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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覺！”

何青道。

這次，連自己也說不出究竟是什麼。

明覺害了許多人，做了許多錯事，可是他對王惟恂的心，無人可以質疑。

而如今，百年的孤獨與努力，盡皆化為烏有。最最敬的人，偏又一次因自己而死……殺他的人，卻頂著王惟恂的軀……

那個年啊。

王惟恂死的時候他才只有十幾歲。

十幾歲的孩子，能干什麼？他偏執，狠辣，奇思迭出，同時又是那樣的堅忍，牢牢守住了這百年孤獨。把自己用法封起來，與外界四季春秋隔絕，只與一個死人相伴……如果不是王惟恂支撐著他，他早就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了。

何青滿臉都是涔涔汗珠，煞白，催龍珠的手指都在不停纏抖，一只眼中黑漆漆看不見底，莫名有種駭人的氣息。

但臉卻是白的近乎明，鬢角原本烏的頭發，此刻不知何時，竟參雜了越來越多的霜。

分明已近油盡燈枯之相。

林臨也同樣如此，他一反骨，龍之逆鱗早已融骨。此刻流出，一氣息更是衰敗，重的息聲，仿佛隨時都能斷絕！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

玄師曾有過的尊榮與輝煌，就是要這樣來獲取！

用責任，用命！

明覺仍在無聲嘶吼，目，死死盯著王惟恂，哪怕痛到牙關盡碎，也一寸不肯偏離！

“明覺……”

此時此刻，兩人都知道明覺要做什麼了。

被那顆龍珠牢牢釘在原地，寸步挪不得的王惟恂死死盯著他，一白早已覆蓋到了臉上，那一雙如同朱砂浸染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又是垂涎，又是恐懼，又是憤怒！

他在額心那顆龍珠不停的向旋轉企圖鉆的時候，艱難的張開了。

尖利的獠牙在月下閃著殘忍的，邊還殘留著跡，明覺知道，那是葉舒文的心臟。

恨啊——

他好恨——

如果自己早些聽何青的話，停下腳步，留意邊的人，放棄那沒用的軀殼，葉舒文會不會就不會再次因自己而死？

也就不會，連魂魄都沒有，永永遠遠，都沒有轉生的機會！

他眼中淚盈盈，王惟恂和葉舒文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現在眼前。看著他們，他才能忍巨大的痛苦，一寸寸將早已融脊骨的龍骨剝離！

如果早一些知道就好了……

他不會告訴葉舒文：就算王惟恂轉世，也不再是那個義父了。

他會說：只要義父活著，只要他還在，哪怕魂魄靈全無，哪怕他有自己的骨，哪怕他們對面不相識……這些統統都沒關系！

只要他活著，一切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

他咬牙關，角溢出越來越多的鮮——骨的疼痛太劇烈了，舌尖也早已被他咬爛，牙都是麻木的！

可惜……

模糊的淚中，他突然笑了一下。

可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那還怕什麼呢？

月華突然變得沒那麼亮了。

周圍原本稠雨滴一般的帝流漿也越來越，也由濃郁金珠一般的形態，重新變細細的金……金燦燦的流慢慢充溢這這片空間。

帝流漿要消失了。

何青分神看著遠的大鐘。

11:58。

王惟恂變得空前的焦躁。

他用力將子向前掙去，何青和林臨右腳狠狠向下一踏，直到陷這堅的水泥地面足足半寸，各自悶哼一聲，這才牢牢堅持住！

遠，此起披伏的，是大小怪們意猶未盡的嘆息。

而這里，王惟恂能吸收到的帝流漿越來越，他雙目赤紅，卻仍是寸步難近，此刻雙肩用力一抖，十指緩緩抬起，原本圓潤的指甲早已變了尖利的指爪，黑漆漆的，帶著格外狠辣的氣息！

他艱難的抬手。

畢竟，龍珠釘住他的頭顱，不能讓他前進，手卻難以完全控制。

尖銳的指爪一寸寸向自己挪移，在何青早已筋疲力竭，看的不甚分明的視線中，將尖利的指甲向了自己的額頭。

那里，龍珠仍舊一寸寸想要。

11:59了。

何青看不太清楚，此刻連神智都快要模糊了，而一旁的林臨，早已連息聲都微不可查了。只有手中靈，和額心的，還在不停滲出。

“不行……不行……”

何青喃喃道。

不能放他離開……

尸變為魃，最初，每天都是需要四百九十人的鮮來飽腹的……銅皮鐵骨，不畏刀槍，想要殺死他，憑人間界的力量，不是不可以。但在那之前，必定不會于千百人殞命。

這大學城中，有何青最最想保護的人，別說千百人，就算只有一個，也不允許！

所以，今晚哪怕他們死在這里，也不可以放王惟恂離開！

“吼……”

王惟恂的嚨里，發出了兩聲含糊的聲。

他尖利的指爪此刻已經緩緩扎進了額頭，此刻猛一用力，竟生生帶著烏黑腥臭的，摳住了不停向旋轉的龍珠！

“吱——”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傳來，那是王惟恂指甲和旋轉龍珠的聲音。

但最終，還是被指甲擋著，從骨的圓中隔開了！

何青口一哽，黑漆漆的眼中驟然一鉆心的疼痛傳來！

“噗！”

一驟然噴出！

不行……不行……

何青只覺天旋地轉，而此刻，旁已經有人“噗通”一聲倒下。

林臨……

失了助力，只覺手中一松，龍珠此刻，已經控制不住了。

一帝流漿如同空氣中飄的金蠶絮，悠悠，緩緩在何青面前漂浮著。沒等何青看清，它便調皮的從下方開始消失。

如同被黑夜湮沒，一寸一寸，融化在這安靜的空氣中。

天地都安靜下來。

視線也變暗了。

12:00

遠，巨大的鐘樓上，一聲渾厚的鐘聲響起。

“珰——”

余音繞梁，原本是萬分悉，哪怕夢中也都習慣的聲音，今天聽起來，卻格外的刺耳。

王惟恂已經功將龍珠撥開，此刻額頭一片腐，混雜著腥臭烏黑的，格外令人惡心。

然而他卻半分疼痛都覺不到。

沒有帝流漿，他也不必要再停留在這里了。空氣中彌漫著各鮮香的氣息。

活生生的人，鮮的心臟，溫熱的……

這，才是真正的天地盛宴！

他一聲長吼，轉就要離開，但才一轉，一柄金的、帶著奇特彎曲弧度的長劍，死死釘了他的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