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睡人

各科月考績逐一下發，由於之前的國慶假期和軍訓佔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這次考試沒有安排家長會，只需要把績單拿回家給家長簽字。

于燃頂著全班倒數第五名的分，不出意外地被李桂蓉一通怒駡。

“媽今天怎麼了，跟男朋友吵架了？”于燃充當完母親的出氣筒，回房間跟於燼一起寫作業。

“我剛被請完家長……”于燼怯聲回答。

“為什麼？你月考也沒考好？”

“不是。”於燼搖頭，“我搞對象被老師發現了。”

于燃手裏的筆驀然停住，他驚訝地轉頭打量著弟弟：“還他媽有的看得上你？”

於燼睜大眼睛，極力為自己辯駁：“我繼承了爸媽五最大的優點，全年級找不出一個比我還帥的人了！生們看見我都瘋了，天天有人追我！”

“追著你打是嗎？”于燃到不可思議，抬手著於燼的臉頰晃悠，“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別我臉！”於燼拍打他，“單狗！”

于燃笑著鬆開手，他對弟弟的那些桃花事蹟毫無興趣，才剛上初一的小孩子而已，哪里懂什麼是“搞件”？沒勁。不過於燼吹噓自己長得帥，這點于燃不會反駁，攻擊親弟弟的外表就等於罵自己。他們倆的五有七八分像，只是哥哥眉眼更清朗鋒利點，顯得格外向。

于燃作業寫個開頭就沒耐心了，丟下筆，趴床上畫畫。

於燼安靜地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哥，你天天畫素描真的有用嗎？還是跟媽說報個班學吧。”

于燃若無其事：“跟說什麼，指不定哪天就離婚了，到時候力更大。”

“那你自學肯定跟別人正經學的不一樣啊，你那個師父不是都不聯繫你了，把你忘了吧？”

于燃白了他一眼，“別廢話，他在外地忙，等他回容港了我再找他。”

教自己畫畫的師父是個裝修設計師，總是神出鬼沒地全國到飛，于燃基本隔幾個月才能見到他一次，平常也不太容易聯繫。

畫紙上的球在鉛筆勾勒下逐漸顯現出影，于燃在繪畫方面所掌握的技巧很，只憑著本能和經驗積累才緩慢進步到和普通特長生差不多的水準。“繼續畫下去肯定會越來越厲害的”，師父總是這麼鼓勵他，于燃對此也毫不懷疑。

翌日，大雨。

于燃為了不把新買的運鞋弄髒，出門前套了好幾個塑膠袋，走起路來得時刻穩住重心避免倒。公車人滿為患，他經常不上去，就等待下一輛。

到了學校，已經完全錯過了英語早自習，白玉珠把他帶去辦公室問遲到原因。

“我看到馬路有個摔倒的老爺爺，我去扶——”

“這個理由你放假前用過了。”

于燃沉思：“那……那我就是今天早晨頭疼不舒服，走不路，但我還是堅持來上學。”

白玉珠被他一本正經撒謊的樣子氣笑了，但還得聲俱厲地警告他下次不許再遲到，于燃一臉打算痛改前非的表，跟再三保證下不為例。

“你把這個錶帶回去給宣傳委員。”

于燃接過來，問：“誰是宣傳委員？”

“都開學多久了，你連班裏人都認不全？”白玉珠難以置信，“夜希的生，短頭髮。”

“行。”于燃拿著那張紙離開辦公室，走在樓道低頭看，發現這是一張文藝匯演的報名表。上面有好幾個報名分類，什麼聲樂舞蹈詩朗誦，于燃對這些都沒興趣，他回班打聽出宣傳委員的位置，過去給。

夜希正沉浸在流覽新番預告的興裏，視線忽然被一張白紙格擋，嚇得肩膀一，倉皇地抬頭。

“《漫週刊》？”于燃歪著腦袋辨認出桌面上的報紙，隨後沖笑起來，“你看完能借我嗎？”

幸好不是老師，夜希勉強放下心，可面對于燃也輕鬆不到哪去，始終覺得這男生是個叛逆又強勢的形象，不聽他話就打人那種。

“給你。”夜希立刻畢恭畢敬地把報紙遞給他。

“謝謝大姐！”

夜希鬆口氣，端詳完于燃送來的那張表格，起前往第一排，挨個詢問班裏同學願不願意參加藝節。

大家給的回應無一例外是拒絕，問到最後，也不抱什麼希了，走形式似的把報名表遞到別人眼前。

等方昭問了一句“唱歌是自己選曲子嗎”，夜希才重振神：“嗯，自己帶配樂就行，沒有多餘要求。那個……你看看舞臺劇有沒有興趣？”

方昭視線移到下方，看到了幾個話故事的名字。他搖搖頭，只報名了聲樂。

夜希覺事有些棘手，話舞臺劇是這次藝節裏最重要的項目，每個年級都要甄選出一部作品去容港兒福利院匯演。作為實驗班的宣傳委員，要是自己不能發同學們積極參加，班主任肯定要對失。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站在講臺上，面向全班：“同學們聽我說一下，學校藝節的舞臺劇……”

一開口就張得氣息不穩，底下有人好奇地看一眼，然後又毫不關心地專注自己的事。夜希忍耐著尷尬，繼續念舞臺劇的評選規則，介紹到最後，已經沒人理會了。

于燃注意到班裏氣氛不夠熱鬧，現在自然想幫一把這個借給自己《漫週刊》的生。

“報告宣傳委員！方昭想報名！”于燃高舉著手喊道。

“，我不想！”方昭連忙否認，“是于燃自己想！你給他名字填上！”

只要有人願意回應一下自己，夜希就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下臺走向他們，遞出報名表。

于燃裝模作樣地思考，接著點頭道：“嗯，這個不錯。”

方昭轉頭一看，于燃已經提筆在“睡人”的參演欄填上了楚眠的名字。

“我，于燃你是真的不怕死。”方昭低了聲音，還不忘確認一眼楚眠正在睡覺，“你又招惹他，你是忘了他上次把你腦袋塞進書箱拔不出來的時候了。”

于燃覺得他大驚小怪：“這有什麼，我還想樹了楚眠呢。”

方昭被他這個膽大妄為的想法震住了，沒想到他過楚眠的鳥兒還不滿足，現在又得寸進尺。

“怎麼樹啊，拿你自己樹他吧。”方昭給他指了條明路。

楚眠對舞臺劇的事毫不知，只是在放學後發現于燃今天格外開心。

“今天又要去逛窯子？”于燃提著傘跟在楚眠邊。

楚眠還是沒放棄跟徐四買雙頭蛇的念頭，時不時就要去“銅雀臺”找人，于燃擔心他又像第一次那樣跟人家起衝突，就寸步不離地一同前去。

半路上，于燃看見了幾個眼的面孔，他們同樣穿著駿的校服，走路姿勢總是懶懶散散，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們囂張跋扈似的。不過蔡寒川他們沒發現自己，于燃便刻意放慢了腳步，不想再跟那些人有接。

令他意外的是，黃楓也在那群人裏，煙笑鬧著，看起來跟他們關係融洽。

“是你認識的人。”楚眠注意到了。

“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有聯繫的。”于燃有點疑，但仔細想想，容港就這麼點兒大，江東區幾所學校裏的混混們互相識或敵對都很正常。

只不過直覺上……于燃認為不是好事。

他記得軍訓時黃楓對自己說的那句“出來混早晚都得還”，大概在黃楓眼裏，初三那次打架他贏得太不彩。而且從那以後，四十四中的人都認定黃楓欺怕，這個“”自然也包括著于燃那種不怕被人往死裏揍的倔脾氣。

楚眠走著，問：“你覺得他們兩個會聊起你嗎？”

“我？”于燃著遠黃楓和蔡寒川的背影，“你是說他們倆會聯合起來收拾我嗎？隨便，我不怕。”

“反正你耐揍，是吧？”

“耐什麼揍，我不會報警啊？”于燃理直氣壯，“法治社會，不許鬥毆。”

楚眠輕笑，也跟著他放慢了步子。

可路過了幾個街角，前方那些人都沒有拐彎的意思。再之後，于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進了銅雀臺，“靠，為什麼他們就可以從正門隨便進啊，不也是未年嗎？他們進去幹嘛？”

“你都管那裏‘窯子’了，你說他們進去幹嘛？”

于燃愣了一下，然後面嫌意說：“哎，他們這也太之過急了……”

楚眠忍不住偏過臉看于燃，實在判斷不出他是在濫用語還是故意開黃腔。

“走吧，回去。”楚眠轉。

“那我們不進去找人啦？”

“你應該不想見蔡寒川他們吧。”楚眠抬臂輕輕勾住于燃後頸，拖著他往車站方向走。

關係要好的男生之間勾肩搭背再正常不過，但是楚眠摟著于燃的原因，僅僅是為了防止他對自己手腳。

突然從後面跑來蹦到自己背上都算是于燃安分了，有時楚眠路過電線桿，于燃會迅速俯抱住他的大，企圖以一己之力對他進行“樹人運”。當然，在力量上于燃本不是自己的對手，楚眠總是能面無表地踹開他。

于燃脖子的皮很薄，青管若若現，楚眠手臂側皮上去的時候，都能覺得到他頸脈搏。

——忽然就有一種想勒他脖子的衝。

不是因為討厭于燃或者暴力傾向，只是當下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破壞。就像很多人喜歡一把氣泡解一樣，當楚眠覺到于燃溫度和管跳時，他本能地想收手臂勒住對方。

甚至腦海裏都奇怪地浮現出于燃窒息的表。

楚眠怔了怔，馬上冷靜地鬆開手臂。

然而這之後的第二天，他卻真的勒了于燃的脖子，勉強算是“如願以償”——

“你看，除了你咱班就真的沒人更適合那個角了，你、你為什麼不能為了班集的榮譽做一份貢獻呢？”于燃被楚眠卡住脖子的同時，還抱著他手臂振振有詞。

楚眠冷笑一聲：“我演‘睡人’？”

“嗯。”于燃不知好歹地笑，抬手拍了拍楚眠那張俊的臉，“多適合呀。”

雖然于燃不清楚《睡人》的容，但從名字上看，他認為這完全就是在描述楚眠。

楚眠挑眉問：“那你呢？”

“我給你加油。”

始終在旁邊看著這倆人吵鬧的夜希，終於不自地紅了臉。

由於楚眠勾著于燃脖子，他們說話時臉就會離得很近。每當他們之間的距離短一釐米，夜希的心跳就會再加速一段頻率，一邊心裏歎著“BL漫畫竟然現實了”，一邊扶住桌角穩住，不然極有可能被兩個年周圍冒出的紅泡泡閃耀得暈倒。

不行，不能這樣關注別人談……夜希抖著指尖坐下來，用餘悄悄掃量他們。

——啊！快要抱住了！

“于燃，你別想獨善其。”楚眠一把拉過于燃，走到夜希面前，“麻煩你給他也安排個角。”

“我才不！我……”于燃還沒說完話，就被楚眠捂住了。

夜希大腦“嗡”的一聲，暗自拳頭。

——啊！快要強吻他了！

匆匆別過臉，不好意思直視他們兩個。等心跳穩定一些了，才拿起筆，按照楚眠的指示給于燃報名了一個角。

“那、那主演就這麼定下來了。”低著頭告訴他們，“睡人和王子……”

“誰？王子？我？”于燃聽見自己是這麼尊貴的份，一時得意起來，“我負責幹嘛啊？”

夜希小心翼翼地出一手指對準楚眠，告訴于燃：“吻醒他。”

于燃瞬間僵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