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瑸將人送走，轉頭看到了楚擎與陶章二人。

倆人連忙站起，陶章了聲“父親”。

楚擎也想聲父親，沒好意思。

見到陶章親自接待，陶瑸面笑容：“這位后生看著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楚擎嘆了口氣，自報家門：“工部侍郎楚文盛之子，楚擎，見過陶大人。”

果不其然，陶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來做什麼？”

楚擎翻了個白眼：“被嫌棄。”

陶章趕說道：“小妹婚嫁一事，陶公子過來詢問一番罷了。”

陶瑸：“憑他？”

楚擎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他都習慣了。

陶瑸揮了揮手：“陶家不與楚家人來往，送客。”

陶章還惦記那六個包袱呢，連忙說道：“父親，楚公子倒也不是坊間傳聞那般不好相與,雖是不通禮數家境堪憂無無職惡名累累文不武不就整日飛鷹走馬紈绔度日花天酒地其父為人又頗有爭議，可楚公子…楚公子他…他…”

“至我還帶禮來了。”楚擎嘆了口氣，有這口條，當什麼卿，你去南市說貫口好不好。

想了半天楚擎“優點”的陶章雙眼一亮，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正是如此，楚公子帶了禮。”

“自不量力。”陶瑸哼了一聲，隨即對陶章說道：“李林之兄李木貪墨蕭縣賦稅一事，下去吧，剛剛李林已是說了，私的稅銀共計一千七百五十二貫，全數奉還，李家乃是三朝元老，李木雖犯了昌律，卻也是小惡，你明日回到衙署之中，下個條子，將人放了吧。”

陶章頓時急了：“父親，蕭縣賦稅連年虧空，便是連賬目都懶得做，李木為縣府，其罪難逃，更是搜刮民脂民膏，素有李三尺之稱…”

“住口！”陶瑸怒聲打斷道：“此事便是連你大理寺寺卿都不聞不問，你一卿卻攬在了上，不知天高地厚，明日將人放了！”

“不放！”

“放！”

“不放！”

“放！”

眼看父子二人僵持不下，楚擎小心翼翼的說道：“要不，您二位繼續水，我先告辭行嗎？”

本沒人理他，父子二人和頂牛似的，狠狠看著對方，寸步不讓。

其實這種事，不應該當著外人面談的，尤其是當著楚擎的面談。

看似是沒將楚擎當外人，實際上這是本沒把他當人，完全是當空氣了。

一時之間，楚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尷尬。

最終還是陶瑸微微嘆了口氣，語氣化了幾分：“癡兒，你如此脾，豈能不吃大虧。”

老爹讓步了，當兒子的也不好繼續剛。

“就知李家肯定會找人與您說項，將人放了也可，不過卻要那害民的李木補足所有戶部賦稅虧空。”

陶瑸思索了片刻，頷首道：“也好，免的好事之人對你有所非議，你這便核算一番，要補足多虧空，為父命人去李府傳話。”

“今春一季李木貪墨了一千七百五十二貫，接連三年虧空，想必去年冬季應該兩千余貫，秋季至也要三千貫，夏季四千貫，春季五千貫…”

“慢著。”陶瑸一頭霧水：“吾兒是說，這李木，越貪越？”

“是如此，往年多，今年。”

“可有證據？”

陶章極為敷衍的說道：“沒有，孩兒推測出來的，再加上大致核算。”

看熱鬧的楚擎，佩服的五投地。

大哥，您這數學是放高利貸的教的吧？

聽說過越貪越多的，沒聽說過越貪越的，蕭縣是昌京下縣，不足萬戶，這麼算的話，三年下來是貪墨的稅都趕上昌京一年賦稅了。

陶瑸也反應過來了，登時火冒三丈：“你還是不愿放人！”

“補齊虧空就放！”

“你這哪是虧空，明明是獅子大開口。”陶瑸氣的須發皆張，指著陶章道：“好，好好！”

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陶瑸冷笑不已：“為父就給你半日時間，將那賬目做出來，若是能做出來，有了真憑實據，李家若不補足虧空，老夫在殿中參他們一本，可若是你做不出來，明日就將人放了！”

陶章神微：“此話當真？”

“為父何時騙過你。”

陶章微微一笑，出了自信的笑容，淡淡的說道：“孩兒…不會做賬。”

“你他娘的不會做賬和老夫費什麼舌，呀呀呀，混賬東西！”

太子師，竟然了出口，明顯是氣壞了，一甩袖子就要走。

這事換了誰都生氣，明顯是胡攪蠻纏呢，不懂賬目瞎在那算什麼。

結果陶瑸都邁出右了，突然猛的轉頭看向楚擎：“你看什麼看，滾出去。”

楚擎：“…”

陶瑸氣呼呼的走了，一邊走上一邊嘟囔什麼。

“撲通”一聲，陶章一屁坐在了凳子上，滿面灰敗之。

看了半天熱鬧的楚擎略顯失，他還以為陶瑸會給陶章來個老父親之慈大撇子呢，結果就這麼走了，一點都不過癮。

陶章哪還有心搭理楚擎了，便是連旁邊擺放的包袱和字畫也不多看一眼，喃喃道：“連戶部都查無可查，賬目，更是一塌糊涂，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難不，真讓這害民之人逍遙法外。”

楚擎好奇的問道：“這賬目是什麼意思啊，就是縣里的賬本，記錄著賦稅徭役還是什麼？”

“縣民賦稅，丁口抄錄等等，正是因為沒了賬目，本才一籌莫展，可通算學之人，之又，糊涂賬，糊涂賬啊。”

“算學？”

“說與你聽你也未必懂，哎。”陶章心灰意冷的說道：“楚公子離開吧，本不便相送，那些字畫…那些字畫也一并帶走吧。”

楚擎翻了個白眼。

剛才還愚兄賢弟呢，字畫不想要了，又公子和本了。

心里鄙夷了一番，楚擎開始讓福三收拾包袱，準備離開，而陶章則是讓人將臥房的賬目找來。

福三收拾好了，陶府下人也將賬目送來了，陶章旁若無人的開始翻看，眉頭皺的和什麼似的。

楚擎隨意看了一眼，結果這一看，目瞪口呆，口道：“這尼瑪也賬？”

這一聲喊，嚇了陶章一跳。

“你通算學？”陶章滿面狐疑。

“這誰做的假賬，太不專業了。”楚擎定睛掃了一眼，樂不可支：“太業余了吧，業余到了都能推論出真實數額，做賬的是故意的吧。”

“你真通此道？”

“我當然…”楚擎頓了一下，嘿嘿笑道：“如果我將賬目復原，并且當做你大理寺的證據，有理有據的證據，而且證明虧空數額特別高，那你能把你妹介紹給我嗎？”

“就憑你？”

“告辭。”

“慢著慢著。”陶章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連忙抓住了楚擎的袖：“你真懂？”

“當然懂了，做不出來，字畫全送給你了。”

陶章二話不說，馬上扭頭，朝著遠喊道：“來人，換茶，換貢茶，快！”

福三一頭霧水：“爺，沒見您學過算學啊。”

一聽這話，陶章再次回頭：“不用上茶了，來人，送客。”

楚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