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即燃》第25章

第25章 表白牆

“天啊,我從未見過如此麗的姑娘!”

正午和煦,微風不燥,于燃站在實驗樓樓頂,慷慨激昂地背誦臺詞,經過好幾天的反復練習,他終於順利稿。

“……可惜只能沉睡在這森可怕的樹林。”于燃踱步到楚眠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使勁搖晃,“噢!讓我來拯!救!!吧——給我醒!”

原本應該對公主語氣憐惜的臺詞,在于燃的表演下變了王子尋仇。

楚眠攥住于燃的手腕,從自己脖子上挪開,“你要是王子,那公主應該更願意與世長辭。”

“初選那天像現在這樣練就行了。”夜希說,“選《睡人》的班還不,想要讓評委老師留下印象,就算誇張點也沒關係,畢竟舞臺劇最終是要表演給兒看的。”

“導演都這麼說了,那就沒問題了。”于燃長舒一口氣,挨著楚眠坐下來,“哎,你們說這舞臺劇要是選就好了,楚眠這娘們兒可以不戰而勝……我,我錯了我錯了,哥!”

最近午休,幾人喜歡聚集在天臺消磨時間,夜希監督兩位主演背臺詞,方昭和崔荷就看著他們玩鬧。

于燃背靠在楚眠臂膀,把手裏的一頁臺詞折了紙飛機,然後瞄準天空丟出去,裏還不忘配音“咻——”。

紙飛機在空中的路線還算筆直,尖端準確地在了天臺護欄網上。于燃目測了一下高度,覺得自己就算蹦起來也夠不著,便對方昭說:“丟哥,把你拆下來,幫我拉一下飛機。”

方昭:“你他媽……”

楚眠偏頭漫不經心地說:“這哪夠得著。”

于燃故意出驚訝的反應:“啊?這麼短?”

方昭:“你們他媽!”

男生之間的低俗笑話經常能讓崔荷毫無顧忌地大笑出聲,甚至會接話參與調侃,夜希則只是在旁邊矜持地勾勾角,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自從于燃那天捎上一起吃飯後,夜希每天的午休一下子富起來,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管是熱開朗的于燃,還是我行我素的崔荷,他們那種強勢又耀眼的氣場都跟自己截然相反,更別提那個最有距離的楚眠了。至於方昭……嗯,雖然是個普通人,但也蠻有趣。

是能和他們暫時待在一起,夜希都覺得是一種榮幸。

午休結束的鈴聲響過,幾人不不慢地回教室。

于燃桌上放了厚厚一摞《漫週刊》,都是夜希從家裏帶來借他的,兩人下課還經常討論最近追了哪部新番。夜希的課餘生活基本都圍繞著漫展開,只有在這類話題上,才能神采奕奕地釋放出自己最開朗的一面。

正聊得不亦樂乎時,教室門口傳來生的聲音:“夜希,你過來一下,我跟你商量件事。”

“噢,好。”夜希意猶未盡地離開于燃邊,走向樓道,“怎麼了?”

出來的人是班裏的團委,邊婷婷。兩人軍訓時同寢室,不過夜希平常跟流,因為能覺得到……邊婷婷不喜歡自己。

邊婷婷開門見山:“你們舞臺劇弄得怎麼樣了?劇本已經了嗎?”

“嗯,現在演員都已經背完臺詞了。”

“哦,那就好。現在是這樣的……白老師要換導演,覺得我比你更有經驗一點,因為我初中的時候也排過類似的舞臺劇。你看要不這樣,反正劇本是你寫的,你繼續當編劇,我幫你排戲,可以吧?”

生說到最後,還手抓住了夜希手臂,令下意識膽怯地向後了一下。

是與邊婷婷那雙丹眼對視,夜希就發懵了,聽邊對方的語氣本不像是商量,分明是已經做出了不容辯駁的決定,順便來告知而已。

“啊,這個……可演員們都習慣我當導演了。”夜希底氣不足,試圖為自己保留住導演的位置,“這禮拜就初選,現在換來不及吧。”

“這有什麼來不及的,你放心,我這方面肯定比你擅長。”邊婷婷笑了笑,“不還是為了咱班的榮譽考慮?白老師說讓我看著辦,你覺得呢?”

既然班主任都同意,夜希當下也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只是很不甘心從舞臺劇的總負責人變幕後,的勞果要跟別人一起分

“那行吧……我回去跟演員們說一下。”夜希低聲道。

其實功勞分給別人,倒不是失落的主要原因。

作為編劇的任務已經完,那就意味著接下來沒理由跟于燃他們共度午休了……不知道他們明天還會不會帶自己一起吃飯呢?雖然孤一人本來就是在校的常態,但接他們並獲得短暫快樂後,夜希難免到不舍。

回班後暫時沒有通知兩位演員,而是先一個人坐在位子上消化那份沮喪。

放學路上,于燃樂此不疲地用《睡 人》臺詞跟楚眠對話,一會兒他“小公主”一會兒他“殿下”,煩得楚眠拿出兩枚創可,十字叉封住了于燃的

于燃也乖乖沒摘下,閉著沖楚眠“嗯嗯”幾聲,音調聽著像是“再見”。

楚眠目送著他過馬路,又看他跟隨人群抵達車站。明明這是一個習以為常的畫面,但由於最近天黑得早,于燃的影映在自己眼裏,居然也變得新鮮起來了。

回家匆匆吃完晚飯,楚眠就馬上開始學習額外課程,爭取這幾天把期中考試的難點知識研究徹。上次月考,他輕鬆拿到了年級第一,八科總績比第二名高了整整七十分,排名公佈的那天全班都忍不住驚歎。

而這對楚眠來說,還遠遠不夠。

文言文翻譯到一半,手機螢幕亮起,楚眠發現是崔荷的qq消息。

【鯨歌】:我打開咱們學校的表白牆,你他媽真是一個在榮榜上屹立不倒的男人。

發來好幾張截圖,源于“駿中學表白牆”發佈的說說,無一例外都是向楚眠的匿名告白。對於這些,楚眠早就見怪不怪,於是懶得搭理崔荷,繼續復習。

【鯨歌】:于燃的好好笑,我都分不出是生告白還是咱班人整他。

楚眠停下筆,拿起手機點開截圖。

“我想對高一一班的于燃同學說,我從開學就注意到你了,覺得你很帥很乾淨!你跳課間的樣子也深深烙印在了我心裏,從此不可自拔上你!我不好意思當面告白,就在這裏說一聲吧:于燃我喜歡你!”

“我要對高一一班的于燃表白,其實我以前是暗楚眠的,但現在卻被你吸引了。楚眠那人可真他媽高冷,老娘一氣之下決定轉變目標,發現你很不錯,笑起來還有點壞壞的,又帥又可。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不願意的話當我弟弟也行,姐真的很稀罕你。”

楚眠掃了幾眼後,又忍不住再細看一遍。

片刻後,他回復崔荷:“你覺得于燃有那些優點嗎?”

【鯨歌】:有啊。別因為于燃本質是個傻,你就忽略他的外在。

楚眠沒再回話,倒扣手機,繼續寫題。

但過了幾分鐘,他還是撂下筆拾起手機,試著搜索“駿中學表白牆”。這類帳號在最近非常流行,除了表白這個功能,還有“吵架牆”“樹人牆”等,楚眠都有所耳聞,並對它們統一評價——無聊。

無聊是無聊,可有人的名字出現,大部分人當然也會好奇地去看看。楚眠自認為是為了滿足那點微小的好奇心,因此才心安理得地把表白牆添加好友。

他開始流覽這個帳號的qq空間,看到自己的名字就飛快劃過;見“于燃”兩個字出現了,才停下來細瞧。

意外的是,對于燃表白的人居然還真不,甚至有人極盡溢之詞把于燃吹噓得天花墜,看得楚眠都懷疑是于燃自己開小號投稿的。

楚眠十分費解,便給崔荷發消息:“們不就是喜歡于燃的臉?”

崔荷:“嗯,難道有臉還不夠嗎?”

“這有什麼好喜歡的。”楚眠打字說,想了想,又添上兩個字:淺。

崔荷那邊沉默了半分鐘,然後發來一串長長的省略號。

接著,問楚眠:“你到底是想表達于燃不配跟你一樣當校草呢,還是嫌那些的誇于燃誇得不全面?”

楚眠思緒頓了一下,之後沒再理會,默默刪掉表白牆帳號,再次回歸知識的海洋。

臨睡前,他躺在床上玩手機,看見于燃發了新說說。

【狼藏了反犬旁】:因為我們看的是貓老師而你們看的是蒼老師,所以我們的信仰不一樣,你可以不喜歡二次元的一切,但如果你黑我二次元的話那不好意思,請你跪下來道歉好麼?

楚眠看到後半句還以為于燃要跟誰約架,接著他發現夜希轉發了這條說說,並配上一句話:“怒轉!如果你不喜歡二次元可以安靜離開,但請別以高貴的姿態丟人現眼。”

楚眠看著這倆人的字句,忽然笑了一聲。

以前于燃就喜歡轉發一些什麼二次元宣言,楚眠覺得稚又可笑,沒想到現在多了個人陪于燃一起犯病,這下子彷彿負負得正了一樣,那兩人互相襯托出了一種奇妙的認真。

楚眠隨手點進了夜希的空間,想看看他們“二次元”的世界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

眼簾的是九張黑白漫畫截圖,好像有兩個人在接吻,楚眠馬上劃掉了。接著又出現很多難以理解的專有名詞,什麼“腹黑”“傲”“abo”,楚眠越看越茫然,最終放棄瞭解他們二次元世界的念頭。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兩條自己能看得懂的說說,其中一條時間是今天中午:“如果能進漫裏就好了,我所在的世界,真討厭呢。”

另一條則是前幾天:“果然我天生討人嫌,就算我死掉,也沒人會注意到吧。”

消沉又厭世,倒是符合平常沉默寡言 的形象。楚眠沒有安開導別人的熱,僅僅給今天那條說說點了個贊,然後索然無味地退出頁面。

轉天中午,又到了排練舞臺劇的時間。

楚眠大部分戲份都是躺在道上沉睡,所以真正的擔子都集中到了于燃上。他一如既往玩鬧著背臺詞,還時不時笑場,被崔荷念叨不夠專業。氣氛正愉快的時候,夜希冷不丁開口:“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所有人目集中到了上。

“導演換邊婷婷了,下午自習課排練是指導。”

于燃笑容退散,滿臉驚訝:“啊?為什麼?”

比我更有經驗,而且認識學生會的人,到時候初選應該會很順利……”

于燃皺起眉,“要求你讓位的?”

夜希小聲答話:“白老師也允許了。”

“白老師允許有什麼用,我允許了嗎?”于燃把手裏的劇本丟到地上,走近了,“這麼多天都是你辛苦安排,憑什麼現在出來摻和?我看是擺明瞭看你好欺負吧。”

夜希低頭沒說話。

“嘁。”于燃沖冷哼一聲,然後向天橋走,“我去找邊婷婷,要是導演換人,我就不演了。”

“于燃,你可別對啊。”方昭怕他落人閒話,趕忙跟了上去。

崔荷沒搞懂狀況,問了一句:“誰是邊婷婷?”

楚眠:“團委。”

“噢……眼睛特別細的那個是吧?上次不就是佔用我座位還不道歉。”崔荷恍然大悟,接著轉向楚眠,“那的肯定對你有意思,下課總往你那邊湊。”

“我沒注意過。”

崔荷起,“算了,我過去問問。”

只剩下楚眠和夜希兩個不說話的人坐在天臺,氛圍一下子就僵冷了。

楚眠拾起掉落在地的幾頁臺詞,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沒拒絕?”

夜希囁喏道:“比我更……”

“這是的理由,你的理由呢?”

等了片刻,生也沒回答,楚眠繼續問:“你知道于燃為什麼急著去幫你嗎?”

夜希抿抿,不確定地給出答案:“他跟崔荷一樣也討厭團委?”

說完,還抬頭與楚眠對視了一眼,卻發現對方角噙著一嘲諷的笑容,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夜希,”這是楚眠第一次的名字,“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容易討人嫌了。”

生整顆心猝不及防地沉下去,掌心滲出層層冷汗。

一陣寒冷的秋風拂過耳畔,等空氣重歸安寧,楚眠才緩緩說道:“你的缺點不是弱,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懂怎麼知別人的心。”

被他如此直白地指出弱點,夜希大腦裏繃的那弦突然斷了。明明男生的語氣很溫和,但聽來卻比嚴厲苛責更加刺耳,彷彿是一塊攻擊力不強的小石子,卻準確無誤地碾過自己心裏最脆弱的地方。

楚眠注意到眼眶有點紅了,頓了頓,還是選擇繼續說:“現實世界不如意,你就只想著靠看漫緩解,你以為這樣逃避,就能徹底擺人際關係?別人欺負你,你可以不敢反抗;但是別人幫你,你為什麼也不明白理由?”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丟到上。

“你以為于燃很閑嗎?”楚眠輕描淡寫地告訴結論,“他只是把你當朋友了。”

一怔,眼眶裏忍耐半晌的淚水順勢掉了下來。

楚眠不再看,視線轉移到小賣部的方向,沉聲說:“其實很多時候我跟你差不多,比如現在,我也懶得關心你的緒。但既然于燃他們重視你……那我也能勉強把你列朋友的範圍。”

夜希馬上出一張紙巾,捂住自己的眼睛。

為了忍住哭泣,必須嚨,無法發聲。等連續幾個深呼吸調穩緒後,才歉疚地跟楚眠說話:“對不起,我沒有忽略于燃,只是我……”

楚眠開口,替補充了後半句:“只是沒想到才跟于燃相幾天,就輕易被他當朋友了是吧?”

夜希用力點頭。

一直默認于燃是另一種世界的人,其他幾人也是被如此劃分,所以能暫時和大家吃飯聊天,夜希都覺得是舞臺劇帶來的巧合。在班裏毫不起眼的自己,沒被他們這種彩奪目的人討厭就已經是萬幸了,不敢妄想“為朋友”這種事。

可沒想到在一次次話題的延續裏,自己卻不知不覺被于燃認同了。

那個寵若驚的樣子,楚眠不自地笑起來,難得連眼角都有了溫度。

他無奈地笑著,告訴夜希:“于燃就是這個自來的德行,你別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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