡蜷一團。可是他現在肚子上滿是淤,這樣的姿勢很可能會迫上去,陸郁便只好親上陣,將裴向雀的四肢牢牢摁住。

肚子上的疼痛,加上被迫,讓裴向雀不舒服地皺著眉。陸郁看著自己的小麻雀,一地將他的頭發捋順,眉頭平,像是對待再珍重不過的寶

而且這個寶現在被囚在自己的懷裡,誰也見不到。

陸郁出一個笑來。

裴向雀的病並不算嚴重,也不影響行,在家裡修養就可以了。可是陸郁卻在醫院裡待了很久,期間連工作都是由李程送到病房裡的。陸輝這件事的後續很好理,雇傭兵本就是個很好的借口,說是陸輝不幸被國際雇傭兵盯上了,丟了命。而那些下屬也因為經濟方面的罪行被公安機關逮捕,還有張,他被打斷了好多骨頭,最後的罪名是和國際恐怖組織易,這樣的罪名,大概是一輩子也出不來了。

這些都不必同裴向雀明說。

養病期間,除了陸郁和醫生護士,裴向雀幾乎沒見到一個人。日子久了,他即使是同陸郁兩個人過的再甜甜,也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天早晨,裴向雀窩在床上,陸郁在一旁工作,裴向雀氣地問:「陸叔叔,靜媛呢?」

他最近強制被陸郁灌了許多補湯,撒也不能逃過去,所以長了許多,連下不似往常那樣尖尖的,瞧起來又,像是在秋天吃了許多果子,養得胖胖圓圓,準備過冬的小麻雀。

陸郁一怔,放下手頭的工作,偏過頭,托住裴向雀的後頸,吻上了他溫熱。裴向雀只會傻乎乎地瞪大眼,他已經學會了該怎麼回應對方的吻,可是一旦太過激烈,超過了他的理解范圍,他就沒辦法了,這能暈暈乎乎的了只小傻雀。

而這一個吻格外漫長且激烈。

裴向雀被親的渾,仿佛力氣都用完了,眼底浸滿了水霧,只能伏在枕頭上,連脖子都直不起來。他的很紅,像是了的櫻桃,甜芬芳,再不采擷就會墜落。

可即使如此,裴向雀也沒被陸郁的吻迷昏了頭腦,還記著剛剛的問話,就是腦子不太清楚,「小鵪鶉呢?好久都,都沒見到了?也,也不來看看我?」

陸郁的眼神一暗,語調依舊溫,隨口編了個謊話,「放假了,和男朋友都出去玩了,現在還沒回來。你要把回來了嗎?」

裴向雀搖搖頭,他又沒出什麼大事,還是讓陸靜媛在外頭和對象快樂才是正經事。

陸郁才又笑了,他將又熱又甜的裴向雀從被窩裡撈出來,雪白的耳垂吻了吻,似乎在講著漫不經心的閒話,容卻與表截然不同,「我的小麻雀,你應該一輩子就在我的懷抱裡頭,誰也不能見你,同你說話,讓你開心快樂,只有我。你的人生裡頭,只有我,就像現在。」

他從前只是這樣說,而現在卻真的在做。陸郁斷了裴向雀和外界的一切聯系,不僅是拒絕了陸靜媛和安知州無數次的探訪請求,他也沒有給裴向雀手機,不讓任何一個外人進來,整整半個多月,裴向雀的世界裡只有一個陸郁。

陸郁知道這樣不對,可他還是這麼做了。而裴向雀有時候會約察覺到不對頭的地方,也被陸郁輕描淡寫地糊弄了過去。

他想要欺騙裴向雀,實在是一件再輕松不過的事

誰讓他的小麻雀這樣天真,又這樣相信自己。

臘月即將走到了末尾,離過年越來越近,劉春拿了一大筆錢,又和陸郁斷了聯系。雇傭兵依舊在海外逃亡,陸輝的不知所蹤,綁架這件事也沒有造什麼實質的損失,這件事都仿佛已經被淡忘了,甚至沒有存在過。

可陸郁知道這一切都沒有過去。他從前是依靠理智和現實克制著占有的滋長,他的小麻雀好好地活著,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誰都不可能傷害到他。所以過了分的,病態的占有也得在這樣的現實,裴向雀的快樂中低頭。

而這一回,陸輝的綁架卻打破了這個過去存在的現實。

他將裴向雀放在外頭,卻沒能保護好他。

如果按照陸郁原先並不算太嚴重的病來看,病態的、不該存在的、暗藏於心底的占有或許會在和他的小麻雀漫長的相中漸漸消失痊愈,也有可能一直存在,與理智相斗爭,可是一輩子也不可能破土而出。

而現在這個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這份見了就像是長滿了毒刺的花,於黑暗中愈發繁茂,對牢籠之外的裴向雀虎視眈眈。

陸郁心底且不為人知的在嘲諷著他自己,還不如同前世一樣,將裴向雀鎖在宅子裡,還不會出現這種況。

那是一種

這不是好現象,陸郁很清楚明白,他的病越發嚴重了起來,已經不能被制住,自顧自地切斷了裴向雀和外界的聯系,而下一步,就是如同前世一樣,將他放置在金籠裡。

原先陸郁的理智是可以克制的,可到了現在,連理智都已經崩盤了,似乎被說服。

那天夜裡,陸郁輕輕吻了吻裴向雀頭頂的發旋,微微闔上眼,誰也猜不他在想什麼。

到了臘月二十八那天,裴向雀終於要出院了。他早就吵著鬧著要回家過年,陸郁也依著他,回家忙著炸年貨,準備除夕的飯菜,滿屋子的快樂和幸福。

大年三十的早晨,裴向雀正在對聯的時候,忽然記起了消失許久的陸靜媛,又眼地瞅著陸郁,一條一條地分析,「靜媛的爸爸,生病了,也沒有媽媽,其他的家人,都,都離開了,現在只有我們。陸叔叔,我們不把接過來,一起過年嗎?」

陸郁上一回的理由不再好用,而且又是過年,他希能滿足裴向雀所有的願,便說:「好,過會打電話給。」

陸靜媛早就被陸郁拒絕了無數次,這一回能夠來看裴向雀,當然是立刻趕了過來。不太明白陸郁的心思,還以為裴向雀前段時間是真的病到不能見人,將裴向雀團團圍住,問了好久。

陸郁一直在廚房裡,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們兩個。

過了一會,陸郁端了一盤水果,陸靜媛轉過去接,卻看到陸郁明明是笑著的,眼神卻莫名的可怕。

那目似乎只是在游弋,既不是對著自己,也不是對著裴向雀。

陸靜媛本來就膽子小,寒都豎起來了,抖著嗓音問:「三哥,怎,怎麼了?」

陸郁看著,語調又輕又慢,「沒什麼,就是廚房裡要有一個人幫忙,靜媛,你要來嗎?」

陸靜媛的背後發寒,不自覺地肩膀,干地應了一聲,跟著陸郁走到了廚房。

心裡發,可長期的相又覺得陸郁其實沒什麼可怕的,就有一句沒一句地同他搭話。

陸郁隨口應了幾句,忽然說:「以後也多來找阿裴玩,他沒什麼朋友的。」

裴向雀終於完了整棟屋子上上下下所有的對聯,累得只能趴在沙發上氣,而陸郁也做完了飯,將一道道菜端上了桌子,三個人吃完飯。陸郁和裴向雀都給陸靜媛發了紅包,陸靜媛快快樂樂地收了下來,還說要枕在枕頭下頭。

已晚,外面的天幕黑了。陸靜媛起,拒絕了留宿的建議,說:「今天過年,我去陪陪爸爸吧。他只有一個人,也沒別人去了。」

國對不算好,可也不壞,陸靜媛覺得自己沒有多這個父親。可是到了最後,他的親人都不願意去看他,只有自己了。

有什麼辦法,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陸郁人開車把陸靜媛送去了療養院,又抱著裴向雀上樓。屋裡空調的暖氣開得很足,裴向雀熱的厲害,在陸郁面前又沒什麼好害的,將服都得干淨,著兩條又細又長的櫃裡拿陸郁的襯

陸郁一把將他抓了回來,摁倒在床上,開了一盞壁燈,借著昏黃的燈瞧著裴向雀的肚子。

過了這麼久,那裡已經恢復了原先的雪白,再也看不到一傷痕。

陸郁心裡一松。他咬了一口裴向雀的鼻尖,像是抱孩子的方式將他摟了起來,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放在了飄窗上的毯上。

外頭的彩燈閃爍,燈籠高掛,各家的燈明亮而溫暖,就如同陸郁和裴向雀家裡的一樣。

就著這樣的姿勢,陸郁進了裴向雀的

這太深了。裴向雀傷至今,又許久沒同陸郁再做過這種親的事,一時承不住,輕輕地咬著裴向雀的肩膀喊疼。

陸郁也沒停下來,只是憐地著裴向雀的後頸,讓他繃的放松下來,最後吻了吻裴向雀混雜著汗水和淚珠的眼角。

那是鹹的,卻藏著糖水的甜味。

裴向雀地哼哼唧唧,從頭到尾也沒拒絕,只是攀著陸郁的肩膀,「今天,到今天為止,我就和陸叔叔,往兩年了。」

他頓了頓,語氣裡滿是期待,「到了明年,明年,以後的每一年,陸叔叔,我們還要像今年這樣,對不對?」

陸郁心頭有微微的酸,他的小麻雀覺得現在的生活快樂又滿足,是不願意待在籠子裡的,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覆在裴向雀雪白的皮上,像是一層烤焦了的糖霜,陸郁忍不住,又輕輕應了裴向雀方才說的話,「會的。以後每一年,我和小麻雀都會在一起。每一年的阿裴都會像今年一樣快樂。」

這是陸郁的希冀。

結束過後,裴向雀只能趴在陸郁寬厚的肩膀上調整呼吸,陸郁同他在一起,緩緩地說了一個決定,「過兩天我要去國外一趟,公司出了點事。」

裴向雀摟著陸郁的脖子,聞言皺了皺眉,「那,那陸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片刻之後,陸郁才回答,「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還要再等一等。不過不管怎麼,我都會回到你的邊。」

他現在他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了,在不停的囂,要將裴向雀整個吞下去,藏起來,關到誰也瞧不見的地方,否則占有就會引他,還會出現前世的結局。

可事實不是如此,裴向雀不會覺得那樣的生活快樂,即使陸郁知道那是錯的,可能也不能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因為理智也制不住了。

他生病了,便決定去治病,並且在這段時間和裴向雀隔離。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他不會任由毀掉裴向雀的生活,即使是自己也不行。

陸郁懷抱著一團的裴向雀,表冰冷,對著玻璃窗裡的那個陸郁笑了笑,這一局,還是他自己贏了。

總算是撐到了除夕,其實早該去了,拖到現在只是完了裴向雀從前的心願。那是他們約定好了的,要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的除夕都在一起。

這只是次短暫的別離。

作者有話要說:

小雀:陸叔叔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大裴:陸叔叔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小雀:陸叔叔不在的第三天,想他。

大裴:陸叔叔不在的第四天,想他。

小雀:哎,月餅都無法拯救我的雀生,想陸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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