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在院子里練過舞, 著鬢間細的汗珠，路過外婆房間時，瞥了眼安安靜靜躺在桌上的手機。

“外婆, 這幾天有找我的信息嗎？”

外婆正戴著眼鏡看繡花紋樣, 聞言, 抬起頭：“響過幾次，我沒大能看清，沒理會, 你要用手機就拿去吧。”

白茵按捺著心緒, 故作漫不經心地走過去：“我只用一會兒。”

“拿去吧, 我也不常用。”

“謝謝外婆。”

白茵拿著手機, 回房間關上門, 心臟抑制不住噗通噗通地狂跳了起來。

深呼吸，按捺著緒，登陸了微信。

果然, 唯一的聯系人——備注chx的對話框里, 有殷紅的兩條未讀消息。

白茵抖的手點進了對話框。

這是今天上午發來的一段籃球賽視頻，視頻里有好些高個兒的男生在揮汗如雨地打著籃球。

白茵仔仔細細將視頻看了一遍, 卻沒有在畫面中看到陳淮驍的影。

chx：“校籃球賽, 給你看看帥哥。”

白茵回復道：“哥哥沒有上場嗎？”

信息發出去之后不過十秒鐘, 陳淮驍便給了回復：“現在才回？”

白茵：“因為手機在外婆那里, 我放學才看到。”

chx：“哦。”

白茵：“籃球賽你也會參加嗎？”

chx：“我會打最后的決賽，周六下午。”

白茵：“你籃球打得好嗎？”

chx：“直接參加決賽，你認為呢。”

白茵：“【笑臉】”

chx：“對了，這周比賽不會過來, 如果我弟弟要來，你別搭理, 他腦子不太好。”

白茵看到這條消息，心頭浮起幾分淡淡的失落，回了一句：“好哦。”

chx：“乖。”

白茵：“對了，哥哥，你的決賽在哪里舉行啊？”

chx：“學校育館，怎麼？”

白茵：“隨便問問。”

歸還了手機，默默地回房間，拿起絹帕子，仔仔細細一針一線地繡著紋樣，繡了半宿。

周五下午，白茵拿著囤積了好幾周的品去古鎮景區門外擺攤販賣，恰好遇上了一隊旅行團。

旅行團里的阿姨和姐姐們對繡的手絹和零錢袋不釋手，沒過多久便告罄一空了。

白茵將售賣的兩千二百三十塊錢全部給了外婆，外婆留夠了兩千塊生活費之后，將零頭的兩百三十塊錢給了白茵。

“外婆，我不要，您全拿著唄。”

“平時買點零食，或者跟朋友出去玩，總有用錢的地方，你也長大了，哪能口袋空空。”

白茵其實不怎麼吃零食，但想到明天陳淮驍的比賽，腦子里忽然有了些想法，于是收下了那兩百塊錢。

“外婆…那個，我明天下午可以出去玩嗎？”

“去哪里啊，和同學嗎？”

“唔，我想去南城。”

外婆聞言，了白茵一眼：“你一個人？”

白茵猶豫幾秒，終于坦白道：“明天下午陳淮驍哥哥有比賽，我想去看。”

“哦，那可以的，但你要告訴他，讓他來接你，別一個人瞎走，你又不常去省城。”

白茵上應著，卻沒想提前告訴陳淮驍。

只想悄悄去南城大學，混在人群中看他的比賽，不想讓他知道。

打定主意之后，便趕回屋寫作業，因為太過興，結果失眠到了三點才恍恍惚惚地睡過去。

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醒來夢里，滿腦子都是陳淮驍。

是他站在桂花樹下的清瘦影，是他坐在邊輔導課業時的溫目，也是他在籃球場上灑恣意的笑容……

白茵知道，自己徹徹底底完蛋了。

*

第二天下午，白茵坐上了大車，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來到了南城。

按照之前計劃好的路線，先乘坐公車來到了南城大學，一邊問路、一邊看路牌，終于在比賽開始前找到了育館。

然而，進去之后才發現，育館里并沒有組織籃球賽，只有幾只零散的隊伍在打球。

心里見到的那抹影…自然不在其中。

白茵失落地走出了育館。

是臨時換地方了嗎？

不得而知。

……

省育館，陳淮驍已經換上了白籃球衫，坐在靠椅上看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他和白茵的聊天記錄。

有些心神不寧。

那丫頭…不會這麼蠢，不說一聲就貿貿然跑來吧。

更換場館是臨時通知的，之前是學校育館，但后來因為有領導出席，臨時換了距離學校十多公里的省育館。

劉蘇遇察覺到了陳淮驍的不安，遞來一瓶水：“怎麼了，驍哥？”

“沒事。”

陳淮驍站起，走到無人的通道，給白茵的手機撥打了過去。

卻沒想到，接電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是誰啊？”

“白？”

“小淮啊。”

陳淮驍聽白茵說過，手機是的，只是偶爾放學才會使用。

“白，白茵在嗎？”

“小茵不是去南城找你了嗎？兩個小時前坐車去的，怎麼…你和不在一起？”白有些急了：“這丫頭！真是…我叮囑了別跑。”

陳淮驍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道：“，您別急，興許在學校，我現在去找。”

他掛了電話，拎了外套匆匆走出育館。

劉蘇遇連忙追出來，詫異地問：“驍哥，別說你現在要走。”

陳淮驍一邊走一邊穿上了運外套，大步流星出了省育館，騎上了停靠在路邊的托車：“阿茵來了，我去接，先讓替補上。”

“不是，來了好多領導，你可是我們的主力啊！”

“我很快回來。”

“你讓打車過來唄。”劉蘇遇擋在托車前：“這點小事，還要你親自去接，又不是三歲小孩了，那麼大的姑娘…”

“沒帶手機，也不悉路線。”陳淮驍著劉蘇遇，眼神淡漠卻有力：“讓開。”

劉蘇遇只能不甘地退開了：“比決賽還重要哦？”

“沒得比。”

陳淮驍將托車駛了出去，一路風馳電掣地回了南城大學。

……

白茵在南城大學的育館門前轉了幾圈，遇著要進去打球的男孩，便向他們詢問了籃球賽決賽的況——

“決賽不在這育館嗎？”

“你要看決賽得去省，早上通知說挪地方了。”男生看了看運手表：“這會兒估著已經開始了。”

“那省怎麼去呢？”

男生見白茵瘦瘦小小又不認識路，不像是大學生，于是將籃球扔給了邊的哥們：“我帶你去南門校門口坐公車吧，3號公車坐七個站，就能到省了。”

“啊，不用麻煩哥哥！”白茵連忙向他鞠躬道謝：“我自己去就好了！我會坐公車的。”

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生怕麻煩了好心的小哥哥送。

來到了南門口，按照了小哥哥的指引，白茵等到了三號公車。

上車前，還特意留意了來回的方向，確定沒有錯，才坐了上去。

二十分鐘后，公車停在了省大門口。

白茵懷著忐忑又激的心，走進了省。

省人很多，在觀眾席第一排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向賽場。

仔仔細細尋找了好久，白茵失地發現，陳淮驍也沒在這里。

怎麼回事啊？

不是說要打決賽嗎，這冒著烈日千里迢迢地趕來了，陳淮驍居然不在？！

在休息換人的間隙，白茵看到了休息椅上坐著喝水的劉蘇遇，連忙住他：“劉蘇遇哥哥！”

劉蘇遇抬頭瞥見白茵，懵了：“誒？你…你怎麼在這兒！驍哥呢？”

“我也想問你，他今天不是有比賽嗎？”

“他來找你了啊！”

“找我？”

“你們這…”

劉蘇遇趕出手機，給陳淮驍打了視頻電話。

接到劉蘇遇電話的時候，陳淮驍呼吸有些急促，他在南城大學育館附近四下里找了好幾圈，都沒見人影，全都要逆流了。

這丫頭又沒手機，聯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帶沒帶錢，這要是走丟了…后果不堪設想。

他點開視頻，說道：“比賽不來了，我得去調監控看看。”

“調啥監控啊。”劉蘇遇咋咋呼呼道：“你要找的人就在我跟前呢，來，小白同學，跟你哥哥問個好。”

前置攝像頭對準了白茵。

白茵站在劉蘇遇邊，尷尬地對陳淮驍揮了揮手：“哥哥，我在省，你在哪兒啊？”

“……”

“等著。”

陳淮驍掛斷了電話，騎上托車，飛速駛離了南城大學。

不過一刻鐘，他便重新回到了省籃球館，在候場區找到了劉蘇遇：“人呢？”

“躲著呢。”劉蘇遇努努眼。

陳淮驍回頭，見白茵躲在通道，宛如警惕的小一般著他，眼神里寫滿了忐忑。

也知道心虛。

陳淮驍下早已汗的外套，只穿了件籃球衫，讓自己的燥熱稍稍冷卻幾分，這才走到白茵面前，盡可能控制脾氣，問道：“來了卻不告訴我，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嚇，嗯？”

白茵不敢看他，只低頭著自己的白鞋尖，宛如被老師教訓的小學生。

“說話，怎麼想的。”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打擾你比賽。”

“但你讓我錯過了半場比賽。”

白茵如蚊子一般低聲道：“我這麼大了，又不會走丟，你干嘛來找我。”

“你覺得自己很大了是吧，你看看新聞里有多孩走丟了讓人賣山里去生孩子，斷手斷腳殘廢的都有！”

陳淮驍剛剛嚇得心跳都要停滯了，脾氣涌上來，便有點控制不住音量：“你要是丟了，我上哪兒找去。”

“對不起嘛！”白茵被他兇得眼睛紅了一圈，轉就要跑。

陳淮驍立刻住，怒道：“白茵，你再跑一個試試！”

白茵頓住腳步，眼睛泛酸，倔強地用袖子掉。

后，劉蘇遇對陳淮驍喊道：“驍哥，上場了。”

陳淮驍充耳不聞，只盯著白茵的背影。

幾秒之后，白茵深呼吸，重新回到了他邊，乖順地說：“哥哥，我好好待在這里，你不要分心，快去比賽吧。”

陳淮驍第一次覺到心臟被烈火炙烤到融化的覺。

他沒再責備，只是不客氣地用指尖了的額頭，以此作為教訓，然后轉上了籃球場——

“劉蘇遇，幫我看著。”

“好嘞，給我你放心。”劉蘇遇拉著白茵坐在了休息椅上，恨不得用手銬把銬起來：“你就乖乖坐在這兒，別瞎跑，你不知道剛剛把你驍哥急什麼熊樣了，練了這麼幾個月的比賽都不顧了。”

他越是這樣說，白茵心里便越是愧疚：“我讓哥哥擔心了。”

“你不是讓他擔心了。”

不解地向劉蘇遇，劉蘇遇眼神里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戲謔：“你讓他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