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植被》10

過了很久沒回應,許言以為沈植真睡了,準備拿睡去洗澡,誰知道剛路過床邊,突然被抓住手腕拽到床上。許言懵的:“你沒睡啊,剛剛怎麼不說話?”沈植依舊一言不發,線太暗,許言也看不清他的表,只能問,“晚飯吃了嗎?”

這回沈植開口了:“沒有。”

許言皺起眉:“干嘛不吃?”

沈植松開他的手,語氣有點厭煩:“關你什麼事。”

許言問:“這是不高興我沒給你做晚飯?”他覺得有點好笑,“保姆一年365天還帶休假的吧,我就是缺了你一頓晚飯,你不至于這麼……”

“不想吃而已。”沈植冷冷打斷他,“你不用想那麼多。”

“是是是,我想多了,那你繼續睡,我洗澡去了。”許言站起來,想想又嘆了口氣,“唉你說,我跟朋友見完面高興的,你這一下子突然讓我很低落啊。”

“你可以不用回來。”沈植說。

許言站在床邊,黑暗像是變了有形的迫,他突然覺得心口悶,很重,快不上氣了。

“是啊,我不回來你應該特高興吧,我要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你有沒有一種想放鞭炮的沖?”許言忽然萌生出想要徹底惹怒沈植的想法,所以他接著說,“但是你想得,我不,我偏不,我偏要回來,我就纏著你。”

……算了,真正傷人的話本說不出來,只能在這里搞搞這種小學式的挑釁。更可氣的是沈植并沒有被激怒,他只是沉默幾秒,說:“無聊。”——是無聊的。一個狠不下心說重話,一個厭惡至極懶得給出反應,許言覺得自己是個鐵憨憨。

……

打住,又扯到沈植上去了,許言總有一天要想辦法消除這些可恨的回憶。

“怎麼不能是我?”電話里,紀淮笑著問他。

許言特意看一眼屏幕上的號碼格式,驚喜:“你回國了?”

“嗯,就前兩天,本來打算去找你的,許年跟我說你已經回來了。”紀淮說,“我回國休假,過完年再走。”

許言沒說話,蹬蹬蹬跑回房間,打開筆記本瀏覽,鼠標點得噠噠響,紀淮問:“怎麼?”

“看機票。”許言嚴肅地說,“我正準備去拉薩玩幾天,你跟我一起走。”

那邊紀淮一聲輕笑:“行。”

去機場的時候許年當司機,一路上絮絮叨叨發牢,說自己也想去拉薩,好久沒出去玩了,公司的事煩死了balabala……許言冷笑回了句:“我看你每天閑啊。”許年回頭狠狠瞪他,倒是紀淮淡笑著了一下他的頭,說:“等你有空了再一起去別的地方玩。”

許年立刻跟被順了的狗似的,傻里傻氣地笑:“還是紀淮哥對我好。”

說起來,當初他倆關系也很好,許年就比許言和紀淮低了一屆,串班串年級是家常便飯。紀淮不像許言,一有什麼事就跑得飛快,連親弟弟都不管,多次都是紀淮拉扯著許年從教導主任的魔爪下逃。許言記得許年高中時某個生日愿是換個哥哥——換紀淮。

下了車,許言剛把行李箱扛到地上,許年就湊過來,低聲音——但實際上旁邊的紀淮也聽得一清二楚。許年說:“哥,我跟你說句心里話,如果你一定要跟男的在一起,如果那個人是紀淮哥,那麼我可以。”

紀淮瞥了許年一眼,平靜又意味不明的樣子,沒說話。許言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弟,說:“許年,我如果哪天恐同了,一定是你害的。”

“那我也算是積德了。”恐同直男許年欣地如是道。

作者有話說:

沈植:他認錯了麼,回家了麼。

助理:沈總,許先生已經跟別的帥哥坐上飛機去拉薩了。

第11章

微信語音請求響起的時候,許言的手機在紀淮手上——布達拉宮前,紀淮在給許言拍游客照。“有個劉醫生的。”他朝許言晃晃手機,“給你打語音了。”許言一愣,走來接過手機,盯著屏幕看了兩秒,大拇指遲遲沒按下接聽,也沒掛斷。

“你的醫生?”紀淮問他。

許言有輕微高反,腦袋悶悶的,他搖搖頭,輕聲說:“沈植的。”然后他把語音接起來,像過去幾年中的每一次一樣,笑著說,“劉醫生好啊。”

“哎,小許啊,沈植他好幾個月沒來了吧?這兩天我安排一下時間,給他復查。他是大忙人,得靠你盯著點,一定要把他帶過來,知道嗎?”

冷,日城的風到了冬天照樣是刀子,一下一下刮著臉。許言看著恢宏的布達拉宮,想拒絕,可才一張口,干燥的寒風就往里灌,把他堵得啞口無言。他多想說一句這事兒我干不了您以后不用聯系我了,但沒辦法,很難——沈植的手是因為他傷的。

的不想回憶,回憶容易使人迷茫和心。許言沉默再三,最后說:“好,我跟他說一聲,來之前跟您聯系。”

掛了語音,許言杵在那兒,頭發被吹得七八糟,看著有點蕭瑟。紀淮也沒說話,陪他站著,幾分鐘過后,許言翻開好友列表,找到沈植的助理,問:李小姐,沈植這次出差你一起去了嗎?

助理很快回復:沒有,跟沈總同去的是二助,許先生您有什麼事嗎?

許言:沒事,就是沈植回來以后你跟他說一聲,劉醫生催他去復查做針灸,去之前記得提前說一下,以后我讓劉醫生直接聯系你吧,辛苦了。

助理:好的明白,沈總回來之后我會及時跟他匯報的,謝謝許先生。

許言:客氣了。

發完,許言咧一笑,整個人輕松不,剛要把手機揣進兜里,鈴聲又響了,陌生號碼。紀淮說了句“你業務真忙”,許言也納悶,但還是接了,剛接起就后悔了,在聽到對方的聲音時——

“許言。”孟愉婉開門見山,“你好,我是沈植的媽媽。”

許言頭更疼了,說:“嗯,我知道,阿姨您好。”

那邊孟愉婉的語氣慢悠悠的:“聽說你回家了,是想回去玩幾天?”

明知故問得太明顯,許言懶得兜圈子打太極,直言道:“不是,我之后都留在自家這邊。”

孟愉婉淡淡笑了聲:“你倒是個聽話的孩子。”

聽話談不上,我只是還想給自己留點臉面——許言心想。他扯著角笑笑:“嗯嗯,阿姨您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這里信號不太好。”

信號確實不太好,風又大,打電話很痛苦,但“信號不好”這個理由由于在生活和電視劇中被過度濫用,導致它變了一種另類的逃避態度。孟愉婉自然也就以為許言是心里不舒服不愿面對,心地給上最后一擊:“好,但有件事還是想跟你說一聲,沈植下個月訂婚,如果你有時間,歡迎到場參加。”

風好像不刮臉了,刮的是眼球,眼眶酸得發,疼死了。許言突然有點不過氣,大概是高反加重了,他看著遠飄揚的彩旗,平復了一下呼吸,說:“阿姨,不好意思,我大概沒空。”

“那真是不巧。”孟愉婉當然早料到這個答案,說,“沈植這段時間忙著挑拍婚紗照的場地,到飛,人累得很,你如果沒什麼事,就不要去打擾他了。”多晦的警告,警告他以后別再和沈植有聯系。

出差……沈植那天凌晨站在家門口,跟自己說要出差,原來其實是忙著準備婚事。許言口悶得呼吸困難,他慢慢蹲在地上,一手撐著額頭,嗓音都有點啞,低聲說:“那是當然,請您放心……有機會替我轉告沈植,祝他新婚快樂。”當然不會有這個機會,他已經從沈植的人生中被徹底除名——不過原本也就是個一廂愿死皮賴臉的存在,沒了更好。

通話是怎麼結束的,許言忘了,風太大太大了,從他的腦袋里、里席卷過去,整個人混一片。他早知道沈植要訂婚,可當這個事實變一個日期,它依然有讓人窒息的本事。許言清楚自己還沒到刀槍不的境界,他畢竟……畢竟了沈植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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