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植被》67
許言突然說:“你瘦了。”
你瘦了。這句話總出現在久別重逢的第一面,但許言現在才說,是因為直到這一刻才能說。
“是瘦了一點。”很久以后,沈植回答。
心理疾病,失眠,藥副作用,高強度工作……凡此種種,近千個日子累積下來,人總要為此消瘦一些的,不能避免。也曾經有很多人問他怎麼瘦了,勸他注意,但為什麼許言說出這三個字,讓他最難過。
他想跟許言訴苦,傾吐這三年里每一個難捱的日夜,可偏偏他自己就是所有苦痛的罪魁禍首,他咎有應得。
所以什麼都不要說。
沈植從床頭柜上拿了藥水,打開臺燈:“上點藥吧。”
“噢。”許言翻了個,把頭枕在沈植上,出下顎。
沈植很輕地往那塊皮上抹著藥水,房間里沒有別的聲音,那麼靜謐的場景,但心怎麼跳得這麼快,快到他都害怕許言會聽見。
如果是夢,如果是幻覺,那就停在這里,別醒來。
作者有話說:
沈植(中):給老婆。
第58章
晚飯是沈植做的,幾個很簡單的基礎家常菜。他在廚房里的時候許言接到陸森的電話,問晚上能不能幫個忙。
“我在另一個棚里,出了點狀況耽擱了,時間就撞了,協商了一下,那邊只接你代替我去拍。”陸森說,“剛出差回來就要你過來幫忙,我也覺非常的不好意思……”
“請停止這種虛偽的客套。”許言笑著說,“我吃完飯過來,兩個小時以。”
“OK,謝許大攝影救急。”
剛掛了電話,許年又打來,問許言人在哪,回來了沒有,要不要去爸媽家吃飯。
“回來了,吃飯的話下次吧。”許言說。
“怎麼了呢。”許年跟警犬似的,立馬就嗅出不對來了,“你在哪兒啊哥,一回來就忙工作?”
沈植正回廚房端最后一盤菜,許言低聲說:“沒有,在陪你花一般的嫂子吃晚飯,別煩我。”
說完,他果斷掛掉電話,掐斷了許年的狼嚎。
而許年那位花一般的嫂子已經盛好飯,站在桌邊看著許言,問他:“是有什麼事麼?”
“臨時有個拍攝,吃完飯我得回去。”許言走過去坐下,“今天就不在你這里過夜了。”
沈植怔在那里,一時沒回過神,那覺就像小孩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顆心的糖果,拿在手里還沒捂熱就又被奪走,被告知現在不能拆,還要再等等。
“怎麼了?”見他一直站著,許言抬頭問。
“沒事。”沈植坐下來,“要忙到幾點?你才剛回來。”
“不知道,估計凌晨。”許言回答。
沈植安靜片刻,問:“我送你回去,之后能在你家等你嗎。”
“你明天不上班?”
“不出差不開會的時候,在哪辦公都可以。”沈植沒提自己請了一個月假的事,時間過于長,他怕許言問為什麼要休這麼久。
許言想了想:“算了吧。”他低頭吃飯,“我等下坐高鐵回去,快一點。今天肯定收工很晚,讓你等著也沒意思,還影響你休息。明后天我都有活兒,等過了這幾天,我也調個假。”
他已經能預見之后的狀態——兩人都是忙到飛起到出差到跑的,再加上不住同個城市,一起相的時間大概不會很多。
但對他們來說也許未必是壞事。
“好。”沈植垂著眼說。
吃完飯,把碗扔進洗碗機,沈植從冰箱里拿了幾個橙子榨喝。許言站在他旁邊,問:“你怎麼不問我你做菜好不好吃。”
沈植很淡地笑了一下:“肯定沒有你做的好吃。”他把橙遞給許言,“嘗嘗甜不甜。”
許言以前很喝鮮榨橙,尤其在夏天,冰箱里總是會堆著幾個橙子,七個剛好能榨兩杯,沈植的那杯不加冰塊,他胃不好。
“甜。”許言又喝了一口,抬眼時剛好撞上沈植的視線,許言很快別開目,轉了個,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去開冰箱門,往里面瞅。
沈植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是甜。他這幾年自己做過很多次鮮橙,只有這次最甜。
跟橙子無關,跟一起喝橙的人有關。
喝完橙,上樓,許言從洗機里把自己洗澡換下的服拿出來,去臺上曬。
“明天你記得幫我收一下。”許言說。
“好。”沈植站在臺門邊,回答。
許言順手把沈植的幾件干服收了,很自然的,像以前那樣,拿回房間扔在床上,一件件疊好,抱去帽間。
沒有喋喋不休地聊天說話——對他倆來說也不太現實。沈植安靜跟在許言邊,看他拉開屜,把放進去,拉開另一個屜,把子放進去,拉開柜,把服和子掛好。
許言剛把柜門合上,沈植就從后抱住了他的腰。許言渾都僵起來,心臟的存在瞬時變得清晰,好像整個鼓脹膨大,那種強烈的跳,撞著皮,發出很悶的咚咚聲,許言聽到了。他沒做任何劇烈運,只是掛了幾件服,所以心跳快的原因只能是出于張——而沈植僅僅是抱住了他而已。
肩頸相連的那塊皮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熱意,是沈植的呼吸。許言覺得脖子,無意識地偏了一下頭,剛好輕輕撞上沈植抵在他肩頭的腦袋。
合得過分,沈植的心跳打在許言的背上,一下接一下。回國之后,許言曾經在很多個瞬間覺得沈植要死了——是真的有那種怕他下一秒就會倒地的恐慌。尤其是在聽到湯韻妍說沈植病了的時候,許言有很多猜想,心總懸著,只有現在,到沈植的心跳,許言才有種“這人還活著”的覺。
許言把沈植的手掰開,在他的懷里轉了個,面對面地看著他——只看了一眼,一熱意立刻順著脖子往上沖,許言覺臉上發燙。沈植的目專注又克制,但那克制像薄冰,險險抑著,冰底翻涌的暗許言仍然能看清,并且難以招架。
這種況下,許言本無法開口問:請問你的還好嗎,生了什麼病?
但該問的還是要問,許言抬手捧住沈植的臉,剛想說話,眼前忽然暗了,沈植低頭咬住他的下。親上的那刻,兩人的呼吸不能自制地加重,瓣相抵廝磨,變得又燙起來,沈植的舌尖撬開許言的齒關,進攻地纏上他的舌頭。他扣在許言腰上的手往后,挑開睡下擺,進去,手心挲著許言的后腰和背,有點,不知道是許言上出汗了,還是沈植掌心的汗。另一只手順著腰側往上,握住許言的后頸,鉗制的姿態。
有種終于喝到水的覺,堆積已久的總算得到一點點滿足,譬如用沾水的棉簽在干裂的上來回浸潤,暫時舒緩了一些——然而又是絕對不夠的。許言覺自己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沙漠,整個人不斷下沉,同時極度燥熱,要呼吸不過來,他不斷地吞咽,吮吸沈植的舌尖。舌頭發麻,耳朵里全是糟糕的水聲,許言只能從嚨深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響,口水來不及下咽,就沿著角溢出來,過下的時候的。
稍微分開一些,沈植著許言的,許言迷迷糊糊聽見他低聲說:“要補償我。”
補償,補償什麼?許言腦袋發懵,還沒出一口氣,又被沈植堵住。他含糊地嗯嗯兩聲,沈植這次力道更重,許言覺被咬腫了,說不定接下去馬上就會滲。伴隨著疼痛,他總算得出答案——因為今天沒能留下來過夜,所以沈植要他補償。
他的手從沈植的臉側往下,到小腹,就快上,但被沈植握住手腕,往前搡了他一下,許言后跌一步,靠在柜上。
“不是要……補償麼。”許言急促氣,“快點,我趕時間。”他猜可能是沈植不滿足只用手,于是干脆要跪下去,沈植卻及時地又把他拽起來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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