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霸王霸氣

“我們可是聯手都沒一下！，你看看他上哪有傷？網吧裏也掛了攝像頭，等條子來了調出來看看是誰先有心氣兒架的，誰先拿椅子砸人的……”徐四一邊收刀一邊罵罵咧咧，旁邊人湊到他耳邊提醒了幾句話，似乎真看到有警車開過來了。

一群人有些忌憚，畢竟他們好幾個都留過案底，今天犯不著為了個小男孩再被拘留，尤其更不能為這點小事連累到“銅雀臺”會所。幾人沒多商量，互相使了眼就掉頭離開。

于燃看他們影都消失了，才低頭拍了拍倒在自己懷裏的人，“兄弟醒醒，他們都走了，你可以起來了。”

說完，男生沒有一靜。

“我，你不是裝的？”于燃蹲在地上，用力搖晃他的肩膀，“哥們兒，醒醒？同志，你還好嗎？欸，我靠，你該不會是真猝死了吧……”

于燃心裏發慌，手忙腳地試探對方呼吸和心跳，確認了他還活著後才舒口氣。

估計是中暑了，于燃也不知道這人況嚴不嚴重，乾脆掏出手機準備救護車過來。

這時候，懷裏的男生恢復了知覺，眼睛還沒睜開就直接開口說話：“不用打120。”

于燃放下手機扶他起來，兩人對視著，男生問：“剛才大喊大的是你？”

于燃知道自己之前的喊讓現場況產生轉變，他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回答：“哎，不客氣，路見不……”

那個“平”字還沒蹦出來，男生就逕自往前走，不再理會于燃了。

于燃心想這人網癮可真夠大的，中暑剛醒不去醫院還直奔網吧，真是拿命拼到了全區單挑王的位置。不過跟上去後發現，男生掏出幾張紅的鈔票遞給網管，道歉說這是電腦椅的賠償，隨後轉離開。

“你是那個‘迷武’三區的第一是吧？我在論壇看過你照片，線下活那次。”于燃追上去問他。

男生聲音不咸不淡：“有事嗎？”

于燃咧一笑，“巧了兄弟，我剛才就跟你PK呢。”

他自然地出手，想跟對方握一下。

男生沒特別的反應，直接忽略于燃，目不斜視地走進樹蔭。

他們頭頂是聒噪的蟬鳴，于燃接著說：“你打到一半突然掛機了，我就試著放了幾個法，結果你直接死了……”

聽到“死了”，男生才肯停頓腳步，轉頭臉沉地注視著于燃，得出結論：“就是說，你襲我？”

于燃立即大聲反駁：“哪有‘襲’！我怎麼知道你剛才是什麼況……再說了，不戰而勝才是最沒意思的，我還沒嫌你不尊重對手呢，破壞我遊戲驗。”

男生不說話，于燃就有一個新提議：“這樣吧，咱倆再單挑一次。”

“沒空。”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隨時都能在競技場等你。”

“永遠都沒空。”男生說，“既然輸了一次，那號我不要了。”

于燃一愣，被這人一臉雲淡風輕的神震懾住了。

接著他就不自地搖頭鼓掌，歎道：“哇兄弟，你這個裝得有點帥，我能發QQ空間嗎？”

他的掌聲讓男生蹙起眉，別過臉，抿不吭聲。

“你真的不跟我再玩一把了？放平心態嘛，反正都輸了一次了，還怕第二次嗎？”于燃有竹，認定了就算再PK一次，勝利還是屬於自己，“哎，你別走這麼快呀，萬一又中暑暈倒怎麼辦。”

男生不耐煩地深呼吸，“要不是你突然大了一聲，我怎麼可能猝倒。”

“靠，這都能賴我？你暈倒還能是我喊出來的？”于燃冷笑一聲，嫌他說話無理取鬧。

但笑容還沒消散，于燃轉而一想，萬一他暈倒真的是自己喊的呢？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浮現後，于燃角就倏地僵住。

——，難道是神力量在自己覺醒了？

——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麼？

于燃先是怔愣在原地，隨後喜上眉梢，耀武揚威地在男生背後笑了好幾聲。

他這轉變快速的詭異緒令對方馬上拾起警戒心，加快腳步想甩開他。

然而于燃現在自認為多了項超能力，底氣非常充足，開始對男生提要求：“遊戲的事先不提，說剛才你暈倒，我好歹幫你攔住那幾個人了，不然你在地上活活被人打。所以你跟我說聲‘謝謝’不過分吧，兄弟？”

男生本懶得遞給于燃半個眼神，“你造我猝倒，還想讓我謝你？”

于燃只是想給他個臺階下，畢竟夏天很容易心浮氣躁，陌生人之間沒必要互相找不痛快，何況自己現在可不是普通人類了，更要寬以待人。

他是這麼想，然而男生本不領，沉默不語直接走了。

“你別跟我拽，小心我再一次對你發‘霸王霸氣’。”于燃低了聲音說。

男生停住，雙眼迷茫地打量著目堅毅的于燃，“‘王’什麼‘霸’？”

“你難道想試試我的力量？”于燃用力調左角附近的，沖男生拋出一個充滿侵略意味的笑容，還不忘“呵”一聲，“那滋味可不好啊……”

男生著于燃的笑容，整個人都陷了防備狀態，下意識退後半步。

“你想怎樣？”男生眉頭皺。

“知道你剛才為什麼會突然暈倒嗎？”于燃揚起清秀的臉龐，歪了下頭，“進網吧跟我堂堂正正地決鬥，我就告訴你我上的。”

男生沒興趣瞭解于燃上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不過據這短短幾分鐘的觀察，他覺得于燃應該是智商出了點病。

所以他只坦誠地回答了于燃前半句的問題：“我說了，我猝倒，你造的。”

“我承認是我的過失，不好意思。”于燃繃著臉，無奈道，“沒辦法，我現在也不是很能控制這個能力……不過剛才在場的不止你一人，怎麼別人不暈呢？”

男生剛想開口解釋原因，于燃就繼續說：“可能是你太不堪一擊了。”

“不堪一擊”四個字到了男生神經，他沒挪腳步，垂在側的拳頭卻已經攥了。

于燃沉思道：“不過……就算你不暈倒，你一個人也肯定打不過那麼一群帶刀的年人吧？所以從結果上來看，我還是幫了你的，是不是？”

“所以？”男生瞇了下眼。

“跟我PK吧！讓我心安理得地贏你一次！”果然話題還是繞了回來。

男生斂起視線，漠然丟下“做夢”倆字，就直接乾脆走人，一秒都不多停。

“哎你……好歹我剛才也救你了。”于燃這次懶得跟上去，嘀咕了一句“好心沒好報”，獨自回網吧繼續打遊戲。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更加張狂兇猛，全國多地高溫突破歷史極值，就連容港這座沿海城市也悶熱得快令人窒息，空氣裏彌漫著柏油馬路被烘烤的焦油味道。到了傍晚，落日餘暉與殘破的雲織幾塊黏糊糊的油彩，潑得天邊濃豔刺眼。

于燃圓滿完了“°不二心”的訂單任務，可他心還是糾結不戰而勝這一點，所以酬勞只收了一半點卡額度。

【°不二心】：給你你就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不二心】：你真的NB，打得瑪麗嘉直接刪號了！

看到“刪號”這個刺眼的詞，于燃愣住了。

他本以為那個男生只是在裝開玩笑，畢竟養一個帳號要花不力，哪有人會為了一次失敗就輕易放棄過去的心，未免太捨得。

沒想到還真的有。

于燃不再多聊什麼，只是歎那人的決心。正好電腦餘額不足，他也該回家吃飯了。

坐861路公車回家，一進門，于燃就看到弟弟在沙發上哭。

電視音量很大，于燃走過去踢了踢男孩，說：“往邊上哭去，給我騰點地方。”坐下來，丟給弟弟一包紙巾，“一百一十米欄比完了嗎？”

聽到他的問題，於燼哭得更厲害了，低頭把臉深深埋進手心嗚咽起來。

恰好此時電視廣告結束，中央五播放了賽場回顧，螢幕上一行紅底白字映于燃眼簾：劉翔親吻欄架，告別奧運會。

“啊——？”于燃整個人僵住，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裏重播的比賽視頻，過了半晌才緩過神兒來問于燼：“我靠，真的啊？不能進半決賽了嗎？”

於燼紅著眼說：“進什麼啊，傷還沒恢復，主持人都說他要退役了。”

這個炸的新聞令于燃陷震驚中，“之前不還三連冠了嗎……”

“那都多久以前的比賽了，我才三四年級。”

“是嗎……”于燃完全沒有知到時間流逝的速度，彷彿劉翔全運會複出奪冠的事就發生在不久前。他本以為今天電視裏會迴圈無數次劉翔第一個沖向終點線的鏡頭，就像往年那樣不斷地重複、不斷地讓人熱沸騰，但現實給他看的卻是另一個不被期待的意外結局。

母親正在做飯，廚房裏的油煙機嗡嗡作響，青椒的辣味飄進了客廳，嗆得于燃眼眶了。于燼依然在真實地為奧運會落淚，被于燃調侃“哭得就跟劉翔跟你拜過把子那麼親似的”。小男孩還立下雄心壯志，說自己長大以後也要為國爭拿金牌。

于燃問他：“奧運會哪個項目你能比？游泳你不會，跑步你不行，要不報名鐵餅吧。”

於燼想了想，說：“可是鐵餅太沉了，我扔不啊。”

于燃：“誰說是你扔了，你去當鐵餅啊，讓奧運健兒直接把你掄上天做白日夢。”

李桂蓉炒完菜從廚房出來看到自己倆兒子在沙發上扭打，放下盤子，催促他們：“哎哎哎，大晚上都消停點，趕洗手吃飯，今天給你們做了可樂翅。”

一聽到“翅”，於燼立即一個鯉魚打從沙發上躥起來直奔衛生間，于燃隨其後。倆人在洗手臺前盡全力瘋狂地對方胳膊，開始新一的廝殺戰鬥。

于燃本想對於燼發“超能力”，但怕弟弟經不住，他只好抑住了自己的力量。

等他們洗完手坐在飯桌前時已經消耗了大半力，氣吁吁的同時還爭先恐後地拿著筷子搶個兒大的翅，倒不是缺那口吃的，只是兄弟倆從小就熱衷於搶奪彼此喜歡的東西，靠打打鬧鬧一路長關係親起來。李桂蓉數落了他們一頓，兩人就一起哈哈大笑。

“這幾天都三十七度了，你們出門記得帶把傘，別曬傷了。”李桂蓉盛了三碗綠豆湯晾著，“新聞裏天天都有中暑暈倒的，這要是過馬路被車撞了怎麼辦，多危險。”

歎氣：“你們倆暑假也不出去補補課，尤其是你，于燃，高中的知識可比初中的難多了，你要是還邊玩邊學肯定跟不上。”

于燃的筷子尖兒杵在米飯堆裏停了片刻。

李桂蓉跟他說話也沒仔細聽，最後問道“我說的話你往心裏去了嗎”，于燃才低頭往裏飯，含糊不清地“嗯”了幾聲。

於燼抬頭接話：“我倆是為了幫你省錢。”

“用不著，你們好好學習讓我省心就行了。”李桂蓉說，“你倆多喝綠豆湯，敗火。”

夜晚悄然將至，電視裏連續播放的奧運會新聞為這個家增添更多熱鬧味道，等萬家燈火都暗了，伶俜黑夜裏就只剩蚱蟬單調的聲。和過去無數個平凡的日子一樣，于燃今天也不自知地著普通又堅韌的幸福，偶爾會為與生活不相干的事傷悲憾，更會為一點點瑣碎的樂趣笑個沒完。

日曆上說今天是立秋，課本裏總是把秋季對應上“涼爽”“蕭瑟”之類的詞，很容易令人忽略這個字裏還藏了個“火”。于燃看到“立秋”下意識以為天氣會轉涼，可他知道等明天早晨睜眼，迎接自己的一定仍是烈日高溫。於是他打心裏認定秋天是個充滿迷的季節，悄無聲息到來的時候，人們肯定還沉浸在夏天裏，因此遲一步才能發現2012年已經度過了大半。

于燃帶著對秋天的敵意不知不覺地睡了，安靜地蜷進黑夜的懷抱。

……

八月下旬，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駿中學在這天召開高一新生的開學典禮，于燃早早地進校，看到一尊碩大的銅馬雕像佇立在門口，態健，三足騰空，正是在疾馳飛奔的作。

公告欄前人群簇擁，于燃憑藉著高優勢很輕鬆地進了前排，流覽上面張的分班名單，最終在高一一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教學樓前掛著“歡迎新生學”的橫幅，進樓一拐彎就是自己的班級，于燃跟班主任簽完名就走到了靠窗位置坐下。周圍同學本來聊得熱火朝天，眼前忽然出現了這麼一位高挑帥氣的新面孔，很難不被轉移注意力。

前座戴眼鏡的男生抬手打招呼：“嗨。”

于燃說著“你好你好”，條件反地手跟他擊了個掌。

“我方昭。”男生上半都扭向于燃，“你是楚眠嗎？”

“誰？”于燃搖頭，“不是。”

“居然不是，我猜錯了。”右側座位的生眼神略帶失，不過看著于燃那張臉，很快又振了神，“你是簽協議進來的嗎？”

于燃反問：“什麼協議？”

方昭解釋道：“分數如果夠，第一志願填駿就給你獎學金，得有個幾萬吧。”

聽他說完，于燃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換了個穩重的坐姿表達驚愕：“我靠，這是實驗班？！”

“對啊，一班。”方昭扶了下眼鏡，“哥們兒，你該不會是走錯了吧？”

于燃也有點猶豫，不過剛才在公告欄前他已經把十個班級的名單都看過了，全年級沒有與自己重名的人。於是他跟方昭報上了自己的中考績，對方說：“差不多，我聽說實驗班最低線還要低個一兩分呢。”

“牛啊我……”于燃不自地為這份歪打正著的運氣笑出聲，立刻拿手機給媽媽發短信彙報這個好消息。

方昭他們又聊起了新話題：“欸，你們說學第一是楚眠還是崔荷？”

“崔荷是哪個，我只認識楚眠。”“容港一中的，我初中軍訓時見過，絕對是校花。”“今年什麼況，考砸的學霸這麼多，他們不都應該是保送嗎？”

于燃想快速跟新同學們悉起來，發完短信便立刻興致地參與到他們的討論裏。這時正好有人說：“不出意外，全年級應該也找不出比這倆人更‘厲害’的了吧？一個是港外畢業的，另一個一中，竟然全都考到駿了。”

于燃自然地接話：“還有個更厲害的呢。”

方昭扶了扶眼鏡：“誰啊？”

于燃也學著他的樣子扶了扶鼻樑上的空氣，隆重地自我介紹：“四十四中畢業的，于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