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第103章

第103章 結局

裴向雀從那間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陸郁正倚在牆上煙,他的眉眼冷淡,火自他食指與中指間明明滅滅,裴向雀沒見過陸郁煙的模樣。

他走過去,拉住陸郁的另一邊手朝樓上走了過去,陸郁也隨他的心意,只是問,「阿裴,你知道了嗎?」

裴向雀的腳步並不算沉重,聞言偏頭瞅了陸郁一眼,才輕輕地應了。

兩人走到了臺階的末尾,陸郁沉默了片刻,「那你怎麼還不跑?」

「我跑什麼?」裴向雀的心又滿足又溫暖,他知道陸叔叔是為了不傷害他,克制,而將自己鎖在這個地方隔離起來治病,聲音也了,「我還有,留下來,陪陸叔叔治病。」

他頓了頓,將陸郁的五指握在自己的掌心裡,「那個,那個醫生講了,陸叔叔的,與其克制,倒不如滿足。而我就是,陸叔叔的。」

裴向雀講到這裡,原本凍得青白的臉都因為害還染上了一層幾不可查的紅,「陸叔叔,可以在,在我的上,滿足你的一切。只要,只要是陸叔叔想的。」

陸郁一怔,腳步定在了最後一個臺階上頭,也沒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忽然低聲問:「阿裴,你還記得我從前對你講過的話嗎?那些不能讓你聽明白的,都是我的,我那不可見人的占有。」

他又笑了一下,「是聽,我都不願意讓你聽到,因為你承擔不住。可現在,你卻要我對你確實做下那些事,滿足我的?」

「阿裴,你撐不住的。」

陸郁這樣蓋棺定論,又覺得有些可笑,這可真是個悖論,他是為了占有不傷害到裴向雀而治病,而醫生告訴他,要想治好,卻非要由心上人滿足自己的不可。

他捨不得的。

即使陸郁的眼神冰冷,語調裡似乎沒有,可裴向雀明白,他只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他的陸叔叔也是人,也會害怕,他害怕的是占有控制,傷害到自己。

裴向雀小小的歎了口氣,他慢慢地講著自己的真心話,「陸叔叔是,是我的先生,而我也是陸叔叔的先生。我們是要,一起走一輩子的。不僅是陸叔叔對我好,承擔對我的責任,我也要,也要背負你的人生,無論是好是壞,永遠長長久久,陪在你的邊。」

他說的這些話,就像是剝開了自己的服,袒出毫無防備的膛,巍巍地將自己心髒的位置舉高,只為了向陸郁獻祭。

陸郁接住了,他捨不得不接住。

他一把將裴向雀摟在自己的懷裡,小麻雀敏的耳垂,連呼吸都比往常炙熱得多。

「你既然這麼講了,就不能後悔。我的小傻雀,你怎麼這麼傻?」

傻到讓陸郁的心都一團,可全卻熱了起來,陸郁重重咬了上去,留下一個深刻的牙印。

裴向雀回抱住了陸郁,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好好地保護著對方,「我不後悔。陸叔叔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滿足你的一切願。」

這是裴向雀的承諾。

在心理醫生的指導之下,裴向雀也加到了陸郁的治療方案當中,而且還是最重要的一環。家裡的監控攝像頭全都關閉,醫生診治的時間也進一步短,陸郁的主要活范圍從書房變了臥室。

可是誰也不知道陸郁到底對裴向雀做了什麼,連心理醫生都不被允許接裴向雀。

李程的工作還是同往常一樣,每隔兩天來送一次文件。他走到老宅,陸郁告訴他自己不在書房,而是臥室。

他敲了敲門,陸郁將門打開一條不大的隙,走了出來。李程低著頭,難免瞥到一眼屋景。臥室裡空的,只有正中央擺放著一只巨大的金籠,那還是他前幾天人運過來的。

景在他眼前一閃而過,而現在籠子裡頭似乎多了什麼,他瞧不清楚,只能暗加揣測,心裡有一個大膽且可怕的想法。

或許裴向雀被關在裡面。

陸郁拿著一摞文件,似乎對這些沒什麼興趣,漫不經心地吩咐,「我先回去,等明天再來拿。」

李程察覺到陸郁緒的不對,也不敢說這是急文件,只想著治病是最要的事,便從陸家老宅退了出來。等到了外面,看到天邊的太,才算是了口氣,實在是因為裡面太抑了。

拿完文件,陸郁轉推開門,朝臥室走了進去。臥室很大,可裡面除了一張床,幾乎沒有什麼大件的家,厚重的窗簾被地拉攏,連一都沒有。

這裡有一樣本不該出現的東西,就是屋子中央擺放了一個有大半人高的鳥籠。那是個由純金打造的鳥籠,做工致,籠條上雕刻了鏤空繁復的花紋。除此之外,籠子自上而下鑲嵌滿了綠寶石,錯在一起如同繁的綠枝生長纏繞,整只金籠珠閃耀,價值連城。而再走近一些,才能發現裡頭別有天,這裡並不是豢養了什麼珍貴的鳥,而是一個雪白纖瘦的影。

陸郁走到這個巨大的鳥籠前,停步駐足,彎腰敲了敲籠門。興許是聽到了聲音,籠子裡那個人慢慢抬起頭。

那是裴向雀。

籠底上鋪著的毯子,裴向雀赤地蜷在上面,上半又伏在棲架上,出大片大片的皮,背脊和脖頸彎曲的弧度圓潤人,整個人隨著棲架微微搖晃。

他睜開了圓圓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紅,裡頭滿含著水,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半響才反應過來,「陸,陸叔叔。」

裴向雀想要抬起胳膊,到自己的陸叔叔,可費盡了力氣,也不到近在咫尺的陸郁。因為他的手腕和腳腕上都戴著純金的鐐銬,鏈子從籠底連接到四肢,又長又沉重,鋪滿了小半個毯子,細細碎碎地閃著,稍稍移就發出清脆的響聲。

陸郁俯下去,著裴向雀脆弱的側頸,微微笑著,「我的金雀怎麼了?連這麼點力氣也沒有嗎?」

這個籠子是在裴向雀養病的時候,陸郁派人打造的。他那時已經病嚴重,可裴向雀還躺在床上,彈不得,陸郁只好用些別的法子,發洩心裡的,便按照心的幻想,打造出了這個金籠。

做完了之後,他曾親自去看過這只籠子,卻沒打算用在裴向雀的上。

直至裴向雀要滿足他的心願,心甘願地走這個牢籠之中,願意為陸郁為籠中鳥。

裴向雀眨了眨眼睛,「我,鎖鏈太沉了。」

陸郁笑了笑,似乎是對裴向雀很不滿意,「不沉的,是不是阿裴的翅膀被鎖得太久了,連展翅的力氣都沒有了?」

裴向雀和現在的陸郁沒有道理可講,只好嘟囔著,又轉伏在棲架上,只留給陸郁一個背影。

陸郁卻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他。他出長手,近乎惡意地逗弄困於籠中的金雀,肆意地玩弄他上敏的地方,陸郁周都是扭曲的、病態的、惡意的占有,仿佛他已經墜黑暗,且不可自拔,沉迷於此。而籠子裡只有掌大的地方,裴向雀又被銬著沉重的腳鐐手鐐,無可躲,無可藏,只能任由陸郁在牢籠之外的逗弄。

裴向雀不會躲藏。他才開始只是害,可適應過來後卻順從地打開了自己的,展示在陸郁的眼前。

他抬起頭,眼裡滿是濃重深沉的意。

陸郁被他瞧得心頭一,低頭重重咬上了裴向雀泛紅的指尖,拉開籠門,將這只被鎖在籠子裡良久的金雀扔到了床上。

他從前在床上同裴向雀講話,現在卻不會了。話是他他從前所有暗藏於心底、不可訴之於口的占有,而現在這些不必要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洩,而可以直接在裴向雀的上變現實,他就懶得講了。

許久過後。或許外頭的太都從東偏到了西,可裴向雀卻一無所知,這裡的窗簾從未拉開過,他也很久沒見過了。

陸郁曾咬著裴向雀的,調笑著說,因為連都會窺探他的金雀。

裴向雀哭笑不得,不知道陸叔叔還有這麼稚的一面。

裴向雀的氣息還沒勻,又被陸郁塞到籠子裡,蜷起了。屋裡的溫度打得很高,他的皮上滿是斑駁的紅痕,伏在棲架上,全上下的似乎沒有骨頭,仿佛真的像一只折了翼的金雀,只能等待著主人的投食。

陸郁很心滿意足地想,他只能依靠自己,他也只有自己。

「你不許同別人說話,」陸郁講到這裡,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能見到你?你能見到誰?誰也見不到。」

經過這麼些時日,裴向雀也很會應付他了,著氣講,「我只和陸叔叔說話。」

陸郁卻又有了新的主意,他捉住裴向雀的手腕,著細膩的下,似乎滿是疑,「阿裴不是我的金雀嗎?為什麼不給我聽?」

他最近有許多異想天開的主意,裴向雀又拿這樣的陸郁沒有辦法,都說好了要滿足他的一切心願,這句話當然也在其中。裴向雀沒有力氣,便在棲架上歪著腦袋,模仿著鳥,「啾啾啾」地喚了起來。

可惜方才用多了嗓子,現在聲音太啞,都不太能聽得出來。

陸郁堵住了他的,漫不經心地制止著,「算了,阿裴的聲都不清亮了,我等明天再聽。」

他這麼說著,順手合上了籠子,向樓下的廚房走了過去,打算為裴向雀煮上一碗雪梨水。

廚房的灶臺上安置了一塊顯示屏,裡頭分四塊,上面清晰地映著從鳥籠的各個角度錄下來的裴向雀,因為陸郁每時每刻都要看到自己的金雀。

而裴向雀那樣又馴服地窩在籠子裡的毯子上,即使籠門沒有上鎖,也沒有一一毫想要逃

煮完梨水之後,還不到晚上。裴向雀的嚨不好,也唱不了歌,說不了話,可幸好還有一雪白細膩的皮,可供陸郁做文章。

陸郁從另一個屋子將植染料和料拎了過來,又把裴向雀安置到大大的飄窗上,讓他伏在上頭,出整個後背和腰。裴向雀的線條優流暢,皮又白,很適合作畫。

裴向雀不知道他要干什麼,總是忍不住回頭,陸郁正在幫他塗隔離霜,卻沒什麼覺,裴向雀只能順著陸郁的手,猜測他塗了上半的大部分地方。

陸郁惡趣味的摁著裴向雀的腰窩,看他忍不住向裡,又笑了一下,「別,正替我的金雀在背後畫叢花。」

因為構圖本來就不復雜,細心地描繪勾勒出廓後,陸郁就將飽蘸著料的筆塗在了裴向雀的背後,料很冰,刷又是的,接到高沒多久,過分敏炙熱的皮上,裴向雀格外不了。

他忍不下來,才開始是咬著自己的手腕克制,被陸郁發現後塞住了,再也沒了其他的法子。整個人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活魚,任由陸郁的作和刺激,他想要逃,卻被摁住了手腳,連也不能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裴向雀最後只能哭著噎噎,連氣也不上來,後的筆終於被收了回去。

陸郁吻掉了他的眼淚,「阿裴哭得真人,就是要仔細嗓子。花已經畫好了,要看嗎?」

裴向雀的眼睛比兔子還紅,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卻還是點了點頭。

鏡子裡的裴向雀,背後已經不再是雪白的皮,而是換了兩叢熱烈的花。

白的百合,紅的玫瑰。

這幅畫的簡單,只是每一朵花的形態都各有不同,仿佛是燃燒著生命一般熱烈地綻放著,從腰長出,沒有綠葉,只有兩叢纏在一起的花,一紅一白,彩對比強烈。而一只金雀在紅玫瑰的尖刺上佇立,小巧的腳掌滴著鮮,似乎正在歌唱。

裴向雀呆愣愣地看了許久,他的姿勢很扭曲,還是問,「小麻雀,陸叔叔,小麻雀在哪?」

陸郁俯,吻了吻他背後的一小塊地方,又慢慢道,「在我的邊。」

小麻雀只畫出了一個小小的尖翅膀,藏在了花叢裡,要很仔細才能瞧得出來。

裴向雀的心才安定了下來。

陸叔叔還記著他的小麻雀呢。

天早就黑了。

裴向雀被折騰了一天,早就累了,昏昏沉沉地被陸郁灌了一碗粥就睡過去了。陸郁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籠子裡的裴向雀,終於,他走了過去,打開籠門,將裴向雀抱了出來,放置在更加舒適的床上。

其實每一天,等到裴向雀睡了之後,陸郁都會把他放到床上,再在天亮前把他送回去。也幸好裴向雀心大,睡眠質量好,這麼折騰兩回也不會醒。

陸郁把裴向雀摟在懷裡,看著他稍稍皺起的眉眼,心裡湧起一陣難過。

夜深人靜,他的理智回籠,明知道不應該那麼對待裴向雀,可是占有無法被控住。

可或許是由於今天睡得太早,裴向雀在陸郁懷裡打了幾個滾,又清醒了過來,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問:「我早就,早就知道,陸叔叔捨不得我,今天,果然被我捉住了馬腳。」

陸郁應了一聲,他的小傻雀哪裡得來的這個結論。理智和斗爭了半響,就在裴向雀又要睡過去的時候,只聽得陸郁輕聲問,「阿裴,我這麼對你,你是不是很難過?」

陸郁覺得自己就如同他的母親一樣,病的太重,太過強烈,總是傷害了心的人。陸國無關要,傷害也就傷害了,可他的裴向雀不同。

他捨不得,也不能去傷害。

裴向雀直起,鐐銬與鏈子叮當作響,他親了一口陸郁的膛,坦白地說著自己的真心話,「沒有難過,也不會,不會難過。或許有的,時候會疼,可是和陸叔叔在一起,我就不曉得什麼難過了。」

他又想了片刻,「因為陸叔叔生病了,我想好好,好好照顧陸叔叔,讓你,快點好起來。這怎麼會難過?」

陸郁原先那與口沸騰的仿佛被澆上了又甜又膩的蜂,也融化了一團,不能再灼燒他的神經,驅使他的行為。他以為自己接近痊愈,可是占有還是牢牢地把控著他的思維,他放不了手。

裴向雀沒有在意陸郁的回答,即使嚨啞了,也是很歡快地說:「陸叔叔,偶爾也要依賴我一下。我是,是不會,那樣輕易地就被打倒的。」

「對了,」裴向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有些害,躊躇片刻才問出口,「那我做的好不好,陸叔叔的,滿足了嗎?」

陸郁一僵,他心似乎是滿足了,可又不知足,想要將這種狀態長久的保持下去。

大抵都是如此,如饕餮惡般永不知足。

陸郁自嘲般地問:「阿裴,要是我不滿足如何,你會不會害怕?」

裴向雀坐起來,被子順著他的下,落到骨的位置,他偏過,看著旁的陸郁,似乎想起了從前的事,「其實,陸叔叔的,陸叔叔的病,我可能,在這之前就有點知道吧。」

他磕磕絆絆地講出了發現了許久的事。就是在陸郁安排了安知州的事過後,他就約約發現自己和陸叔叔的相遇,與那次的安排有許多相似之。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加上以陸郁的家,為什麼住在那裡,種種不合理的現象湊在一起,很容易就拼出來正確的答案。

裴向雀想,從最開始有印象的那場相遇,大概都不是意外。

陸郁從來沒想到過裴向雀能發現這件事,即使是他這樣的鎮定,也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問,「那,我的小麻雀不害怕嗎?畢竟,是……」

裴向雀沒等他說完,就低頭吻上了陸郁的,珍之重之,地回答,「即使所有的因緣巧合,都是,是假的。可陸叔叔是真的,陸叔叔對我的好,也是真的。既然這些都不是作假,那又何必追究?」

裴向雀的格就是如此,他缺對外界流的途徑,反而會將人和事看得更加通徹底。那些假象他都不會在乎的,只要明白什麼是真的就可以了。

談到了這件事後,裴向雀完全神了起來,「那,陸叔叔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因為,」陸郁頓了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久到穿過了生死回,聲音都恍恍惚惚了,「我第一回 見到你,就對你一見鍾,再難相忘,才用了那樣的法子。」

裴向雀著陸郁的手,讓他將這句話重復了好幾遍,才算是心滿意足,「所以,我早就明白的。而且陸叔叔永遠不用擔心的就是,我會離開你。而我,永遠也不會擔心陸叔叔會離開我。」

因為他相信對方。

陸郁繃在心口的仿佛逐漸消退了下來,他還沒有恢復到從前可以被理智完全控制的地步,可也不再需要這樣強制著錮裴向雀才能得到滿足。

於黑暗之中,陸郁輕輕吻了吻裴向雀潤的眼角,慢慢地說:「以後不把你放在籠子裡了,總是蜷著,對骨頭不好。」

裴向雀倒在他的懷裡,像是報復這麼多天來陸郁的所作所為似的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良久,鐐銬墜落到了木板上,清脆的一聲。

這一刻,裴向雀和陸郁一同掙了牢籠。

那次裴向雀和陸郁聊天的效果算得上顯著,金籠被收到了倉庫裡,裴向雀也不必再帶著鐐銬,只是還是赤,不可以出臥室。裴向雀倒覺得沒什麼,陸郁原先病的那樣嚴重,即使是治愈,也該是一步一步來,不必著急。

清早,按照以往的慣例,心理醫生同陸郁在書房裡談話,進行最近況的診療。

醫生問:「陸先生,你現在滿足嗎?」

與裴向雀沒來之前相比,陸郁仿佛多了許多暖意,就像是被暖融化了的冰,「是的,我很滿足。」

他的占有也很滿足,可他卻不會放手。

醫生歎了口氣,對陸郁的陳年舊病也沒什麼法子,「可你對那個孩子的占有是‘果’,不是‘因’。如果找不出‘因’來,即使這樣下去,這病,還是會在下一個不恰當的契機發。」

陸郁卻搖了搖頭,「阿裴,他不是‘果’。」

他也是「因」。

人的占有和原本的心理影糾纏在了一起,不知何因何果,滋養著占有越長越繁茂,只要他還著裴向雀,那便永遠也斬不斷著脈。

連陸郁自己也不知道這病從何而來,或許僅僅是因為神方面的疾病都是傳,來源自秋子泓的基因。

他們談了一會,也聊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又轉到了藥的服用說明上面,據陸郁目前的況,醫生為他換了一種藥

陸郁吃完了藥,又下去煮了粥,再上樓的時候,裴向雀還是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沒醒。

他伏在床上,側臉著枕頭,,被子這搭在腰上。能瞧得見肩頭圓潤,脖頸微微翹起,又有兩扇凸起的肩胛骨,形狀生的漂亮,薄薄的皮覆蓋著骨頭,似飛的蝴蝶。脊背和腰一同塌下,再往下便是起伏的,整個人瞧起來就像朵才盛放的百合花。

陸郁見他在床上睡得不老實,三兩步走過去,把他抱了起來,才發現膝頭磨得通紅,甚至都破了皮。他將裴向雀翻了個個,摟在自己懷裡,又從屜裡拿出藥膏,小心翼翼地了上來。

即使是再上頭,陸郁瘋得最厲害的那段時間,他也牢牢謹記裴向雀真正的底線在哪?且絕不會超過這個底線,傷害到他的小麻雀。他從來不會裴向雀傷,這是個意外。

完了藥,陸郁吻了吻裴向雀膝頭那一小片皮,有萬分珍惜。

裴向雀是被冰醒的。他還沒睡得太飽,眼睛還沒睜開就手去枕頭上打擾自己睡覺的罪魁禍首,結果就到一塊冰冰涼涼的東西。

他還沒來得及看,就又被另一只手拿了過去,睜開眼時只瞧見陸叔叔拿了一塊碧翡翠,翡翠上雕刻了只展翅飛的鳥,也認不出是金雀還是小麻雀,腳腕上卻還拴著細繩。

陸郁笑了一下,溫至極,著裴向雀的側臉,又將這塊玉佩掛在了裴向雀的脖子上。

裴向雀仔仔細細地瞅了好多眼,又舉到眼前,問:「好看嗎?陸叔叔。」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問翡翠,還是在問自己。

翡翠的映著裴向雀雪白的臉頰,他的眼瞳裡有,是比翡翠還要清澈。

陸郁眼裡含著笑,抬起裴向雀的下,他的姿態十分馴服,陸郁吻了上去,講,「當然是我的小麻雀最好看。」

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除了不能出門,也不能見外頭的。可病總是還要治的。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總是有無數的事可做,裴向雀扭過頭,瞧見自己背後的畫已經花了,就對陸郁說,「花都快沒了,陸叔叔不為我,補上嗎?」

陸郁拿出工,又想起上一次的景,上了裴向雀的脊背,「阿裴怕是忘了上一回哭什麼模樣了?」

裴向雀瞪大了雙眼,磕磕絆絆地講,「今時不同往日,那一天,那一天是個例外。」

陸郁笑瞇瞇的,也沒再講話。

結果只是簡單地將那幅畫補全,勾勒了幾筆,裴向雀都哭腫了眼睛,他瞧起來是在可憐,連陸郁這樣的鐵石心腸都不好拿他之前講過的豪言壯語調侃,直接將小麻雀抱到了鏡子旁,清清楚楚地映著背後的那幅畫。其實同上一次畫的差不多,還是紅玫瑰與白百何,只是這次金雀站在了花瓣上,而小麻雀也出了大半個腦袋。

裴向雀最近卻對鏡子有些影,不太願意看,他想起了不太好的往事。

鏡面很冰,人的溫也暖不了,裴向雀對此深有會。而且裴向雀的細且長,被按在鏡子前時會不住地發抖,像是承擔不住的重量,可是向下的時候又會被陸郁攬住腰,繼續牢牢地摁在遠

到最後又是哭得不像樣。而大約是因為那次哭得太慘,陸郁左哄右哄都哄不好他,只好許下空頭條款,說是答應裴向雀一個消減,什麼樣的都行。

這個有總比沒有好。

裴向雀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揪了揪陸郁的袖,問,「陸叔叔,還記得上一回,答應我的話嗎?」

陸郁點了頭。

裴向雀抿了抿,猶豫了片刻,還是很堅定地開口,「我想去見,見那位心理醫生。」他可以這樣一直和陸郁這麼待下去,可是還是要知道陸叔叔現在的病到底怎麼樣了。

陸郁答應裴向雀的事,是沒有不作數的。第二天早晨,裴向雀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那位心理醫生,他似乎也很意外,兩人沒談多長時間,裴向雀就離開了書房。

陸郁也沒問他們談了什麼,反正他也能猜得出來。到了下午的時候,他忽然頭疼,是換了新藥的副作用,裴向雀不許他下去做飯,替他按了一下午。

裴向雀側躺在裴向雀邊,他的皮雪白,似乎抹了油和,滿是人的澤,即使只是躺在那裡,什麼也不做,都像是要著陸郁過去嘗一嘗芳香可口的滋味。可現在上頭已經布滿了斑駁的紅痕,星星點點的,連大片大片,很明顯是陸郁嘗了一遍又一遍,卻還是戒不了裴向雀的味道。

陸郁生病了後,有了些小孩子脾,瞧著裴向雀的模樣,突然就干地扔出來一句,「我想看你哭。」

裴向雀歎了口氣,生病的人最大,什麼要求也不能反駁,便說:「那我,哭給陸叔叔看?」他一貫不怎麼哭,因為世上沒什麼能他哭出來的事,可陸郁是個例外。

陸郁又不要了,他的頭其實沒好,依舊疼得厲害,可是卻不想再裴向雀費力,輕松地把裴向雀按到在他的下,認真地回答,「不是在床上,我便見不得你哭。」

裴向雀還是皺著眉,「陸叔叔的病,什麼時候,能,能好?別的不說,這樣,一直吃藥,對不好。」

陸郁抱著他,換了一個方向躺著,抵住左邊的額角,頭疼地要輕一些,「你不是問了醫生嗎?」

裴向雀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可是,可是他讓我問你,從前的事。可我,我知道,你要是不願意告訴我,問你你也,也不會說。」

陸郁溫地看著裴向雀。他的小麻雀瞧起來難過極了,連上一回的綁架都不能他害怕,卻為了自己的頭疼和生病擔驚怕,也不敢多一下。

那都是些遙遠的舊事,他並不覺得從前的事是他的心結,可是醫生既然那麼說了,他也沒什麼好瞞的,講給自己的裴向雀聽。

他沉默地吻了吻裴向雀的臉頰,「從前和你講過我以前的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騙你的,都不太記得清了。」

陸郁笑了一下,語調平淡,「不過有一件事肯定沒和你說過,怕嚇到你。我的母親,也患有神方面的疾病。是自殺的,而且吊死在我的床頭。」

他頓了頓,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講,「就是這裡,早上醒過來,就看到的腳尖在踢在我的眼前。我早就知道活不了多久,果然,死了。」

陸郁嗤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在笑秋子泓。他本來就早,記又好,這麼多年過去,還記得年時的事。秋子泓到最後瘋的越來越厲害,誰也不認識,只抱著陸國的照片笑。

沒人能救得了秋子泓,甚至自己早就想死了。

裴向雀卻想,難怪陸叔叔從來不讓自己睡那半邊床。

他親了親陸郁的下,對於這樣的往事也沒有多驚訝,只是心疼自己的陸叔叔,連說話都是溫的,「我從前以為,陸叔叔的運氣一直,一直,直都很好。可現在看來,我和陸叔叔,好像,都,都倒霉的。」

「不過沒有關系。」裴向雀直起,將陸郁整個人環自己的懷抱,陸郁的個頭大,這樣是很費力的,裴向雀卻開心極了,「我遇到了陸叔叔,陸叔叔也遇到了我。我們都轉運了,現在的運氣好。那些,那些過去的事,我不記得了,陸叔叔也陪著我,一起忘了,好不好?」

陸郁覺得,從出生至長大,大約只有半條命,而裴向雀是他另外半條。

他遇到裴向雀,生命就忽然圓滿了。

裴向雀的微微發抖,眉眼低斂,「陸叔叔可是要和我白頭到老的。」

裴向雀聽到陸郁輕輕笑著說,「好。別難過。」

那些陳年舊事他都忘得掉,他不是秋子泓,裴向雀也不是陸國,何必記得這些事,反倒輕慢了自己的小麻雀。

陸郁不再需要心理醫生了,就如他從前所說,裴向雀是自己的藥,無論那一方面都是。他的病因埋藏在骨裡,因裴向雀而起,只要還著裴向雀,因果循環,纏而生,占有永遠暗藏於心底,沒有治愈的那一天。

陸郁也不需要治愈,他病膏肓,裴向雀也融到了自己的骨裡。不過理智倒是徹底回籠,能制得住過分的占有,前段時間所做的事都可以被稱得上趣,裴向雀也沒什麼心理影,就是說那個籠子還是太小,直不起,在裡頭待了幾天,有點不舒服。

陸郁也笑,「要是再大些,就了屋子了,還怎麼能籠?」

裴向雀也笑了。

陸郁最近停了藥,也不再頭疼,還放著急的要命的陸靜媛過來探過幾次,但就是不願意和裴向雀踏出房門。他現在了這樣妙地談生活,日子過得十分悠閒有趣,覺得自己工作了這麼多年需要放一個長假,加上公司確實也沒什麼事,裴向雀請的長假還沒到期,便一直同裴向雀待在家裡,就像是一對滿心眼裡只有談的普通失業,幸好存款頗

可好景不長,李程就帶來一個消息,說是陸國最終還是沒能撐得過去,已經失去了生命征。陸郁是陸國的兒子,又是陸家的當家人,這個時候不出面是說不過去的。陸郁和李程談了一會這件事,最終決定葬禮還是在陸家老宅辦。

陸郁還叮囑李程去查了另一件事,是原先做背地裡那些生意的一個部門主管,在上次清洗的過程中辭退了,但發放了一大筆錢。李程說他現在又找到了一份別的工作,薪水不錯,還很安全,他的兒子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現在還了個朋友。

那個人的兒子,就是前世開車撞向陸郁的那個。

而陸國的死期與前世不同,命運也完全改變,陸郁也不必殺了那個人,反倒又是殺孽。

陸郁現在有些信因果回了。

那天晚上,陸郁同裴向雀講,「明天你先碧璽園那邊,葬禮全套辦下來就太累了。等到出殯的那天,你陪我一起來。」

裴向雀呆呆傻傻地問,「我來,能幫什麼忙?」

陸郁撐不住笑了,「小麻雀撲騰著翅膀能幫什麼忙?你來走個過場,是讓淮城的人都看看,這是我的小先生,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你。」

裴向雀心裡滿是歡喜,熱的臉頰都燙了,卻只能干地應個「哦」字。在他心中,自己和陸叔叔是早就領了證的,可這還是同別人都知道是有所不同的。他的陸叔叔這樣好,肯定很多人喜歡他,就該早點蓋上章,防止旁人的覬覦。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還是裴向雀一個多月以來頭一回踏出房門,他抬頭著天,得瞇著眼才能瞧清浮的雲,因為連都有些刺眼。

現在已經是早春,院子裡開滿了花,陸郁想起前世,他把裴向雀葬在了這塊土地上,而現在,他的小麻雀正站在自己的邊,彎腰去旁邊一朵盛開的花,

他的小麻雀也在生機地綻放著。

陸郁一棵高樹的樹干,那是從前裴向雀墳頭的那棵,忽然認真地說:「阿裴,我從前做過許多壞事,死後恐怕是要下地獄的。」

裴向雀偏過頭,歪著腦袋問:「陸叔叔,陸叔叔還相信這些嗎?」

陸郁歎了口氣,「信的,我信因果回,天理報應。」

否則,他怎麼才會又見到自己的裴向雀?

裴向雀直起,他還是長得瘦,吃不胖,可現在已經有了些大人的樣子,裡卻還是又又天真。

他很鄭重地承諾,「沒有關系的。無論去哪裡,我都陪著陸叔叔,你不要擔心。」

一陣春風吹過,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來了一片花瓣,墜在了裴向雀的頭發上,陸郁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鬢角,也不答應他說的那句話,只是含著笑意講,「我的小麻雀,我的金雀,我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他的救贖,也是他的圓滿。

這後半句,陸郁沒有講給裴向雀聽。

裴向雀害地笑了一下,花瓣飄飄搖搖地落在了地上。大約是因為陸郁曾對自己講過許多話,可都沒有這句人。

陸郁還記著前世的結局,可他也不再擔憂,那都是過去的事。而從今往後,他和裴向雀,只有死別,再無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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